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歌和苏雯坐在路边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啃面包。徐歌手上有张单子，上面的名单大多已被划去，只剩下最后两个。

　　“形势危急呀。”徐歌话里透着忧虑，“还剩最后两家。”

　　苏雯只顾啃面包，没吱声。

　　“大家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差不多了，就等咱们这边拿下供货商，网店就能开张。”徐歌叹口气，“我现在真想骂人了，苏雯你说那么些供应商，个个白衬衫系领带，瞧着都跟文化人似的，怎么就没一个人能看到咱们广阔的前景和辉煌的未来。到底是我们这个计划哪儿有问题，还是他们都一群草包。”

　　苏雯居然还能笑：“徐歌你真急了。”

　　“都这会儿了我能不急吗？”徐歌突然把手上还剩了一半水的矿泉水瓶使劲扔出去，“整个江城日用品供货商，我们挨个转了一圈，谁都没把我们当回事。脾气好点的还知道敷衍我们几句，不好的就差叫人把我们轰出去了。现在名单上还剩下最后两家，估计去了，也没戏。一大家子人眼巴巴在后头等着我们拿下供货商，我现在都不想回学校了。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苏雯还是笑：“没那么严重，大家会理解的。他们几个现在做的事，只要多使把劲就能完成，惟独寻找供货商，完全由不得咱们。你又不是偷懒没干活，这几天下来，咱俩腿都快跑成麻秆了。你也别想太多，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们再想办法呗。”

　　徐歌欲言又止，盯着苏雯笑嘻嘻的神情，忽然指着她，顿悟的样子：“苏雯你这神情不对呀，我都沮丧成这样了，你还笑嘻嘻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印象里你真不是这种人。我明白了，你心里头肯定有别的计划了。”

　　苏雯这回笑出声来：“我就是一小跟班，能有什么计划。你有跑腿的差事交给我，准没错。要说你都搞不定的事，我肯定没那本事做。”

　　徐歌想了想，摇头：“不对，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太奸诈了。”他忽然扔下手里的面包，抓住苏雯的双肩，“都到这会儿了，我求你了，给我支两招吧。现在我简直心乱如麻，撞墙的心都有。我知道你在等，等我变成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等我无计可施像溺水之人抓根稻草就不撒手。你会在这时候出现，驾着五彩祥云，头顶七色佛光，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苏雯你可得考虑清楚了，没有再比现在更危急的时刻，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苏雯摇摇头：“徐歌你能不能不那么聪明，你都快成我肚里的蛔虫了。”

　　徐歌得意地点头。

　　“徐歌你能表现得再绝望点吗，那样我的成就感会更大。”

　　“我全听你的，你想让我怎么绝望都成。”徐歌说，“要不我找把刀来在手腕上拉道口子，或者找个大厦天台站上去，召一批人在下面围观。”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苏雯笑，“万一没把持住，小命丢了，我上哪儿哭去。”

　　徐歌立刻眉开眼笑，满脸期待。

　　“这面包你还吃吗，不吃咱们赶紧走。”苏雯说。

　　“去哪儿，您老明示。”

　　“问那么多干吗，跟着走就是了。”苏雯晃着膀子径自向前走，徐歌赶紧跟上，在后面替她捏肩膀敲后背。苏雯享受了两下，还是回过身来，抱住他的胳膊，一块儿前行。

　　傍晚，滕飞接到徐歌电话，说是还有五分钟就到。滕飞赶紧领着宗婷和颜怡到巷口去，没多会儿，就见到傅凯开着那辆机动三轮车，车上站着徐歌苏雯还有张国文，一路呼啸而来。

　　车子停下，滕飞他们三个人赶紧过去，只见车厢里装了好几个大箱子。

　　“真不错，连货都搬回来了，看来今天收获不小。”滕飞挺高兴。

　　大家一块儿动手，把货往洋桥巷里租的那间房里搬。进到屋里，以前那些野营的装备全都挪到了角落里，这些箱子就堆在了另一边。迫不及待打开箱子，里面果真是些常用的日用品，从毛巾香皂到锁具插牌，品种真不少，但每样只有一件。

　　徐歌抹一把脑门上的汗，冲着滕飞道：“这些够你忙活一阵了。”

　　滕飞一拍胸脯：“小菜一碟，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着话，从那堆野营装备里面拖出俩箱子来，招呼张国文和傅凯过来帮忙。大家好奇，都围过去，滕飞指挥示范，一会儿工夫，两盏摄影灯就装了起来，大大的柔光箱，看起来挺气派。

　　大家只在影楼里见过这种灯，都挺好奇。颜怡道：“真神了滕飞，你打哪儿变出这玩意儿。往后我们拍照就不用往影楼跑了，这得省多少钱呀。”

　　“我打电话给我们家老爷子，家里照相馆不久前重新装修，淘汰下来一批设备，我就让老爷子给我发过来了。”滕飞说。

　　“淘汰下来的设备还这么专业。”颜怡啧啧叹道，“这么好的灯，给毛巾牙刷拍照片，可惜了。要不滕飞你先替我跟宗婷苏雯每人拍套写真吧。”

　　“没问题。”滕飞笑，顺手抓起一条毛巾搭到颜怡的肩膀上，“你来做毛巾模特儿，肯定招人眼球。”

　　张国文赶紧凑过来：“就怕到时候照片贴网店里去，别人一看，也不知道是卖人搭毛巾，还是卖毛巾搭人。”

　　颜怡眼一瞪：“我跟滕飞说话你插什么嘴呀，一边呆着去。”

　　“我这不担心你吗，赚条毛巾钱，把你颜怡给搭进去，多亏呀。”张国文笑着上前揽住颜怡的肩膀，“滕飞这小子太坏了，咱把毛巾给他们家宗婷发过去。咱要代言，也得挑件贵点的。”他弯腰挑出一瓶洗发水来，“这个不错，电视广告里，洗发水都挑超级巨星来代言。”

　　颜怡接过洗发水来，看看：“你嘴里难得吐回象牙，成，这回就听你的。”

　　傅凯那边笑：“咱们这些人里头，我看就数张国文最坏了。谁不知道拍洗发水广告得裸拍，最多身上裹条浴巾。张国文你真舍得为瓶洗发水，把咱颜怡给贡献出去？”

　　张国文一时语塞，刚才还夸他吐回象牙的颜怡已经小巴掌抡圆了拍过来。张国文赶紧躲，手指着傅凯恶狠狠地道：“傅凯你太坏了，我们家颜怡要把我休了，就你的事。”

　　张国文躲避颜怡，冲向傅凯，傅凯笑着往别人身后闪，其他人也跟着瞎起哄，一时场面好不热闹。好容易都消停下来，那边的滕飞又不知从哪儿取出块两米多宽的白色背景布来，一半粘在墙上，一半铺在地上。随手取了一块插牌，搁到背景布上，两盏灯分置左右，把相机装到三角架上，选择合适的角度位置，开始拍摄。

　　宗婷和颜怡自动上前帮忙，拍完一件，一个人取走，另一个人补上新的商品。其他人就围在边上看。连着拍了十几件，傅凯才想起来问徐歌：“今天这供货商打哪儿找着的，挺不容易的吧，肯定没少磨嘴皮子。”

　　徐歌摇摇头：“这些货，都我跟苏雯花钱买来的。”

　　“花钱买来的？”那边的颜怡干活还不忘插嘴，“这供货商够小气的，拿点样品还收钱。”

　　徐歌苦笑：“实在抱歉各位，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供货商愿意让我们代销他们的商品，我们目前必须用现金拿货。”

　　“我们哪有钱进货？”张国文急道。

　　徐歌摆摆手：“大家听我说。这几天，我跟苏雯差不多把江城大点的供货商全都找了一遍，没有人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跟我们签订供货协议。如果咱们不想这个大学城计划搁浅，就不能在一条胡同里折腾，得另找出路。现金提货这个办法，是苏雯想出来的。她带我去了白虎山批发市场，我们谈了几家，都答应按照批发价给我们发货，但必须现金提货。开始我也考虑到我们资金紧张，能用的也就那几千块钱。但后来苏雯仔细给我一分析，我觉得现金提货这办法成。”

　　那边的滕飞宗婷也停止了拍照，回过身来认真听徐歌分析。

　　“如果搞不定货源，滕飞就没办法拍照，没办法把商品资料上传到网店里。网店里没有可卖的商品，所有的宣传计划都得往后推。我们现在给那些批发部留一些押金，每次能带些商品回来，拍照之后送回去再换新的商品。这样，网店建设和宣传推广就能同时进行，两不耽误。再说网店开张，别想着一上来就门庭若市，大家跟老太太上超市抢鸡蛋那样来咱们这儿买东西。开始一天能有几十件货出去就算不错了，而那几十件货，加一块儿也就几百块钱，我们还能付得起。货送到买家手里，他们就会放款到我们账上。大家都知道，淘宝付款必须先经过支付宝，提现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我们第二天提货的货款，可以从支付宝里直接打到批发商的支付宝里，这样，开始我们只需要几百块钱，就能把我们的网店运行起来。”

　　“那生意好了怎么办？”张国文道，“我们总有一天卖出去上千件商品的时候。”

　　徐歌笑：“我也希望会有那么一天。但生意不会一下子好起来，它总会有一个渐进的过程。如果你是批发商，我每天坚持不懈从你那儿拿货，每回都现金结账，从不拖欠，忽然有一天，我要多提点货，资金不足，你会不会先把货给我发过来？”

　　张国文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要是批发商当然没问题，但别人愿不愿意，这可说不准。”

　　“没关系。”这回说话的是苏雯，“如果合作了那么长时间，批发商还不相信我们，那我们拿货的时候，就找个人押那儿。当天晚上，货送到买家手里后，款就会到账，我们立刻从网上把钱给他打过去。”

　　半天没人说话，显然大家都在仔细琢磨徐歌和苏雯的话。

　　“我就不信，这样做上一两个月，还有哪个批发商不愿意跟我们合作。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他们，而是他们反过来求着我们了。”徐歌信心十足，“当然，现在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我们既然没办法在开张之前搞定供货商，那么，就在做的过程中，让各家供货商争着过来搞定我们。”

　　傅凯最先鼓掌，连声道：“高，这招实在高明。”

　　徐歌笑笑：“这招是苏雯想出来的，她以前在海昌里练摊的时候，常去白虎山批发市场，对那儿挺熟的。”

　　“怪不得，我就说凭你的智商肯定想不出来这么高明的办法。”张国文叹口气，“看来那句老话还真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徐歌你跟苏雯勾搭到一块儿，还真是绝配。”

　　那边苏雯捂着嘴笑：“张国文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那叫情投意合。”

　　徐歌拍拍手，说：“货源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咱们就得敲定开张的日期。苏雯宗婷还有颜怡，你们三位女将这几天，协助滕飞将商品上架；傅凯和张国文，你俩把定稿的宣传海报和宣传单拿去印，几所学校铺天盖地撒下去，包括厕所，一定要做到无孔不入无缝不钻。大家的活儿都挺重，可以加班加点儿忙，但别把自己累趴下。革命尚未成功，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谁都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大家纷纷点头，那边的张国文忽然又笑道：“各位，瞧出来没有，徐歌现在越来越有徐总的范儿了。”

　　徐歌瞪他一眼：“拉倒吧，你们赶鸭子上架，生生把我架墙上去下不来。我看要不，张总你也陪我到墙上来蹲会儿？”

　　张国文哈哈笑：“这种事儿，兄弟就不推辞了。”

　　那边的颜怡又不乐意了：“张国文凭什么就你一个人上墙陪咱们徐总。再说了，咱们徐总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站人家身边多寒碜。我觉得还是苏雯宗婷跟我上去合适，俊男靓女，看着养眼，我们站着也高兴。”

　　“我看，滕飞傅凯也别闲着，你们几个全都上去陪咱徐总。”张国文一脸坏笑，“就我一人墙下蹲着。我抄起弹弓来，保证百发百中，弹指一挥间，把你们全撂倒。”

　　“成，那你就老实玩你的弹弓吧，谁也不跟你抢。”颜怡过去挽住傅凯的胳膊，招呼徐歌傅凯他们，“咱们都走，就留他一个人玩。”

　　大家会意，苏雯立刻挽住了徐歌，滕飞也跟宗婷并肩站到一块儿，大家一齐往外走。

　　后面的张国文愣一下，大声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麻辣小龙虾！”徐歌头也不回地说。

　　“那也别丢下我呀，消灭小龙虾那是我的拿手戏，玩弹弓的事，咱先放放。”张国文赶紧追下去，到颜怡跟前，使劲把她和傅凯给分开，然后美滋滋地揽着颜怡的肩膀，没事人似的跟着大伙儿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