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利显然被我给气坏了，呵呵，嗯，导游？这个嘛，多利说的确实有道理。

　　算了吧，那就这么着吧！只能将就一下了。多利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导游，哪儿有导游自己先溜了的？刚才是我不对，我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扔下多利。

　　那就让我们接着从这个长长的通道往里爬吧，爬啊爬啊爬啊爬，虽然这儿又冷又黑，可没过多久，我们果然就来到了柳树的大肚子里。哦天啊，哈哈，原来它的肚子里真的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哇噻！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个图书馆的存在，在我的脑袋瓜子里而不是在眼前，可现在，它就在我眼前，哇，简直是鬼斧神工，鬼斧神工！你会不禁惊叹谁是它的设计者，提醒一下各位游客，那就是我！哈哈，别装蒜了！看吧看吧，这就是着名的柳树图书馆：巨大的正77面体，每个面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大书架，上面整齐摆放着只有柳树才能看懂的书，总共9873452340000072本。哦，需要说明的是，柳树图书馆与人类的图书馆是完全不同的，人类决不会发神经把书都挂到天花板上去。另外，它之所以灯火通明，完全是萤火蝙蝠的功劳，它们是传递灯火的天使，它们一边飞一边互相亲吻，光芒就被带到翅膀触及的每一个角落。

　　77个面， 77条通道，这就意味着77个树洞！哦，这棵倒霉的柳树！我并不想再往里走，也不想光顾其他的树洞。老实说，关于这棵空心柳树的某些角落我并不太熟悉，因为77面体这种结构确实太复杂了，纯粹就是异想天开。当初设计它的时候，我中途不断地开小差，打哈欠，打瞌睡。唉，再好的设计师也有自不量力的时候，就这样，它的一些角落就成了死角，陌生的未知的死角。

　　“小鬼，这儿看上去好极了！你多利哥的眼光不错吧？可是这些破书究竟是给谁看的？”

　　“柳树，是给柳树看的。”

　　“噢？真棒！那么又是哪些个傻瓜写了这些柳树书的呢？”

　　“是乔伊77。”

　　“噢，是吗？又是你，无所不能的天才！伟大的柳树语言专家！”

　　“多利，怎么，你不想看看？”

　　让多利看书？哈哈，这比让一只兔子唱歌剧还难。多利他根本不喜欢看书，碰都不想碰，一本也不会碰，何况是柳树书！它们很有可能记录着这棵柳树的全部流水账，哦，可怕的啰唆的老柳树先生。

　　多利只是从离他最近的书架上随手抽出了几本书，将它们铺到地上，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上去，接着伸了个懒腰。大概屁股下面软乎乎的还算舒服，他总算是露出了我见到他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乔伊77？77？为什么是77呢？让人以为你不是个人，而是个机器人，或者外星人，只有这些破玩意儿才会起这样的名字，真不知道胖索拉是怎么想的。”

　　多利嘴里就那么嘟嘟囔囔，接着他将我一把拎了起来，捏了捏我的大圆脸蛋，查看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可没撒尿。然后他将我一把放到他的肩膀上去。嗯，不错，在那儿我有了新的高度和视角。

　　毫无疑问，我正在思考关于正77面体的问题，因为我至今还没有完全地把正77面体这种几何模型给彻底想个明白。现在，我就处于一个不甚完美的正77面体当中，坦率地说，我的脑袋瓜自然是不得消停，它时刻都在工作着，它时刻都在思考。

　　而多利，显然是制造混乱的高手，尤其是在人们需要安静的时候。听到了吗，这家伙竟然嗡嗡嗡哼起了小调，一开始是蚊子的音量，后来变成了山羊！哦，天啊，实在太难听了，一只喝多了的山羊，这个倒霉鬼，完全不懂音乐，可以说五音不全，却非常懂得自我陶醉。哦，他甚至把自己当成歌坛巨星！他是这样唱的：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待在这里，依然清醒，不提问题，不问天气，没有眼睛，看不清晰，没有呼吸，吹起胡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啊，透透气。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啊，透透气。逃兵的心，没有勇气，战俘的心，没有力气，腐朽的肉，爬进嘴里，烧了这里，还有地狱。我想出去，我想出去，我想出去，啊，透透气……

　　“嘿，多利，别唱了！多利！嘘！”

　　“我想出去……想出去，我想出去，透透气，我想出……”

　　“多利，闭嘴！好像有人！”

　　“什么？什么？谁？”

　　“我哪儿知道？我只是突然隐约听到点儿什么动静，好像是沉重的脚步声，又夹杂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击打地面的声音，而这些动静显然是从77个树洞的其中某一个里发出的。”

　　我的心开始突突突跳得好像一面自动玩具鼓，我想多利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们竖起了耳朵，就这么持续了几分钟。突然，远处，一个什么鬼东西闯入了我的视线。我使劲儿擦了擦眼睛，天啊！是一个人！我刷地出了一身冷汗。没错，我没看走眼，我可以确定地说，这是一个人，一个有着一个头、两只手和两只脚的人，正从我们对面那个最大的树洞里，张牙舞爪地朝着我们走过来。当他走到一群萤火蝙蝠的翅膀下，我甚至看清楚他有着金黄色的卷发，并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大袍子。哦，还有，他的两只脚十分有节奏地一前一后地交替着，并且下面还踩着一对可怕的高跷，这让他看上去就像个巨人。

　　我回头看了多利一眼，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正坐在巨人的阴影里。

　　妈的，这让我更加紧张了，因为出了什么状况的话，我可不是巨人的对手。呵呵，蚂蚁能成为大象的对手吗？我可指望着多利呢。可难道这家伙已经被吓傻了？一点反应没有。谁知道呢？嗨，也许没那么糟糕，说不定多利一点儿也不怕。他很善于与自己的同类打交道，一个人，并不是一头狮子或者什么巨型怪兽，而是一个人，一个穿袍子的人。

　　我注意到多利的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了裤兜，他裤兜里有什么？是，是一枚手榴弹？我吞了吞口水。穿袍子的家伙越走越近，高跷踩得地板嘭嘭作响，好像地震。哦，他越来越近，我甚至看到了他红彤彤圆溜溜的鼻子。喂，等等！我认识这个鼻子。哈哈！我认识这个鼻子，那是小丑滑稽剧表演家的鼻子。并且这鼻子是我亲手设计的，准确的说这鼻子的主人也是我设计的。没错，就是他！我怎么没认出他？幸好我认出了他的鼻子。

　　哈哈，原来是他啊，小丑滑稽剧表演家。这家伙怎么钻到树洞里来了？按照我的设计，他应该不分昼夜地在游乐园里表演滑稽剧。看来，这家伙知道偷懒。呵呵，听着听着，下面我隆重介绍，这位就是小丑滑稽剧表演家托比！

　　“亲爱的朋友，我最亲爱的朋友，乔伊77！哈哈，还有多利，是你们是你们！我就知道是你们！你们终于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噢，我一直在等你们，可你们还是比预计时间晚到了7天。7天，这是个很大的误差。可是，嗯，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终于来了，哈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哈哈太棒了！见到你们实在是太棒了！”

　　多利的右手还插在裤兜里，想象一下一个坐在地上的人要把右手插进裤兜是多么痛苦的事吧，他却这么坚持着，难道他裤兜里有一把小丑爱吃的乐力糖？等会儿等会儿，不会吧，是那把刀吧，那把划开胖索拉肚皮的水果刀。没错，那把刀一直待在多利的裤兜里。天啊！难道，多利，他想刺杀托比？哦不！这个愚蠢的乡巴佬多利，这辈子从没有见识过小丑滑稽剧表演家，他想偷袭托比！

　　在无比紧张的气氛中，我们三个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多利：你是谁，我说，花袍子佬？

　　乔伊77：他叫托比，他是托比，小丑滑稽剧表演家托比！多利，你应该叫他托比，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朋友！

　　多利：乔伊77，你安静点儿，现在是两个男人的对话时间。托比，我说托比老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多利？你×××是警察局的吗？？

　　托比：啊哈哈哈哈哈，多利，我可不是什么警察局的，我是个小丑滑稽剧表演家。

　　多利：呵呵，小丑滑稽剧表演家，看看你的行头，确实不假。可这儿一个鬼都没有，你表演给谁看？给柳树看？

　　托比：我表演给你们看啊！

　　多利：表演给我们看？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貌似你算计好了似的，你×××是人是鬼？

　　乔伊77：多利，你别这样，托比是我们的朋友。（我凑过去对着多利的耳朵细声说）他的红鼻子还是我设计的呢，他是个天才。（接着我扯着嗓门儿说）嘿，托比！你千万别跟多利生气，他现在情绪很糟糕，还不太习惯这儿，这是他第一次来世界末日游乐园。你知道，每一个到这儿的游客在第一夜总会感觉不安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当他发神经。哈哈，我说亲爱的，你的嘴唇画得太鲜艳了，你看，多利说不定把你当成吸血鬼什么的了。

　　（一边是火药味儿十足的大男人多利，一边是浓妆艳抹的妖气十足的托比，这种时候我乔伊77只能让自己担任谈判调解员，一个模样慈爱的中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