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师大操场(2)

　　沈晓曦很惊讶：“你没听说过邱羽吗？名震全市的帅哥呀，初中是一中的，现在和林姗仪同班。”

　　“名震全国的帅哥对男生来说什么都不是。比如你知道现在最红的AV女优是谁吗？”

　　沈晓曦不屑道：“你天天就看这些？”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有些偏离了问题：“邱羽和林姗仪是什么关系？”

　　“很好的关系呗，男女生之间很好的关系，你说呢？”

　　我心里一沉，语气上却故作轻松：“他是林姗仪男朋友？林姗仪有男朋友了？”

　　“不确定，好像目前为止他俩还是普通朋友，不过确实经常在一起。”沈晓曦说，“他们在一起的话应该挺般配的，你没见过邱羽，跟你说也没用。”

　　我不耐烦地和沈晓曦又对付了几句，她说等我当上了大哥告诉她一声，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来摆平。

　　此时此刻，我的大哥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挨了几十刀，被人摆得很平。我觉得水哥可能预料过这种情形，因为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参加过冬季长跑了。

　　升上高中后，组织初中同学聚会成了我最大的爱好。稍微有个长一点的假期，我就会积极撺掇大家聚会。不过以前的同学总是不很积极，大概是听说我遁入黑道后不愿再与我为伍。在电影《天下无双》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张震扮演的皇帝面对诸多大内高手，不屑地暗想，这帮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群饭桶；殊不知大内高手的内心活动也很复杂，皇帝在他们眼里又何尝不是个粽子。

　　他们不愿意搭理我，其实我也懒得搭理他们，问题是他们碰巧在几个月前还和我，关键是还和林姗仪在一个班级里上课。

　　在我组织的若干次聚会中，林姗仪只参加了一次元旦聚会。前一天晚上我打电话问沈晓曦都有谁能来参加，虽然我是组织者，但她才是实际的召集人。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完一干我不在乎的姓名并且扯了不少八卦后，她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说：“林姗仪好像也能来。”

　　“是吗？她不是不爱参加聚会吗？”我不动声色道。

　　我们的聚会是在新年的前一天。那天上午是所有中学开新年联欢会的专用时段，无论这一年过得多么艰难坎坷，大家还是都作出一副快乐的样子准备跨年。

　　但是我实在装不出一丝笑容，因为我在跨年的时刻不幸拉了胯。事情的经过很简单，班里有一个女生是练街舞的，她不知从哪听说我以前也跳街舞，就非拉着我在联欢会上表演。我大概跟着她练了几次就硬着头皮上去表演了。前面进行地很顺利，我的自信心也一点点增强，等到下一字步时，我原本僵硬的表情已经变为了笑容满面。一字步也下得很轻松，只是再想起来就不轻松了，我一脸笑容僵在了脸上，心想男生确实不应该劈腿，从哪种方面来说都不应该。然而那个女生还一点都没察觉，跳得相当High，丝毫没注意自己旁边趴着一个保持劈叉姿势的男生。

　　一阵混乱后，我被营救了下来，那个女生一脸惨白地跟在后面。没想到我还勉强可以走路，这真是出乎意料，因为刚才下一字步时我听到韧带发出了“咔嚓”一声，那时我还以为自己得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了呢。

　　我稍经休整就决定动身去我们聚会的那家饭店。为了照顾我们班的大部分人，聚会地点就定在了师大旁边的一家饭店。本来我就离得比较远，有迟到的危险，这下还拉了胯，只好笨鸟先飞，或者说瘸人先走了。

　　我的舞伴内疚地连连道歉，还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看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急忙安慰说没什么大事，再说男生拉了胯总比扯了蛋强，所以我还是挺幸运的。

　　“那我请你吃饭吧。”她忽然说。

　　“不用，这又不怪你，你就别内疚了。”我拖着腿向校门口移动。

　　“那你去哪，我陪你去吧。”

　　我无奈地停下来：“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你陪着干什么啊？”

　　她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不少。

　　我也意识到话说得有些不合适，赶紧说：“我没什么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出门就打车。你进屋去吧，外面挺冷的。再见吧，新年好啊……”

　　我忽然发现自己忘了这个女生的名字，还是我就从来没有真正记住过？

　　好在这句新年祝福其实本来也无需特地加上被祝福者姓名的。

　　“好吧，那你小心。嗯，新年快乐。”

　　直到坐上车，我才想起她喜欢别人叫她M，大家都这么叫她，可是我依旧没想起她真正的名字。

　　那天我拖着残肢到达饭店时，我们预定的包间还空无一人，而我只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林姗仪迟到了十分钟，却是第二个到的人，她对自己的名次都有些吃惊。我横向移动过去和她打招呼，试图从她身上找出恋爱或是未恋爱的证据。不过林姗仪依旧和过去差不多，清爽的面孔，利落的发型，而我最爱是天然。

　　我们刚刚寒暄了两句，沈晓曦就咋咋呼呼地进来了，然后其他人也陆续鱼贯而入。包间里热闹了起来。

　　那天由于种种原因，我重演了旧日的悲剧，再度坐到了和她成对角线的位置。虽说这样一抬头就能互相看见，可是却几乎没有了私下说话的可能性，只剩下政治家惯用的“隔空喊话”了。最终我整顿饭下来一言未发，很巧，她也没怎么说话。在风平浪静了许久，继而又惊涛骇浪了一阵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意外的变化。

　　这些变化基本都算不上什么好事，大部分是我的责任，应该说是我自作自受。

　　我们学校每天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所谓“自习”，就是说很自由，不用学习。可是我们的班主任对此很不认同，她说我们班和别的班情况不同，自习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这个特色就是每次自习她都要亲自在前面坐着，看着我们习。而且不知为何，她坚决不同意所有上厕所的申请，并且以管理好自己的膀胱加以嘲讽。于是我们经常憋着一肚子火和一肚子尿在那里自习。

　　有一天，我在倒数第二节课上就想上厕所。在翘首企盼的过程中，我不幸被政治老师催眠，昏昏睡去。再醒来，已经是自习课了。

　　一觉醒来，膀胱肿胀的感觉大家应该都理解，可是还要继续坚持四十分钟就不是谁都能忍受的。但是我必须自豪地宣布，我挺了过来。

　　刚一打铃，我就站了起来，结果又被班主任的一个即兴演讲按了回去。十五分钟后，我终于踏上了前往男厕所的征途。不想我的“求所”之路注定坎坷，在经过走廊的楼梯口时，我被忽然从楼梯下闪出的M拦住去路，她说有些话想跟我说。

　　“好，咱们边走边说。”

　　“我要说的挺重要的，能在这说吗？”M有点着急的样子。

　　问题是我比她还着急，可是又不好把自己的生理需求真情表白，只好盼着她长话短说，忍痛道：“那好吧。”

　　然而M丝毫不见长话短说的趋势，未开口前先玩了十来秒发梢，然后就是一连串的语气词：“嗯……啊……”

　　我一边着急一边对她的发音有点担忧，生怕别人闻声而来，误解我们在做什么别的事，催促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其实很喜欢你。”

　　于是，我感觉下身一热。大脑短路了一秒钟后，我含泪奔向了厕所。

　　这件事情并没有弄得特别尴尬，因为我的尿道括约肌没有完全失灵，事故只相当于女性朋友们的一次侧漏。同时，我还在排尿的过程中对刚才M的话进行了一番纯理性思考，结果是，有个女朋友也挺好的。

　　虽然依旧有尿意，但是我再也尿不出来了，真心没有尿完。

　　我的初次恋爱时间很短暂，如果从我被表白到被甩算起，大概24小时不到，这是全部片长，无删节版。

　　在我惬意地从厕所里出来后，看到M安静地等在门口，那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宁静。

　　经M的提议，我们在那个五月的傍晚去护城河边散步。

　　她说自从第一次看到我就很喜欢，大概算是一见钟情。

　　既然是真情表白环节，我就告诉她我喜欢一个叫林姗仪的女生，是我的初中同学，也差不多是一见钟情。

　　“然后呢？”M问道。

　　“没什么然后了呀。”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是吗？”

　　“是啊。”我颇为感慨，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自己喜欢林姗仪，真的是不吐不快。

　　然后就没什么然后了。

　　第二天，我课间笑嘻嘻地去找M，她冷冷地跟我说，我们还是就做普通的同学吧。

　　我愣住了，回首以前看过的所有言情剧，这应该是分手的意思，只是剧中人物说的都是“普通的朋友”。

　　“可是……为什么？”准确说我的疑惑甚于惊讶。

　　M没有回答，起身走出了教室，好像是去了厕所。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应不应该算作我的初恋，不过我确信这无疑是我的教训，别人喜欢你不代表人家欠你一份情。

　　一年之后。

　　我又开始重新造访师大操场。在升上扶轮中学后，离师大远了很多，我也就没怎么再去过师大操场。

　　促使我骑上车不远……好几里去师大操场踢球的原因，是林姗仪博客里的一张照片。

　　以前我一直以为林姗仪没有博客之类的，她不用百度空间，没有人人账号，也不见她玩过豆瓣。有一天，我闲得无聊就点开了百度，把林姗仪和我的名字一起输进搜索框，回车，然后是一个空空荡荡的页面结果。

　　是空空荡荡，不是一无所有，一个博客在页面上一枝独秀，是博客大巴。

　　我就是以这么一种奇葩的方式发现了林姗仪的博客。里面的文章不多，之所以提到了我，是因为她指出我是聚会的发起者。

　　“……是最劳苦功高的，每次聚会都是他积极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