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僵，僵尸？呵呵，嘿嘿，哈哈哈哈！该死的僵尸！”我破涕为笑，说着我就伸出手去扯多利的大胡子，我非得把它拽下来不可，该死的这胡子肯定是假的。

　　“啊！嗷！你干什么啊？疼死了！胡萝卜须，你怎么总这么粗鲁？”多利从地上跳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大胡子，完全恢复了正常，这个大骗子！

　　“哈哈，想骗我？你差远了啊！死鬼！僵尸先生！哈哈，快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这儿的？”

　　“那还能怎么的？当然是千辛万苦走到这儿来的，我只比你早到几分钟。”多利还在揉他的胡子，“你看看我，我容易吗？我这个小白脸儿居然都开始长胡子了，你自己说，我们是不是走了很久？”

　　“七八天？？我没觉得有多久，虽然时间过得时快时慢，但总的来说，还是挺快的。”

　　“什么？快？快个屁！我估计我们走了至少七八个月！我差点儿疯了，说不定我已经疯了，这倒霉迷离宫确实让人发疯，让人生不如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已经准备自杀了，我连遗书都写了，刻在某一面儿墙上了，嘱咐说我的全部遗产将由乔伊77女士继承。怎么样，胡萝卜须，我够意思吧？在关键时刻总想着你，高兴了吧？！老实说我当时确实万念俱灰，直接撞墙就能一命呜呼，不过后来我在墙上发现了一行字：斗鸡眼儿，跟着线走。哈哈，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在戏弄我？在最后的绝境给我一线希望。

　　好吧，我当然二话没说遵命做了个斗鸡眼儿，结果你猜怎么着？（多利啪地拍了一下大腿）我看到了一条线，×××一条线！（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喏，就这样，刻在地上，非常明显，可不做斗鸡眼儿还就看不见，别提我多兴奋啦，简直如获新生！奇迹啊，这就是奇迹！还用说吗？这肯定就是线索啊！我肯定得跟着它啊！于是我就踩着它走，没想到，踩着这条线，一切都变了！我×××走得特别特别快，简直就是在飞。

　　哈哈，你知道吗，那条线能够发出一股特别神奇的磁力，吸着我的脚，就是类似于磁悬浮列车那种感觉，啊哈，很刺激，很威风！我就一直这么被它吸着，走走走走走走走，最后就走到了这儿。我估计我最少走了七八个月！该死的这辈子我可都没走过那么远的路。不过当一个迷了路的倒霉鬼找到了正确的路线指引，他找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那么走路完全就是例行公事了。哈哈，小菜一碟！胡萝卜须，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我生你气干吗？相反，我够义气了吧，遗产的事儿就能说明问题。其实我的脚一迈出那间屋子，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扔下你呢？可我根本找不到回去找你的路，所以这一路上，所到之处我都给你留了记号，我在每一间屋子里都刻上了那句话，就是斗鸡眼儿那句，你看到我的记号了吗？”

　　“嗯，嗯，看到了。”说实话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尤其是在多利眉飞色舞的描述下，我竟然有些无动于衷，我只是想知道，我看到的那行字究竟是谁留下的呢？到底是多利，还是我在梦中遇到的小多利？而且，多利所描述的那条线，跟我所遇到的毛线团子，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以啊，光荣的乔伊77同志，我的从小就苦命的战友啊，我们终于，终于经住了考验，战胜了困难，我们终于，终于成功啦，取得了这场战斗的最后胜利！哈哈！酷！爽！牛B！……我说你这倒霉胡萝卜须，发什么愣呢，我再宣布一遍，我们成功啦！游戏结束啦！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迷离宫中心！”

　　老实说我确实在发愣，因为我想不通这一切，以前老是多利想不通，现在轮到了我。自打我们失散之后，一切都变得奇怪极了，神秘的记号，神秘的路线，神秘的毛线团，神秘的梦，还有时间、意识和蹊跷的剧情，在迷离宫里，仿佛它们一起编织了一首我根本听不懂的神秘乐曲，复杂而精湛。

　　而这些，统统不是我的设计！

　　统统不是！

　　好吧，我正稀里糊涂呢，没想到多利一把抱起了我，噌噌噌，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哎哟，我的妈！我好像一颗被高高架起的炮弹，朝下一看：原来这真的是一个正1，2，3，4，5，6，7边形的坑，有一个舞池那么大！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

　　没错！这就是那座无名坟墓！

　　好吧，说它是个破土坑也行，谁在乎？重要的是，没错，这儿确实是迷离宫的中心。

　　我终于回过了神，我终于开始体会到多利的喜悦。

　　啊！啊！啊！我们确实赢啦！

　　我们赢啦！

　　我们终于征服了这座巨大的迷离宫！不可思议地，莫名其妙地，阴差阳错地，可我们就这么战胜了它！几分钟前我还在为自己的惨败而饱受羞辱，而现在，真正的结果是，他妈的，我我我，我成功啦！还有多利！这难道不是奇迹吗？哈哈，我们终于成功啦！至于我们这两个倒霉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唯一的解释就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管它呢，谁在乎？

　　我快要激动得晕过去了。

　　就好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突然被宣布无罪释放，又好像一个糟糕的弱小的拳击手莫名其妙地打赢了拳王，就是这种感觉！自由！胜利！意想不到突如其来的荣誉！甭管怎么着，都想不通，可金碧辉煌的桂冠终究扣在了倒霉鬼的脑门儿上。

　　我激动得差点儿没从多利的肩膀上翻个大跟斗滚下来。

　　幸好他抓着我的脚。

　　“胡萝卜须，我说你可别高兴过了头。”

　　“哈哈，以我现在的位置，确实过了头。”

　　“别得意太早，小心乐极生悲。再说，咱们有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纪念品的问题。”

　　“纪念品能有什么问题？”

　　“你来之前，我已经把这儿搜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找到。你说说，咱们的纪念品从哪儿出来？”

　　“那肯定是从大坑里出来啊。”

　　“怎么出来？它自己从地里钻出来，还是变魔术？由谁颁发？难道纪念品都藏在坑里？那咱们还得自己挖坑？”

　　“谁知道呢？老实说我当初并没有具体设计怎么颁奖的环节，眼下的关键问题是，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到底想要什么纪念品。老实说，我们有太多的选择了，你的思路别老局限在什么直升飞机上，老掉牙了！”

　　“老掉牙？我看你根本没牙。好好好，你慢慢琢磨吧，我已经想好了，没别的，直升飞机，就它了。”

　　“你会开飞机吗？”

　　“开飞机？哼！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可只要有米，还怕做不出饭来？你啊，胡萝卜须，别担心我，好好琢磨你自己的纪念品吧！”

　　“坦率地说，我想要一架飞碟。”

　　“你说的是UFO？”

　　“对啊，就是外星人开的那种飞碟，那可比破直升飞机强多了，嘿嘿，怎么样？我说多利，你的思路应该宽一点儿，应该抛弃狭隘的乡村山寨意识。破直升飞机有个屁用！我都开飞碟飞到月球去了，您这儿才刚飞了7米！我说，你应该异想天开，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千辛万苦设计纪念品这个环节？就是鼓励大家异想天开来着！你想想，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劲，吃了那么多的苦，走了那么多的路，受了那么多的罪，才赢得了这么一个纪念品，不能随随便便就完事儿了，要对得起你我的付出！”

　　“仁兄言之有理！有理！在下确实应该放弃吃苦耐劳之贫下中农作风，诸如拖拉机、直升飞机，统统随风去吧！其实，在下已深思熟虑良久，如今只求一位外星仁兄足矣，此君一来必须娴熟驾驶飞船，二来理应悉心伺候你我平日起居，如何？威风兮？此举可谓英明也？！”

　　“英明个屁！外星人算一个物品吗？别忘了咱们是在挑选纪念品，不是在选女婿！”

　　“你不是说让我异想天开的吗？想好了又不成。那外星机器人总可以了吧，机器人总算是一个物品了吧？不过它必须是来自于外星，正宗的外星货，否则老子不要！老实说，地球村出产的那些破玩意儿，老子一个也看不上！”

　　“行了行了，别得意忘形了，说话跟个暴发户似的，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我认为我们应该大声地宣布一下我们的决定！

　　我站在多利的肩膀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对着空荡荡的大坑尖叫：

　　“喂！喂！喂！喂！喂！喂！喂！”

　　“你发什么神经？”多利连忙捂住了耳朵，要知道我也被自己的大嗓门儿吓了一跳。

　　“喂！喂！喂！喂！喂！喂！喂！迷离宫，我们赢了！哈哈，该发纪念品了！喂！喂！喂！”我继续尖叫，虽然我正在发表胜利者宣言，可我的声音听上去确实像一只垂死的兔子发出的。我们都知道兔子是温文尔雅的哑巴，可每一只兔子被宰杀之前，都会以另一种方式为自己壮胆，那就是歇斯底里地尖叫，任何一面墙或者任何一只耳朵都无法阻挡那样地尖叫。

　　“喂！听着！我是乔伊77，我的搭档叫多利，我们赢了！按照游戏规则我们应该得到两件纪念品，两件！我说，喂？迷离宫？有人吗？有谁听见了吗？他妈的我们赢了！”

　　“现在是颁奖时间，给我听着，想耍赖？做梦！”多利也学着我的样儿尖叫起来，典型的狐假虎威。

　　“听着，迷离宫，我现在来宣布我们的纪念品，我，我，乔伊77，我要一架飞碟，多利说他要一个外星人，哦不，他要一个外星机器人，这玩意儿必须懂得熟练驾驶飞碟。”

　　“并且它得是个哑巴，听见了吗？必须是个哑巴！绝对不要那种会唱歌的艺术家！我受够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啰唆鬼，就知道磨嘴皮子。我要一个只干活不吭气的外星机器人，它必须无所不能，并且绝对绝对绝对服从指挥，毫无怨言地伺候主人。喂？听明白了吗？我是多利！”

　　寂静。

　　只有寂静。

　　庄严而肃穆的寂静。

　　让迷离宫显得讳莫如深。

　　我和多利都知趣地闭上了臭嘴。

　　在寂静中我们都选择了耐心地等待。

　　等待我们应有的回应。

　　哈哈，这是最难熬的对抗，如同战争正式开始前的那么几秒钟，双方按兵不动，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