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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何以至此》 作者:雷颐

历史的见证者:容闳的独特意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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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关辞职后,容闳又到一家专收中国丝茶的英商公司工作,当起了“买办”。买办收入颇丰,但非他所愿,他一心想的仍是如何引进西方近代教育制度,进 而改造中国。不过,容闳虽然推崇近代西方的各种制度,却毫无“媚外”之态,他曾两次与欺辱他的洋人较量,在上海滩一时传为美谈。

一天晚上,容闳与仆人从基督堂祈祷归来,碰到一群醉酒的洋人东倒西歪、手舞足蹈、狂呼乱叫地迎面而来,路人避之唯恐不及。为容打灯笼的仆人也畏缩不 前,不知如何是好。容闳要他不用害怕,一直向前。没想到,其中一个洋人想夺走容闳仆人的灯笼,还有一个洋人甚至想踢容闳,只是由于酒醉,站立不稳,并没有 踢到。容闳认为他们酒醉,便不与他们计较,仍旧往前走。但是,他突然发现其中有几个人并没有喝醉,反而在后面笑看那两人胡闹,欺负中国人。容闳顿时大怒, 他走上前去,要他们告诉自己那两个想抢仆人灯笼和想踢自己的洋人的姓名。凑巧的是,其中一个人正是容闳1855年回国时所乘“尤里克”号的大副。容闳与 “尤里克”号的船长认识,而且此船现在正由他所在的商行管理。第二天早晨,他就给“尤里克”号的船长写信抗议,并要船长将此信转交给那位大副。船长收到信 后,对大副的行为非常气愤,怒气冲冲地把信交给大副。大副立即上岸,来到容闳的住处,向容闳道歉。

另一次是容闳参加一个拍卖会,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苏格兰人。没想到此人把棉花搓成一串小球,系在容闳的辫子上,以此取乐。容闳发现后,压 抑住自己的愤怒,和颜悦色地要他把棉花球解下来,但这个苏格兰壮汉流露出蔑视和嘲笑的神情。面对侮辱,容闳正颜厉色地再次要他摘下棉花球。没想到这个苏格 兰壮汉反而趁容闳不备,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容闳怒不可遏,虽然比壮汉矮小许多,却用最大力气给对方脸上回敬了一拳,这一拳端的是厉害,打得这个壮汉鼻口流 血不止,两人厮打起来。被人拉开后,这个苏格兰壮汉感到大失颜面,立即挤进人群溜走了。后来,一个朋友告诉容闳,当时英国驻上海领事恰在现场,他说:“这 个中国少年血气太盛了点。如果他不报复的话,可以到领事法庭对这个苏格兰人进行控告。现在既然他已报复,痛打了别人一番,并且当众让这个苏格兰人大丢其 脸,就无控告此人的优势了。”那个苏格兰壮汉事发后一个星期都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露脸,说是为了养伤,实际上是因为在众人面前被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国人打败 而感到羞愧。此事在租界引起相当大的轰动,一时间成为租界内外国人的谈资。而在中国人中间也一时传为佳话,容闳因此备受敬重。事后,容闳说道:“自从外国 人在上海建立享有治外法权的租界以来,经常有中国人受外国人欺负的事情发生,但还没有听说过有中国人敢在外国人管辖的区域内毫无畏惧地赤手空拳进行反抗, 捍卫自己的权利。之所以会是这样,是因为中国人的温良和逆来顺受的性情,能容忍种种人身侮辱和冒犯,既不怨恨也不抗争。这种情况,恰恰养成了一些无知的外 国人的骄横心态,助长了他们不能平等对待中国人的横蛮嚣张气焰。然而,我认为他日中国教育普及,人人咸解公权、私权之意义,尔时无论何人,有敢侵害其权利 者,必有胆力起而自卫矣。中国人懂得维护和捍卫自己权利的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那时,“中国人不再忍受任何形式的侵犯权利的行径,也更加不能容忍外国的 侵略和扩张。中国国民的无知、自负和保守,顽固成性,是今日受人侮辱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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