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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深闺梦里人》 作者:井上三尺

第16章 河东狮吼(2)

  临到末了,始终不曾吵到顾严氏跟前去,做好做歹压下来。念汐明白,就算到婆婆跟前,她和宝瑟也落不着好。替宝瑟出口恶气,多少挣了分赔偿的银子。轰走了文妈,宝瑟在这家里算立住脚。以后,她们多少收敛几分,不至还像以往那般专门拣软柿子捏。

  念汐看宝瑟一身伤,内疚得要死。她跟自己来,一同出的火坑,可半天福都没享到,还受这样糟蹋。叫人怎么不难过?

  念汐跟她说:“在这家里,以后谁要再敢虐待你,我撕了她的皮。”

  说着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涩声道:“可你不许寻死,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在书寓里那么难都熬过来了,总不能刚刚有点儿安稳日子就死了。多不值!”

  宝瑟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嘴里“嗯嗯”地应承:“我不死,姑娘的恩情,我还没报答呢。”

  缓得两日光景,傅南琴亲自前来慰问。念汐以礼相待,请她坐下奉茶。仍旧当作前天没什么事情发生一般,和和气气向她请安、问好,陪她闲话几句家常。把坐胎,老太太的病体,今天的天气等门面话都讲过一遍。南琴便直言来意,招手把宝瑟叫到跟前,温言软语道:“可怜孩子,让你受了欺负。我这个身为太太的,有管教无方之过,给你赔礼道歉了。”

  念汐忙拦住,“姐姐使不得。下人的过错那是他们奸猾,连姐姐在内都欺哄住了。你一向公正无私,没有偏袒,光明正大的,岂能为一起子小人给我的丫头赔礼呢?这个,别说宝瑟受不起,我,必然也是受不起的。”

  宝瑟急忙要跪,被南琴一手挡下,自怀中摸出个银镯子,轻轻巧巧套到她腕子上,“什么公正无私,光明正大?怪我平时太懒散,不懂理事,放任自流,才会出这闹剧。宝瑟,你委曲求全,顾全大局,是个好孩子。这镯子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拿去戴吧。如果这个家里以后再有人对你不好,你就说出来,我和姨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宝瑟先拿眼瞄了瞄念汐,见她点了头,这才收下。南琴看事态已然平息,便不多说废话,起身告辞。她走后,念汐把那镯子拿过来,对着光亮一看,就往旁边轻轻一丢,“镀银的。”

  这位太太,一张算盘打得还真叫个噼啪作响。就连送人封口礼,都送假货,实属算计精明。

  忽听外头有人高声道:“少爷回来了。”

  念汐诧道:“我听错了吗?松霖不是要先去药行上货,明天早晨才到家的吗?”

  宝瑟忙出门问了问,转头回来禀告:“没有听错,的确是先生提前回来了。临到家门口被土匪给劫了!”

  什么?

  松霖在厅上坐着,人倒毫发无伤,算不幸中的大幸。老太太拖着身子出来,看儿子的确安好,这才念了几声佛。他将惊险的地方略去不提,只说自山东上货,一路上都甚为平安。跋山涉水,到了境内,远远都能瞧见城墙,大家放松警戒。不想就被一群山上蹿下来的流寇给劫了。抢走所有药材不说,还把几个伙计和掌柜给扣住,说拿钱来赎人赎货。因此将松霖独自放还,给七天时限。七天不见钱,货便私吞,人就撕票。

  老太太听完,禁不住骂儿子糊涂:“早叫你安生在家待着,这年月,外头乱糟糟的,杀人越货,什么事没有?你就不听我的。闯祸了吧?”

  南琴没吭声。她是妇道人家,哪碰过这种险事?任什么主意都没有。松霖也头回走这么远的买卖,扔的钱亦不少,不想血本无归。他便道:“光天化日地明抢,实在太猖狂。我明天上衙门里告官,该他们着人剿匪!”

  念汐听罢,暗暗摇头,这个事,衙门不管。

  当大家的面,她不好驳他。等晚间回房,关上房门,才对他提醒道:“你去找衙门,不济事的。”

  “怎么不济事?土匪抢劫,难道不该他们管?”

  念汐边替他宽衣,边告诉他:“里头门道深了去了。你是念书人,哪晓得这些?他们跟土匪暗地都勾着。城外强盗抢一笔,回头不还得在本地销赃吗?那销赃的银子有一多半就上了供,送到衙门里头去。你去告官,他们转头便去通风报信,不但剿匪不成,还立刻撕票。”

  松霖大怒,将椅背用力一拍,“照你这么说,还没处讲理了?”

  念汐沉吟片刻,轻声问:“他们要的赎金,能想法凑出来吗?道上的规矩,害命不谋财,谋财不害命。不会两样都占。”

  “七天里要能凑出这么多,我何必在这里干着急?”

  她不免叹息:“本来我不想出这主意的。想摆平这事,既然不能找白道,那就只好用江湖规矩解决。有一种人,专门管给道上朋友说合,平事,解决纠纷,从中收钱。不过这种人,一般都在会,本地声望高。据我所知,洪全发乃青帮门下,又是本地地头蛇,你去拜访他,许他从货款里抽成,他就能帮你连人带货要回来。”

  松霖从没和流氓打过交道,打心里极厌恶的,“这不等于跟他们同流合污吗?我被抢了,还要拿钱给那些劫我的人?”

  “这一单买卖,亏,肯定已经十成十地亏进去了。现在只看亏进去多少,能捞出来多少。只要能回来一半本钱,凭着咱们的家底,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暂且听从念汐计策。

  顾松霖原来见过洪全发,那还是在进出“燕平书寓”的时候。这人脑满肠肥,满身的匪气,出出进进,身边必然跟着群膀大腰圆的混混。他看不得这样横行霸道之人,念汐却私下嘱咐他,千万别惹此人。惹不得的,碰都别碰,虽说是个地痞出身,可本地官长有时候还得卖他三分的薄面呢。

  叹一句纲纪荒弛,豺狼当道。整整衣领,自己打了回气,鼓起勇气上前叩门,递名帖进去。不料搁在门口没等多大工夫,里边立刻相请。那报信的伙计态度客气之至,整个一前倨后恭。弄得松霖一愣一愣,如坠五里云雾。

  洪全发人靠在沙发上,正抽烟锅子,吞云吐雾。见了他面上带笑,不起身,言语倒透着礼敬:“哟,顾家少爷,久仰大名,请坐,上茶。”

  顾松霖一撩袍子,对面落座,双方客套几句。他到底面嫩,说来说去,都不好意思开口相求。洪全发心念稍转,拐弯抹角笑问:“尊夫人一向可好?”

  松霖给问得一怔,心说:他问南琴干什么?只得照实回答:“内子安好。”

  洪全发知他没会意,又道:“我问的是另一位夫人。”

  他方才回过味儿,忙回答:“啊,都好,在家休养,已经快满五个月了。”

  “那预祝少爷得一大胖小子。不瞒你说,我与尊夫人过往的交情,如同兄妹一样,从来不见外。她有什么事,凡我能插手的,一定卖她情面。你不妨就直言来意吧。”

  松霖听他这么说,心头一喜,便将山东上货城外遇寇被洗劫的经过说给他听。他听罢,面上笑容仍不变,想了想,“小事一桩。不过少爷你有一样做差了。”

  “请指教。”

  “你拜错了山头。”他说着,将烟袋锅子拿下,顺手搁边上,慢吞吞地说:“不是我姓洪的不肯帮这小忙。近来我想做些正经买卖,上边查得紧,时时来人盯着。所以这匪路上的事,我近来不大方便出面。”

  他听到拒绝的言辞,心就往下沉,以为没了指望。不想洪全发话锋一转:“不过,我指给你一条门路。你去找七少,跟他说明来意。七少家门渊源比我深厚,江湖朋友比我还多,只要他肯点头帮忙,保你平安无事。”

  松霖听见“七少”二字,觉得耳熟。对了,这不就是念汐在戏院里凑巧救过命,挨了一枪,后来出钱给她赎身的那个人吗?

  洪全发看他神色一变再变,恐他中途变卦,要改主意,于是说道:“在这地界上,除了我跟他,其他人全管不上你这事,再去找谁都没用。若再拖个几天把那些人拖烦了,直接把肉票做了扔到山沟里,到头来人货两空。将来谁还敢来你的药行做事?哪家又肯与你继续做买卖呢?”

  寥寥数句,连蒙带吓,松霖忐忑难安。洪全发瞧火候差不多了,就把饵抛出去,“这样,我待会儿就着人把这事带给七少,看他那边的意思。他如果点头,咱们便约地方吃饭。这种事宜早不宜迟,不能耽搁。”

  箭在弦上,骑虎难下,不由得他不点头。

  王霆听到消息,眉毛一挑,“洪胖子送我好大一份人情啊。”

  这不等于就是把那顾家公子绕来绕去,给活活地绕了进来,他不晕头转向才怪。继而吩咐长生:“去给洪爷说,我今天晚上在‘燕平书寓’开桌花酒,邀几个朋友作陪,让那顾先生也过来。”

  其实不能责备顾松霖不够聪明。只是论阅历论花花肠子,他这正经人如何与那群妖魔鬼怪绿林豪强较量?打洪府回来,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做得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念汐看他闷闷的,问他,他不说话,猜不着到底什么缘故。松霖有心病,不想把王霆的名字讲出来给她听。上回她受伤,从那人包厢里被人横着抬出来,外间议论就没断过。他信得过念汐的人品,绝没任何乱七八糟的事。他信不过的是那姓王的混混,这人一看就不似正人君子模样。

  王霆与顾松霖约下,到晚间,歇掉赌坊的业,自己先到书寓。洪全发未到场,派人传信说话已递到,剩下就没他什么事了。平妈妈还是从前那个老样子,倒履相迎,酒席早早预备下。王霆先点了花无忧,另叫上四五个姑娘过来相陪。

  灯红酒绿,交杯换盏。一会儿工夫,伙计报说外边顾家少爷已至。王霆略沉吟,打个响指,勾手说道:“无忧,你过来,坐我腿上。”

  花无忧早知他惦记人家小妾不是一天两天了,忽出此语,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可也不能违逆,道声“遵旨”,笑吟吟地走过来挨他身上坐下。

  松霖重履旧地,打老远见到“燕平书寓”那块烫金字的大招牌,就浑身不舒服。自谢念汐赎身后,他一直避忌这地方,平素连走都不从这条道上走。甫一进门槛,平妈妈不阴不阳招呼着:“顾先生来啦,这可是稀客,都多久不上门了呀?七少里边久候了。”

  他不搭理,一径直入。抬头看到王霆坐在正当间儿,左搂右抱,跟一群人吆五喝六呢。本就嫌恶之心,越加深数分。他非久经世故之人,尽管小心压着,毕竟厌恶之色还是一闪而过。王霆眼尖,全瞧在眼内,冲他点头一笑:“又见面了。”

  上回两个大男人在医院里闹得不痛快,彼此还留有那时的印象。王霆对他本就没存什么好心,他既有求上门,自然要摆点儿谱、为点儿小难。因此面上故意礼节粗疏,连坐都不给坐,一声敬语没有,随便得不像话。

  松霖冷眼以对,感到桌上数十道目光都朝他投来,还有人在旁窃笑。王霆抬手,按下众人笑声,当庭便静了。他将松霖打量两眼,哂道:“找我有何贵干?”

  松霖涵养好,不屑跟他计较,将来意说一回。王霆听完,“喔”了一声:“遭抢?遭抢你找我来了?我又不是那抢你的土匪。”

  他这话显带三分挑衅,松霖皱眉,忖道:早就觉得他是个难缠之人,果不其然。他尚记得念汐的嘱咐,这些人都是粗人,不讲道理的,不能同他们硬杠。于是便道:“洪爷称赞七少交游广阔,希望请你出面从中斡旋。”

  他摸摸自己左边脸颊,不慌不忙说道:“顾少爷,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前两个月咱们第一回正式见面,你送了我一份难得的见面礼。”

  他说着,转向花无忧,“我的脸除了被爹妈揍过,被女人打过,还没有给男人碰过。这位少爷开了先例,你说是不是好胆量?”

  花无忧摸摸他脸,故意娇声说道:“哎哟喂,心疼死了。”

  顾松霖看不惯他们俩那浪荡样子,当即别过脸。花无忧顺手搂过王霆脖颈,做势要亲,其实却附耳悄悄问道:“哎,我说,你故意的吧?”

  “就数你机灵,接着演。”

  王霆又朝松霖道:“你的事,好办。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仨响头,再抽自己十耳光,喊我一声干爹。我就帮你摆平。”

  磕仨响头?自抽十耳光?拜干爹?别说三样,就算一样都不能答应!

  众人哄堂大笑,拍手叫好。松霖怒不可遏,明白自己给人白白耍弄了,愤然道:“七少不愿出面便罢了,如此仗势欺人,未免下作!”

  说完,转身就走。王霆厉声喝道:“顾松霖!”

  松霖止步,没回头,一字一字冷冷道:“还有什么指教?莫非要动粗?”

  在座人等面面相觑,不知事态如何发展。花无忧正要开口打圆场,不料王霆反倒淡淡一笑:“别生气,刚才跟你开玩笑的,那些话不当真。现在说正经的,你的事,洪兄告诉我了,我能替你办。最迟五天最少三天,在家等我消息吧。”

  如此峰回路转,他几乎不信,“当真?”

  “在座这么多只耳朵,这么多见证,我若说大话,以后就不用混了。”

  松霖听他说得实在,确实不像玩笑,这才回身勉强一拱手,道个谢字。

  等他离开,花无忧最先转过弯来,“你刚才好像还没跟他议价呢?”

  “我做个笼子给他钻。”

  “坏透了你!”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松霖装了一肚子气,回到家,连老太太那边请安都没去,径直就到念汐房里。念汐听得片刻,好歹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洪全发跟王霆两个别是做局呢吧?

  王霆欠抽!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当众让人下不来?你跟个正经人家公子使这些流氓手段,什么心胸气度呢?叫我往日高看你一眼。

  她暗骂王霆浑蛋至极,面上还要不动声色。松霖愤懑难平,“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样子,盛气凌人,还扬扬自得,简直一副小人嘴脸!这种人,居然还能横行霸道,什么世道?”

  念汐等他的气略平一平,才说道:“不管怎么讲,事算办成了,连人带货也算安全了,不枉跑这一趟。”

  “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本要替他拧毛巾来擦脸,陡地被他这话噎得一愣,心说:你这气,如何冲着我来?松霖话刚出口,亦感不妥,铁着脸避开她视线。念汐打手势叫宝瑟先下去,闭上门。

  “我就觉得你这段时间有心事不肯说。刻下屋里没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这两句话,口气故意放得平淡,本想着两人之间若有心结,开诚布公地说明白也就疑云尽释。不料,他居然全不接这话茬,反而冷冰冰道:“晚了,睡吧。”

  说着,面冲内躺下。念汐见他如此冷漠回避,气闷于胸,又不好发作出来,急得拿手用力推推他,“你有话倒是说啊,这样憋着算什么呢?”

  她口气之所以着急,是不欲两人之间误会隔夜,反郁成心结。可松霖一个大男人却又别样心思,他在外边得了不痛快,虽明知并非念汐故意,可也想着由她而起。她要不出这主意,何至于此?何至于众目睽睽之下遭受如此羞辱?但要明着说出自己不痛快,未免也太小肚鸡肠,所以只好撂开不提。不提归不提,这气哪里下得去?

  他越发不理,一把将她手推开。念汐知道硬劝是劝不动了,叹了口气:“你往里挪挪,不然我睡哪里?”

  说完,两人背挨背卧下。她久久难以成眠,十指抚摩日渐隆起的肚腹,一时迷惘起来。她满腹的心事,只望松霖能看她一眼、听她一句。她如若对王霆有半分留恋的意思,当初又何必选择进顾家的门呢?自进了他家门以来,哪天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做个本分小女子?何况他们都已有了孩子,她怎么可能还生出别的念想呢?

  他一向懂她的,他一向也是信着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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