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人的眼泪 (2)

　　身体互相沟通得当了，好像也能上升到思想上一样。贾聪的心思，他不说，Lisa似乎都能看得透。贾聪的小地铺眼前看起来运转得还不错，那个一亩三分的小地铺主要的业务都是贾聪勤劳奔波回来的，因为是加盟店，每年都有高额的加盟费，每个月赚的钱再摊掉房租费，剩下的，只能让贾聪、小云的生活过得小康，但并没有太多结余。Lisa把贾聪的辛劳看在眼里，有机会和他幽会的时候，除了沟通身体，也沟通关于贾聪生意方面的事。Lisa是个颇懂生意经的聪明女人，她总是跟贾聪说，只靠一家小小的地铺是绝对发不了大财的。中介是特殊的服务性行业，规模做大了，市场占有率就大了，赚钱的机会自然就跟着增多了，死守着一家小地铺，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这些，贾聪在这几年辛苦的摸索当中，其实也摸出了一些门道。他深知想要赚钱，必须做大地铺的规模，只是苦于没有财力的支持，短期内想要求发展，只能是个梦想罢了。如果贾聪没有遇到Lisa，他就是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辛勤劳动的小生意人，心怀的梦想，大概只是个永远的梦想。

　　可是，Lisa的出现不仅改变了贾聪的生活，还改变了贾聪的精神和思想。

　　Lisa带给贾聪的，不仅仅只是万科俊园的房子成交后的双倍佣金，实现了她对贾聪的承诺，最重要的是Lisa激起了贾聪在事业上的渴望与理想。拿到Lisa的佣金后，贾聪安排小云和她的姐妹们到香港、澳门玩了几天，小云非常开心，有物质上的补偿，她也没怎么答理贾聪那几天的行踪。小云不在的时候，贾聪在Lisa的屋子里过了几天昏天黑地的日子，思想和身体都得到了绝对和彻底的沟通。

　　从那时开始，贾聪对Lisa变得有些欲罢不能，甚至开始动真情了。Lisa表现得非常大度和懂事，她并不介意小云和贾聪的事，也从来不为难贾聪强迫他陪自己。而小云，除了关注贾聪的行踪，强迫他早请示晚汇报外，对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相比起Lisa的宽容和温柔，小云简直就是一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河东狮”。贾聪原本在心里对小云的愧疚，随着她每一次的脾气发作，变得越来越少，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地让着她了。两个人有缘故和没缘故的争吵变成了家常便饭，小云把她筹钱给贾聪开地铺的事情挂在嘴边说，特别是吵架的时候，常常骂贾聪没良心，吵恼了还喜欢动手。开始贾聪还忍着，后来两个人升级到大打出手。无休止的争吵，在小云动了刀子后彻底结束。

　　那天小云吓坏了，看着贾聪的手臂血流不止地淌了一地，她傻了，除了哭就是哭。她真的没想要伤害贾聪，只是气急了随手拿起了桌上水果盘里的水果刀，对着他没头没脑地挥舞了一阵，没想到正好划到了要抢她手上刀子的贾聪胳膊上。贾聪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头也没回地冲出了门，直接到了医院。伤口很深，足足缝了七针。看着受伤的皮肤被弯头针勾起来，黑线一针针来回拉扯缝合着裂开的伤口，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真正的疼痛在贾聪心里最深处。他心疼和小云竟然会走到这样的地步，他心疼自己即使是这样，也下不了决心离开小云，他心疼自己左右为难不知何去何从。

　　那一夜，贾聪没有回家，从不抽烟的他恶狠狠地抽掉了整整一包烟，他认真地想了许多问题，关于自己的将来，关于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关于小云和Lisa这两个都让他揪心的女人。挣扎过后，他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和小云已经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不光是为了生活，更是为了事业上的转折。那时候的贾聪，对自己感情的取舍是很难抉择的。在他的心里，即使小云多么的过分，他也没想过要离开。可是Lisa的出现让贾聪不得不拿小云和她去对比。小云和贾聪一起挨过苦，这是他最放不下的，可是放眼将来，贾聪自己真的没有底气说他可以和如此这般的小云一起白头到老。但是Lisa，不管脾气性格，还是经历和经济条件，都让贾聪觉得可以和她共度一生。贾聪思量再三，决定放下和小云的过去，和Lisa一起共创自己的未来。

　　从贾聪拉开门离开的那一刻，小云已经知道，留不住他了。她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泪，不仅仅是因为贾聪的离开，更是为自己以后未知的生活。回忆起以前穷困但是快乐的两人，再看看眼前凶杀现场一般的景况，小云心里万念俱灰。

　　当回忆的潮水毫不留情地从心里退去后，小云觉得自己像一条被大海抛弃的小鱼，在沙滩上奋力扭动着身体，无望地挣扎，水分一点点挥发，呼吸无法再继续下去。她觉得疼，头疼、心疼，每一次游丝般的呼吸，都带出身体最透彻的疼痛。

　　她只想让自己赶快离开疼痛，一秒钟也不要再坚持下去。小云茫然地从地上捡起伤过贾聪的刀，木木地，但是狠狠地割向自己的手腕。瞬间，随着皮肉的翻裂，血狂野地涌出来，顺着小云的手指滴滴答答，一会儿就流了一大摊。眼前的白雾越来越浓。倒在自己和贾聪血里的小云，脸上挂着冰冷的眼泪，死一般地昏了过去。

　　天亮了，但是没有太阳，阴霾占据了整个天空，灰暗得让人发憷。清晨的宁静，被到家里做清洁的钟点工阿姨的惨叫声凄厉地划破，接着，整个楼都开始沸腾起来，手忙脚乱的保安、看热闹的邻居，一派繁忙，直到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把奄奄一息的小云带走。

　　躺在医院的床上，小云模糊中看到许多人，她希望那里面有她熟悉的脸，但是，直到她醒来睁开眼，那张脸始终没有出现。围在身边的，是她几个在抽着闷烟的姐妹。

　　“我没死？”小云虚弱地发出醒来的第一句话。

　　“哪那么容易死呀！人有几脸盆血，一下子流得完吗？”一个姐妹看似恶毒地说，对小云这种愚蠢的行为，她十分愤恨。

　　“得了得了，少说两句！你没自杀过，手上的印怎么来的！”另一个姐妹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姐妹即刻无语了，掐了烟走到小云床边，看着惨白浮肿的小云，勾起了自己的伤心往事，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你怎么那么傻！被别人作践还不够，自己也作践自己？”她的话里带着哭音儿。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小云眼睛里滚了出来。

　　姐妹们纷纷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安慰起她来。说了一阵，其中一个资深妈咪的话，把小云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妹妹呀，闹一阵得了，要我说，该咋过咋过。现在有几个男的是好的、认真专一的？有，那也是没能力的人。贾聪那些花花肠子的事你就别管太多了，再说，你不是也没抓着什么吗，现实点！只要他给钱花，其他的没关系。你们是有感情的，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哪能说断就断？我看贾聪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要死不活的，有什么用呀！”

　　另一个接着说：“是呀，说得对，你也不想想，咱们还有钱在他那儿呢，就算你想断，也得把这件事先了了呀！我们可是看着你的面子才拿出来的，你还真想回去干呀！”

　　小云的脑子本来就乱成了一锅粥，听她们这么一说，开始清醒了过来。

　　“不管怎么样，你绝对不能傻乎乎地跟他就这么分了。”姐妹们的告诫句句有用，小云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看着她们点点头，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腕，悔恨自己太过冲动，眼泪又接二连三地滚滚而来。

　　贾聪一直没出现，他正躺在Lisa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对小云发生的自杀事件一无所知。厨房里，Lisa忙忙叨叨的在给他煲汤。

　　一大清早，胡子拉碴的贾聪缠着绷带站在她家门口的时候，Lisa心里一阵痛，不说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这么狠的手，你不会躲呀！笨蛋！”

　　骂归骂，她还是伺候贾聪躺下，要离开房间去买菜的时候，贾聪拉着Lisa说：“你快点回来。”

　　Lisa轻轻地搂着他的头，像抱着一个可怜的孩子：“我一会儿就回来，既然你来了，我不会再放你回去了。”

　　直到小云出院，贾聪也没去医院看过小云。他在Lisa家养好了伤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才看到小云手腕上的纱布，贾聪想问，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口。小云瘦了一大圈，每天只是坐在家里等着贾聪回来，看着贾聪进门一言不发地进屋收拾行李，除了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贾聪拉着箱子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站在客厅中间哭得泣不成声的小云，呆呆地僵在原地，脚迈不开步。

　　“你不要我了？”小云几乎是用喊地问道。

　　贾聪呆立着说不出话。

　　“老公，你不要我了？”小云的哭喊，让贾聪的心一阵抽搐。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合适。”

　　小云一头冲进贾聪怀里，紧紧抱着他，泪眼死死地盯着他：“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老公我错了好吗？我不要你走！”

　　可是贾聪知道，他必须要离开。

　　开车送他来的Lisa，正在楼下等他。下车时，Lisa冷冷地对贾聪说：“半个小时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怀里的小云哭得浑身颤抖，贾聪心里一阵绞痛，耳边又响起了Lisa昨晚对他说的话：“她们的钱还给她们，就按说好的给。股份全部转给我，我再多出一百万，你给我开十个地铺，用你自己创的牌子开。条件是跟她一刀两断，不许再来往！”

　　小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贾聪很想张开怀抱也抱着她，抱着这个和自己一起挨过苦日子的可怜女人，但他知道，只要张开手，他将永远迈不出这扇门。

　　“小云，你的生活我负责一辈子，你姐妹的钱这两天就会还给她们，我们有缘无分，还是分开吧！”

　　贾聪一口气说完，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一把推开小云，拎着箱子，逃一样地跑了出去。

　　“老公！别走！……”凄惨的喊叫声充满了整栋楼。

　　小云的哭喊时常在贾聪的耳边萦绕，她的眼泪一滴滴都流在了他心上。许多年以来，小云一直都没从他生活里消失，她是只风筝，贾聪是牵着线的人，距离远近、飞得高低都在他手里攥着，他撒不开手，小云也离不开。

　　只是过了短短一年后的2003年，贾聪已经是“红日置业”的老板了，拥有二十家中介地铺，还租了自己的写字楼，有车，有和Lisa联名的万科俊园豪宅。再到2004年，深圳的地产市场正如贾聪所预料的一样，开始发热，贾聪也如公司名字“红日”一样冉冉升起，成了地产中介市场的一匹黑马，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