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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血地》 作者:冯飞

第53章 香纸沟(2)

  钱恭吃罢早饭坐上滑竿兴冲冲地出了“欣悦客栈”。七匹高头大马由马夫们驱赶着,在后面紧紧跟随。那些马匹的背上,全都超负荷地驮载了重物。两天前,即太平军撤离青岩堡,转攻定番、长寨的当日,赵国澍派弟弟心急火燎地找到钱老板,叫他备齐六百五十丈白布,火速送往青岩堡。同时,赵国霖把八十两银子的货款交给了钱恭。

  六百五十丈?这笔大买卖对钱恭来说,虽然颇具诱惑力,但是,这兵慌马乱、民不聊生的年月,贵州的货物格外奇缺,这个数目实在不好筹措。“要快!钱老板,一定要快!”赵国霖这样叮嘱钱恭,“你越快越好!”

  钱恭不解,惊讶地问国霖:“咋要得这么急呢?”

  赵国霖神色暗淡,没有回答。

  赵国霖走后,钱恭马不停蹄地在贵阳城里东奔西走,到各家小商号收集布匹。他废寝忘食地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把这六百五十丈白布备齐了。

  “这样的年月,何时才是尽头啊!”钱恭一面闭目赶路,一面在心里抱怨着。

  次南门、太子桥、干堰塘,在贵阳南郊那平坦的驿道上,七匹驮马行色匆匆你追我赶蹄声“”。坐在滑竿里的钱老板悠哉游哉,好不洒脱。

  午时刚过,钱恭他们便到了花格闹。他粗略一算,从出发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钱恭不禁暗自叹服轿夫、马夫们的脚力。在此地,钱恭与同行王老楞之间有笔业务需要进一步洽谈,故而,当天夜里,轿夫、马夫在客栈歇宿,钱恭则去了王老楞家。

  次日一早,钱恭掏出一大把银毫子,安排轿夫、马夫们赶紧去吃早餐。钱恭叮嘱两个夫头:“各位,你们要吃饱,吃好,不要亏待自家的肚皮。”两个夫头把那银毫子接过去,笑呵呵地连声赞钱老板大方,会体恤下力人。

  轿夫、马夫在花格闹的晨风里咋呼着,走进了大街上一家招牌显赫、酒肉齐备的馆子。转眼,他们就开始猜拳行令,吆五喝六。

  钱恭则走到街对面,随便捡个挂羊头的摊子坐了下来。

  挂羊头,卖狗肉。说到吃狗肉,这里面也有一些窍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公狗为上品,出世三个月到一岁之间的小公狗则为上上品。故此,它们的生殖器,就成了狗肉汤锅必不可少的招牌。这东西,行家称其“狗鞭”。依贵阳人的规矩,店家刻意将狗鞭缠绕在羊角上,用以招徕顾客。

  不用细问,这是一家狗肉汤锅。羊头上面,还绳索般地缠绕着一根绵长而富有韧性的物件。内行一看就明白: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狗东西”。

  此时,那宽展的灶台上,照例蹲放着一口大若澡盆的鼎罐。鼎罐下炉火纯青,鼎罐周围雾罩蒸腾。鼎罐里面则弓缩着一只剖过的全狗!那无遮无拦的香气,无声无息地蔓延着,飘散在洁净的晨曦里。或许是灶台下火力过猛,那鼎罐中扑天砸地“噗噗”有声。砂仁、香草、八角等佐料,时而漫上锅沿,时而又蹿入狗的胸腹间晃荡。那只滚瓜烂熟的全狗,早已煨炖得骨肉分离。但是,根据其骨架、身坯,还有那脂肪丰厚的肉质,仍然不难想像这公狗生前的硕壮、肥实。

  对饮食,贵州人有着诸多的讲究和忌讳。

  在他们观念中,狗的名声向来不好。凡是吃狗肉的人,也往往要受到牵连遭人取笑。因此,贵阳城里的狗肉汤锅,价格是极为低廉的,最多两文铜钱,就可得一大碗鲜美的狗肉。钱恭觉得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因此,每次出门在外,他总爱光顾各地的狗肉汤锅。

  钱恭勾着头,津津有味地吃完了最后一坨狗肉。

  临近搁碗之际,他甚至连汤汤水水都喝了个精光。他将两文铜钱递给店主,离开了临街的小摊。钱恭坐在滑竿上,耐心地等了好一阵子,夫头他们才腆着肚皮,心满意足地走了过来。钱恭问大家吃饱没有。轿夫、马夫都说吃饱了。他们反问钱恭:“你吃饱没有呢?”钱恭说:“我也吃饱了。”轿夫、马夫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街对面的狗肉汤锅,都一齐对着钱恭“哧哧”傻笑。

  钱恭微嗔:“笑!有哪样好笑的?”

  轿夫、马夫一齐说:“钱先生,你吃亏了。”钱恭不解:“我吃哪样亏?”马夫头赶紧忍住笑,给钱恭解释:“钱先生,俗话说,‘狗吃屎不改’。这是众人都晓得的。你吃狗,不就也跟着吃了屎嚜?”

  钱恭觉得他们实在粗俗、无聊!遂正色道:“吃饱了我们就走!”

  说完,他挥挥手,催促大家赶紧上路。

  “嗨咗!”“嗨咗!”“嗨咗!”“嗨咗!”轿夫们抬着钱恭,喊着号子,步调一致在驿道上匆匆行走。那牢实的滑竿节奏明快,吱吱呀呀地上下忽闪着,让人飘飘欲仙。

  一过桐木岭,驿道两边的坟头骤然增多。那些大大小小的坟茔上,不仅没来得及长上草木,而且尚插着簇新的招魂幡,一望而知这是些刚葬不久的新坟!山路崎岖,天色晦暗,山风时强时弱,招魂幡在风中簌簌翻扑,如泣如诉……毛骨悚然的情形,令钱恭心头往事翩跹,百感交集!

  十二年前,清镇东门“接官亭”的钱府,是县城里收租放粮的首富。然而,一个血腥的冬夜,钱氏兄弟那富足、祥和、充满天伦之乐的美好家园,顷刻即化为灰烬!仅仅因为嫉妒钱氏家族的财物丰裕,地方恶棍、“烂人”何三斗无视国法,杀害了钱恭一家六口!

  何三斗那帮人不但将钱府的财物打劫一空,还将钱恭、钱登选哥俩构陷入狱……

  多亏有那个叫杨元保的布依族农民,他在都匀府独山州举旗谋反;多亏大清王朝的绿营兵,他们对那场狂飙束手无策;多亏蒋中丞苦思冥想,居然琢磨出了“以毒攻毒”的馊主意;多亏“清江厅”州判韩大人求贤若渴、慧眼识珠……

  借助那场荒唐的征战,借助韩超的器重、赏识,钱恭兄弟俩总算“弃旧图新”,从而“变废为宝”并得以虎口余生。钱恭始终认为:是那素不相识的杨元保,拯救了他们钱氏兄弟的命运——否则,钱恭相信——倘若没有杨元保,自己和弟弟钱登选,最终定然是冤死狱中!

  布依族农民杨元保,是咸丰四年五月十八日被官府处死的。

  这些年,每当杨元保的忌日钱恭都要选定黄昏之际来到北门桥边,悄悄为杨元保烧钱化纸。不过,当钱纸的灰烬在晚风中四处飞扬时,钱恭的心境,总是要不由自主地挂念着道光二十八年,挂念着那个寒风萧瑟、不堪回首的冬夜!

  那个冬夜,在大清国安顺府清镇县东门的“接官亭”附近,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大屠杀惨案;那个冬夜,钱家大院血腥扑鼻,尸体横陈;那个冬夜,满腹经纶饱读诗书的、曾经考中举人的钱恭、钱登选兄弟,在华宅的废墟上泪眼蒙、哭天抢地、哀嚎声声!

  滑竿颇有节奏地担闪着,颤悠悠向南急行。

  离青岩城里许之外,钱恭忽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锣鼓声和唢呐声。锣鼓暗击耳膜,枯燥沉闷,唢呐“咕咕嘎嘎”,激越、高亢,两者合二为一搭配着,烘托出一股厚重的悲怆。钱恭听见这调子,心窝立时就隐隐发酸。待钱恭他们翻过了一道和缓的斜坡,那锣鼓声和唢呐声愈发清晰。忧伤的调子愈发近迫,甚至,挠心抓肝地显得咄咄逼人。然而,到底是咋回事?在那颤悠悠担闪不息的滑竿上,钱恭没去细想。直到滑竿翻过簸箕山,青岩城猛地扑入眼帘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难怪赵国霖催得那么急!”

  在青岩河边的演武场上,躺着“石坊团”阵亡的团丁。二百多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了六排。几十位身着法衣的和尚、道士正吹吹打打,忙着为死者做道场。此外,更多的男女老少则围着亲人的尸体嚎啕大哭,直把这六月的青岩堡哭得天昏地暗!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尸体,钱恭心里越发地惶恐不安,毛骨悚然。

  于是,他将右手下意识地探进衣袋,紧紧捏住了一张银票——这银票上的数字是五十两。这些银子,钱恭准备以返还回扣的名义,赠送给“石坊团”团首、候补直隶州知州赵畏三。

  一行人刚刚走下簸箕山,就见一腰挎“佛朗机”的蛮汉迎了上来。

  蛮汉站在路边,朝滑竿上的钱恭大叫道:“喂,你是钱先生么?”

  钱恭连忙在滑竿上拱手行礼:“在下正是钱恭!请问先生是……”“我是邓云祥。”蛮汉回礼道,“钱先生,赵大人忙于给战死的弟兄超度亡灵,他派我特地来接你。”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钱恭一面下轿与邓三刀客套,一面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七匹驮马。这时,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些白布的用途。这几年,贵州各地棺木奇缺,绿营、团练阵亡将士的遗体,只能裹以篾席或茅毡草草下葬。像“石坊团”团首赵国澍这样,用新棉布给死者殓尸的,尚不多见。钱登选不由叹息曰:“当今社会世风日下。赵畏三实乃讲情讲义之君子矣!”

  邓三刀笑道:“钱先生说得对!我们赵大哥,他确实是一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伟丈夫!”

  74.刘源灏望穿秋水

  省城的情势,一天比一天危急。

  此时,贵阳西部的清镇、安平,北部的修文、开州,东部的龙里、贵定和南部的定番、广顺等州、县,几乎是烽火连绵。处于四面包围之中的贵阳府,实际已沦为孤城一座。而太平军与贵州的潘名杰、何德胜等各路义军则步步为营,继续往省城推进。

  道光进士、贵州巡抚刘源灏,整日为之胆战心惊,诚惶诚恐……

  这年六月中旬,省垣扶风山麓右侧的大营坡山顶,突然出现了一杆大旗,上书“太平天国”四个杏黄大字。消息传开,全城顿时哗然。在钱恭、冷超儒、张茂萱等人的倡导、发动下,广大绅商、士子联名撰写“万民折”,一致请求朝廷派湘军悍将田兴恕驰援贵阳。

  六神无主的刘源灏,同样是急切地盼着田兴恕的到来。“大旗”

  事件发生后,他再次写出一道十万火急的折子送往朝廷。然而,驿道早为何德胜的黄号军严密封锁。“东、西、南、北遍野贼踪。督、抚令难出省城”!直至七月下旬,贵州巡抚衙门的信使才费尽周折,把刘源灏那十万火急的折子送到了京城之中。与公函同时呈上的,还有那份由钱恭、冷超儒、张茂萱等带头签名的“万民折”!

  咸丰十年八月初一日,咸丰帝奕向贵州提督田兴恕下诏,令其火速由石阡取道遵义,驱援贵阳,速解省城危局!田兴恕考虑到石阡、思南已大致平定,若湘军撤离,将石阡、思南二府的治安交由贵州绿营、团练应无大碍,遂决定赶赴省城救急。

  九月初,驻瓮安松坪之黄号军首领石复明、马文品,侦知田兴恕已率部行至余庆笼溪(今龙溪镇)。石复明、马文品暗忖:“田兴恕地形不熟,前后又无援兵,这区区八千余人,何不聚而歼之?!”

  遂联络玉华山义军,迅速约集三万余人,于九月初四分六路扑营。

  孰料,田兴恕早有察觉,田兴恕令副将田兴胜、沈宏富、刘义方、周洪印等巧妙伪装,暗中布阵以待!战端一开,三万黄号军中伏,伤亡惨重,纷纷退往瓮安东北之木叶顶、松坪。

  十一日,湘军冒雨破袭木叶顶,黄号军守将投降。但是,南面的松坪仍驻有黄号军五万余人,连营达三十余座。当日下午,田兴恕分路径攻松坪。义军奋勇鏖战数十回合,终不敌,营盘全行丢失,损失六千余人,石复明等一大批首领或阵亡,或被俘遇害。十三日,瓮安县城被田兴恕部攻陷,义军退往县城东北之黄龙、黄金两屯,与湘军形成对峙。

  一连数日,黄号军与湘军攻守反复,胜负难分。钱登选力劝田兴恕见好就收,赶紧杀入省城,田兴恕不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激烈争执。田兴恕讥讽道:“钱先生,莫讲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但是,我给你说嗒,你也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时候!”

  钱登选反问:“何以见得?”

  田兴恕:“这不明摆着嗒!我身为贵州提督,此行如留下一些后患,迟早还不是我的事情!?如若是斩草不除根,湄、瓮号匪很快就会死灰复燃。与其将来返工,我不如一次受累,把他们连根拔除再走!”

  钱登选说:“但是,圣上的意思是叫你率部火速驱援贵阳。田大人,我着实担心此地夜长梦多,致大人你弄巧成拙。”

  田兴恕不以为然:“杀猪杀屁眼,各有各的刀法。更何况,古话就说,将在外,君命还有所不受嘛!”

  “不不不……久留绝非上策!”钱登选连连摆手道,“当前,我们这八千湘勇,本来就人地生疏,其孤军深入已担着很大的风险。田大人,倘若你还要在此久留,与那数万之众的号匪纠缠扭打,实在是失之莽撞!”

  田兴恕脸上虽挂着冷笑,缓缓摇头,心里却暗暗说道:“果真!

  这鸡巴师爷,说的也不无道理。”

  钱登选继续剖析道:“那‘何二强盗’的号匪,在湄潭、瓮安、平越一带人熟地熟,他还怕和你这么一点湘军拖耗么——我看,他们正求之不得咧!田大人,在下认为,现在我们应迅速抽身才是!”

  “他何德胜人多顶屁用!”田兴恕一脸不屑,打断了钱登选的话,“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这是曾大帅说的!钱先生,我就要让你长个见识,看看‘何二强盗’那几万号匪和我手上这八千湘勇,最终是谁胜谁败!”

  “田大人,”钱登选见状,心头不由得焦急万分。他苦口婆心、一字一句地劝说道,“田大人,你可千万不要在一时、一事上逞强斗狠啊!”

  “什么?——逞强斗狠!”田兴恕面露不悦,“你说我逞强斗狠!

  前不久在铜仁,你钱先生不是还教我‘釜底抽薪’之计么!我八千湘勇乘胜追击,抄了‘何二强盗’的湄、瓮老巢再入省城,岂不是剪除后患,一劳永逸!你说,我怎个又成了逞强斗狠呢?”见一向聪明能干的钱登选,居然不领会自己的意图,田兴恕颇觉失望,“哎呀,钱先生你这鸡巴举人一点不通窍!枉自读了那么多的书……”

  他气哼哼地丢下钱登选,“笃、笃、笃”蹿到墙边察看地图。

  在那张破旧不堪的地图上,田兴恕一边张开粗短的拇指和食指,一拃、两拃地丈量着贵阳、湄潭、瓮安、平越、开州等地之间的距离,一边生着钱登选的闷气。

  钱登选仔细而又挑剔地把田兴恕的想法揣摩了一阵,觉得这位提督大人的见解确有其独到之处。“田大人,”钱登选走到地图旁,对着那湘军悍将的背影说,“你刚才所说的话,在下终于弄明白了。

  在下觉得句句在理,不得不为之心悦诚服!”田兴恕还在和师爷生气,所以,他充耳不闻,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面……

  钱登选心头暗暗一笑,继续说:“足下不问青红皂白,先抄了‘何二强盗’的老巢,实乃调虎离山的妙棋!我想,田大人此举定能绥定省城,保全黔境!”听钱登选这么一说,田兴恕先前的不悦,如冰雪遇水般地渐渐消融,他矜持地回过头来,把师爷看了一眼,先前那冷漠的神情,已在目光中烟消云散。

  钱登选又是暗暗一笑。

  “妙棋!嗯——妙棋!”他扬起脑袋,用手在地图上面胡乱比画着,嘴里不断地重复“妙棋”二字。“田大人,你这真是个‘釜底抽薪’的妙棋啊!”“妙棋?!”田兴恕不紧不慢地问钱登选,“么子妙棋?你说来听听。”

  钱登选突然之间变得有些胆怯:“田大人,妙就是妙,在下说不出。”

  田兴恕说:“你这鸡巴举人,板眼不少啊!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一嘎子说我‘逞强斗狠’,一嘎子又说我的点子是‘妙棋’。

  钱先生,我真的弄不清你哪句真来哪句假呀!”钱登选颇觉委屈:

  “田大人,你我自古州开始,相处至今已快有两年,未必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田兴恕半真半假道:“不了解。钱先生,我真的不了解你!”说罢,哈哈一阵大笑。

  钱登选耐心解释道:“田大人,今天的事情,我没别的意思,在下只是诚心诚意替你的仕途着想。”他压低声音说,“官场险恶,我担心田大人稍有不慎被人陷害,落下‘抗旨不从’的不白之冤。”仅这一句话,钱登选就说得田兴恕连连点头。“钱先生,仕途凶险,我何尝不晓得!”田兴恕叹息道,“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暗淡的目光中,流露出那年轻人少有的几许沧桑,几许无奈,几许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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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