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处决白成 (3)

　　而我党的那些同志第二天一早就看见了这份报纸，暗地里无不拍手称快！在大家的心目中，红队早已不是一个队伍的化身，而是整个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党组织的保护神。因为大家相信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党组织在，就会有红队的踪影！

　　月31日，早，8：37分，上海环龙路236号楼内。

　　由于发生这次枪战以后全城戒严，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和调查科以及复兴社和其它特务组织都在或明或暗地进行地毯式搜查，可搜查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劫法场的案子还没查完，徐恩曾又被蒋介石训了，本以为白成会是自己藏得最隐秘的一个，谁知就在自己给徐恩曾打包票的第三天被红队在眼皮子地下处决了！向南天感觉自己真的快要疯了，这两天胡子都没心情刮，望着镜子里都差点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向南天现在最怕的就是接电话，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乌黑的电话，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

　　但奇怪的是，徐恩曾并没有给他来过电话，这不得不令向南天感到费解。可他转而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这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站在一个耸立在万千刀山之中的孤石上，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路。

　　他拿出那把委员长亲自颁发给他的“中正剑”，这柄剑剑身一尺多一点，全身用纯钢打造，将剑身抽出那纹路精美绝伦的剑鞘，只见它闪着令人恐惧的寒光。

　　剑身靠近剑柄的一面刻着“成功”二字，而另一面则刻着“成仁”。蒋委员长送给他这把宝剑时的情景他记忆犹新：

　　“耀宗，自徐恩曾把你提为调查科副科长以来，你表现出色，抓了不少共党，所以我把这把宝剑送给你。可你知道这把剑的含义吗？”蒋介石问道。

　　向南天想了想，挺起胸膛回答道：“报告委员长！属下明白！不成功便成仁！”

　　蒋介石对他这番对答如流的话露出了赏识的目光，他严肃地将“中正剑”双手递到向南天的手里，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古人云：宝剑赠英雄。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它！”

　　“中正剑”是蒋介石给自己的嫡系和表现出色的下属的一种象征物，蒋介石的潜台词很明白：既然你知道这把剑的含义，那你辜负它就等于辜负我了。

　　往深一层讲，就是：如果你辜负了我的厚望，那你就杀生成仁吧！

　　向南天当然不是傻瓜，他很明白蒋介石的用意。但现在的他对着这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却产生了无比的恐惧，他脑子里却在做着一个选择。

　　他将剑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终于放了回去。然后用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伏在办公桌上苦思冥想，那天晚上李隐峰冒着枪林弹雨也要处决白成的情景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他明明中枪了，己方的火力都朝着他打，他怎么就不怕死呢？妈的……

　　钱潮此刻正在办公室里拿着那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着，他的嘴角浮出浅浅的、发自内心地微笑。

　　可忽然间电话响了起来！钱潮赶紧拿起电话问道：“喂？”

　　“钱秘书，楼下有人指名要见老板，我说老板不在，可他却说见向副科长也行，说是有要事相谈。所以我就给你打了电话，您看是……”电话是门卫打的。

　　“什么样的人？”钱潮问道。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墨镜，矮胖矮胖的人。他不肯说自己的身份。”

　　钱潮想了想，口气强硬地说道：“不说就不让进！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他说要见谁就能让他见谁的？”

　　趁着电话那边门卫正在问话的同时，钱潮赶忙站起来从窗子向下看了看，只见下面站着的好像是法租界探长白兰德手下的包打听赖有为！这人交际很广泛，是特科关注的人之一，钱潮没进特科前就认得他。可他来干什么？

　　电话那边传来了说话声：“钱秘书，他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是说有极其重要的事相谈，而且必须面见向副科长。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只说是与今天报纸上的那个头条新闻有关。”

　　钱潮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让他进来吧！直接让他去向副科长办公室。”为了避免向南天加重对自己的怀疑，钱潮只能这样说了。

　　挂了电话，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又反复读了几遍报纸上的那条新闻：“共产党神秘红队再度现身处决叛徒”，XX社2月1日电，昨日晚二十时许，在我市某路一别墅前发生一起枪击案。昨晚二十时许，在我市某路一别墅前，两路人马突然发生激烈地枪战。据悉是因为一名名为“陈某某”的共党叛徒被处决而引起的。当时陈某某正欲出行，结果被人枪击致死，由此引发陈某某的保镖与该路人马大战。结果据目击者称陈某某的保镖两死一伤，而另一方则有一伤，后被他方人员开一辆黑色轿车接走，其余人等不知下落。据知情者称，因见死者陈某某尸体旁地上写着“叛徒的下场”等字样，故由此推测该案很有可能为共产党“红队”所为。据悉该队又被老百姓称之为“打狗队”，其行踪神出鬼没，队员个个身手不凡。事发后淞沪警备司令部已派人追查，至消息登出时尚无结果……

　　尽管知道这则消息里的人名均是化名，而且此则消息是受了很大的阻力才发出来的，但钱潮和其他同志一样，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我党的红队所为。因为只有红队才会在处决叛徒后留下“叛徒的下场”之类的话，目的就是要给其他正在风光一时的叛徒以震慑，事实证明这是令他们魂飞魄散的最好方法。

　　可这些在钱潮眼里此刻都显得无关紧要了，因为他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其中一句话：“……而另一方则有一伤，后被他方人员开一辆轿车接走。”

　　钱潮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又想起电话里说赖有为此时来访的目的：“……我问他是什么事，他只说与报纸上的那个新闻有关。”

　　逻辑思维在钱潮的脑袋里像一条线似的将这件事情的碎片连在一起，钱潮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惊：不好！赖有为的来访肯定与被救走的那个队员有关！

　　想到这里，他赶忙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向组织上报告。可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监视了，现在出去找组织无疑是在暴露组织。钱潮轻轻地拉开门向周围看了看，门边上站着一个向南天的手下，这可怎么办？

　　想来想去，钱潮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冒险去找罗秋萍，想办法在不让她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把这条情报送出去！

　　钱潮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脑子里正飞快地想着一个把情报交给罗秋萍的方法。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了！

　　钱潮飞快地拨通了一楼门卫的电话：“喂！今天有没有信件和其它东西送来？”

　　“有！钱秘书我这就派人给您送上去。”

　　“等等！呵呵！不用了，我正好要出去一趟，等我自己下去取吧！”

　　“好的！”门卫挂了电话。

　　只见钱潮定了定神，很自然地拉开门走了出去，若无其事地路过那个特务，那个特务却很快跟在了他的后面。

　　钱潮没有直接去门卫那里，而是在一楼找到了正在整理东西的罗秋萍，钱潮说道：“刘秘书，你跟我过来一下。”

　　罗秋萍想都没想就放下手中的活跟了过去，只见钱潮走到门卫跟前说道：“把东西给我吧！”

　　钱潮接过门卫手中的信件和几个包裹，转身交到罗秋萍手里说道：“你帮我拿一下。”

　　然后又故意提高了嗓门向门卫问道：“刚才那个说什么要找向副科长密谈有关今天报纸上那个头条新闻的事的男子去哪里了？你叫他上去了吗？”

　　“他已经上去了。”

　　“哦！矮胖矮胖的带个墨镜，还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这样的男子以后要多加注意啊！决不能让他们随便进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大家可都担当不起！你说是不是啊？刘秘书？”钱潮扭头看了看罗秋萍，向她问道。那个特务就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站着。

　　罗秋萍听了刚才这段对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自己又说不上来。见钱潮向自己问起，于是马上笑着答应道：“是的是的！”

　　钱潮转身向罗秋萍说到：“对了刘秘书，我要出去一下，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发给大家吧！是老板的东西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等他回来自己看吧！”

　　“好的！”罗秋萍马上答应道，然后转身就上了楼梯，那个特务并没有理会她。

　　钱潮又转身向外走去，这时那个特务却忽然跑了过来用手拦住了钱潮说道：“钱秘书，向副科长规定，最近上班时间一律不许外出，对不起了。”

　　“什么？有这个规定？我怎么不知道呢？”钱潮疑惑道。

　　“是向副科长刚刚规定的，若是外出就得有他的批准。”特务尴尬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算了，我回去吧！”钱潮说罢，那特务又跟在他后面走了上去。

　　罗秋萍在送那些东西和信件的时候就一直在想钱潮刚才与门卫的对话，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送完回到办公室就翻开了今天的报纸，报纸上那几个黑色的大宋体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急切地看了下去，看完最后一行又倒过来反复看了几遍，得出了与钱潮一样的结论：钱潮刚才与门卫所说的那个男子的来访与红队负伤的那个队员有关！那个男子很可能知道这个队员的下落，得马上通知组织！

　　罗秋萍想到这里，马上走出了办公楼。因为她的职务在调查科里比较低，而那些规矩是专门给钱潮定的，所以并没有受到别人的阻拦，但是门卫却暗地记下了她外出的时间和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