第54章 舞女的反击

　　韩彤之所以回来晚，是因为今晚舞厅里发生了一起暗杀。而这起暗杀是日本人干的，被杀的人是拒绝当汉奸的天津商会原秘书长。

　　韩彤到舞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这是舞女正常的上班时间，没有人怀疑她。早就在舞厅里等她的军统天津站副站长曹涤平则有些着急了，看到她过来，眼睛一亮，就过来邀请她跳舞。韩彤就是为他而来，当然不会拒绝，就表现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跟他走下舞池。

　　在优美的慢四舞曲中，韩彤跟他周旋，装出一副轻佻的样子，依偎着曹涤平肥胖的身子，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韩彤娇媚无比，曹涤平被迷得失魂落魄，恨不得把韩彤揉进自己身体里。正在这时候，一曲终了，音乐停了，韩彤借口要休息，离开舞池，走向休息区，曹涤平虽然舍不得，也不得不跟着她。但一个侍应生端着盘子过来，挡在了曹涤平面前：“先生要酒吗？”曹涤平看有人挡住了前面的韩彤，很不耐烦，说不要。但这个侍应生仍然不走，坚持说：“我们有刚调好的鸡尾酒，您试一试吧？”韩彤就留了心，这个人是故意接近曹涤平的。她故意把自己的手帕扔到地上，再慢慢捡起来。果然，就听到侍应生低声对曹涤平道：“何掌柜说最近大行动，有人要到您那取点东西，让您千万注意小心，别再晚上到这里来了。”

　　曹涤平虽然有万般不甘心，但何耀祖都派人给他到这里下命令了，他再色胆包天，也不敢公然不听。只好给了韩彤几张钞票，无奈地往外走。韩彤不甘心，上去纠缠他，他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下定决心，往外走去。韩彤装作生气，跟上来就不放他走，正在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进舞厅。曹涤平赶紧上前打招呼：“彭秘书长！”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天津人，也是大腹便便，手中牵着一个打扮得非常妖冶、穿一身紫色舞裙的年轻女人。中年男人也出声挽留曹涤平，曹涤平不无羡慕地看着彭秘书长和年轻女子牵着的手，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中年男人笑了笑，跟曹涤平告别，牵着那个女的就走进舞厅。

　　韩彤却再次叫住曹涤平，要他给自己买一杯酒再走，她今晚还没有吃晚饭。娇媚的女人朝自己撒娇，曹涤平胆子又肥了，他拦住一个侍应生，让他给这位小姐上一杯好酒，侍应生拿了钱，转身而去。韩彤这才放开了他，借着想钓大鱼的理由，打听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曹涤平竟然有些吃醋，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男人。他是原天津商会执行秘书长，生意做得很大，但现在却什么事都不做了，专门享受生活。忽略掉曹涤平猥琐的表情，韩彤追问为什么？曹涤平竟然有些可惜地说，上个月日本人叫他出任工人工会会长，被他拒绝了。韩彤还想问什么，端酒回来的那个侍应生看向曹涤平的眼光，已经像冷箭一样，充满了不屑和愤怒。曹涤平讪讪地，赶紧走了。韩彤暗地里一笑，看来，何耀祖对他的这位副手，是一点都不信任。

　　但曹涤平还没有走出舞厅大门，舞池里就突然响起了枪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众人大乱，音乐停了，站在靠近舞厅入口处地韩彤，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彭姓男子倒在了地上，腹部赫然有一个血窟窿，明显是枪弹所致。舞厅里的舞客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抱着头奔逃，舞厅里乱成一团。韩彤知道，跟这位彭秘书长来的那个女人，嫌疑最大。站在角落中，她四下环视，果然看到那个舞女迅速地把一把枪扔到了地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中，慢慢向外走。感受到韩彤的目光，她看过来，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视。

　　韩彤记住了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挤在人群中被拥来搡去高声尖叫的舞女们，有了主意。于是，当这个女人不紧不慢地随着人群走出夜总会大门时，就被一群舞女给拦住了。原来，这家舞场里的妈咪叫做徐老猫，为人十分泼辣，虽偶尔克扣舞女的收入，但却很护犊子，对手下的姐妹照顾很多，就连韩彤成了她手下，她也很照顾。这个舞女在舞厅里杀人，这个舞厅最起码一周都不能营业了，就相当于断了这些舞女的经济来源。所以，当韩彤貌似不经意地给徐老猫说起这个女人就是杀人凶手时，徐老猫的毛就炸了！

　　不同于男人，女人和女人的战争，动口居多，动手少。但当徐老猫和韩彤她们几个姐妹看到刚杀了人的这个贱人时，她竟然悠闲地走到了街上一隅，拿出烟来，点了火，抽了一口，看着惊慌的人群得意地笑，徐老猫和众舞女不能淡定了。徐老猫真的像老猫一样，蹿到女人面前，伸手就拿走了她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韩彤在内的几个姐妹也跟了上去，使劲瞪着这个女人。女人被吓了一跳，刚才的从容不见了，她有些惊恐地问：“你们想干吗？”她一开口，韩彤就一惊，虽然她的汉语不错，但韩彤在日本生活了那么多年，一听就知道她是日本人。她立即想到，这个女人可能和樱花雪有关系，如果对她动了手，这些舞女性命堪忧。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韩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韩彤想得不错，这个杀人的日本女人，确实是樱花雪组织的重要成员小野皓。她被训练成为一个全面的特工，这个全面，当然包括她的身体，所以，她经常扮作妓女去完成刺杀任务，这次是，之前在重庆被刺杀的那个美国陆军上校史密斯也是。当然，这些情报，都是抗战胜利之后，从缴获的日军特高科的资料中获知的。

　　此时，徐老猫面对的，只是一个砸了她场子的下贱舞女，她有什么怕的？就算真是日本人，她也不怕。这个徐老猫，还真是一个人物。用她的话来说，老娘这辈子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活一天都是赚了，管他娘的什么人，只要惹了老娘，老娘就叫他好看。眼下，她就叉着腰，对这个小野皓破口大骂：“我十二岁就出来混，什么人没见过，我可不管你是日本人中国人，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挡了我财路的就是我的仇人！这次你在我的场子里闹事杀人，夜总会就得关门整休好几天，我们就得喝西北风去，我饶不了你！”小野皓虽然手中没有枪了，但这几个下贱的妓女，她还真没有放在眼中，她傲慢地说：“老猫姐，你别血口喷人，我就靠着挣男人那点儿钱过日子，杀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徐老猫当然不信她的鬼话，直接叫韩彤出来作证。韩彤恨不得她死，实话实说。小野皓听了，却耍起无赖，说要找巡捕房，说韩彤给她栽赃。徐老猫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不再纠缠是真是假，给韩彤她们使了一下眼色，几个舞女便扑上去，抓住小野皓，大打出手。

　　我笑着看向韩彤，果然看到她的衣衫有几处被撕扯的痕迹，头发虽然重新梳过，还是有点乱。韩彤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低声音告诉我，那个日本女子比她狼狈一百倍。我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如果不是怕暴露，那个日本女人就不只是狼狈了。韩彤知道我在想什么，转开头去，想到刚才那群舞女打得解气和过瘾，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快的笑声在静寂的夜空中回荡，刚才车内那种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我趁机告诉韩彤，要她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韩彤虽然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多问，就同意了。我舒了一口气，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就说受朋友之托去救一个抗日义士，但这个理由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幸好她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