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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深闺梦里人》 作者:井上三尺

第15章 河东狮吼(1)

  文妈浑然不知后院起火。跟南琴说完近况便往屋里来。念汐前脚到,她后脚至。

  她一进屋子里,就闻到火药味道。偷眼瞧小姨奶奶端坐在上,神色冷冰冰的,目光里透着股子凌厉。文妈便悄悄向屋里另外一个小丫头茉莉使眼色。茉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摇头轻轻一耸肩。

  念汐瞄着她,仿佛瞄着个怪物似的,忽一冷笑:“文妈,给我倒杯茶来。”

  文妈恐她无事生非,忙去给她沏上递过。她也不喝,拿手指一量杯子,道:“就给我喝这凉茶?想把我冷死不成?重沏!”

  文妈心说:今儿怎么着了?吃枪药了吗?这是存心找碴儿。一连三回,她都嫌冷。文妈怕她挑剔下去没完没了,索性把水烧得开开的,滚得冒泡,烫得接不住,这才一气端上来。念汐接过,点点头,“对了,就要这么烫才好。”

  话音未落,兜头便是一泼。满满一盏开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她脸上,立时烫得红肿,杀猪般乱叫起来。她一叫,院里往来的下人们皆都一惊,齐齐转头张望。念汐探手扯了她耳朵,提溜起来拖入天井。文妈两眼睁不开,哪还有还手的余地?

  谢念汐横眉立目,抬脚就是一踹,踹在她膝盖窝里,她扑通跪倒在地。念汐提气纵声,向着满院子男男女女大声道:“歇了手上的活,都给我看过来。今天给你们瞧瞧,在这家里若有谁敢犯着我跟前的人,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人被她一喝,都屏息凝神,面面相觑,心说:新姨奶奶好辣手段,以往真没看出来呀!

  念汐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立在她跟前,居高临下道:“老蠢物,知罪了吗?”

  文妈捂着脸,哆哆嗦嗦,犹犟嘴:“知什么罪?姨奶奶拿着滚水乱泼人!我……我告诉老太太去,我告诉太太去!”

  “不把你的丑事揭发出来,谅你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一个老妈子,在这家里横充主子,欺上瞒下,挑三拨四。成日里仗着太太的名义,偷鸡摸狗,浑水摸鱼。有多少次,借太太做幌子,处置下人?太太究竟有没有给你这等权限?你敢实说吗?”

  “太太都说,小事琐事交我看着办就是了。连先生都没说什么的,你一个姨奶奶,倒有话说!你算哪门子……”

  后边“主子”两字还没出口,给她一脚踢回肚内,念汐截断她的话,“你敢到老太太跟前说这话?好啊,那我就告诉老太太,大太太让你执家法,让你在这家里为虎作伥,想打谁就打谁。你看到时候你的太太认账不认账?”

  大家都晓得顾严氏和傅南琴面和心不和。顾严氏忌惮南琴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所以明里暗里处处辖制。方才这话若捅出去,顾严氏准会认为儿媳妇越权,是要和自己夺权。那么南琴肯定也就不会承认自己说过此话。文妈愚钝,一时没转过弯,居然把私下的话当众嚷出口。

  念汐见她哑口无言,仍不罢休,穷追猛打,“你纵子行凶,欺侮我跟前的丫头,公然踩到我头上来了!今天要不给你个狠的,你也不认得姑奶奶是谁!你也不晓得这世上谁是好欺负的,谁是不好欺负的。来人!把这东西给我捆上,头冲下扔井里!”

  旁人本来听她公审文妈,都大快人心。可她话锋突转,当场就要拿人填井。这眼看要出人命的事,谁敢应声?

  又听她接道:“怕什么?怕她死了?这么个东西,死了就死了。主子处置个下人怎么了?该当的!上边若问,还有我呢!我就不信妈跟大姐能拿刀把我给杀了。就算告到衙门里,大不了赔她儿子两个钱。我就花钱买这蠢货一条贱命!”

  她这话其实不当真,不过故意发狠,要文妈一次长个教训,把她给彻底扳倒。文妈本是个外强中干、外边跋扈里边胆小的人。听她说得这般厉害,立时认了真,扯脖子大喊:“太太救命!姨奶奶要杀人啦——”

  外面传来南琴的声音:“救谁的命?谁要杀人?”

  本来都在看笑话的观众,心里一震。大太太到了,姨奶奶要如何收场?

  家里一锅乱炖,群魔狂舞,你方唱罢我登场,倒都把主角给忘到脑后。宝瑟失踪一大天,到底跑去哪里了?

  宝瑟被阿寿侮辱,伤痕累累,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羞愤交加,掩了衣襟跑出来,一路痛哭流涕。跑了不知到底有多远,醒过神时已到了河堤边上。她立在上头,胳膊紧紧搂着自己,觉得世界之大竟没有个伸冤的地方。回想到阿寿压在自己身上那副禽兽样的嘴脸,恨极怕极。真想一跃跳下去,死掉算了。可不禁又想:我死了倒容易,姑娘独自一个留在那里,先生刻下并不在家,若受她们荼毒,连个帮忙之人都没有,不是更险恶吗?姑娘的恩情还没回报,我就死也死得太冤太不值得了。

  她既断了自尽的念头,便慢腾腾走下河堤,沿着小路漫无目的地乱走。恍惚间,天色已暗,可她只要想到要回那个家里,就胆战心惊。踌躇难决时,后边忽有个人唤她名字:“宝瑟姐!”

  长生兴冲冲跑上来,满面堆笑,却也有些腼腆脸红,挠头说道:“我奉七少的吩咐,天天跑到这里来等你的信。可算终于把你给盼来啦!咦?你的脸……你……你怎么了?”

  原来宝瑟迷糊中满城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原来传递字条的柳树底下,正好碰到长生经过。她忙一手遮盖自己面上青肿,本想说“没事,不仔细摔跤了”。可话未出口,鼻子发酸,已禁不住哽咽起来。

  她一哭,长生越发着急,围着团团直转,“你别哭,别哭呀!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呀!姐姐,你快把我给急死了!”

  连日以来,她都忍气吞声,受尽欺凌,连苦水也无处可吐。突然有个陌生人如此关心,宝瑟一个小姑娘,能不感动?边哭,边吞吞吐吐把今儿早晨的事给说出来。纵然前言不搭后语,可长生一听之下即刻就明白,气得三尸神暴跳,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王八蛋在哪儿?你你你带我去!我揍扁了他!”

  宝瑟泣道:“求你别说出去,他……他说我若走漏半个字,就要把我给掐死。”

  “他敢!还没王法了!”长生是下人出身,且同宝瑟年纪一边儿大,最是同病相怜的,也是最看不得好人受欺负的。当下撸袖子提拳,“你只管放心回去,我去跟七少说。你的事,他准会管,绝不会让你受屈!”

  他话是这般说,宝瑟并不相信。想七少虽然神通广大,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事,他哪里好插手呢?她虽心目中拿他当作大哥,可人家什么身份,她不过是个下等丫头,哪里高攀得上这样的大哥呢?

  长生同她交代完,好生打发她回家养伤,送她到门口盯着她平安进门。这才风风火火跑回来。彼时赌坊刚刚清账,将现钱换作金条银锭。王霆正在码金条,刚码到第三层,长生就进来了。他一皱眉,“是失火了是怎么着?门也不知道敲?”

  长生气急败坏地把刚才碰到宝瑟的事大略复述一遍。王霆边听,脸上温度就边下降,手指悬在空中。过了会儿,听他冷冷说道:“好办。你明天找两个得力的弟兄,带上刀、上吊绳、老鼠药,上他们家找着这孙子,好好伺候他一顿。”

  南琴果不失大家主妇的风范,听说自己心腹被小老婆拿去法办,还能保持风平浪静。先把对词筹算好,这才不慌不忙上偏房来搭救。她是这么想的,先叫文妈吃点儿苦头、受些折辱,叫念汐把这梁子给结深了。然后撺掇老太太出面,弹压儿子的小妾。老太太是老人,文妈又是她跟前伺候惯的,打了文妈就是伤老太太的面子。

  所以她进来时,本是本着主持公道的架子,打算要把念汐的嚣张气焰给浇灭。耳闻文妈在里边乱嚷:“太太救命!姨奶奶要杀人啦——”

  当下故作不知,顺口便问:“救谁的命?谁要杀人?”

  后边原来的台词是,“二妹,你这个样子,是做什么?”没来得及出口。骤见念汐身子就势往地下一歪,她应变太快,倒得也太快,谁都没瞧明白究竟怎么瘫下去的。接着便乾坤逆转,姨奶奶双手捂住肚子,泪如雨下,大哭起来。

  “姐姐救命!这是要反了呀!下人打主子,连着主子肚子里的孩子一并打了!肚子好疼,好疼——”

  念汐演得逼真,一秒钟变脸如翻书,说来就来。南琴哪曾见过这种演法?当堂怔忪,未能反应过来。念汐躺在地上,呼得越加凄切。众人谁还顾得上去问文妈的委屈?南琴忙唤人将她搀起来,抬到床上。

  文妈跪在当庭,又疼,又急,又气,又恨,她一着失先机就步步失先机。刻下再要辩,怎会有人听呢?天大地大,大不过姨奶奶肚里的心肝宝贝。

  仆妇们七手八脚把念汐抬上床,南琴忙着人去请大夫。念汐深蹙着眉,手攥帘子,仿佛强忍疼痛,泣道:“求姐姐快请老太太来,家里出了这样丧行败德的事,可不能再兜着啦。我……我原来胆小怕事,指望家里一团和气便好,所以总是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我当真错了,我……我要亲自向妈和姐姐磕头认错!”

  她左一个“丧行败德”,右一个“罪孽深重”,倒把南琴说得云里雾里糊涂起来,忙解劝:“你先顺顺气,慢慢说。”

  念汐心中冷笑,如这种家务事,谁先说谁占理,谁哭得大声谁得上风。她在“燕平书寓”里头时,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识过?比文妈刁顽百倍的比比皆是。若不狠狠摆她一道,也就不知道恶人还有恶人磨的道理。

  “姐姐听我说,我早晨起来,不见宝瑟,文妈跟我说叫她去后边取茶叶。一直等到下午,人没回来。我就慌了,自己寻摸到后厨房去找。结果……结果在门外边听到两个人在讲话。说文妈的儿子阿寿早晨见到宝瑟,色心大起,就在后院里头……我……我听了又气又急,就去找那孩子理论。咱们这样的人家,用人怎么能随便就上丫头的身呢?可我才问两句,他就急了,扑上来就要扯我衣裳,情急之下我抓花了这畜生的脸,才险险逃出来。他自己也臊得慌,跳墙跑的。我见事情闹大,便赶紧回来找文妈,要把这事跟她讲明白。她却骂我张狂,没缘没故打她儿子,我向她解释,她不听。推搡中打翻热茶,烫了她的脸。她更加恼了,伸手就推,正推在肚子上,摔了好大一跤。亏得姐姐来到,不然孩子还不定怎么着呢!”

  于是,又将扯开口子的裙摆指给她看,又边哭边说:“姐姐明鉴,我真不是护短!我自进了咱们家门,哪天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老太太一生行得规矩,走得端正,好容易把个大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何能叫一个下人的儿子败坏门风呢?我即便想瞒,又如何能替文妈瞒得住呢?可怜我这个妹妹两头为难,两头受气!还要受他母子两个的老拳!姐姐,我便被打死气死都是小,目无纲常、德行沦丧是大!姐姐快请老太太过来,让老太太主持公道啊!”

  她别的不说,就扣准了“伤风败俗”四字,口口声声要老太太来评理。真正掐在南琴痛处。顾严氏一生最深恶痛绝的便是男女苟且之事。若听了她的话,非得把文妈打板子撵出家门不可。因此她哪里敢闹到婆婆跟前?文妈心里叫苦不迭,口里还欲分辩:“姨奶奶说得不对,冤枉人……你们……你们方才都看见了的,是不是?”

  满院子人凡长眼睛的,哪一个没看到方才小姨奶奶整治人的霹雳手段?这时候谁敢替她出头?谁又愿意替她出头?都不吭声。连茉莉也推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怄得文妈一口老血,吐也没处可吐。

  仍是南琴明白利害关系,忙放下身段哄念汐,替她顺气,推说老太太这两天病倒了,正在调医问药,不宜动肝火。又许下要文妈赔偿宝瑟,让阿寿亲给宝瑟道歉。

  念汐冷笑,道:“道歉?除非让这畜生养的也给人这么糟蹋一回,不然道歉顶个什么屁用?只怕还要把宝瑟给吓得半死呢。”

  她张口一句“畜生养的”,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人留。南琴一则嫌恶她出言粗鄙,二则当场有些下不来台。其实谢念汐处世向来给人留余地,这回倘不是恨得狠了,断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南琴拿话宽解了一回,哄骗一回,待安抚得差不多,才领着文妈回大房。文妈抽抽噎噎随在后头,本指望她替自己出头,可没想到太太一路行来,一路无言。

  等身边没旁的人,傅南琴这才说道:“以后二姨奶奶那边你不用伺候了,还是回来我跟前。”

  “太太,真不是我!”

  南琴淡淡道:“知道不是你,可你儿子没规没矩是事实,你也不算冤。如果知趣,就此打住。”

  文妈怎会甘心?继道:“我受她整治倒没什么,可太太若向她让步,依她那个毒辣性子,将来必要得寸进尺的。太太就不怕养虎为患?”

  南琴微微一笑:“她占着理,又有把柄在手,当然有恃无恐。文妈,我多说一句,这回是你自己教子无方,闹到妈那里去,你讨不着便宜。不过,话再说回来,她有张良计,你就没有过墙梯?她说你儿子非礼她的丫头,你变个法子给认下来,她就没辙了。”

  “太太的意思是……”

  “一方相迫才叫非礼,两厢情愿那就叫暗度陈仓。赶明儿你叫上你儿子,上老太太跟前去要人,说想要了宝瑟做媳妇。我在旁边帮你说话。这样,妈就想着他们两人早有私情,到时你是要说宝瑟主动勾引也好,他们两个彼此属意也好,姨奶奶便没有对词了。”

  而且,还有个天大的好处。

  只要把丫头娶回家里放着,要打要骂要虐要杀,尽可以随意宰割。

  文妈得着锦囊妙计,回到家里就同阿寿商议。母子两个都觉只有这个办法,才报得了一箭之仇。唯阿寿被念汐打怕了,略有犹疑:“可我一想到那个小姨奶奶,就发憷……”

  文妈拍他一巴掌,恨道:“她一个婊子行出来的下九流,你怕她做什么?”

  翌日天不亮,早早起来。母子两个一个面上如被花猫抓过,纵横交错全是井字;一个脸上发肿,裹着绷带。阿寿先出的门,没半刻工夫又回来了。文妈以为他胆小怕事,中途改了主意,刚要骂他没出息。他却耷着脸,浑身颤抖,自背后拿出右手给她看。右手血淋淋的,赫然断了头前三根手指,只剩无名指和尾指。这只手虽还在,可变成这样,就算废了。

  这下把母子两个唬得筛糠一般。想不到惹到这个二姨奶奶,不止挨揍挨烫,还能要命!

  南琴大觉诡异,如何昨天还说得好好的,今天就变卦?当下细细询问,好在她心思细腻,耐心且好。先时文妈死活不说,后慢慢才算套出些端倪。说是一帮歹人找上门来,半道截住阿寿,扔到荒郊先暴揍一通,然后拿出三样东西叫他自己挑:刀子、老鼠药、上吊绳。要么自己剁掉三根手指,要么喝药,要么自挂东南枝。

  如此这般,文妈哪里还敢去要宝瑟?连连请太太千万别提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傅南琴听说是群混混找麻烦,心中一动,问道:“咦?我记得出钱给二姨奶奶赎身的那个人,就有些不明不白的来路。那人叫什么来着?”

  “听说姓王,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他行七。外头人都管他叫‘七少’。”

  王七?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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