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女战士 (1)

　　我不是阿修罗，

　　因为作战不使我快乐。

　　但我必须是阿修罗，

　　即使明知会战斗到生命最

　　后一刻，

　　即使不知道为何而战。

　　走出办公室，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迎面是充满汽车废气的污浊空气，夏菁饥肠辘辘，疲惫不堪。那一年，加班是家常便饭，那个月，是天天如此。

　　当刘宏的合作公司金江集团在节骨眼上决绝地提出退出，要求全数退还几千万的资本金时，刘宏从商以来最大的战役随之打响了。而夏菁责无旁贷地成了这场战役的一员大将，她知道这场战役意味着什么，披挂上阵、抛头颅洒热血是自然必须的。

　　这个项目，是深圳中心区最大的纯商业项目，不光和地铁有无缝连接，还和政府修建的屋顶绿化公园连成一体，是国内第一个生态购物中心项目。当年刘宏的景怡公司只是个做了几个小地产项目、默默无闻的小公司。而金江集团，却是全广东省，乃至全国知名的大企业，是家具行业的老大，和不在一个档次的景怡公司合作完全是因为刘宏。金江的老板是两口子，刘宏能同时讨两人的喜欢，他们眼里的小刘热情、仗义、能干、有理想，让人不得不佩服。当刘宏找到他们合作时，他们对刘宏的公司根本不感冒，但是因为欣赏刘宏，对合作的议题还是摆到了公司的议事日程上。

　　这个项目政府是不会给景怡这样一个不知名没实力的小企业做的，只有用金江的名义申请才可能拿得到。刘宏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要和金江合作成功。

　　夏菁已经记不清，她和刘宏还有刘宏新婚不久的老公，是如何面对强势的金江。那些对金江而言没有风险、左右都占好的合同条款，怀了孕的刘宏要忍着剧烈的妊娠反应，一次次地谈判，又一次次痛苦而无奈地接受。

　　可是，就在项目公司已经成立，签完土地合同，甚至做好了设计方案，开工在即的时候，政府却因为不同意国营单位开发另一块相邻的土地，导致整个片区的所有项目都停滞下来。金江在这个时候提出退出。对于不知道何时才能解禁的状况，他们对政府的新政策出台的时间很没信心，更是没把握。而对于最初看好在一个新区开发十几万平米的商业项目，随着事情朝着没谱的方向发展，也越来越没底儿了。

　　他们的退出决绝得很，语言对抗不了现实。夏菁只能陪着刘宏流泪。她清楚地记得刘宏说的话：“夏菁，要知道，这是商场，利益高于一切，金江的老板是纯粹合格的商人，而我们，只能擦干了眼泪，面对现实再接着干活，让我们自己强大起来，这才是唯一的选择。”现在看起来，这话是说给夏菁，也是在说给她自己听的。

　　金江可以退出，但是，刘宏是一定会接着往下干的。退出的条件苛刻得很，不光是要全数退回几千万的资本金，还要求金江的股权只能过户给和金江名气相当的大公司。提出这样的附加条件，两个同是合格商人的两口子，很清楚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和观点：“我们不看好这项目，但是因为我们是品牌企业，就算是参与再放弃，也只和名气相当的企业做交易，不然被坊间看起来像是被你刘宏和你无名的小企业收购了。”

　　到这里，绝对不得不提刘宏当时的老公、现在的前夫薛全了。夏菁和刘宏都清楚他在这件事上的功劳，即使和薛全的分手是刘宏心里一块生痛的疤，可真实的过往谁都不会忘记的。

　　寻找和金江名气相当的公司接手股权是相当艰难也是非常迫切的。因为必须在政府解禁之前完成公司的调整，才能和银行开始项目资金的贷款工作，否则，一旦政策松动，而景怡的资金不到位，就有可能被政府收回，那所有的努力就将前功尽弃。

　　刘宏的肚子已经大到行动都不便了，夏菁和薛全不忍让她太过操心。刘宏通过中间人找到了当时绝对是全国知名的大企业——全顺集团。全顺集团主业是制药，名气还大过金江， 虽然当年已经是在走下坡路的企业，但是知名度和架子还是在的，最主要的是，金江同意这间公司接收他们的股权。

　　刘宏的目的是要让全顺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帮景怡接受金江百分之七十的股权，钱由景怡出，完成后，再把接手的股权转到景怡指定的公司名下。这些不能透半点风声给金江，困难和风险都很大，首先要让全顺房地产公司同意做这件事，而如果全顺接受股权后不转回给景怡，就算可以打官司，也会非常被动。

　　用艰苦卓绝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全顺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陈达是个过着颠倒生活的人，白天不起，晚上不睡。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晃晃悠悠到办公室，而且，还没有个准点，不知道哪天来哪天不来。他的兴趣，全都在追靓女、喝酒、抽雪茄和吹牛皮上。好不容易等到陈达来办公室，但他的办公室门口永远等着许多的人，陈达知道是有求于他，总是把夏菁和薛全放在最后接见。

　　每天下午他们两点钟准时到全顺发展大厦等着见，不一定能见上，就算见上了，也永远不谈主题，只是东扯西拉天南海北地一通胡侃。好长时间，事情毫无进展。刘宏每天都在等待能带回好消息给她，可是给她的只有失望和模棱两可的几句话。

　　薛全常常劝刘宏和夏菁不要着急，要有耐心，事情还没结果，不要太早下判断，影响自己的行动和心情。他是律师，冷静理智，他对夏菁说：“只要陈达没有说不，我们就每天都来。日复一日地等待，时间在胶着中过去。夏菁和薛全几乎已经成为了全顺公司的员工，上上下下都熟了。虽然不知道薛全和夏菁为什么事要天天来，可是他们的坚持和执著连陈达身边的人都被感动了。每次离开全顺公司在滨河大道边的办公大楼的时候，夏菁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明天，明天一定能行。”

　　一天的凌晨，陈达醉醺醺地打通了夏菁的电话，他喝了不少的酒，隔着电话似乎都能闻到酒气，他口齿不清地对夏菁说：“你们的事可以办，明天你们来，我的律师会跟你们谈细节。”挂了电话，夏菁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可是一大步呀！起码是提到了议事日程上，不用再陪着陈达玩太极了。夏菁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和薛全喜滋滋地到了全顺公司的大厦。

　　陈达的律师叫蒋其义，四十多岁，东北人，部队出身，是陈达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他长得完全不像东北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颇有些“娄阿鼠”的风范。他自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律师事务所，据他自己说，他在行内十分有名，是很多大要案的代理人。和夏菁、薛全的第一次见面，关于正事一句没谈，在一个多小时里，除了和他交换名片介绍彼此，夏菁有限地发了寥寥数语，其他时间全部都是蒋其义律师个人演讲。首先，他故作神秘地介绍了自己的背景，然后，认真地把陈达的经历历数了一遍，接下来，着重细致地描述了他和陈达非同一般、超出雇佣关系的兄弟关系。最后，热情地表示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促成此事，有机会的话想见一见老板刘宏，让他们先回去起草协议，然后再谈。

　　这次会面后，夏菁和薛全都有同样的一个感觉，蒋其义传达的所有信息，都是在告诉他们，想要做成这件事，必须先过他这关。把情况如实汇报给刘宏后，刘宏认为：“既然陈达把事情交给蒋其义做，必定是他信任的人，而这个蒋其义毫不掩饰的处事方式，也必定是他和陈达之间的某种默契。看来，他这关，是必定要花代价才能过的了。”她决定，这个很关键的人，就算挺着肚子，自己也要单独会一会。

　　刘宏见到蒋其义，三言两语交谈后，对蒋其义就定了位，是个绝对彻底的小人。不出刘宏的意料，蒋其义对刘宏直截了当地提了条件，原来，陈达已经将这件事的底交给了蒋其义。他愿意帮刘宏和景怡完成这次股权的收购和转让，条件是刘宏必须付给他三百万港币，但是，这笔钱不能签到协议里。协议完全按照正规的公司对公司之间的股权转让内容来签。接受金江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之前，刘宏个人付一百万现金给陈达个人，剩余的两百万，由刘宏个人写一张期限为两个月的借条给陈达个人，并且提供刘宏本人物业作为担保，刘宏的老公薛全作为担保人。将百分之七十股权转给景怡之前，付清剩余两百万，陈达交还借条给刘宏，物保和人保随之取消，相关税费和费用由景怡全部负责。转让过程中，因为景怡公司出现问题导致事情进行不下去的，陈达收的钱不会退，而且刘宏还必须履行完借条。蒋其义能做的，是尽快让此事开始运作，所有相关手续他负责办，最大限度上保证事情完成。他还负责说服陈达同意两百万就完成此事，但刘宏必须给他五十万作为代价。刘宏没有当场答应蒋其义，但是一再表示感谢，告诉他一天之内给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