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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7》 作者:寒川子

第9章 齐燕相抗,苏秦奔走解内争(2)

  安葬好随巢子,屈将子随即离开尧山,先至洛阳,后至蓟城,一路追踪至此。

  “师父,您……您怎么来了?弟……弟子做梦都在想您,还以为此生再也见……见不上师父呢!”

  “呵呵,这不,说来就来了。”屈将子微笑着在他前面盘腿坐下,目光落在地上的香囊与飞刀上,看一会儿,拿起香囊,嗅了嗅,“好香哪,哪位女子送你的?”

  “梅姑娘。”

  “是燕国太后的那个随身侍女吗?”

  “正是。”

  显然,屈将子早把一切查实了。他放下香囊,看着并列的两件物什,许久,歪头望着他:“你这样摆放,可见出你的用心。看来,你并未遂心。遇到麻烦了吗?”

  “没……没有。”

  “呵呵,在师父面前,还不敢承认。你亲眼看着梅姑娘进寝宫侍奉苏子,心里想不开,是不?”

  “师……师父……”

  “你从苏子几年了?”

  “三年多。”

  “你是情迷心窍了。三年多,当是一千多天,你天天跟从苏子,苏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

  飞刀邹一心沉溺于情伤中,这阵儿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清凉水。

  “我再问你,你爱梅姑娘吗?”

  “爱!”

  “爱她什么?”

  飞刀邹低下头去。

  “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弟……弟子不知。”

  “爱有两种,一是大爱,二是小爱。你这点爱,可称小爱。小爱又分四种,因患难而爱,因想象而爱,因相知而爱,因容貌而爱。你盘算一下,你对梅姑娘的爱属于哪一种?”

  飞刀邹听傻了,闷头思索一阵,猛然抬头:“师父,弟子敢问大爱?”

  屈将子没有回答,而是遥望夜空,久久凝视高悬在树梢上的玉兔,反问他道:“你知道什么叫勇吗?”

  “勇即不畏死!”

  屈将子依旧望着夜空,半是自语,半是回答:“是呀,勇即不畏死。二十年前,师父也是这么回答的。”

  “师父?”

  “那时,师父像你这个年纪,青春气盛,武艺超群,勇冠天下。一日,师父听闻有位墨者在街头宣扬非攻,甚是不服,乃长剑危冠,赶过去冲他叫嚣,‘晚生屈将好勇,闻先生非斗,特请赐教!’那墨者扫师父一眼,缓缓问道,‘公子既好勇,可知勇否?’师父朗声应道,‘勇即不畏死!’那墨者连连摇头,师父气恼,拔剑指其首曰,‘有说则可,无说则死!’”

  飞刀邹急问:“师父,那墨者可有说否?”

  “当然有说了,”屈将子收回目光,望着飞刀邹,缓缓接道,“那墨者侃侃应道,‘据在下所闻,勇有五等。赴榛棘,析兕(sì)豹,搏熊罴(pí),此猎人之勇也。赴深泉,斩蛟龙,搏鼋(yuán)鼍(tuó),此渔人之勇也。登高陟危,鹄立四顾而颜色不变,此陶人之勇也。剽必刺,视必杀,此刑人之勇也。还有一勇,昔日曾见于鲁人。齐桓公发兵征鲁,欲以鲁地为南境,鲁公忧之,三日不食。鲁人曹刿(guì)闻讯,径至齐营,见桓公说,“臣闻,君辱臣死,今臣之君受辱,臣有死而已。臣请退师,不退,臣请刎颈,以血溅君矣!”言讫,曹刿拔剑就颈,瞪视桓公。桓公惊惧,管仲适时进谏,齐鲁盟誓睦邻,各自退兵。曹刿本为匹夫徒步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一怒而却万乘之师,存千乘之国,此勇浩气长存,可称君子之勇也。此五等勇,敢问公子何好?’”

  “师父,您如何说?”

  “师父哪里再有说呀,当即解下长剑,摘掉危冠,扑通拜倒,请他收为弟子。”

  “那人肯收否?”

  “呵呵呵,”屈将子乐道,“若是不收,哪有你现在的师父呀!”

  “那墨者是谁?”

  “他就是师父的师父胡非子,不仅是墨家先圣墨子爱徒,且是墨家先巨子随巢子的师兄,不仅涵养丰厚,一身武功更是了不得呢!”

  飞刀邹再拜道:“弟子知晓什么叫大爱了。弟子有一请,望师父恩准。”

  “请讲。”

  “墨者行教四方,义满天下,弟子早已敬慕在心。弟子志愿跟从师父,为天下大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屈将子语气郑重:“你既是师父弟子,自然也是墨者了。这些年来,你侠肝义胆,扶弱济危,助苏子天下合纵,免百姓于锋镝戈矛,已经是在奉行墨道。先巨子对你极是器重,师父此来,即是奉先巨子遗命,托付你一桩大事。”

  听到是先巨子亲口交托之事,飞刀邹的心咚咚直跳,两眼一眨不眨地直盯师父。

  屈将子一字一顿:“守护苏子,助他安全成就天下纵亲大业。”

  显然,这副担子太重了。

  此前他守护苏子,为的只是义气,是对苏子品性的认可。这种守护于一夜之间升格为墨家大业,且是先巨子遗命,倒让飞刀邹有所踌躇,思忖许久,嗫嚅道:“先巨子遗命,弟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可……”

  屈将子轻轻拍手,附近两棵大树上如蝙蝠般同时飞下两个褐衣人,竖枪一般立在屈将子身后。飞刀邹目瞪口呆,以自己身手,竟然不知他们是于何时飞上去的!

  飞刀邹正自惊叹,屈将子呵呵笑道:“你不是孤身一人。”指着两人,“这位是木华,这位是木实,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都是你的师兄弟。从今日起,他们跟在你身边,听你吩咐。另外,为师也在,不离你的左右。情势急迫时,自会与你联系。”

  飞刀邹惊喜交集,应道:“弟子谨遵师命!”

  翌日晨起,早膳时分,春梅端上早点和奶茶,侍立于侧。

  苏秦望她一眼,别有用意地笑笑:“梅姑娘,邹兄何在?”

  听出话音,春梅面色潮红,低头轻道:“奴婢不知。”

  “姑娘这就去寻他,请他一道进膳。”

  春梅应一声,急急出去。

  望会儿她的背影,苏秦回头对姬雪道:“雪儿,我要做件好事,正想征求雪儿之见。”

  姬雪笑道:“夫君欲做之事,自管去做就是。”

  “这事儿牵扯雪儿你了。”

  “哦?”姬雪有点吃惊。

  “是这样,”苏秦直言以告,“你自称是梅姑娘真身,我想为她保个媒,若是真身不同意,这份心岂不是白操了?”

  姬雪笑了:“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飞刀邹?”

  苏秦轻轻点头。

  “这……”姬雪稍稍迟疑,“我得问问梅儿,看她肯否。”

  “你呀,”苏秦摇摇头,呵呵笑道,“是既不知你的苏秦,也不知你的替身。实话说吧,人家二人你恩我爱,早就倾心相恋了,你却不知,还在这里棒打鸳鸯呢。”

  “啊?”姬雪竟似傻了。

  然而,当苏秦捅破这层纸时,飞刀邹却是迟迟不肯表态。

  “邹兄,”苏秦候有一时,笑道,“梅姑娘这人不错,是难得的奇女子,对你更是一片深情,莫要辜负人家才是。”

  飞刀邹咬会儿牙,拿出香囊,双手呈给苏秦:“烦请主公转告梅姑娘,在下对不起她,也烦请主公将此宝物归还于她。”

  苏秦愕然道:“邹兄?”

  “主公,”飞刀邹声音沉定,“在下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逞强好勇,履险涉危,身家性命尚且难保,怎能与她两相厮守、卿卿我我呢?”

  “邹兄,”苏秦知道他在说什么,颤声道,“是在下拖累你了!”

  “主公万不可如此说,”飞刀邹跪地泣道,“在下本为街头无名浪子,蒙主公不弃,提携在下从事天下大业,于愿足矣。不是在下不爱梅姑娘,实乃在下心小力微,守护主公已是不足,何能再添挂牵,更让姑娘担惊受怕呢?”

  飞刀邹这番表白既出苏秦意料,也令他黯然神伤。是的,天下乱流奔涌,情势危急,函谷关前行将血流成河,而他却远离漩涡中心,窝于此处缠绵儿女私情。这且不说,一如邹兄所言,他既不能给姬雪以名分,也不能常侍左右,对她一丝无助不说,反倒让她挂心担忧。唉,这个道理连身边侍从也明白如许,他苏秦却——

  “邹兄,”苏秦缓缓抬头,“谢谢你了。在下一定记住你今日所言。”收起香囊,“公主身边不能没有梅姑娘,这个香囊在下替你归还给她。你准备一下,函谷那边刻不容缓,我们当早点动身才是。”

  “谨听主公!”

  这日晚间,在苏秦归还香囊时,春梅如九雷轰顶,面色惨白,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颤抖双手接过香囊,勉强挤出淡淡一笑:“大人,公主,时辰不早了,奴婢告退。”言讫,缓缓退出。

  听到门外传出轻轻的啜泣声,苏秦、姬雪各出一声长叹。

  六国纵军依从主帅庞涓军令,分路开往崤塞。

  崤塞位于洛阳以西,河水南岸,东起于渑池,西止于曲沃,长约百里,山高谷深,道路曲折,可与函谷道比险。二者的不同是,崤塞较宽,最窄处也有十余丈许,便于行军运输,函谷道较窄,部分谷道仅宽丈许,易守难攻。

  庞涓的部署是,魏、韩、赵三军主力屯于崤塞之西的陕与曲沃,直对函谷关,算作一线。燕、齐、楚主力屯于崤塞之东的渑池一带,算作二线,与一线隔崤塞遥相呼应。但这只是临时屯守,进攻时所有部署将重新打乱,如何调动唯帅令是从。

  陕与曲沃是两个重邑,位于崤塞与函谷之间,北临河水,三面环山,是块易守难攻的不规则山间盆地,方圆数十里,春秋时属于北虢国,陕叫焦城,曲沃叫桑田。由于此处沟通两大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时则为魏国领地。

  这一带一马平川,只有些许土冈,是再理想不过的沙场,尤其利于战车驰骋。庞涓将前锋设于曲沃,并在函谷关外设置三道防线,把中军帅帐扎于陕城之外的一道土冈上,城邑辟为粮草重地和战地救护场所,重兵把守。

  北风挟裹阵阵寒气,席卷起纵亲各军的杂色旌旗。

  与这股肃杀的寒意相反,纵亲军士气高涨,尤其是连绵不绝的魏军营帐内,更是杀气腾腾。各营在演练时发出的冲杀声、金戈搏击声遥相呼应,时断时续。

  中军帅帐外气氛森严,甲盔戟士分立两侧。帐内,两个参将及几个军尉肃然侍立,目不旁视。主帅庞涓端坐于一张巨大的帅案后面,两眼迷离,两耳竖起,神情专注,显然正在倾听什么,右手指节还时不时地敲在前面的帅案上。

  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声。马蹄声止,魏军副将张猛跳下战车,匆匆走进帐中,正欲禀报,见庞涓陶醉成那样,忙又止住,轻手轻脚地小步趋进,在帅案前数步处站定。

  庞涓却似没有察觉,仍在专注倾听。

  张猛竖起耳朵,但周围声音嘈杂,有口令声,有马嘶声,有脚步声,有金戈声,有鸟叫声,还有风裹旌旗的哗啦声,他实在辨不出主帅在听什么,且听得如此起劲。

  又候一时,见庞涓仍旧沉醉于那声音里,张猛轻咳一声,小声禀道:“主帅——”

  “嘘,”庞涓摆手,“你听!”手指再次合节拍地敲在帅案上。

  跟着他的节拍,张猛渐渐听到一个缥缈的声音。声音来自很远的营盘,尽管雄浑,但终归敌不过附近的噪音,若不细听,真就埋没了。

  是金石鼓乐声和兵士们的歌声。显然,有两支队伍在轮流唱着同一首歌,像在比赛。歌曰:“度河梁兮度河梁,举兵所伐攻秦王……”

  张猛笑了:“主帅是在听歌?”

  “呵呵呵,”庞涓回过神来,笑道,“陛下与楚、齐、韩三王在虎牢关上合唱的就是它。这阵儿听唱,韵味十足啊!”

  张猛迟疑一下:“主帅莫不是让各营各寨皆唱此歌,激励士气吧?”

  “哈哈哈,真还让你说准了!”庞涓大笑几声,转头吩咐侍立一侧的参将,“传我帅令,从即日起,纵军各营皆唱此歌,半月之后比赛,哪个营寨唱得好,唱得响,本帅就封哪个营寨为破敌先锋!”

  参将应命而出。

  张猛却吃一惊:“主帅,这——”

  张猛想说的是,以唱歌是否响亮来挑选破敌先锋,这也未免太荒诞无稽了,但终究未说出口。

  “呵呵呵,不说这个吧。”庞涓换过语气,指着前侧席位,“张将军,请坐。观你气色,像是有急事,这就说来。”

  见他移开话题,张猛只好抱拳禀道:“末将是来请战的,将士们等不及了!”

  “别是你张将军等不及了吧?”庞涓反问。

  “这……”张猛被他道破,嗫嚅道,“主帅,时不我待了!纵军数十万待命已有月余,再不决战,影响士气不说,只怕——”

  “怕什么?”

  “别的不说,单是粮草就是大忌。大军挤在这崤塞里,又是冬季,崤塞只此一条道,我们既行军又运粮,越急越是不济。再说,这天气——”

  “来来来,”庞涓的表情兴奋起来,扬手道,“你就说说这天气!”

  “大雪节已过,冬至将临,马上就要入九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万一天寒地冻,大雪封道,莫说是攻打函谷关——”张猛不敢再说下去。

  庞涓却是神采飞扬,情不自禁地爆出一声长笑。

  张猛让他笑愣了,呆望他。

  庞涓止住长笑,朗声问道:“张将军熟知此地,在下甚想知道,此地何时才能如你所说天寒地冻、大雪封道?”

  “说不准呢。交九后,只要西北风连刮两天,整个山川就会冻住。”

  庞涓呵呵笑着连连点头:“说得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哪!”转对帐外,“来人!”

  一军尉应声而入。

  “备上两只木桶,盛满水置于帐外,俟其结冰,晨昏各查看一次,记下冰层厚度,随时报我!”

  那军尉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张猛一脸疑惑地望着庞涓。

  “张将军,”庞涓笑道,“你还有何事?”

  “末将……末将想……”

  “你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日伐秦吧?好,请随我来。”庞涓扯张猛走出帐外,见那军尉正在朝两只木桶注水,指着它们道,“就在它们被完全冻实那日。”

  燕军大帐里,燕将子之端坐于几案前,凝神望着案上的调兵虎符。虎符一侧摆着燕宫新主的诏书,说齐人欲袭燕,要他即刻撤兵,回防河间。

  文公驾崩,殿下登基,南面称尊,迎娶秦妇,齐燕交恶,诏命回防……六国会盟后,前后不足两月,燕宫即闹出这一连串的惊变,任他有多少智谋也难以筹算。合纵是文公一力主张的未来大政,新主不顾纵亲誓约,如此行事,更让他进退维谷。不退,王命难违。退,如何向纵亲国交代?燕国今后又将何以取信于天下?

  子之正自为难,公子哙逃至,一边啼泣,一边将宫中之事细述一遍,包括母亲如何向齐求助,如何被父王赐死及太后如何请殉等,只将父王毒杀先君一事刻意隐瞒。

  子之忖思良久,沉声问道:“公子,你我相交多年,算是知音了。末将有话求问公子,望公子据实以告。”

  “将军请讲。”

  “末将说句大逆之言,是与不是,公子姑妄听之。末将观察殿下多年,知他胸襟褊狭,既不能谋远,亦不善明断,品行德望不及先君万一。若是不出末将所料,燕宫由他执掌,必生祸乱,燕国也将大难临头。”

  “将军可有良谋?”

  “公子品行,可追先君。能救燕国者,非公子莫属。”

  公子哙大睁两眼。

  “公子若有救燕之心,末将愿意肝脑涂地,助公子挽大厦于将倾。殿下执意迎娶秦妇已经触怒纵亲列国,内有太后,外有末将,更借纵亲列国,尤其是你外公之力,此事必成,公子但请放心。”

  公子哙轻轻摇头:“将军大义,姬哙心领。不过,此事断不可为。父王已就大位,是为燕主。我等身为臣子,万不可生此逆心!”

  “公子,机不可失啊!”子之再劝。

  “我意已决,将军不必再言,”公子哙再度摇头,“燕国本已多难,不能再乱下去。父王既已即位,也已诏告天下,我等自当鼎力辅佐,尽人臣之道。再说,将军既为哙之知交,亦当知哙。哙无意大位,只要燕国平安无祸,臣民安居乐业,于愿足矣!”

  “唉,”子之长叹一声,“公子既已意决,末将也就无话可说了。”朝外叫道,“来人,传令三军,连夜准备,明日凌晨拔营退兵!”

  庞涓是辰时接到燕国军报的。

  庞涓匆匆扫过,递给张猛。

  张猛看毕,倒吸一口冷气,急问传信军尉:“子之将军何在?”

  那军尉应道:“探马报,由于军情紧急,燕军连夜拔营,子之将军随大军回撤了。”

  伐秦在即,纵亲首倡国之一不战先退,且事先不作任何禀报,只在大军撤走后送来一封不痛不痒的军报,无论如何都不可小觑。

  张猛将军报递还庞涓,半是自语:“六国纵军尚未开战,一军自去,于士气不利。再说,天下既已纵亲,有谁能在此时突袭燕国呢?”

  庞涓眉头拧起,思忖一时,道:“若是不出在下所料,袭击燕人的必是齐人。”

  “齐人?”张猛大怔。

  “先君驾崩,新君即位,是强敌侵袭的最佳时机。燕国北为胡人,南为齐、赵和中山,赵、燕首倡纵亲,中山及胡人之力不足以撼动燕国,不敢妄动。足以扰燕且逼迫燕国新君撤回子之将军的只能是齐人。”

  “六国纵亲初成,盟约墨迹未干,齐人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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