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处决白成 (2)

　　路上的行人见发生枪战便不顾一切地大呼小叫作鸟兽散，整条小街顿时乱成一片！鲁特带着红队队员听见枪声马上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各自依托有利地形向着这些特务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猛射。有两个没来得及反应的特务马上被打成了筛子，就倒在白成跟前。

　　白成一听见枪响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赶忙捂着头，狗一样地伏在地上。可刚趴下，就见那两个脑袋和身子上被打得全是孔的特务倒在自己跟前，血顺着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弹孔流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且他们还将那双已经消失了灵魂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朝自己看着。白成看着他俩那这恐怖的样子，吓得像在零下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里似的混身上下打起了哆嗦，他好像看见死神挥着镰刀向自己追来！

　　“保护他上车！”向南天朝正在开枪的两个特务叫道。

　　两个人听罢边开枪边一把拉起白成向车上拖，可他们却惊奇地感觉到白成好像成了一堆棉花，骨头都软了，硬是被他俩连拖带拽拉到了车后座。

　　鲁特见车要发动，啪啪啪几个长距离点射将车的三个轮子打的噗嗤几声鳖了下去。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司机依旧踩着了油门，鲁特又是一枪直接命中他的头部，司机倒在了座椅上，可踩着油门的脚并没有放松，汽车竟然斜着向路的另一边开了过去，一头撞在一颗大树上才停了下来！

　　向南天和几个特务想冲到马路对面去救白成，可是被红队强大火力组成的封锁线压得连头都太不起来，只好做罢。

　　李隐峰见这是处决白成的最好机会，赶忙不顾一切地从树丛中跳出冲向汽车。谁知向南天眼疾手快一枪竟然打在了李隐峰的左肩膀上！李隐峰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差一点就倒了下去。可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倒下去，反而是冒着迎面射来的那些子弹跑到了汽车旁边。

　　当他忍着疼打开车门的时候，发现白成在里面捂着脑袋撅着屁股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白成感觉有人打开车门，正抬起头来要看个究竟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巨大的，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眉心！

　　“别……”白成嘴里刚刚吐出一个别字枪就响了，他在最后一秒只看见这是一个胸前被鲜血染红的男子，然后自己的眉心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弹孔，当他垂下已经失去生命的头颅的时候，脑浆和鲜血从那个小孔流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可李隐峰并没有罢休，他用手指站着白成的血在旁边的地上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叛徒的下场！

　　当李隐峰写完那一刹那，好像原本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也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击碎了，他感觉眼前一黑，就再也支持不住而倒了下去。

　　鲁特和那些队员也看见了这一幕，于是鲁特对旁边的队员喊道：“火力掩护，我去救他！”

　　旁边的几个队员听了便一起举枪噼里啪啦地向企图阻击鲁特的特务们射去，鲁特趁机弯着腰几步冲过小路来到李隐峰跟前。

　　“兄弟，坚持住！我背你走！”鲁特见李隐峰半个身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那些鲜血正从左边肩膀上的一个血洞里不断地冒出来，赶紧背起李隐峰就往后跑。

　　就在这时路的另一头吹起了哨子，那些警察正在集结，准备等警备司令部的士兵一到就冲过来。

　　鲁特背着李隐峰飞快地跑着，可四周都是马路和行人，背着这样一个重伤员能跑出多远去呢？就在万念俱灰的时候，鲁特忽听身后一声喇叭响，居然是王庸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来接他们了。

　　鲁特赶紧打开车门将李隐峰推了进去，身后的枪声还在时不时地响着，但是已经小了很多。王庸知道这是同志们见任务完成在收队了，见鲁特也已经上车，便一脚油门加足马力开了出去！

　　“李枭的伤怎么样了？”王庸在前面边沉稳地开着车边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已经流了不少血。”鲁特看了看躺在旁边的李隐峰说道。李隐峰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对倒地后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这样的伤势不能送去医院，可咱们的医生出去执行任务又没有回来。”王庸说道。

　　“那送我们去天主教教堂吧！”鲁特说道，自己两次负伤都是靠神父的搭救，他本不想再给神父增添任何麻烦了，可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也好！”王庸也是认识马龙神父的，在他的眼里，马龙神父是党真正的朋友。

　　“这车从哪来的？”鲁特忍不住问道。

　　“从警备司令部‘借’的。”王庸神秘地笑道。鲁特当然知道这种‘借’是有借无还的，也笑了起来。

　　待那些警察和警备司令部的人赶到后，“红队”十几个队员已经趁着夜色化整为零，从上海那些七拐八弯的小道跑了。向南天望着被打死的白成和两个特务，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次，气的已经要发疯了，他狂暴地叫道：“给我追！妈的，追不回来谁都不许吃饭！”

　　这些红队的队员个个伸手矫健，机敏过人，追是追不上了，然而饭总是要吃的。但向南天却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夜没有吃饭。

　　月30日，晚，20：15分，上海法租界天主教堂。

　　王庸将车开到教堂后门口，鲁特看了看周围，先下了车去敲了敲教堂的后门，马龙神父走了出来：“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见鲁特一脸焦急就问道。

　　鲁特向后面的车看了看说道：“神父，请帮帮我的朋友，他受了重伤……”

　　马龙神父二话没说就跟鲁特一起去车上将李隐峰扶进了教堂，王庸则开着车驶进了浓浓的夜色。

　　马龙神父见李隐峰混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就知道坏事了，要赶紧抢救！他依旧把李隐峰抬进那个神像侧后的小屋，拿起镊子消了消毒，就让鲁特撕开李隐峰的衣服，从肩膀上的那个血洞扎了进去……

　　鲁特在一旁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今天若不是李隐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处决了白成，等警备司令部的人来了就会错失良机。而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鲁特点起了一支烟，看神父在哪里娴熟地给李隐峰取子弹，可李隐峰依旧昏迷不醒。鲁特在缭绕的烟雾中回忆起李隐峰刚来的时候；回忆起自己在十六铺码头与李隐峰的偶然相遇；回忆起李隐峰躺在床上与自己彻夜地聊天；回忆起与李隐峰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

　　当他想起李隐峰对自己说革命胜利后要请自己喝他的喜酒的时候，鲁特竟然眼眶湿润了。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从生下来就不会流眼泪，但此刻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鲁特紧紧地握着李隐峰的手，叫着他的名字，想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可李隐峰却任他怎么喊也无动于衷。

　　忽然鲁特看见马龙神父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知道有些不妙了，于是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子弹射的太深，要是硬要把它取出来的话可能会有危险。”马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难地说道。

　　马龙当神父以前是法国的军医，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见多了战场上的生生死死使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这才不远万里随着法国移民来到中国，在上海开始传教的。又因为他两次救过鲁特，所以对他的话鲁特深信不疑。看着李隐峰的呼吸变得很不均匀鲁特只有着急地问道：“那怎么办？”

　　马龙看着李隐峰的伤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你帮我把他按住，把这个伤口拨开！千万不要动！”

　　鲁特只有照做，伤口被拨开了，马龙拿着镊子深深地伸了进去。鲁特此刻一动也不动，屏息凝视这马龙的镊子。在他眼里，这个镊子已经成了最后一丝希望，而灯光下满头银发的马龙神父俨然成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天使，正张开翅膀保护着李隐峰。

　　就在鲁特低下头意志开始消沉的时候，只听当地一声，子弹已经被取出来扔到了盘子里。

　　鲁特欣喜地抬起头来问道：“神父，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马龙紧皱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他给李隐峰的伤口洒了点药，看了看弹头说道：“上帝保佑！这个弹头离他的动脉只差一厘米，现在取出来了应该能好一些，不过他的生命依然会有危险。让我们为他祷告吧！阿门！”

　　说罢马龙用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在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上轻轻吻了一下。鲁特本来是不信神的，但他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不管是马克思还是耶和华，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党的好同志李隐峰度过这一关……”

　　这次发生的枪战由于时间比较长，目击者比较多，所以顿时在整个上海滩名声大噪。第二天各大报纸就登出了“共产党神秘红队再度现身处决叛徒”为标题的大宋体字头条新闻，由于那些记着赶到时现场已经被警备司令部的人戒严了，只能从附近拍到一些照片。所以新闻就现场没有过多的描述，但是有一张白成尸体的照片却非常引人注目。照片上白成像一只死狗一样在车后座上垂着头，再也没有往日的风光。而白成身边地上的几个大字更为醒目：叛徒的下场！

　　这张报纸到了原本向敌人投降的那些叛徒手里，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上了眼睛，把它像甩掉噩梦一般扔到了垃圾筐里。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心还是扑通扑通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