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连环套 (3)

　　接到贾聪打来约自己单独去法国餐厅吃饭的电话，夏菁顿时愉悦起来，电话里，就已经让贾聪感受到了她的开心。已经太久没有单独和贾聪吃饭了，夏菁早已厌恶透顶陪着贾聪没完没了地应酬饭局，何况还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虽然是老公相约，夏菁却感觉像是去赴男朋友的约会一样，在家精心打扮了自己，选了条从没穿过、十分修身、低V领纯黑及膝的性感连衣裙，还特意喷了香奈儿五号香水。夏菁心想，一定要和贾聪好好聊聊，最好，饭后还能一起去贾聪家，两人温存一番，那才正儿八经地像对夫妻。

　　法国餐厅从装修到装饰都透露着优雅与高贵，空气中飘着雪茄、红酒和牛扒的迷人香味。光线低调，坐在舒服的大皮沙发里等着迟到的夏菁，贾聪几乎要睡着了，恨不得去弄两根火柴棍支着老想往下耷拉的眼皮。等看到终于出现，娉娉走来的夏菁，贾聪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瞌睡立马消失不见了。夏菁穿得高贵性感，这和她平日干练的风格相当不同，要传达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头天晚上贾聪对小云交出了所有存货，几乎是要精尽人亡了，再加上几夜的宿醉，就算玛丽莲·梦露再世出现在他面前，即使心再有余，而力已经实在不足了。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性欲光芒的夏菁，贾聪心里一阵阵发紧，不知道怎么才能过今晚这一关，看夏菁的眼神，不禁有些呆滞发直。

　　“帅哥，我能坐下吗？”看到贾聪注视自己的眼神，夏菁以为她的打扮起到了作用，心里高兴得很，故意逗了逗贾聪。

　　“当然，当然。”贾聪回过神来连忙应声。

　　“老婆，你今晚真漂亮。”贾聪赶紧夸了夸夏菁。

　　“谢谢帅哥老公夸奖。”夏菁风情无限地看了贾聪一眼。

　　坐定了半天，贾聪只是大口喝着冰水，并不出声。

　　“老公，你喜欢我这样穿吗？”

　　“喜欢喜欢。”贾聪潦草地回应完夏菁。

　　又接着说：“老婆，你快点菜吧，老公都饿死了。”贾聪故意岔开了夏菁想要继续挑逗的苗头。

　　刚有些兴起的夏菁，扫兴地皱了皱眉，招来了服务生点菜。

　　这顿饭，在夏菁看来只是夫妻间调节气氛的温馨晚餐，只想借机把对婚后生活的一些感觉和想法和老公探讨一下，对贾聪提出些期望和意见。可对贾聪来讲，这顿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眼看周末就要到了，贾聪当面答应过五哥，会带夏菁一起去平山的。他明显知道夏菁打心眼里不愿意去，虽说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生意，做与不做，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他和五哥手上，夏菁在他俩之间其实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五哥对夏菁的欣赏和认可，能正面地促进贾聪和五哥之间的关系，为他能和五哥开口提出合作广州项目的事，作一个很好的铺垫。就算贾聪提出来五哥不同意，夏菁在一旁也能打打圆场，两人不至于尴尬。

　　贾聪的状况，几乎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状态，就算广州项目的资金可以晚些到位，可深圳本部的经营不能老是靠占用客户的资金维系。开会的时候，财务已经面呈给贾聪一份清单，有一批等待公司拨款才能继续下去的交易单，急等着完结，甚至已经有业主去公司总部闹事了。所以，五哥这个已经花了不少钱财、心思和工夫来对付的大财主，贾聪打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和夏菁的这顿饭，贾聪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缓和跟夏菁之间的关系，令她愿意陪着自己去见五哥。表现如何，效果怎样，只能全凭临场发挥了。

　　“老公，我们喝酒吗？”夏菁已经点完了菜，服务生在征询配什么酒。

　　“你安排吧，老婆，点一瓶好点的。”贾聪知道夏菁是喜好红酒的，吃西餐牛扒，她必会点一瓶红酒佐餐，虽然可怜的贾聪同志已经接连宿醉，也只能咬牙牺牲，舍命相陪了。

　　美酒佳肴，贾聪一边主动和夏菁频频举杯，一边聊了一些无关痛痒、无关自己的闲话。他要等夏菁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再开口说自己想说的话。几杯酒下肚，脸色绯红的夏菁打开了话匣子。

　　“老公，咱们结婚已经两个多月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过得怎么样？”夏菁有些幽怨地问道。

　　“老婆，你那么优秀，能娶你，是我的福气和运气，我觉得挺好的，可能你对我有些意见吧。”贾聪只能如实作答。

　　“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意见呢？”夏菁想看看贾聪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满。

　　“我太忙着工作，没时间陪你呗。”贾聪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夏菁没有说话，举起杯，自己喝了一大口。

　　“老婆，我是个粗人，没你有文化，感觉没你那么细腻。你要是觉得老公哪里做得不好，你说，老公一定改！”说完，贾聪似乎很迫切地等着夏菁提出要求。

　　夏菁咬了咬嘴唇，然后脱口而出地问道：“你老是不想和我上床，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其实夏菁心里藏了太多对贾聪的期许和意见，她希望贾聪能多陪她，不要老是把精力放在赚钱上；她还希望贾聪不要那么俗气，动不动就像个暴发户一样地摆阔气；她更希望贾聪能多关心正在装修的新家，每周能抽空去看看，不要好像事不关己地不管；她最希望的，是贾聪能像在谈恋爱的时候那样宠爱自己，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就在吃饭之前，化妆的时候，她还想好了要跟贾聪做个约定，每周要在一起单独吃一顿饭，喝一次咖啡，看一场电影。她很诧异，一大堆的想法和期望，到节骨眼上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个自己根本从来都没想过要摆到桌面上说的话题。

　　贾聪比夏菁更加诧异，他没想到，一向文绉绉的夏菁会这么直接地问他这样一个让他心里发虚的问题，一下子被哽住了。

　　夏菁有些后悔，问了这么没水准的问题，却也来不及收回自己的话，只能愣愣地看着贾聪。

　　虽然贾聪大大地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他避开夏菁的眼神，端起杯，特意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徐徐地咽下，借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状态，再看回夏菁眼睛的时候，贾聪整个人已经很自然，让夏菁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老婆，在我们拿结婚证以前，我就想把自己的情感经历讲给你听的。你一直没问过，所以，我就没有主动对你讲。如果你有兴趣，并且也愿意听，我今晚可以讲给你听。只是，恐怕和你刚才问的问题扯不上了，因为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你今天问我这个问题让我觉得非常内疚和惭愧，我认识的夏菁，是那么阳光活力、充满自信，和我结婚短短两个多月，居然成了一个担心自己老公有外遇的怨妇。我真是对不起你，老婆。”说完，贾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贾聪这段话，先是非常艺术地回避了夏菁的问题，间接地回敬夏菁这是个根本就不该问的问题。再用自己的道歉告诉夏菁，是她想多了，最后让夏菁明白，她问的是没有的事。

　　夏菁既开不了口追问，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虽然心里觉得很堵，她也只有无语，端着酒杯默默喝酒。

　　抬起头的贾聪眼眶似乎有些发红，脸上是夏菁似曾相识的表情。

　　“老婆，我现在才觉得，真的是对你太不好了。和我结婚后，你和笑笑、平平她们玩得少了，健身房也不去了，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就是忙房子装修，还要老是陪我应酬，完全没了你自己的生活。我又一天到晚忙得没空陪你，让你一天到晚东想西想地折磨自己。唉……”贾聪的眼睛里真的有泪光在闪动，只是聚集得还不够，努力地等待着滚出眼眶。

　　先贾聪好几步滚出眼眶的泪水，自然是夏菁的。贾聪的字字句句，都真真切切地说到了夏菁的心坎上，随着贾聪的一声叹息，夏菁已经满脸泪水了。贾聪的话让她想着自己的状况，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之间，从单身到已婚颠覆性的生活，就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差距。她回想以前和闺密们的生活，逛街、健身、吃饭、喝酒、K歌、出门旅行，多么自由多么快乐。再看自己现在，每天忙没完没了的公事家事，随时应召贾聪和家庭生活无关的应酬，除此之外，还要战战兢兢地在妈妈面前掩饰自己并不快乐的生活，费尽心思地酝酿和老公贾聪的谈话，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生怕得罪他，像个乞丐一样等待老公施舍一点爱和关注给自己。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已经让自己堕落得像个幽怨的家庭妇女一样。越想，夏菁越觉得伤心委屈，眼泪越发止不住地猖獗。

　　夏菁呜咽着的声音，引得其他桌吃饭的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贾聪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在一边频频递着纸巾，边递还边换着频道低声安慰着夏菁。

　　“好老婆，老公知道错了，老公保证改，好吗？”

　　“老婆，老公没有别的女人，老公就爱你一个人，老公绝对没有跟其他女人上过床。”

　　“老婆，老公保证，以后多陪你，起码每个周末都陪你，老公从来都是爱你的，我发誓，绝不变心！

　　“宝贝，好了好了，别哭了，别生气了，要不打我两巴掌，掐我两下，你哭得老公心都碎了，别哭坏了，原谅老公吧，老公跪在你面前了！”

　　说话间，贾聪当真就直直地跪在了夏菁的腿边。一向安静优雅的法国餐厅起了一阵小骚动，大家纷纷都看向夏菁的方向。夏菁不得已地止住了哭，顾不上擦脸上的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使劲抬着贾聪的胳膊肘，让他赶紧起来。

　　戏已至此，贾聪打算干脆做到极致。他根本不理会旁人在看着他们俩，一脸倔强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老婆，你不生气了，原谅我，我就起来。”

　　贾聪的突然下跪，让夏菁觉得既诧异又尴尬，只好口里连声应着：“好好，我不生气了，我原谅你了。你快起来，别人都在看我们！”

　　贾聪这才从地上起来，并不急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站在夏菁身边腰弯得低低的，凑到夏菁面前，在夏菁耳边轻轻地问：“老婆，你真的不生气了，真的原谅我了？”看着贾聪的脸上几乎已经浮现出卑躬屈膝的奴才相了，夏菁心里有些不忍了。

　　“真的不生气了，只要你能改，我就真的原谅你。”

　　“我保证改，老婆，说到做到，你别再疑神疑鬼了，要相信老公。”夏菁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那你亲我一下，我才相信你真的原谅我了。”

　　夏菁看了看周围，大家已经恢复了正常用餐，不再关注他们了。她赶紧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下贾聪的胖脸。

　　贾聪的脸上立即绽开了他招牌的笑，完整地露出了他整齐的上下八颗牙。

　　接下来，两个人安静地吃完了饭，然后贾聪用超乎平常的热情把夏菁带回了万科俊园的家。这一晚，不知道贾聪靠着什么样的精神意志支撑，和夏菁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夫妻生活，虽然质量和时间相当一般，但总算得上是正常。这是夏菁留在记忆里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夫妻生活。

　　这一晚，两人都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夏菁和贾聪没有相拥而眠，而是背对背，各自守在床的两边。这一晚，贾聪虽然只字未提要夏菁去平山的事，但他心里明白，过了今晚再说也不迟了，他已经确定夏菁会必去无疑了。

　　第二天，夏菁醒得很早，被身边打呼噜的贾聪吵醒了。她还不习惯和贾聪睡在一起，这是两人第一次完整的一晚。看着身边的贾聪，夏菁觉得熟悉而又陌生，这个躺在自己旁边、鼾声如雷、一脸奴才相、在众人面前下跪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吗？自己今后的生活，真的就要和这样的人永远牵扯在一起了吗？夏菁看不清楚，也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不管以后如何，她目前确实看见了贾聪对自己的紧张，看见了自己在贾聪心里还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从贾聪在床上虽然努力，但是仍然蹩脚的表现里，她也感受到了贾聪确实愿意为他们的关系作出努力和改变。水平如何不重要，意愿很重要。夏菁心里还有的不满意，又被自己说服了。第一次，夏菁深深地体会到，原来，婚姻可以和爱和性无关。

　　贾聪醒来，对身边的夏菁又上演了一出温馨的早场戏。搂着夏菁，抚着她的头发，甜蜜地说了半天情话，看着夏菁已经有了陶醉的表情后，似是突然想起的无意间，贾聪让夏菁带上笑笑、平平和靓子一起到平山去玩一趟。他似是很细心地替夏菁着想，让她找朋友们一起出去散散心，缓解女孩子之间的小嫌隙。既是五哥发出过的邀请，又正好是合适的周末时间。

　　一听说老公要邀请好友们一起出去旅行，夏菁自然是开心得不行。好久没见女友们了，夏菁心里确实是想得很。一会儿都没耽误，她马上跳下床，鞋都没来得及穿，奔到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唧唧喳喳地忙乎着打电话，情绪兴奋得很。贾聪闭眼假寐，听着夏菁兴奋的声音，半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胸有成竹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