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还是要走该如何留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许言午说：“你这也太奢侈了吧。”

　　王可颜不以为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可是最后的大餐。”

　　许言午笑起来：“说的这么悲壮，好像不是毕业而是去上刑场。”

　　“你能不能积点口德啊。”王可颜把红酒倒在他面前的高脚杯里，然后端起酒杯，“来，为了我们四年的友情。”

　　“好。”两只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杯中的红酒泛起一圈涟漪。

　　“吃菜。”王可颜给许言午夹菜。

　　“谢谢。”许言午拿起筷子迟疑一下，“这么高规格的晚餐，够一个普通职员忙活大半个月了，这可让我如何下咽啊。”

　　“别感慨了，尝尝。”

　　许言午尝一口，腮有节奏地动着，像一个称职而专业的美食家：“嗯，好，很好，非常好。”

　　“好吃你就多吃点。”

　　“你也吃。”

　　“嗯。”王可颜应着却不动筷子。

　　见王可颜一直看着自己，许言午随口说：“咋了，临走想向我表白吗？”

　　“你想的美。”

　　“那你老看我，看了四年了还没看够。”

　　“这不是再看不见了嘛，多看几眼。”

　　“来日方长，不要伤感。”

　　“难说，以后来郑州的机会应该不多了，再说你有你的乖小九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会很少联系你的。”

　　“没事，反正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嘴里虽这么说可是他心里却更加想念小九，不知道脆弱而善良的她是不是在宿舍里伤心的哭泣或者闷闷不乐，可是他不想说，至少今天，至少在即将离开的王可颜面前。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对男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很强的，越爱越强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得感谢你的理解。”

　　“那是，“王可颜一脸自信，“爱你的人不一定理解你，因为爱情的本身是自私的，但理解你的人一定爱你，因为友情的本身是无私的。”

　　“精辟，我记住了。”许言午拿起酒杯，“来，为了这句话，干一杯。”

　　喝完杯中的酒，许言午说：“像咱们这么二的人估计不多，把杰克丹尼当啤酒往肚子里灌。”

　　“高兴。”王可颜说。

　　“对，高兴。”

　　“我结婚你会来吗？”王可颜突然说。

　　许言午擦一下嘴：“或许吧。”

　　“其实我真的希望我结婚那天你能来，你是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这四年，你陪我的时间比我男朋友多，带给我的快乐和感动比我男朋友也多。”

　　“是吗？”

　　“是，这些我都会记得。”她拿起酒瓶给许言午添酒。“如果我结婚你不来，我会很遗憾的。”

　　“好，我记下了。”

　　王可颜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她找个轻松的话题说：“和你的乖小九最近怎么样？”

　　“好，”他放下筷子说，“很好，非常好。”

　　“那就好，她是个好姑娘，尽管我们没见几面，但我能感受得到，再说，你的眼光应该也不会差。”

　　“嗯。”

　　“难得遇到一个你中意的女生，你可要好好对人家。爱一个人就像鸟儿飞越海洋，如果没有坚持的勇气，就等于没有飞跃沧海的翅膀。”

　　“哈哈，”许言午笑起来，“真是离别吐真言啊，”他举起酒杯，“为了彼此的幸福，为了将来。”

　　“来，喝。”

　　许言午给她夹上菜，盛上汤，“不知很多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王可颜吃一口菜，“很难说，但唯一确定的是我们会老。”

　　“对。”

　　“我以后要生一个儿子，专门欺负你女儿。”

　　许言午笑一下：“你这句我就不爱听了，凭什么就我生女儿，你家就生儿子。”

　　王可颜咯咯的笑起来：“干嘛那么认真，和你开玩笑的，看你。”

　　“当然认真，这涉及男人的尊严了。”

　　“封建，传统，那有什么，生男生女都一样，重要的是要少生，要优生。”

　　“你应该回你们那儿的妇联，我看你宣传计划生育这项基本国策很有一套嘛。”

　　“你应该去，你不是女人缘好嘛，这工作适合你。”

　　“要真让我干，不准你生孩子。”许言午玩笑着说。

　　“滚！”王可颜骂一句，“你觉得我这几年变化大不大？”

　　“大，太大了。”

　　“真的？”

　　“真的，不过话说回来，四年时间，谁没变？”

　　“没有人。”

　　“四年前最大的希望是改变自己，四年后最大的失望就是改变了自己。”

　　王可颜靠在椅子上：“变才对。”

　　“就是，变就是不变的道理。”

　　“有机会来我们那儿玩，我给你当向导，让你感受一下岭南的神韵。”

　　“好啊。”

　　“给你找个好住处，你可以没事儿出去摄个影，写个小说什么的，或者等你老了可以来养老。”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

　　小九合上电脑，静静的坐在桌前，拿起手机翻看信息。许言午发给她的信息一条一条的存着，她打开其中一条信息看到：

　　“乖，晚安。”时间是晚上十二点。

　　她又看下一条，是看电影回来那晚他发给她的：

　　亲爱的，你的心情我知道。或许两个人忧伤的时候有一个人要假装快乐来驱散另一个人的不快乐，今天我努力了终是未能让你摆脱电影情节的感染。可是你沉默我就难过，如你所说不能让心爱的人快乐是悲哀的，我怕离别，尤其是生与死的离别。因为他们失去了彼此给予快乐的权利，所以当海洋之心被老去的罗斯扔下深海的那一刹那我心痛了，生活常常这样不公，真正的传奇总是伴随着悲壮的哀歌，以证明爱情的神圣和来之不易。很开心和你一起重温经典，我想关于爱情我们都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乖，相信我，我愿意不断地让你开心和快乐，以证明爱情的生命是无穷无尽的。

　　小九长时间看着这条长长的信息，想起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后许言午紧紧地抱着她，想起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学校里招摇过市，给她找四叶草逗她开心，给她背徐志摩的诗，鼓励她从栅栏外翻进已经关门的橡胶操场，在柏拉图面前说喜欢她，拉着她在雨中奔跑，把衣服斜着绑在腰里给她跳自己三年级六一儿童节时跳过的舞蹈。

　　一切的一切都闪现在脑海中，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带她去教堂，然后遇到下雨他们撑着衣服冒雨跑回学校。他会在楼下等她，她迟到时他会不满意的说：“凭什么我等你时像个忠犬八公，你等我就像个黑白无常一样催促。”

　　她想到这里笑了，却又禁不住想起之前的那个人。她当年那么爱他，她以为他就是她的永生，可是为什么他变得陌生变得不能让人理解了呢？

　　为什么，要背叛呢？

　　她头好疼，像要炸裂一样，她想关机，就那么静静的，或许，一个人，她会好一点。

　　许言午在楼下等王可颜的时候收到小九的信息：或许注定了我是个略带忧伤的女孩，所以总会莫名的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最近心里很乱，不知该和你说什么，有时我会想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对你不公，而且很累，或许离开我你会好一点，离开你什么事都难一点。风来了，云就会少一点，风走了，我会躲进雨里，车来了，坐上你的明天，车走了，我会站在路边。或许一个人，我会轻松些，我会好一点。

　　仿佛有种东西卡在咽喉令许言午难以言语，她这是在说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生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只是当王可颜和宿舍里送她的舍友下楼的时候，他半天挤出了笑意。

　　“东西真多。”

　　“必须的，多年的家当都在这儿了。”

　　许言午拿起手里的笔记本递过去：这是送你的。”

　　“没写点什么吗？”旁边的夏天说。

　　“写了。”

　　“好，上车了看。”王可颜笑一下接过笔记本装进包里，这么多人送她，她反而有些不想走了。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她告诉自己要坚强。

　　“走吧。”夏天说。

　　“走。”王可颜提起包，回头看一眼她住了四年的宿舍楼，“别了，11号楼。”她转过脸冲许言午笑一下“走吧。”

　　校园之音广播电台正在播放音乐，王可颜边走边说：“专挑老娘离校时放《毕业生》，唉。”

　　“或许，是在欢送你。”

　　“别提了，我这是孤单的离去，哪里有欢送的气氛。”

　　“别难过，明天更美好。”许言午脸上伪装出笑容。

　　“但愿吧。”

　　“等一下，”许言午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手机，避开王可颜，王可颜不屑一顾，“跟女朋友请假是吧，怕老婆，妻管严。”

　　许言午不理会她，走远几步继续打电话，不一会儿他打完过来，见王可颜一脸的不满意：“别介意，今天你都毕业了，开心啊。”

　　“我可开心不起来。”说着她往前走，许言午也提上东西跟上去。这时正在播放音乐的广播突然中止，广播里一个声音说：“现在我们送上一份祝福，刚才一位叫许言午的同学打电话来说他的好友王可颜今天就要离开大学校园，走上工作岗位。希望为她点上一首歌来送别她，另外许言午还说他祝王可颜同学幸福快乐，前程似锦，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欣赏这首来自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

　　王可颜转过脸来看一下许言午，故作坚强地继续走，走了几步后她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许言午走过去轻轻拍她的肩膀。

　　“王可颜，我会永远怀念我们的友情。”

　　出学校时王可颜没有回头，她径直走到车站，并坚持拒绝许言午送她到火车站。她说再送她还会哭的更厉害，于是他们隔着公交车窗挥手道别，这四年来大大小小的节日很多。他们也分别了很多次，然而这一次，却让人感觉似乎会很久，很遥远。

　　许言午沿着原路走回学校，在湖边绕了一圈又到广场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小九那会儿发的信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来，仿佛就在一天之内他失去了生活里两个重要的人。

　　王可颜一直发呆的望着窗外，风景一闪而过，她问自己，这个夏天，这个伤感的季节，谁在失望，谁在忧伤？他想起了言午送她的笔记本，她打开包取出笔记本，言午熟悉的字迹赫然纸上，是一首歌词：

　　K歌之王

　　总以为你还在做沉溺回忆

　　忘不了你们曾经甜蜜

　　总以为每天欢笑是你本意

　　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怎么还可以

　　你写你手记

　　把昨天变成了笔迹

　　倾听的让我

　　把你搁在我心里

　　你那些故事

　　讲出来才让我懂

　　怪只怪我过去没有太留意

　　我已经相信有些人你永远不会等

　　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对得起我们的关系

　　你不会相信

　　我其实比你会更着急

　　只想你明白

　　你已经不仅仅仅仅仅仅是你

　　是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的你

　　爱如潮水

　　即使谁忘了你

　　还有我会陪你

　　我想唱一首歌给你做鼓励

　　前方的路途还会继续

　　我愿意试着了解你的全部

　　冷漠的世界做你的知己若你不弃

　　看不得你哭了你疼了你忘了自己

　　为别人的错受委屈

　　然后再去做那无情的K歌之王

　　用歌声把自己麻痹

　　到最后再若无其事的说：

　　“没怎么样，不必！”

　　我想用一个约定作为结束

　　但愿会看到我用心良苦

　　好好幸福

　　许言午

　　****年*月

　　王可颜看着就哭了起来，这是一年前，她跟男朋友闹分手时，许言午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