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喜欢什么花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这个同志在于林甫手中多呆一分钟，他自己的安危以及天津地下党的危险便会多一分。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韩彤离开牛场，借口是我跟她去买爆破用的器材。器材确实需要买，这东西好用，尤其是韩式甜瓜手雷，一打一片，真是过瘾，消耗也非常大，这个借口没有人怀疑。

　　但因为早上，我并没有吃韩彤给我单独准备的蔬菜沙拉。我知道，她费了好大的心血去找沙拉酱，这东西当时在天津很难找，这盘蔬菜沙拉做得很不容易，齐凇冽偷吃时，韩彤差点剁下他的爪子来。韩彤知道我喜欢吃。可是，有些东西因为其宝贵，更应该珍惜，我已经把心给别人了，就不能再让别人伤心。所以，我起床之后，走下楼来，故意不看端着一大盘蔬菜沙拉的韩彤，就去找****。何耀祖要行动，我让****回去，帮一下。对我这样的安排，****很高兴，她觉得这是一种尊重，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嘱咐****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之后，走出****的房间，准备找韩彤出去，就看到韩彤的房门紧闭，齐凇冽站在门前，一个劲儿地赔不是。看到我出来，齐凇冽好像见了救星，一下子蹦过来：“头儿，她生气了，去哄哄吧！”我瞪了他一眼，肯定是他又胡乱说话，把人给惹翻了。但齐凇冽一脸冤枉，赌咒发誓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上前听一听，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我敲门叫韩彤出来，我们该走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我问齐凇冽，他到底说了什么，韩彤这么大的反应。齐凇冽看着我，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说呀……”我瞪他一眼，他立即顺溜了：“我只说了一句，‘看样子，头儿很关注****啊！’”我敢打一百万的赌，齐凇冽就是故意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让他赶紧滚下去，自己继续敲门。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这可以算作我一项缺点。但现学现卖已经来不及了，我敲了半天门，喊了几嗓子，里面还没有动静，就准备下楼。刚一挪动脚步，门开了，韩彤站在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头儿，是不是要走了？”我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难道韩彤在跟我们开玩笑？我刚要说什么，韩彤笑盈盈地提着工具箱往下走，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她下楼。

　　把护士服和胸牌准备好之后，我就在车里等着，让韩彤自己进去。不要问我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很简单，它们在哪里，我们就到哪里去拿；这些东西既然在日本护士那里，就找她们借一套来用吧。当然，也用不着打呀杀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来用就可以了，否则就会打草惊蛇的。所以，当你看到韩彤穿一身护士服，戴着大口罩，推着一辆输液推车，逐一给病房的病人换输液瓶时，就不必惊讶了。看到她胸前别着工作胸牌，上面有日文名字“映井良子”时，更不要惊讶了，如果没有这个，单靠一口流利的日语，她也确实进不了那几个门口站着警卫的病房。但进去了是进去了，人却没有找到。

　　韩彤告诉我整栋大楼的病房都看过了，包括他们把守的特殊病房，没有找到我说的那个人。我沉吟，既然老夏说人在里面，那就一定在里面，应该是韩彤有遗漏。果然，韩彤想了想，说：“是有几个单独病房的病人，没有写名字，只有病房的床号来代替……最主要的是连你都不知道那个人的体貌特征，我很难去辨认……”我让她再去一次，并告诉她几个要点：是个中国人，守着他的人很可能是侦缉队的。所以，她进去要看哪个特殊病房是由中国人来把守，或者有侦缉队的人前来审讯的，要记下来是几号病房，趁机进行探问。韩彤点头，但去之前，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这个人是谁，我还特意把****支开了。

　　我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了她为什么高兴地跟我出来，原来，她从自己房间的窗户里看到****走了。女人呀，真是一种受情感支配的动物。但我不能告诉她实情，一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二也不想让她多想。所以，我摆出领导的架势，堵住了她的问题：“你需要执行的命令就是服从，****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办，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不要多问，你该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韩彤听了这话，果然一句话都不说了，但眼中又涌起了受伤的神情，看都不看我就下了车。看着她带着一丝倔强很快地走向医院，我信中涌起了一丝怜惜。如果不是这万恶的战争，她也不用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只身入虎穴进狼窝了；如果不是斗争确实需要，我真不愿意看着这些纯洁美好的女子跟我一起出生入死。原谅我吧，韩彤，我不能给你一丝的希望，因为我实在不想伤害你。

　　这次韩彤去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当我等得都有些担心想进去找她时，她出来了。这次她确实找到了那个地下党，不过，也碰到了侦缉队的于林甫，差点被他发现。

　　她进入护士站后，值班的护士就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又回来了。怕这个护士听出她的声音，韩彤故意哑着嗓子说话，说自己感冒了，刚好一些，不想一个人回那个冷冰冰的宿舍。那个护士也就理解了，她们这些小姑娘远离家乡，生病之后，更加思念亲人，忙碌的工作会让她们好受一些。听这个护士说她还有好多记录没写完，韩彤就顺势提出，要帮她去收体温计，护士很高兴，一点也没有疑心地回答了韩彤的问题：“最近这几天新来的病人有没有要特殊照顾的？”这个值班护士说：“好像八号床那个病人，咬伤了舌头……”韩彤有一点印象，刚才她进去换药液的时候，那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失血有点多。韩彤说因为没有写名字，她还以为他是日本人。这个护士也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这个人是侦缉队送过来的。

　　这就够了，韩彤端着盘子进病房收体温针。她进了八号病房，房间里那个青年男子嘴上封着纱布，他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韩彤从他腋下拿出体温针，用日语问他：“您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吗？您可以摇头点头表示。”那人显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这就确定了他是一个中国人。接着，韩彤故意用生硬的中文问他有什么不舒服，那人摇了摇头。看情况都符合，韩彤说出了接头暗语：“你最喜欢什么花？特别是在春天的时候。”那个人倏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口齿含糊地回答：“向日葵。”暗号对上了，韩彤朝他点一下头：“我是派来救你的人，你要想活着出去，就必须听我的，你的另一个同伴呢？”那人低声：“死了，在旅馆被捕的时候自尽了。”韩彤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告诉他：“你自己小心，我们会尽快将你救出去。”那个人猛点头。

　　说完，韩彤就要转身出病房，但门开了，于林甫带着几个手下走进病房。韩彤一副若无其事公事公办的样子，朝外走，两人擦身而过。就在韩彤走到门边，开门要出去时候，于林甫突然喊住了她：“你，等一等。”韩彤站住了，稍微有点紧张。于林甫走过来，紧盯着韩彤，问：“我听见刚才你们在说话，你问什么呢？”韩彤装作不懂汉语的样子，用日语回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旁边的人翻译，于林甫并没有因此就放过韩彤：“我刚才明明听到她在用中国话跟这小子说呢！”韩彤使劲控制着自己的紧张，装作无辜地看着他。于林甫看了看她的胸牌，以齐凇冽的手艺，他当然看不出什么来。但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既然已经当上了狗头目，那嗅觉就一定比较灵敏。他再疑惑地看着她的脸，伸手想摘去她的口罩，这时候，韩彤突然想起，她确实见过于林甫，就是为了接近山本扮作妓女的那次。不过，她没有想到，于林甫的眼光这么毒，她前后对比这么大，还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她的手已经开始去摸藏在护士服下面的枪了，后面那个躺着的人突然一阵咳嗽，于林甫的注意力被转移，韩彤趁机开门出来了。

　　人找到了就好办，回头让齐凇冽备齐了东西，再过来救人。而我们这边任务完成了，太阳也已经西沉，何耀祖他们那里得手没有得手也应该有一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