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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青春校园 > 《如果你在就好了》在线阅读 > 正文 第18章 那些城Where I've been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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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就好了》 作者:蔻蔻梁

第18章 那些城Where I've been (12)

  “哎,哎,你来自中国哪个城市?”女人没有理会我脊背上散发出来的拒绝,不依不饶地把我扳过来。

  “深圳。”

  “深圳?!”男人一下子从上铺跳下来,坐在女朋友的床铺上,搓着手,把脸凑到我脸上说。“那可是个买手机和电脑的好地方,尤其是手机。对不对?你们的城市出产各种便宜的手机,也有很多名牌,诺基亚,摩托罗拉,当然都是假的,但是你们那里都有对不对?”

  “嗯,对。”对于自己所在的城市以这种特产闻名,我哪里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能帮我进点货吗,我甚至可以先把钱打给你?”男人嗅到了财宝的味道。

  “不要啦。我不懂这些啦。晚安。”我几近失礼地中断了这次谈话。这可不是我预期中的那不勒斯交谈。列车有时候停靠在一些昏黄的小站上,透过没有拉拢的窗帘,能看到一个个无聊的站台建筑。这些水泥建筑没有半分可描写的余地,如果不是那些意大利文,它们完全有可能出现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小镇上——事实上有很多小镇上的火车站比它们看起来更具有“欧洲风情”。

  唉,我躺在枕头上想,只好安慰一下自己,也许在夜幕之下,都是我视线无法探测到的美景吧。一天亮,就有一片天掉到眼前吧。

  出得火车站有一丝眩晕。也许是因为扑面而来的地中海阳光,但更真实的理由应该是面前这些意料之外的人群。

  从出站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有人企图拉住我的衣角诉说什么,推销什么,警告什么,或者,仅仅是为了发出某些我永远不会弄懂的声音。不断地被陌生人触碰,这种感觉就像有毛毛虫一直掉到脊背上,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凉。我及娘把自己缩得很小,以为这样可以避免那些白皮肤的,棕皮肤的,多毛的大手,但其实都是徒劳。

  一派熟悉的景象出现在我的面前。混乱的火车站广场,车子堵在公路上,摩托车走在人行道上,人坐在栏杆上,每一件事物都不在它应有的位置。交通一派混乱,喇叭声奋力地冲破意大利人歇斯底里的说话方式鸣响起来,时不时有奔跑着的一两个人,不知道是打架还是嬉闹,从马路的这头直滚过那头。所有的公交车站牌都以一种绝对不希望你能看懂的方式出现。

  这一切就像在广州火车站会遇到的那样,让人有了短暂的时空交错感,恍如甚至能听懂身边那个穿着假皮夹克的大鼻子问:“要不要的士,要不要的士?”惯常,在这样的混乱中你都会走在前面,然后向后伸出你的手。而我会小跑几步往前把手放在你的手心里,跟着你穿过所有的这些混乱。我带点侥幸地向前方五十厘米处张望了一下,除了各种古怪的化纤面料和1欧元一条的牛仔裤以外,看不到任何一点可以拯救我的善意。

  我挣扎着乱上了一路车。先离开,先离开火车站,然后再说。

  那不勒斯如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球那样乱七八糟地在我面前展开。这是一个有阳光的清凉冬日,之前在瑞士时间有点长了,来到那不勒斯,就像被人从一个无菌实验室一下子扔到泥地上那样,有点方向迷乱,呼吸急促。

  轰隆隆的城市建设四处在进行着,道路被挖土机掘开,所有的公共汽车都不按线路行驶。它们甚至不按逻辑行驶,我努力阅读公交地图,却如堕入了永不终止的莫比斯环,整整1个小时依然在市中心广场四周转悠——期间换了4趟公车,没有一辆能把我带到更远的远处去。

  城市中心并没有什么惊人的美色。坐在路边的咖啡座上吃了一块PIZZA,小餐馆的玻璃橱柜里有一大盘一大盘做好的菜,指头点向哪个,橱柜后头的人就用小白瓷盘给你盛出来一点。原来素日里那些街头盒饭快餐用的也是这样的“意大利模式”,人人都说意大利是欧洲的中国,果然没说错。

  好不容易挣扎到海边。这就是被无数人在笔下赞美的地中海小城啊。远方就是被火山灰埋葬的庞贝,火山脚下就是苏莲托,城市建造在海边的缓坡上,海鸥远远地在天边盘旋。我爬上最著名的新堡,天气有点儿发灰,逆光下的平静海面隐匿了自己的个性,它像一面起雾的镜子,连城市都无法倒影其上。我有点颓然地坐在新堡的石阶上,这就是那不勒斯?

  面对着大海,坐在新堡的台阶上,我以从未有过的精细把十个指甲剪了一遍。我觉得让这些指甲屑留着那不勒斯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它们必定会替我在这里待上足够长的时间,一直等到天光明媚的时候,看到这个城市被称颂的美景。如果童话故事里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掉落在石缝里的指甲屑会在温度适合的时候长成另外一个我,从此愉快地生活在这个被讴歌的,同时也可以进货的那不勒斯城。

  远离海边,进入城市腹地,小路上充满市井气。小水果摊上卖自家苹果树上结的苹果,咬一口丑陋的小果实,竟然出奇地香甜。我咬着苹果站在垃圾站旁,企图等待一个格莫拉成员的出现。亲爱的黑手党,你不是垄断了那不勒斯的垃圾回收行业吗,你为什么不出现在我这个游客面前,给我一点我来到了这座城市的证据?那个年轻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嫂子”吗?大哥被抓去之后掌权的黑手党女领袖?

  我恶狠狠地把苹果啃到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儿核,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枪战,没有豪华轿车上冲下来的黑衣人,没有摩托车呼啸而过扔下一具尸体,没有让我惊艳的城市,没有出乎意料的海和山,那不勒斯,你在哪里?

  沿着小路往上走,越发进入城市居民生活区。头上飘着晾晒的内衣裤,一个胸罩大得可以让我当帽子戴。有老太太买菜归来,满手塑料袋,她看了手拿相机的我,脸上尽是不解。天晓得国内那些所谓的意大利风情小镇到底是以什么模版建立起来的,我面前的建筑低矮,横平竖直,履行着一个房屋最基本的职责。

  傍晚的时候太阳终于清清透透地出来了,我已经沿着小路爬到了城市的最顶端。城市在我眼下突然如同一匹朴素的棉布那样刷一声打开,一直铺到远处海里。小小的白房子,家家户户天台顶上数不清的鱼骨天线和小锅,简单的花朵,路旁的涂鸦,一切都被傍晚的光线慈悲地笼罩着。糊涂的公共汽车在盘旋的路上若隐若现,还是一副没有头脑不知道目的地的样子。老女人穿着松垮的无袖衫,耷拉着两个大乳房,半探身出阳台,用一根顶端有蝴蝶形状花纹的藤条噗噗地敲打着晒在外面的棉被。灰尘在夕阳里扬起,变成金灿灿的一点小雾。有一点莫名的,小小的心动长出来了,就像一只指甲大小的灰豆蝶,在我胃里扑腾腾地扇着翅膀。

  回头看看自己的包,赫然发现有一侧的褡裢不知在何时,于何地,被完美的一割彻底割掉了。抱着它只想笑:亲爱的小偷,谢谢你帮我证明了,我来过了,终于是看到了这一小片天跌落在地上。

  Tips

  1. 由于失窃案件太多,游客根本租不到摩托车。出租车一般不会理会路边伸手拦车的人,但大部分的大型广场上都有出租车候客站。请注意,交通堵塞会令车费倍升,而且还未包括各项名目繁多、令人头痛的附加费。

  2. 在新堡(Castle Nuovo)前面的Beverelo码头有小船和水翼船开往卡布里(Capri)、索伦托(Sorrento)、伊斯基亚岛(Ischia)、普罗奇达岛(Procida)和福利奥(Forio)。而在海滨车站(Stazione Marittima)则有长途船前往巴勒莫(Palermo)、卡拉里(Cagliari)、米拉佐(Milazzo)、伊奥利亚群岛(Aeolian Islands)和突尼西亚(Tunisia)。这些也许才是一般游客更愿意取道那不勒斯去的地方。

  3. 4至6月是来游览那不勒斯的最好时侯,那时价格比较低,游客不多。7月下旬至8月千万不要到意大利任何地方,这时全国都挤满了前来度假的人。大多数意大利人会在8月离开城市去度假,所以这时很多商店、酒店、餐厅都不会营业。

  _ 埃及 \/ EGYPT

  在垃圾堆里尤能仰望星空

  “我们想去垃圾城看看。”听到我们这句话,导游阿亮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了,他很犹豫。阿亮是个开罗人,在中国工作过一些年,中文讲得极好。“没什么看的,别去了吧,不安全……”他语带央求。

  我们还是坚持了。一直以来都非常憨厚,脸上常挂着笑容的阿亮不见了。我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有担心,有焦虑,还有一些……类似尴尬或者羞耻,我不懂。

  开罗很脏。虽然已经比10年前我来的时候干净了,但它还是很脏。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都市之一,埃及开罗人口超过2000万,每天都要产生出8000吨生活垃圾和2000吨建筑垃圾。而在城市的边缘,摩卡图山地区,住着接近5万拾荒者,他们被称为“扎巴里”(Zabbaleen,阿拉伯语,意为“拾荒者”)。这些人负责处理开罗市区里运来的垃圾,包括对垃圾进行收集,分类,重新利用,转售,或者其他用途。据统计,现在整个大开罗地区,三分之一的垃圾都靠扎巴里回收处理。

  这群扎巴里原本世代生活在埃及南部,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迁移到开罗,然后在摩卡图山地区落下脚来。没有生产资料,没有任何技能,他们的双手伸向了开罗城市人民都不屑的东西——垃圾。半个世纪过去了,他们在摩卡图山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城市”,人们叫它:垃圾城。

  我们坐的豪华巴士在距离垃圾城几百米处就停下来了。阿亮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门口看看就行了,别进去了好吗。”埃及的阳光毫不留情地扑在我们身上,四周建筑破旧低矮,地上尘土飞扬。偶尔有大卡车驶过,卷起一阵沙尘暴,夹杂着废纸,塑料袋,叮当滚动的易拉罐。

  该怎样向你描述这里的一切呢“城门”其实是两排建筑夹着的甬道入口。建筑看起来都像烂尾楼,跟埃及的税收政策有关——没封顶完工的楼房不必缴税,于是大家也就乐于住在没顶没皮的半成品里。城门左边是个小小的山丘,裸露着的泥土,石头,以及从泥土中探头探脑出现的垃圾告诉我,它应该是个垃圾山。垃圾山上有个小房子,一个小男孩看着我们这队“异族”进入他们的城市,欢快地朝我们招手。

  尘土飞扬,我用围巾把自己的头发包好。刚进垃圾城,一股浓浓的臭味让我几乎立刻逃离。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臭气,夹着尸体腐烂和奶类发酵的味道,尘土的味道,人的味道。它浓稠得像固体,在我面前筑了一堵高墙。

  我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嘴巴和鼻子裹好,再用太阳眼镜压住绕在鼻梁上的围巾,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这样的一种酸性气体里。

  低头进入。

  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垃圾,垃圾,垃圾,四周都是垃圾。我突然没有办法判断这里是不是干净的,因为这些垃圾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产生的——然而又或者是呢?跌落在路上的稻草或者散落在道路上的苹果可能还有浪漫的可能,然而当这两个名词被替换成“垃圾”的时候,只会让从大城市里来的人感觉恐惧。

  我参观过现代的垃圾堆填场,但这里不是那样。在现代的堆填区里,往来的工作人员穿着与外界环境隔绝的防护服装,驾驶着大型的机器,把垃圾挤压,打包。分类工作从一开始就被做得很好,垃圾有条不紊地流向自己命运的下一个航段。

  然而在这里,人们和垃圾工作在一起,也生活在一起。妇女抱着她们的婴儿坐在垃圾堆上,给孩子喂奶。苍蝇们落在妈妈的乳房上和孩子的脸上,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都没有兴趣去干涉它们。旁边是男人在劳作,他们在垃圾堆里翻找,分类,扬起的尘土同样落在妈妈的乳房上,孩子的脸上。

  看见我们,扎巴里们有些好奇,有些戒备,也有些快乐地冲我们抬抬下巴。那个奶孩子的妇女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在相机举起那一颗她躲避地挥着手。那一刻我感到强烈的羞耻──我这是在干什么,端着相机,皱着眉头,裹着嘴巴和鼻子,闯进他们的生活里窥探,满足好奇?我到底在记录什么,记录那些放在网上一定会引发啧啧称奇或者讨论和惊讶的场面?我翻开伤疤,拍下它们流血的样子,我在干什么?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你过去跟我说过的,关于记录者的目光放在哪里,以及良心放在哪里。

  我摘掉了头巾,放下相机,尝试向那些戒备的目光致意和微笑。

  狭窄的道路上行走着各种运送垃圾的交通工具。大小卡车,打着补丁的小轿车,人力车,毛驴,它们机敏地从我身边绕过去,甚至不会按一下喇叭。街道两边的楼房有着同样的面目:地面那层是工作间,堆满了各种垃圾。二楼,或者三楼,则是人住的地方,阳台上晒晾着洗干净的被单和衣服,在蓝天下被阳光照耀着,和其他任何地方的阳台一样。有些人家阳台上放着小小的透明水瓶,插一两朵鲜花,或者假花。从路面升腾而起的灰尘似乎并不能无限制地向上飘浮,那些晾晒着的平整衣物,是人性里最扎实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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