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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图全集》 作者:柏拉图

第五章

苏格拉底天哪,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让我先说,然后请你用论证来攻击我。假定我袖子里揣着匕首,在人群拥挤的市场上碰到你,然后对你说,波卢斯,我最近得到一种神奇的权力,一种僭主的权力。如果我认为你现在看到的人都该死,那么他们马上就得去死。如果我决定要某个人头破血流,那么他马上就得碰破头,如果我要撕烂他的衣服,那么他的衣服马上就得被撕烂。我在这个城邦里的权力是伟大的。

然后,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就亮出匕首。我想,你在看到匕首的时候会说,苏格拉底,在这种意义上每个人都有伟大的权力,以这种方式,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放火烧房子,还可以烧掉雅典人的造船厂、所有战舰、公家的或私人的船只。

但是话说回来,做一个人喜欢做的事并不是拥有伟大的权力,你看如何?

波卢斯在你提到的这些情况下不是。

苏格拉底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发现这样的权力有什么错误吗?

波卢斯我能。

苏格拉底是什么?请告诉我。

波卢斯这种权力是如有人如此行事必将受罚。

苏格拉底惩罚不是一种恶吗?

波卢斯肯定是。

苏格拉底我奇怪的朋友,在你看来难道不是正好相反,当一个人做他喜欢做的事情时,如果他的行动伴随着利益,它是一件好事情,这显然是伟大权力的意思,否则它就是一件坏事,所包含的权力也很小,是吗?让我们也来检验一下这个观点。我们不是承认过,做我们提到过的那些事情,杀人、放逐、剥夺财产,有时候是好的,有时候是不好的吗?

波卢斯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看来在这一点上,你和我的意见一致了。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现在当你说做这些事情比较好的时候,请你告诉我,你的标准是什么?

波卢斯不,苏格拉底,还是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苏格拉底波卢斯,如果你宁可从我这里听到回答,那么我要我的朋友。

说如果这是一项正义的行为,那么做了比较好,如果这是一项不正义的行为,那么做了比较糟。

波卢斯要驳斥你确实很困难,苏格拉底!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一名儿童也能证明你错了。

苏格拉底那么我会非常感谢那名儿童。如果你驳斥我,消除我那些胡言乱语,那么我也同样感谢你。对一个朋友做好事别那么拖拉,请你驳斥我吧。

波卢斯那么好吧,要想驳斥你并不需要去请教古代历史,昨天或前天发生的事件就足够了,可以用来证明有许多做了坏事的人是幸福的。

苏格拉底有哪些事件?

波卢斯你见过佩尔狄卡之子阿凯劳斯,马其顿的统治者吗?

苏格拉底如果说我没见过他,那么至少我听说过这个人。

波卢斯你认为他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

苏格拉底我不知道,波卢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波卢斯什么?你肯定见过他。你现在无法马上判断他是幸福的吗

苏格拉底确实不能,我做不到。

波卢斯那么你显然也会说你不知道这位伟大的国王本人是否幸福。

苏格拉底我会说实话,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教育状况和他是否正义。

波卢斯什么?幸福完全依赖于这些东西吗?

苏格拉底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波卢斯,我把那些高尚、善良的男男女女称作幸福的,把那些邪恶、卑贱的人称作不幸的。

波卢斯那么在你看来阿凯劳斯是不幸的。

苏格拉底如果他是邪恶的弟阿凯塔斯的女奴,按理说,他是阿凯塔斯的奴隶,波卢斯邪恶的?他当然是邪恶的!他母亲是佩狄卡斯的兄没有资格继他自己的兄弟,佩狄卡斯的合承他现在享有的权力。如果他选择正义地行事,那么他现在仍旧是阿凯塔斯的奴隶。按你的说法,那样的话他会很幸福,而现在他却极其不幸了,因为他犯下了最大的恶行。首先,他派人请来这位从前的主人和主人的叔父,诡称要为他恢复被佩狄卡斯剥夺的权力,然后设宴款待阿凯塔斯及其儿子亚历山大,也就是阿凯劳斯自己的堂兄,和他一般年纪,把他们灌醉以后,扔进一驾马车,乘黑夜把他们送走,然后再派人去把他们杀死。阿凯劳斯犯下了这些罪行,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没有丝毫悔恨。以后他也从来没有希望自己成为这种幸福的人。他不是通过正义行动使合法的王位继承人法儿子,一个大约七岁左右的孩子登上王位,而是把他扔到井里淹死,然后告诉孩子的母亲克勒俄帕特拉,那孩子在追一只鹅的时候摔倒,掉进井里淹死了。如此说来,在犯下比任何马其顿人更大的罪恶以后,他是最不幸的,而不是最幸福的马其顿人。我想除你之外还会有其他雅典人宁可喜欢其他任何马其顿人,而不喜欢阿凯劳斯。

苏格拉底波卢斯,讨论一开始我就称赞你,尽管你否定辩证法,但在我看来你有着良好的修辞学训练。现在,我宣称作恶者是不幸福的,你说连一个孩子也能用论证驳倒我的观点,那么这就是你用来驳倒我的论证吗?你认为我的观点已经被驳倒了吗?怎么可能呢,我的好伙伴对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承认。

波卢斯你只是口头上拒绝而已,你的实际想法和我是一样的。

①奴隶所生之子仍为奴隶。

数人提出的虚假证据的牺牲品。

苏格拉底我亲爱的先生,你试图用演说的方式驳倒我,就像那些在法庭上从事论辩的人一样。有那么一些人认为,只要提出许多有争议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论题,而对方只能提出一个论据,或一个也提不出,这样就能驳倒对方。但是这种证明的方法对于发现真理来说是没有价值的,因为面对多数人的驳斥,会有人成为多现在,如果你希望提出这些在我看来是虚假的事情作证据,那么实际上所有人,雅典人和外邦人,都会支持你的论题。如果你选择论据,你可以用尼刻拉图之子尼昔亚斯和他的兄弟的事情为证,他们长期在狄奥尼修斯圣地的三脚祭坛奉献;或者选择斯凯利亚之子阿里司托克拉底的事情为证,此人在阿波罗神庙向神做的献祭极为丰盛;或者如果你愿意在雅典选择,你也可以用伯里克利家族或其他家族的事情为证。然而,只有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因为你不能迫使我同意,你只不过提出了许多虚假的论据来反对我的看法,努力想要使我丧失本性和真理。

但若我也不能从你身上举出一个证据来支持我的观点,那么我想自己在当前争论的这个问题上也毫无建树。另外,我想,如果惟有我这个证人不支持你的观点,不能向你证明你的错误,使你放弃其他那些解释,那么这种情况对你来说也是同样的。现在你和其他许多人接受了这种形式的驳斥,但在我看来,还有其他形式的驳斥。让我们来作一些比较,然后想一想它们是否有差别。我们当前争论的问题决非微不足道,而是一个关于知识最高尚、无知最可耻的问题,这就是有知识的人还是无知的人是幸福的这个问题的总和与本质。例如,以我们当前讨论的第一个主题为例,你认为尽管某人是恶的,他的行动是邪恶的,但他仍旧是幸福的,你把阿凯劳斯判断为邪恶的,然而他仍旧是幸福的。我们可以把这个看法当作你的观点吗?

波卢斯当然可以。

苏格拉底但我说这是不可能的。这是要争论的第一个要点。好吧,作恶者是幸福的,如果他遇到正义和惩罚,他就会不幸福,是吗?

波卢斯当然了,在这些情况下他是最不幸福的。

苏格拉底那么按照你的看法,如果作恶者不受惩罚,他就是幸福的。

波卢斯我是这么说的。

苏格拉底但是按照我的看法,波卢斯,恶人和作恶者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幸福的,如果他没有遇上正义和接受惩罚,那么他就更加不幸福,如果他付出了代价,从诸神和凡人那里受到惩罚,那么他就要好些了。

波卢斯苏格拉底,这就是你想要坚持的荒谬绝伦的理论。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我要试着让你也和我一道分享这种理论,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不过就当前来说,这些是我们的分歧,请你为自己考虑一下。我前不久说过,作恶比受恶更坏。

波卢斯确实说过。

苏格拉底但是你说受恶比作恶更坏。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我说作恶者是不幸福的,但受到你的驳斥。

波卢斯对,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这是你的看法。

波卢斯我的看法是正确的。

苏格拉底也许是吧。你坚持如果作恶者逃脱惩罚,那么他们是幸福的。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但我宣布他们是最不幸福的,那些受到惩罚的作恶者比他们还要好些。你想对此作出驳斥吗?

?

波卢斯这一点当然比你的第一个要点更难驳斥,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波卢斯,不是难,而是不可能,因为真理是驳不倒的。

波卢斯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一个人在罪恶地实施使自己成为僭主的阴谋时被抓住了,放到拉肢刑架上受刑,眼睛也被烧坏了,在自己受苦后看到妻儿也受到各种酷刑,最后被钉死在柱子上,或者一把火把尸体给烧了,假如他能逃脱,后来成功地做了主,掌握了城邦的大权,可以随心所欲,成了本城公民和异邦人羡慕的对象,他的福气为人们所称道,那么他不会比先前那种状况幸福些吗?这就是你说的所谓不可能驳倒的看法吗?

苏格拉底我高贵的朋友,你在使我起鸡皮疙瘩,而不是在驳斥我。你刚才在寻找证据。不过,请你提醒我一下。你说到罪恶地实施使自己成为僭主的阴谋,波卢斯我说了。

苏格拉底在这个例子中,这个人无论处在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都不会比另一种更加幸福,通过邪恶的手段成为僭主不可能幸福,因此而受惩罚也不可能幸福,因为两个可悲的家伙不会有一个更幸福,但是逃避逮捕而成为僭主更加不幸。怎么回事,波卢斯你在笑这是另一种驳斥方式吗,当别人在讲话时笑话他,而不是驳斥他?

波卢斯苏格拉底,如果提出自己的观点而没有人接受,你不认为自己已经受到驳斥了吗?怎么样,你问问在场的人吧!

苏格拉底波卢斯,我不是政治家,去年我成了议事会的议员,代表我的族人担任议事会主席,我当时的职责是对各种动议组织投票,我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引来嘲笑。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没有必要就这个问题要在场的人投票。如果你对这个问题无法进行更好的驳斥,那么还是留给我去解决。我刚才建议过,让我们试一试我认为恰当的那种驳斥形式。因为我知道该如何就我所说的真理提出一项证据,以我正在与之争论的人为证,但我不知道其他证据。我知道如何获取一个人的选票,但如果参加讨论的有许多人,我甚至根本不会参加讨论。所以考虑一下你是否愿意通过回答我的问题来参与这种考察。因为我认为,你和其他所有人和我一样,认为作恶比受恶更坏,逃避惩罚比接受惩罚更坏。

波卢斯我坚持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不相信这种看法。你要问为什么,你自己会宁可受恶而不愿作恶吗?

苏格拉底我会,你和其他任何人都会。

波卢斯事实决非如此!我不会,你不会,其他任何人都不会。

苏格拉底那么你愿意回答问题吗?

波卢斯当然愿意,因为我急于想知道你会说些什么。

苏格拉底如果你想知道,那么就回答我的问题,就当作我才开始向你提问。波卢斯,你认为作恶和受恶哪一种情况更坏?

波卢斯我?受恶更坏。

苏格拉底好,作恶更可耻还是受恶更可耻?

波卢斯作恶。

苏格拉底如果作恶更可耻,那么作恶不也是更坏吗?

波卢斯绝对不是。

苏格拉底我明白了。你显然并不把善与美丽当作一回事,也不把恶与可耻当作一回事。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下一个要点。当你把有些事物,比如身体、颜色、图形、声音、风俗,称作美丽的时候,你心里一定有某些标准。例如,你首先把身体称作美丽的,或者因为它是有用的,或者因为它在看到它的人心里产生快感,对吗?除了这些,你还能说出使你称某个身体为美丽的其他原因吗?

波卢斯我一个也说不出来。

苏格拉底你不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把其他那些事物,图形或颜色,称作美丽的,或是由于它们产生的某些快乐,或是由于它们的用处,或是两种原因都有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关于声音和其他与音乐有关的事物,不也一样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进一步说,涉及法律和风俗,我指的是美丽的法律和风俗,它们的美不也是取决于它们产生快乐的限度、它们的有用性,或两方面原因都有吗?

波卢斯不,我不这么看。

苏格拉底它与各种形式的知识之美是一样的。

波卢斯当然是,苏格拉底,但是你现在提出了一个精确的美的定义,用快乐和有用来定义它。

苏格拉底那么你会用痛苦和恶来定义丑吗?

波卢斯必定如此。

苏格拉底因此,当两样美的事物在美的方面一样超过另一样,那么这种比较优越的品质要归于比较优越的快乐、有用,或者快乐加有用?

波卢斯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当两样可耻的事物在卑劣方面一样超过另一样,那么这种超过应当归于痛苦或邪恶方面的超越。难道不是这样吗?

波卢斯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我们刚才关于作恶和受恶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说过受恶是坏的,但是作恶更可耻吗?

波卢斯我这样说过。

苏格拉底如果作恶比受恶更可耻,由于痛苦、邪恶,或两方面原因加在一起,那么作恶比受恶更痛苦、更可耻。结果必定如此,不是吗?

波卢斯结果当然如此。

苏格拉底现在让我们来考虑作恶是否比受恶更痛苦,作恶者是否比恶行的牺牲者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波卢斯这种情况决不可能,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作恶超过受恶不是在痛苦方面吗?

波卢斯肯定不是。

苏格拉底如果作恶超过受恶不是在痛苦方面,那么它也不可能在痛苦和邪恶加在一起的方面,对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只剩下一种选择了,是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这种选择就是邪恶。

波卢斯好像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通过在邪恶方面的超越,作恶比受恶更坏。

波卢斯这很明显。

苏格拉底此前你和大多数人不是同意作恶比受恶更可耻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我们刚刚说明了作恶比受恶更邪恶。

波卢斯好像是这样。

苏格拉底那么你会选择更加邪恶和更加可耻的事情吗?波卢斯,请回答,别犹豫不决,因为这样做不会伤害你,而是服从高尚那么承受者挨的打的论证,就好像去看医生,回答我的问题,说对还是错。

波卢斯苏格拉底,我不会选择更加邪恶和更加可耻的事情。

苏格拉底其他人会吗?

波卢斯我想,按照这个论证他们不会。

苏格拉底那么我说的话是对的,我、你,或者其他人,都不会宁愿作恶而不愿受恶,因为作恶比受恶更坏。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你瞧,波卢斯,我们一起提出来的证据没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尽管除我之外,其他人都会同意你的看法,但我除了你不需要其他人的证明,我只让你一个人来决定而不管其他人的意见。好吧,这个要点就谈到这里。现在让我们来考察争论的第二个要点,你认为犯了大罪受到惩罚是最大的恶,而我认为逃避惩罚是一桩更大的恶。

让我们按下列方式来考察。你说受惩罚和犯罪而公正地受到惩罚是一回事吗?

波卢斯我会这样说。

苏格拉底你能否认所有正义的事情在其正义的范围内都是好的吗?在你回答前好好想一想。

波卢斯苏格拉底,在我看来是的。

苏格拉底现在来看下一步。当某个行动发生时,必定有某些事物承受行动者的行为,不是吗?

波卢斯我想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这不就是行动者的体验吗?这不就是这种体验和同一行动自身的性质吗我指的是,例如,某人采取打的行动,必定有某事物被打。

波卢斯肯定有。

苏格拉底如果打的人打得狠或打得快也具有同样的性质。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挨打的人的体验与打的人的行为具有相同的性质吗?

波卢斯当然相同。

苏格拉底如果某人烧,那么必定有某事物被烧,对吗?

波卢斯当然对。

苏格拉底如果他烧得很厉害,或很剧烈,那么被烧的事物也一定以同样的方式被烧,对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同样的推理可以用于某人切割,必然会有被切割的事物。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如果切割得很大、很深、很痛,那么被切割的对象也以同样的方式被切割,对吗?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请考虑一下,你是否同意我刚才说的是一条适用于各种事例的原则,也就是说,承受者的体验的性质与行动者的行为的性质相对应。

波卢斯我同意。

苏格拉底承认了这一点,那么告诉我受惩罚是受还是作。

波卢斯苏格拉底,受惩罚必定是受。

苏格拉底掌握在某些行为者手中吗?

波卢斯当然,那些惩罚的实施者。

苏格拉底这个实施者公正地施行惩罚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他的行为是公正的,还是不公正的?

波卢斯公正。

苏格拉底所以当受惩罚的人付出公正的代价时,他是在公正地承受,对吗?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我们同意过公正的事物是好的或光荣的。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在这两个人中,一个实施、一个接受光荣的事情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如果它是光荣的,那么它也是好的,因为光荣是令人愉悦的,或者是有利的。

波卢斯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所以受到公正惩罚的人是在承受好东西吗?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因此这也是有利的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这是我想象的那种好处吗?如果受到公正的惩罚,他的灵魂会被变得较好吗?

波卢斯这似乎很有可能。

苏格拉底那么受惩罚可以使人在灵魂中摆脱邪恶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受惩罚的人不就摆脱了最大的邪恶吗?请以这种方式看问题。在人的各种物质财富的范围内,你看到有贫穷以外的其他恶吗?

波卢斯没有。只有贫穷这种恶。

苏格拉底关于人的身体构造又如何?你会说身体中的恶有虚弱、患病、丑陋,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吗

波卢斯我会这样说。

苏格拉底你想过灵魂有一种恶的状态吗?

波卢斯当然有。

苏格拉底你称之为不义、无知、胆怯或其他类似的说法吗?

波卢斯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为物质财富、身体和灵魂这三类事物你分别指出了三种恶:贫穷、疾病和不义,是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这些恶中哪一种最可耻?一般说来,不就是不义和灵魂的恶最可耻吗?

波卢斯对,在这个范围内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如果是最可耻的,那么也是最坏的,对吗?

波卢斯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的意思是,最可耻的事物是最坏的,像我们已经承认了的那样,它会产生最大的痛苦、伤害,或同时产生二者。

波卢斯当然。

苏格拉底我们刚才同意过,不义和所有灵魂的恶是最可耻的,是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最痛苦和最可耻是过度的痛苦或过度的伤害,或二者皆有,是吗

波卢斯这是必然的。

苏格拉底不正义、不节制、胆怯、无知比贫穷和疾病更痛苦,是吗

波卢斯从我们的讨论中似乎得不出这个结论,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按照你的意见,如果灵魂的恶在痛苦方面不超过其他恶,那么它的最大的可耻必定归于伤害和一种直接的更大的恶。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但是在引起的伤害超过其他恶的情况下,它在一切可能的恶中必定是最大的恶。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使我们摆脱贫穷的技艺是什么?不就是挣钱的技艺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什么技艺使我们摆脱疾病?不就是医学吗?

波卢斯肯定是。

苏格拉底什么技艺使我们摆脱邪恶和不义?如果这个问题你不清楚,那么试着这样想。我们的身体有了病,我们要去哪里,去见什么人

波卢斯去看医生,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们有了不义和不节制,要去见什么人?

波卢斯去见法官,你认为如何?

苏格拉底去受惩罚吗?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些实行公正惩罚的人这样做要借助于某种正义吗

波卢斯显然要。

苏格拉底挣钱使我们摆脱贫穷,医学使我们摆脱疾病,正义使我们摆脱不节制和不义。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这些东西中哪一样最好?

波卢斯哪些东西

苏格拉底挣钱、医学、正义。

波卢斯正义是最好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正义是最好的,它不是一定会产生最大的快乐、最大的好处,或同时产生二者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那么治病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病人治病很开心吗?

波卢斯我不这么想。

苏格拉底但它是有益的,是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因为病人可以摆脱一种大恶,所以受一点儿苦是有利的,可以恢复健康。

波卢斯苏格拉底体状态是最幸福的吗

波卢斯从来不生病是最幸福的。

苏格拉底这样说来,幸福不仅是对恶的摆脱,而且是从来不染上恶。

波卢斯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再来看两个在身体或灵魂上受恶的人哪一个更不幸,是那个接受治疗摆脱了恶的人,还是那个不接受治疗仍旧保持恶的人

波卢斯显然是那个不接受治疗的人。

苏格拉底而受惩罚不就是从最大的恶,亦即邪恶中解脱出来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对,因为公正的惩罚可以规范我们,使我们更加正义,治疗我们的恶。

波卢斯我同意。

当然。

如果一个人接受治疗,或从来不生病,那么他的身苏格拉底那么灵魂中没有恶的人是最幸福的,因为我们已经说明灵魂上的恶是最大的恶,对吗?

波卢斯这很清楚。

苏格拉底其次就是灵魂上摆脱了恶的人。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我们发现这个人就是受到告诫、指责、惩罚的人。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那么施恶者和不能摆脱恶的人,他的生活是最不幸的。

波卢斯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犯下极大的错误和罪行,而又努力逃避告诫、矫正或惩罚,这不就是你所描述的阿凯劳斯和其他僭主、演说家、统治者的状况吗?

波卢斯似乎如此。

苏格拉底我亲爱的朋友,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像一名讳疾忌医的人,患了重病,却又像小孩那样害怕烧灼术或外科手术的痛苦,因此拒绝接受治疗,不愿向医生支付报酬。你同意吗

波卢斯我同意。

苏格拉底他显然不知道身体健康和适宜的含义。波卢斯,我们刚才已经证明,那些逃避惩罚的人也以同样的方式行事。他们看到受惩罚是痛苦的,但不知道它的好处,不知道有一个不健康的灵魂比有一个不健康的身体更加不幸,这个灵魂不仅是不健康的,而且是腐败、亵渎、罪恶的,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逃避惩罚,不愿从这种最大的疾病中解脱出来,而只是为他们自己谋取金钱、朋友和说服性的修辞术的最大权力。但是,波卢斯,如果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你看出我们论证的结果来了吗?或者说我们该作一个小结了?

谨波卢斯行,如果你希望这样做。

苏格拉底我们的结论不就是不义和作恶是最大的恶吗?

波卢斯显然是。

苏格拉底我们已经说明惩罚使我们摆脱这种恶,对吗?

波卢斯没错。

苏格拉底如果逃避惩罚,那么罪恶仍旧存在?

波卢斯对。

苏格拉底恶行本身在罪恶中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最大的恶是作恶和逃避惩罚。

波卢斯似乎如此。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在这个要点上我们有分歧,你认为阿凯劳斯是幸福的,因为他在犯下大罪以后仍旧未受惩罚,而我的看法正好相反,阿凯劳斯或其他任何犯了罪而逃避惩罚的人必定比其他人更不幸,作恶者必定比他的恶行的牺牲者更不幸,逃避惩罚的人比接受惩罚的人更不幸,是吗?这些不就是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波卢斯是。

苏格拉底我们不是已经证明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吗?

波卢斯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波卢斯,如果这是正确的,那么修辞学的重要作用又在哪里?我们的考察不是已经指出,人们必须慎地不作恶,因为他若是作恶就会受到重大伤害,对吗?

波卢斯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但若他或其他那些他关心的人作了恶,他必须自愿去法官那里接受惩罚,越快越好,就像去看医生一样,他要尽快防止邪恶蔓延,以免在灵魂上留下无法治愈的溃烂的疮口。波卢斯,如果我们的看法是正确的,那么我们还能怎么说?只有这邪恶中摆脱出来。我们接不接受这种说法,波卢种结论,而不是别的什么结论,才能与我们前面说过的话一致,是吗?

波卢斯苏格拉底,没错,除此之外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苏格拉底那么,波卢斯,若要为自己的罪行辩护,为自己的父母、朋友、子女、国家所犯的罪行辩护,修辞学没有任何用处,除非我们持有相反的观点,假定某人必须首先责备自己,然后责备他在某个时候作恶的亲属和朋友,他一定不能隐瞒罪恶,而要将之公布于众,以便使罪犯接受惩罚,重获健康。他会要求自己和其他人不要胆怯,而要闭上眼睛,勇敢地面对刀子和烧灼,不畏痛苦,追求良善和光荣。如果他的罪要受拷打,那么就接受拷打;如果他的罪该坐牢,那么就接受捆绑;如果要付罚款,那么就交罚金;如果该流放,那么就接受放逐;如果该处死,那么就去死。他首先应该责备自己和他的亲属,只能用修辞学来揭露他自己的恶行,把自己从最大的恶斯

波卢斯苏格拉底,这在我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我假定它与我们前面说过的看法是前后一致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必须否认这种说法,否则就接受这种看法。

波卢斯对,是该这么做。

苏格拉底那么让我们再从头来过。假定伤害人是对的,无论被伤害的是敌人还是别的什么人,而你自己一定不要被他所伤,因为你必定会提防。如果你的敌人伤了其他人,你应当尽一切可能,凭言语和行动,让他逃避惩罚,不上法庭。但若他在法庭上出现了,那么你一定不要让他挨打和受罚。如果他抢了别人一大笔钱,不要让他偿还,而是让他无视诸神和凡人继续拥有和挥霍这笔钱。如果他的罪行应当处死,那么只要有可能,就不要让他死,而要让他在罪恶中永生,如果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也要让他尽可能活得长。波卢斯,我们前面的讨论已经表明修辞学没有用,如果说修辞学有什么用的话,那么我认为它可以用来实现这种目的,但它对不想作恶的人来说没有用。

卡利克勒凯勒丰,你来告诉我,苏格拉底此刻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

凯勒丰卡利克勒,我认为他绝对真诚,但你可以问他自己。

卡利克勒老天在上,这正是我急于想问的。告诉我,苏格拉底,我们应该把你的话当作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如果你是认真的,如果你说得对,那么我们凡人的生活必须颠倒过来,我们显然到处都在做我们不该做的事。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如果人类并不拥有一种共同情感,这种情感表现形式各异而实际内容相同,而是我们中的某些人体验到的独特情感不能为他人所分享,那么要我们中的某个人把他的情感告诉别人不是一件易事。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注意到,你和我有着极为相同的经历,我们都热爱两个对象,我爱阿尔基比亚德和哲学,你爱雅典的各个区和皮里兰佩之子德摩斯。现在我注意到,你在各种场合下都比较能干,无论别人喜欢说什么,无论他把事情说成什么样,你不会与他对抗,而只会不断地改变自己的看法。在公民大会上,如果你的某个说法与雅典各个区的看法不同,你就改变自己的看法,说些他们希望你说的话,你的行为很像你对待年轻、英俊的皮里兰佩之子的态度。因为你不能坚持你自己喜欢的话语和计划,而这些话说出来很可能会被别人当作谬论。你可能会说自己是在他们的驱使下一次次地发言的,但若你想要说真话,那么除非别人禁止你说你想说的话,而说他们想听的话,否则你自己决不会停止说真话。从我这里听到相同的事情,你一定会认为自己受到约束,请你对我这样说别感到诧异,而要禁止我喜爱的哲学说她比我的其他相好更加稳定,因为克利尼亚之子她想说的话。我的朋友,你从我这里听到的话实际上是哲学说的,一会儿同情这个论证,一会儿同情那个论证,而哲学总是坚持同一种论证,她说出了现在令你惊讶的话,这些话说出来时你在这里。你必须反对她的观点,如我刚才所说,证明作恶和逃避惩罚不是一切罪恶中最坏的,如果你不驳斥她的观点,那么凭着埃及神犬的名义起誓,卡利克勒,你自己不会心安理得,而会抱憾终生。然而,我的朋友,我想最好是我的七弦琴出了毛病,弹出的曲调不和谐,跑调了,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跑了调而自相矛盾,所以人类中的大多数都不会同意我的看法,而要反对我。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在我看来你的讲话真像一名煽动暴乱的演说家那样疯狂,你正在用这种方式夸夸其谈,因为波卢斯犯了大错,他责备高尔吉亚被你拉下水了。他说,你问高尔吉亚是否愿意教一名有发展前途的学生,这个学生来向高尔吉亚学修辞学,但他没有关于正义的知识,而高尔吉亚则耻于说愿意,因为一般的传统观念要求他说愿意,他要是拒绝,麻烦也就来了。由于在这个问题上失足,波卢斯就像你一样被迫自相矛盾。我注意到,波卢斯当时在笑话你的时候是正确的,但是现在轮到他以同样的方式被抓住了。我并不认为波卢斯真心同意你的看法,作恶比承受不义更可耻,而是因为他被你的论证捉住了,缄默了,因为他羞于说出他内心的想法。苏格拉底,尽管你声称追求真理,但你实际上可恶地把我们引向这些流行的错误观念,不是依据本性,而是按照习俗去寻找优秀、高尚的事情。本性和习俗在大部分场合下都是相互对立的。因此,如果一个人耻于说出内心的想法,那么他就会被迫自相矛盾。你发现了这种狡诈的伎俩,在你的论证中不公平地加以①指阿尔基比亚德。

使用。如果某人的讲话以习俗为基础,你就狡猾地依据本性向他提问;如果他追随本性,你就追随习俗。例如,在我们当前讨论的作恶与受恶问题上,波卢斯按照习俗说出什么东西更可耻,而你就诉诸于本性加以反驳。依据本性,事物越坏就越可耻,比如受恶,但依据习俗,则是作恶更可耻。受恶甚至不适用于公民,而只适用于奴隶,因为对奴隶来说死比生好,当受到虐待和暴行时,奴隶不能够帮助自己和他关心的人。我认为那些立法的人是一群弱者,多数人都是弱者。他们为自己立法,为自己的利益而立法。他们的规定和审查也一样,是为了防止强者超过他们,夺取他们的利益。他们吓唬强者说,超过其他人是可耻的,是一种邪恶,向他人谋求利益是不义的。我假定,这些人是低劣的,因此希望享有与他人平等的待遇,从中得到满足。这就是为什么传统上要说寻求特权是错误、可耻的。但在我看来,本性已经彰明了这一点,强者谋取弱者的利益是正确的,人越是能干,就应得到更多的利益。所有动物、整个国家、整个人类显然都是这样,人们把这种权力当作君主之权和强者对弱者之权。泽西斯侵略希腊,或他的父亲侵略西徐亚,有什么正义可言?人们还可以提到无数相同的事例。我想这些人的行动遵循着权力的真正本质,对,老天在上,他们依据的是本性自身的法则,而可能并不依据我们设置的法律。我们在我们自己中间塑造出最优秀、最强大的人,但乘他们还年幼时就把他们像幼狮一样抓来,用符咒使他们成为奴隶,要他们满足于平等,并说这样做才是正义的、公平的。但若有人生来就非常强大,我相信,他会站起来摆脱各种控制,打碎一切枷锁。他会把我们写着符咒的那些纸踩在脚下,破坏我们一切非自然的习俗。他会站起来宣布,他才是我们的主人,而以前他是我们的奴隶,符合本性的正义之光将会在那里闪耀。在我看来,品达的颂歌似乎表达了我正在说的意思。他写道:法则是万物之君王,可朽的与不朽的均如但是在这些活动中他此。他还说,这种法则支配一切,把胜利判给最强暴的行为,我用赫拉克勒斯的业绩来证明这一点,他无需付钱意如此,我背不准确。据说他把革律翁诗的大的牛赶走,既不是送给他的,也不是付了钱的,因为这是天然的正义,劣者和弱者的牛,以及其他所有财产,都属于优者和强者。

如果你现在放弃哲学,追求更伟大的东西,那么你会明白这就是真理。因为哲学,你知道的,苏格拉底,如果你在年轻时有节制地学习哲学,那么它是一样好东西,但若你超过必要的程度继续研究它,那么它能把任何人给毁了。如果一个人天赋极高而又终生追求哲学,那么他一定会丝毫不熟悉做一名绅士和杰出人物要有哪些修养。这种人对他们城邦的法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在公共场合和私下里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与他人交往,更不明白人生享乐和风情。总之一句话,他们完全缺乏人生经验。所以,参加公共活动或私人活动时,他们显得非常可笑,我想,正如那些从事公务的人参加你的讨论和论证显得可笑一样。欧里庇得斯说得对:苦苦追求,必有所获;终日修炼,必成正果。们的表现是低劣的,他们出于偏见而赞美他人,以为这样做也是在赞美自己,但这是在滥用赞扬。我认为,正确的做法是两种活动都要参加。把哲学当作有助于教育的东西,有限度地学习哲学,那么哲学是一样好东西,一名青年学习哲学也并不可耻,但若已经成年仍要学习哲学,那么情况就变得可笑了。苏格拉底,我面对哲学家的感觉很像面对那些口齿不清、尚在玩耍的儿童。当我看到一个小孩口齿不清地讲话和玩耍,那么他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会③欧里庇得斯:《安提俄珀》残篇)是希革律翁(腊神话中的巨人,他的牛被赫拉克勒斯夺走。

①品达:《残篇》条。

高明的建议。喜欢他,这对一名幼童来说是很自然的;但若我听到他用精确的语言讲话,那么反而会使我不高兴,好像在折磨我的耳朵,在我看来这样的用语反而适合奴隶;如果听到一个成年人还在那里口齿不清地讲话,或看到他像儿童一样玩耍,那么这是滑稽可笑的,不像成年人的作为,这个人该打。对学哲学的学生我也抱着完全相同的感觉。当我看到一名青年学习哲学,我敬重他,这在我看来是很自然的,我会认为这个人很本真;如果有青年不学习哲学,那么我会认为他没教养,今后也不会有任何高尚的行为;但若我看到一个成年人仍旧不放弃学哲学,那么,苏格拉底,这个人实际上是在讨打。因为我才说过,这样的人即使天赋极高也不配称作人,因为他们从来不去市中心和市场,诗人说这些地方是崭露头角之处,而是终生躲在某个角落里和三四个奴仆窃窃私语,不能以自由、崇高、辉煌的风格说话。苏格拉底,我现在对你还是相当友好的,我的感觉就像我提到过的欧里庇得斯剧中的泽苏斯对安菲翁的感觉。我对你说的话就好像他对他的兄弟说的话一样。苏格拉底,你放弃了你最应当关心的事,你既不能在正义的议事会里贡献只言片语,也不能抓住似乎有理的和令人信服的话语,更不能代表别人提出然而,我亲爱的苏格拉底,别对我生气,因为我是为了你好才对你这样说的,你和那些在哲学上走得更远的人就不认为你们的处境很可悲吗?如果现在有人抓住你,或其他像你这样的人,拉着你去监狱,你们没犯罪也说你们有罪,那你就会发现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嘴张个没完,但却说不出话来,如果你被送上法庭,乃至碰上一位非常恶毒的无赖似的原告,如果他要求处死你,那么你会被处死。苏格拉底,这种使天赋良好的人变坏的技①欧里庇得斯:《安提俄珀》残篇艺有什么智慧可言?既不能给他提供帮助,又不能使他和其他人摆脱极端危险的处境,而是命中注定要被他的敌人剥夺全部财产,像一个被剥夺公民权的人一样生活在自己的城邦里。如果我还能说得更加残忍些,那么这样的人大家都可以打他的耳光而不必受惩罚。但是,我的好同胞,停止你的提问,从事那些更加公平的音乐方面的事吧,试着做一些能给你带来好名声的事情,放弃这些使你生活在空虚之中的、挑剔的发明,无论我们称之为胡言乱语还是愚蠢。你不应当竭力效仿对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进行考察的人,而应当模仿那些享受生活、名声以及其他许多幸福的人。

苏格拉底如果我的灵魂是一块精炼的黄金,卡利克勒,你不认为我应当为能够发现一块最好的试金石而感到高兴吗?如果我能找到这样一块试金石,能用它来检验我的灵魂是否成熟,那么我就能确信自己处在良好的状态中,而不再需要进一步的考察了。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

苏格拉底我会告诉你的。我认为能与你相会是天赐良机。

卡利克勒为什么?

苏格拉底我确信,如果你的看法与我心中的看法一致,那么我们终于真正地获得了真理。因为我观察到,任何人想要恰当地考察一个人的灵魂是否善良或邪恶,必须拥有三项素质,而这些素质你全部都有,这就是知识、善意和坦率。我现在认为,有许多人无法对我进行考察,那是因为他们和你不一样,有些人是聪明的,但却不愿说实话,因为他们没有善意,不像你那么关心我。而我们在场的两位客人,高尔吉亚和波卢斯,他们是聪明人,是我的朋友,但他们缺乏坦率,显得太害羞了。当他们的羞怯超过应有限度时,①欧里庇得斯:《安提俄》残篇之处。那么,我们此刻的进程显然是这样他们就分别当着众人的面,冒险自相矛盾,在涉及最重要的事务时也是如此。不这样做他们又能如何呢?但是你具有别人缺乏的所有这些素质。你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许多雅典人都会同意这一点,你对我抱着良好的意愿。我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呢?我会告诉你的。卡利克勒,我知道你在智慧方面与其他三个人是同伙,你、阿菲德那人提珊德尔、安德罗提翁之子安德隆、科拉吉斯的瑙昔居德,我曾经听你们讨论过学哲学应当学到什么程度。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们中间占上风的观点是,我们学哲学不能热情到最挑剔的程度,你们相互之间也建议说要警惕变得过分聪明,因为这样一来反而会不知不觉地被哲学所腐蚀。所以,当我听到你向我提出的建议时,我知道这个建议与你向你最亲密的同伴提出的建议是相同的,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一个最充分的证据,表明你确实对我心存善意。再说,你自己的陈述和你刚才的讲话都表明你非常坦率,没有任何害羞、忸的。如果在我们的讨论中,你我在某个问题上意见一致,那么这个问题就已经被你我恰当地作了证明,不再需要其他试金石的考验。

你决不会由于缺乏智慧或不节制而赞同我的看法,也不会出于某种欺骗的意向而赞同我的意见。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这是你自己宣布的。因此,你我之间所达到的任何一致都是真理的顶峰。卡利克勒,在所有研究中,你驳斥我的这件事就是最高尚的研究,也就是考察一个人应当成为什么样的人,应当从事什么事务,做到什么程度,年轻时该做到什么程度,年老时该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说我的人生行为错了的话,那么你可以确信我的错误不是自愿的,而是由于无知。现在,你已经开始对我进行告诫,因此请别放弃,而要清楚地告诉我应当走什么道路,怎样才能走上这条道路。如果你现在使我赞同你的意见,而我以后又不做我表示赞同的事,那么你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和一个卑鄙的家伙,不再对我进行训诫。现在请你重新回到那个问题上来,把你和品达的看法告诉我,这种使强者用暴力剥夺弱者的财产、优者统治劣者、高贵者统治卑贱者的天然的正义是什么?你还有别的关于正义的看法,或者说我记得没错吧?

卡利克勒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仍旧这样认为。

苏格拉底你所说的优者和强者是同一个人吗?你知道,我现在一下子还不能把握你的意思。你把体力较强的人称作强者,因此弱者必须服从强者吗?举例说来,你好像说过强大的城邦进攻弱小的城邦是天经地义的,因为它们更加强大,强大、强壮和优秀是一回事。但是否有可能较为优秀但却又是弱小和不那么强大,或者较为强大却又是更加邪恶的呢?你们给较为优秀和较为强大下的定义是一样的吗?请你说清楚一些,你是否认为较为强大、较为优秀、较为强壮是一回事

卡利克勒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它们是一样的。

苏格拉底不是有许多人生来比某个人强大吗?如你刚才所说,这些人设置了法律用来约束这个人。

卡利克勒当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多数人的法令是那些比较强大的人的法令吗

卡利克勒当然是。

苏格拉底也是比较优秀的人的法令吗?因为按你的说法比较强大就是比较优秀。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他们的法令也是天然高贵的,因为它们是那些比较强大的人制定的法令。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那么如你刚才所说,有许多人认为正义就是平等地分享和作恶比受恶更可耻吗?这样说是对还是错?请注意,你自己这一次并没有成为谦虚的牺牲品。正义就是平等地分享而不过分,作恶比受恶更可耻,这是多数人的观点吗卡利克勒,别吝惜对我作出回答,如果你同意我的观点,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接受一位最有能力作决定的人的看法,由此来确认真理。

卡利克勒那好,这是多数人的看法。

苏格拉底那么,作恶比受恶更可耻,真正的正义就是平等地分享,这个观点不仅是习俗的,而且也是自然的。由此可见,你前面的说法是不对的,你在攻击我的时候错误地说我承认习俗和自然是对立的,但在争论中却没有公正地这样做,而是每当别人提到自然的时候,我就诉诸于习俗,而当别人提到习俗时,我就诉诸于自然。

卡利克勒你这个人就不能停止胡言乱语吗?告诉我,苏格拉底,如果有人出现了口误,而你这把年纪的人还要在那里吹毛求疵,你不感到可耻吗?你认为我说的比较强大只能用来指比较优秀而不能用来表示其他事情吗?我在前面告诉过你,我把比较优秀等同于比较强大,不是吗?你以为我指的是一群奴隶和除了身体强壮之外毫无实际用处的乌合之众,他们聚集在一起宣布某些事情,而这就是法律吗?

苏格拉底噢,最神圣的卡利克勒,这就是你必须要说的话吗

卡利克勒我当然要说。

苏格拉底那么好,我陌生的朋友,当你说了比较强大以后,我自己一直在猜测它到底是指谁,我重复这个问题是因为我急于清楚地理解你的意思。你肯定不会认为二比一更优秀,或者认为你的奴隶比你更优秀,因为他们比你强壮。但是我们还得重头来,请告诉我,你说的比较优秀是什么意思,因为你并不认为比较优秀就是比较强壮。我尊敬的朋友,请你更加温和地把我领上知识之路,以免我从你的学校里逃走。

卡利克勒你在讥讽我,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我确实没有,卡利克勒,而你刚才借着那位泽苏斯对我竭尽讥讽之能事。但不管怎样,告诉我,你说的比较优秀是什么意思?

卡利克勒我指的是比较高贵。

苏格拉底那么你瞧,是你在玩弄辞藻,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你还会说比较优秀、比较强大的意思就是比较聪明或其他什么吗?

卡利克勒老天在上,我确确实实就是这个意思。

苏格拉底那么按你的解释,一个聪明人经常比一万个傻瓜更强大,如果一个人比一万个人更强大,那么应当由这个人来统治那一万个人,而这个人得到的东西比他的臣民要多是公正的。我不想歪曲你的话,但我想这就是你的意思。

卡利克勒这是我的意思,我认为这就是天然的正义,比较优秀和比较聪明的人应当统治比他们低劣的人,也应当获得更多。

苏格拉底等一下!你这一次又是什么意思?假定我们许多人像现在这样聚集在一起,在同一个地方,共同分享大量的食物和饮料,假定我们是多种多样的,有些强壮,有些弱小,再假定我们中间有一位是医生,在这些事情上比其他人聪明,他可能比有些人身体强壮,而比另一些人身体弱小,但他肯定比我们聪明,因此他在这个方面是比较优秀的和比较强大的。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他必须拥有比我们更多的食物,因为他比较①参阅上文提到的欧里庇得斯戏剧中的人物泽苏斯。

优秀,或者是由于他的权威,应当由他来分配食物,而如果他不想受苦,他在消费食物时一定不会超过他自己身体所需要的限度,因此他会比某些人得到的多些,而比某些人得到的少些,对吗?如果他正好是所有人中最体弱的,那么岂不是最优秀的人得到的食物最少吗?卡利克勒,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的朋友

卡利克勒你在不断地谈论饮食和医生,真是一派胡言。我谈论的不是这些事情。

苏格拉底你不是说过比较聪明的人比较优秀吗?对还是错?

卡利克勒我说过。

苏格拉底比较优秀的人不是应当拥有较大的份额吗?

卡利克勒我指的不是食物或饮料。

苏格拉底我明白了。也许是衣服,最能干的纺织工应当拥有最大的披风,应当穿着大量的漂亮衣服到处走。

卡利克勒他当然能拥有最漂亮的衣服!

苏格拉底那么好,最优秀和最聪明的制鞋专家显然也会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想,鞋匠会穿上最大的鞋子,穿着无数的鞋子到处行走。

卡利克勒鞋子!你一直在胡说八道。

苏格拉底如果这不是你的意思,那么你指的可能是农夫。

一位农夫对土壤有着最健全的知识,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他应当拥有最大份额的种子,把它们用在自己的土地上。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怎么老是不断地说同一类事情!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这些事情不仅是同类的,而且是关于同一问题的。

卡利克勒老天在上,你一直在谈论鞋匠、纺织匠、厨师和医生,就好像我们在讨论他们似的。

苏格拉底你自己不是说在某项事务中在智慧和力量方面比较优秀的人应当享有较大的份额吗?或者说你既不赞成我的看法,又不想把你的看法告诉我?

卡利克勒我一直在告诉你,我说的比较强大的人首先不是鞋匠或厨师,而是那些在国家事务中很聪明,拥有管理国家的最好方法的人。他们不仅聪明,而且勇敢,有能力完成他们的意愿,不会因为灵魂的虚弱而后退。

苏格拉底我的好卡利克勒,你瞧,你没有发现你和我犯了类似的错误。你说我不断地说同一件事,并因此而责备我,而我要对你提出相反的指责,你对相同的主题所说的看法从来都不一样。前面你把比较优秀和比较强大定义为比较强壮,然后定义为比较聪明,现在又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比较优秀和比较强大被说成了比较勇敢。但是我亲爱的先生,请你把话说完,告诉我,你说的比较优秀和比较强大指的是谁,他们的行动领域是什么。

卡利克勒我已经告诉过你,他们是那些在国家事务上很聪明的人,是勇敢的。由这些人来统治国家是恰当的。这些人所得应当比其他人多,统治者所得应当比被统治者多,这就是正义的含义。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请告诉我,这些人与他们自己的关系如何?他们是统治者还是被统治者?

卡利克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是他自己的主人,或者说一个人不需要统治他自己而只需要统治其他人吗?

卡利克勒统治自己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这没什么深奥的,只是指那种流行的观念,节制、自制、控制自己的快乐和欲望。

卡利克勒多么迷人的天真无邪!你说的节制就是傻瓜。

苏格拉底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任何人都会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肯定是这个意思。一个人要是成为任何人的奴隶怎么还能幸福呢?决不能,而所谓天生的高贵和正义就是我现在极为坦率地对你说的意思,亦即每个正义地活着的人都应当让他的欲望生长到最大程度,而不应当限制它们,凭着勇敢和理智,应当能够让他的各种欲望都得到最大满足,这是他的欲望所渴求的。但是我想,要做到这一点对许多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就谴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借此掩饰他们自己的无能,我在前面说过,他们宣称无节制是可耻的,而那些能够控制自己的人是天生较为优秀的。由于他们自己没有能力满足自己快乐的欲望,出于胆怯他们就赞扬节制和正义。对那些生来就是国王的儿子,或者那些拥有天赋能够取得职位、当上僭主或夺取最高权力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节制和正义更加糟糕和可耻的事情呢?尽管这些人自由自在地享受幸福生活而没有任何障碍,但是他们会欢迎法律和讨论,以防止多数人成为统治他们的主人。如果他们能够赐予朋友的东西还不如给予敌人的多,那么这种高贵的正义和他们的节制会使他们成为不幸的人,也会使他们作为统治者的国家成为不幸的。但是,苏格拉底,你承认的真理是这么一回事。当他们有了充足的给养时,仍然奢侈、放纵、不节制,把这些品质当作美德和幸福,而其他品质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是人类不合本性的时髦话,完全是胡言乱语,不值一提。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你勇敢地发起了进攻,非常坦率,也非常冲动。你现在说的话是有些人心里想但却犹豫着不愿说出来的。为了能够真正弄清应当如何生活,我不会再把你当作一名弱者了。还是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说要是我们想成为真正的人,如果我们就不应当约束我们的欲望,而应当允许它们尽可能地生长,从任何资源中为它们寻求满足,而你说这是一种美德。

卡利克勒这是我说的。

苏格拉底那么,把那些没有任何需要的人称作幸福的是不对的。

卡利克勒不能这样说,否则的话,石头和尸体会是最幸福的。

苏格拉底好吧,你所描述的生命真是一件奇怪的事。你知道的,欧里庇得斯说过:有谁知道,死就是生,生就是死他说得对,那么我也不会感到奇怪。我们也许真的已经死了,因为我听说过有位聪明人说过我们是死人,我们的身体是一个坟墓,住在里头的灵魂的性质是摇摆不定的。所以有个能干的家伙,他是个西西里人,也许是意大利人,写了一个寓言,用一种有些违反常情的语言把灵魂的这个部分称作一个水罐,因为灵魂的这个部分很容易动摇和被说服,他还把未入会的人称作傻瓜,傻瓜的灵魂的这个部分就是欲望的居所,是不受控制的和无法保持的,他把傻瓜灵魂的这个部分比作一个有裂缝的水罐,因为它永远无法装满。

与你相反,卡利克勒,他指出在哈得斯里,他指的是不可见的世界,那些未入会的人的灵魂是最不幸福的,因为它们得用细筛子到别处去为那只漏水的罐子取水。对我讲这个寓言的人告诉我,筛子指的是灵魂,他把蠢人的灵魂比作筛子,因为筛子有许多洞,蠢人缺乏信仰并且易忘,因而不能保有任何东西。这些想法当然有点荒谬,但它们道出了我要对你说的意思,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可以用来劝你追溯你的观点,在不满意和不受控制的生活中选择一种有序的生活,拥有这种有序的生活可以使人在任何时候感到满意。

①欧里庇得斯:《波吕伊都斯》残篇但是即使我能说服你,使你承认过着有序生活的民众比不受任何约束的人更加幸福,或者哪怕我还能提供其他许多诸如此类的寓言,你会后退半步吗?

卡利克勒这样说可能更接近真理。

苏格拉底那么好,让我再为你提供另一种比喻,和刚才那个寓言出自同一学派,作为最后一种说法。考虑一下你对这些类型的生活会说些什么:节制的生活和不受任何约束的生活。假定有两个人,各自拥有几只罐子。一个人的罐子都很好,装满了东西,一只盛酒,一只盛蜜,一只盛奶,还有的则装着各种各样的液体,但是这些液体的来源是稀缺的,只能通过非常艰苦的劳动才能得到。

假定一个人在装满了他的罐子以后不再自找麻烦去寻求进一步的供应,而是只要罐子里还有东西就不再忧愁;而另一个人的罐子起初是装满的,只是难以为继,他的罐子有裂缝,如果他不愿忍受最大的痛苦,就不得不日夜操劳去装满他的罐子。如果这就是每个人生活的性质,你仍旧坚持不受控制的生活比有序的生活更幸福吗?我是否该用这个比喻来劝你承认受约束的生活比不节制的生活更好呢?

卡利克勒你不应该这样做,苏格拉底。那个装满了他的罐子的人不能够再发现任何快乐,而这正是我刚才所说的那种石头般的生活。罐子一旦装满了,就不再会有快乐,也不再会有痛苦。

而快乐的生活需要最大可能的流入。

苏格拉底有巨大的流入必有巨大的流出,那么供快乐流出的那些缝隙也一定很大,是吗?

卡利克勒当然是。

苏格拉底你指的是一种海鸟的生活,而不是死尸或石头的生活。告诉我,你指的是饥饿和饿了就吃这样一类事情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你也指口渴和渴了就喝吗?

卡利克勒对,并且经历其他所有欲望,还要能够满足这些欲望,在满足欲望中幸福地生活。

苏格拉底好极了,我高贵的朋友,继续说下去,你刚开了个头,不要因为害羞而停下来。我似乎也应当把羞耻全抛在一边。

首先请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身上发痒,想要用手去搔痒,如果他能搔到心里十分满意为止,并且一辈子继续搔下去,那么能说他的生活是幸福的吗?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的话荒谬至极,你真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演说家!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波卢斯和高尔吉亚吓坏了,使他们感到羞耻,但你肯定不会泄气或羞愧,因为你是勇敢的。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卡利克勒那么好,我说哪怕是那个搔痒的人也会愉快地生活。

苏格拉底如果他是愉快的,那么他幸福吗?

卡利克勒当然幸福。

苏格拉底如果只有他的头部需要搔痒,我还能进一步提问吗?卡利克勒,如果任何人都可以不断地追问那些天然相关的问题,想一想你该如何回答。作为这类生活最典型的例子,男妓的生活,岂不是令人震惊的、可耻的、可悲的吗如果这些人能够极大地满足他们的欲望,你敢说这些人是幸福的吗?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把我们的讨论引到这样的问题上来,你不感到可耻吗?

苏格拉底我高贵的朋友,是我在这样做,还是某个人在这样做?这个人说快乐是无可非议的,无论它具有什么样的性质,都是通向幸福的关键,而对好的快乐和坏的快乐不做区别。请你明确告诉我,你是否说过快乐与善是同一的,或者说有些快乐不是善。

卡利克勒如果我说这两种快乐是不同的,那么我就会前后不一,所以我断定它们是相同的。

苏格拉底你把你前面的论断给毁了,卡利克勒。如果你的观点前后矛盾,那么你就不再能够与我一道恰当地探索真理。

卡利克勒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如果我是这样的,那么我做的不对,而你做的也不对。但是我亲爱的先生,请考虑一下不加区别的快乐是否归根到底都是好的。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刚才暗示过的许多令人震惊的事情显然就是它的结果,还有其他一些事情也是它的结果。

卡利克勒那么你是这样看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你真的坚持这种看法吗,卡利克勒?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相信你是认真的,因此我们要接受这个论点吗?

卡利克勒一点没错。

苏格拉底既然我们同意了,那么请你解决这个要点。被你称作知识的那个东西存在吗?

卡利克勒存在。

苏格拉底你刚才说过某种勇敢伴随着知识吗?

卡利克勒说过。

苏格拉底你把它们当作两样东西来说,因为勇敢与知识不同,是吗?

卡利克勒当然是。

苏格拉底再问,快乐和知识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

卡利克勒我认为是不同的,啊,尽善尽美的智慧。

苏格拉底勇敢也和快乐不同吗?

的卡利克勒说快乐卡利克勒当然不同。

苏格拉底让我们记住这一点,阿卡奈和善是一回事,但是知识和勇敢相互之间是不同的,也和善不同。

的苏格拉底不同意这一点。他)是阿提卡半岛一个区的名字。)是雅典一个区的名字,苏格拉底属于这个区。

阿卡奈(卡利克勒但是阿罗卑克同意吗?

苏格拉底他不同意,我想卡利克勒如果正确地认识自己,他也不会同意。告诉我,你不认为那些生活得很健康的人经历过那种病人的生活吗?

卡利克勒我想经历过。

苏格拉底如果这些生活是相反的,那么一个人必须把这些事情当作健康和疾病。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既是健康的又是有病的,也不能在同一时候两者都不是。

卡利克勒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好比说,以身体的某个部分为例。一个人可能眼睛有毛病,称作眼炎。

卡利克勒当然。

苏格拉底那么他的眼睛不可能同时又是健康的。

卡利克勒决不可能。

苏格拉底当他消除了眼炎的时候会怎么样?他会把眼睛的健康也消除了,最后既不是有病的又不是健康的吗?

卡利克勒肯定不会。

苏格拉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奇迹了,也是极不合理的,不是吗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阿罗卑克(①②苏格拉底但是我假定,他会轮番获得和消除健康和疾病。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强大和虚弱不也同样吗?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敏捷和迟缓呢?

卡利克勒肯定也是这样。

苏格拉底好的事物和幸福,以及它们的对立面,坏的事物和不幸,他会轮番拥有和消除它们吗?

卡利克勒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如果我们发现有些事物是被人同时拥有和消除的,那么这些事物显然不会是好的事物和坏的事物。我们同意这一点吗请仔细加以考虑,然后再作回答。

卡利克勒我对此表示完全同意。

苏格拉底那么再回到我们前面的看法上来。你说饥饿是一种快乐还是痛苦?我指的是真正的饥饿。

卡利克勒是痛苦,但是通过吃东西使饥饿得以消除是快乐。

苏格拉底我明白。但是至少饥饿本身是痛苦,不是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口渴也一样吗?

卡利克勒肯定一样。

苏格拉底我还要继续问吗,或者说,你承认每一种缺乏和欲望都是痛苦?

卡利克勒我承认,你不用再问了。

苏格拉底很好,但是你认为口渴时喝水是快乐?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我假定,在这句话中,口渴这个词包含着痛苦的意思。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喝水是对一种缺乏的满足,是一种快乐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所以你说喝水中有快乐,是吗?

卡利克勒肯定有。

苏格拉底当某人口渴时?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这也就是说,在痛苦的时候?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那么你是否意识到这个结果,当你说一个人口渴喝水的时候,你实际上是在说他在痛苦的同时享受着快乐?这种情况不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吗?无论是在身体中还是在灵魂中?我想这没有什么差别。事情是不是这样?

卡利克勒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没错,但是你也认为当一个人生活得很好时,对他来说不可能同时又生活得很坏。

卡利克勒我是这样认为的。

苏格拉底但是你已经同意,同时经历痛苦与快乐是可能的。

卡利克勒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那么,快乐与生活得好不是一回事,痛苦与生活得坏也不是一回事,因此快乐不同于好。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我不明白你的咬文嚼字。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你实际上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我们要是再追问下去,你就会明白自己有多么狡猾,而你却还在对我进行告诫。我们每个人不是在停止喝水的快乐时也停止了口渴吗

卡利克勒我不知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高尔吉亚卡利克勒,别这样,还是代表我们作出回答,使争论能有个结论。

卡利克勒但是,高尔吉亚,苏格拉底老是这样。他专门提出这些微不足道的、无用的问题,然后再加以驳斥。

高尔吉亚但这样做对你来说又有何妨呢?任何情况下你都不需要付钱,卡利克勒,还是接受苏格拉底的盘问吧,只要他愿意。

卡利克勒那么好,你就问这些琐碎的小问题吧,因为高尔吉亚希望这样做。

苏格拉底你真幸运,卡利克勒,竟然能在这些小事情上领悟伟大的奥秘。我真没想到这样做能够得到允许。那么从刚才中断的地方开始,回答我,喝水的快乐和口渴是否同时停止。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停止饥饿或其他欲望和停止快乐也是同时的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一个人停止痛苦和停止快乐不也是同时的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但是他不会同时停止经历好的事情和坏的事情,这是你自己同意过的。你现在还同意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那又怎样?

苏格拉底只有在这一点上,好事情和快乐才不是一回事,我的朋友,坏事情和痛苦也不是一回事。我们同时停止一个对子,但不会同时停止另一个对子,因为它们有区别。因此快乐怎么能与好是一回事,或者痛苦怎么能与坏是一回事呢?如果你愿意,让我们换个方式来理解,我想恐怕你连这样做也不会同意。但请你想一想。你把某些人称作好人,不就是因为在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事情是好的吗?就好比你把某些人称作美的,因为美在他们身上表现出来。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再问,你把傻瓜或胆小鬼称作好人吗?你刚才不是傻瓜和胆小鬼,而是勇敢的和聪明的。你把勇敢和聪明称作好吗?

卡利克勒我当然会这样做。

苏格拉底你见过一名愚蠢的儿童享受着快乐吗?

卡利克勒见过。

苏格拉底你从没见过一个愚蠢的人享受着快乐吗?

卡利克勒见过,我想我是见过的,但这又怎样?

苏格拉底不怎么样,请你只管回答。

卡利克勒我见过。

苏格拉底你见过一个聪明人经历着痛苦或快乐吗?

卡利克勒我见过。

苏格拉底哪一个能感觉到更加痛苦或更加快乐,是那个聪明人还是那个傻瓜?

卡利克勒我不认为会有很大区别。

苏格拉底这就够了。你见过战场上的胆小鬼吗?

卡利克勒当然。

苏格拉底当敌人撤退时,什么人似乎更加高兴,是胆小鬼还是勇敢者

卡利克勒我想他们可能都会感到高兴,如果不是,那么也差得不多。

苏格拉底是没有什么差别。至少胆小鬼也感到快乐。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看起来,傻瓜也会感到快乐。

卡利克勒没错。

苏格拉底只有胆小鬼在敌人逼近时感到痛苦,或者勇敢者也一样?

卡利克勒他们都感到痛苦。

苏格拉底他们的痛苦程度相当吗?

卡利克勒胆小鬼可能更厉害些。

苏格拉底胆小鬼在敌人撤退时也更加高兴些吗?

卡利克勒也许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你认为傻瓜和聪明人、胆小鬼和勇敢者,都能感受到痛苦和快乐,程度大体相当,但是胆小鬼比勇敢者的感受更加厉害,是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但是聪明人和勇敢者是好人,胆小鬼和傻瓜是坏人。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人与坏人同等程度地感受到快乐和痛苦。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那么好人与坏人的好坏程度是一样的吗?或者说坏人甚至会比好人还要好些?

卡利克勒我的天哪,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按你的说法,好人通过表现出好事情才是好的,坏人通过表现出坏事情才是坏的,也是按你的看法,快乐是好事情,痛苦是坏事情,你难道不明白吗?

卡利克勒我是这么看的。

苏格拉底那么好事情,也就是快乐,如果这些人高兴的话,表现在这些高兴的人身上。

卡利克勒当然如此。

苏格拉底通过这种好事情的表现,那么这些高兴的人也是好的,对吗?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还有,坏事情,也就是痛苦,表现在那些承受痛苦的人身上。

卡利克勒是表现出来了。

苏格拉底你认为通过这些坏事情的表现,坏人才是坏的。

或者说,你不再坚持这个看法了?

卡利克勒我还是这么认为。

苏格拉底那么,那些感受到快乐的人是好的,那些感受到痛苦的人是坏的。

卡利克勒肯定是。

苏格拉底按照感受这些好事情和坏事情的程度,他们更加好、较不好、一样好,或者更加坏、较不坏、一样坏,对吗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刚才你不是说过,聪明人和傻瓜、勇敢者和胆小鬼,感受到同等程度的快乐和痛苦,而胆小鬼甚至感受到更加厉害吗

卡利克勒我说过。

苏格拉底那么请你和我一道来看,这样的看法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因为人们经常说重复是好事,久炼成金。我们说聪明人和勇敢者是好人,不是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傻瓜和胆小鬼是坏人?

卡利克勒肯定是。

苏格拉底享受快乐的是好人?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承受痛苦的是坏人?

卡利克勒必定如此。

苏格拉底好人和坏人经历着同等的痛苦和快乐,坏人的体验甚至更加强烈。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坏人会变得和好人一样坏和一样好,甚至比好人更好。按照我们前面的说法,如果把快乐等同于好事情,那么结果不就是这样吗,卡利克勒?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我一直在听你讲,也同意你的观点。但我终于明白了,如果有人哪怕是在游戏中对你作出让步,你都会像个孩子似的乐意抓住它。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或其他任何人,不知道某些快乐是比较好的,某些快乐是比较坏的吗?

苏格拉底嗬,卡利克勒!你真是个无赖,把我当作小孩来欺骗,把同一件事情一会儿说成是这样的,一会儿说成是不同的。

不过我并不认为你一开始就想欺骗我,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现在我显然被误导了,就像谚语所说,我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现在好像说某些快乐是好的,某些快乐是坏的,是这样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好的东西是有益的,坏的东西是有害的吗?

卡利克勒肯定是。

苏格拉底有益的就是那些做好事的,而有害的就是做坏事的,对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这就是你的意思吗?举例来说,我们刚才提到的吃、喝这些身体的快乐,这些事情产生身体的健康、力量,或身体其他方面的优点,是好的快乐,而产生相反效果的是坏的快乐,对吗?

卡利克勒当然如此。

苏格拉底痛苦也一样,有些是好的,有些是坏的吗?

卡利克勒当然是。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岂不应当选择实施好的快乐和痛苦?

卡利克勒肯定要选择。

苏格拉底我们不应当选择坏的快乐和痛苦,对吗?

卡利克勒显然如此。

苏格拉底没错。如果你还记得,波卢斯和我同意过,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应当出于好的目的。你也赞同我们的看法吗,善是一切行为的目的,一切事物皆为此目的而行事,而非善以其他一切事物为目的?你愿意作为赞同我们观点的第三个人吗?

卡利克勒我会投你们一票。

苏格拉底那么快乐也和其他一切事物一样,它应当以善为目的,而不是善以快乐为目的。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每个人都能对好的快乐和坏的快乐作选择,或者说我们在两种情况下都需要专家?

卡利克勒我们需要专家。

苏格拉底让我再复述一下我对波卢斯和高尔吉亚说过的话。如果你还记得,我说过有某些旨在快乐的过程只起保证快乐的作用而无所谓好与坏,另一些则有好坏之分。在与快乐相关的事情中我提到过烹调,这是一种程序,不是一种技艺,而在与好相关的事情中我提到医学这种技艺。卡利克勒,我凭着友谊之神起誓,别想戏弄我,别用那些实际上与你观点相反的看法来回答我的提问。如果是我在开玩笑,那么就别把我的话当真,因为你明白我们讨论的主题,还有什么主题能比它更加严肃呢?哪怕是理智低下的人也会认真起来。这个主题是:人应当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要求我过的生活是真正的人的生活,在公民大会上演讲、实践修辞学、按照你现在的风格做一名政治家,而另一种生活则是把生命耗费在哲学上,弄清事物的区别。我们现在最好还是努力区分这两种生活,然后达成一致的看法,如果确实存在着这样两种不同的生活,那么就进一步考虑它们的区别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应当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你也许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卡利克勒我确实不明白。

苏格拉底好吧,让我讲得更清楚些。你和我同意过,存在着好和快乐,快乐和好有区别,存在着一种研究它们的方法可以分别获得它们,一种方法追踪快乐,另一种方法追踪好,但你首先得表态,同意不同意接受这个论断。你同意吗

卡利克勒事情好像是你说的这样。

苏格拉底如果你认为我是在说真话,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也同意我对高尔吉亚和波卢斯说过的话。我说过,我相信烹调和医学在它是什么这一点上是不同的,烹调不是一种技艺,而是一种程序。我还指出另一种东西,亦即医学,要考察它处理的对象的性质以及医学行为的原因,对之分别做出合理的解释,而医学的对应物,即烹调,则完全用于开发快乐,用的是一种完全不科学的方式,根本不考察快乐的性质和原因,不以理性自居,也不去努力分类,而仅仅是一种经验和程序,是对通常发生的事件的记忆,以此保证它的快乐。现在,首先请考虑一下,你是否满足于这种说法,是否相信还有其他某些与灵魂相关的行业。这些行业,有些具有技艺的性质,能预见到对灵魂最好的事情,另一些行业则不具有这种功能,但却像在身体中那样,完全被灵魂的快乐所占据。这些行业考虑的是如何取得灵魂的快乐,但对于这些快乐是好是坏,从来不加考虑。它们惟一关心的事情就是如何使这些快乐得到满足,而不管这些快乐是好是坏。卡利克勒,我相信有这样一些程序,我把这种行为称作奉承,无论它涉及的是身体、灵魂,还是其他对象,其快乐受它支配,但它从来不管快乐的好坏。你拥有和我相同的观点,还是反对它?

卡利克勒噢,我不反对。我表示同意为的是可以结束争论,让在这里的高尔吉亚感到满意。

苏格拉底我说的这些只对一个灵魂来说是正确的,还是对两个或许多灵魂来说都是正确的?

卡利克勒两个或许多灵魂。

苏格拉底我们有可能使大量灵魂感到满足而无需考虑什么是最好的吗?

卡利克勒我想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你能否告诉我,能做到这一点的行业是什么?

或者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要问你认为哪一种行业在你看来属于这种类型,如果有就说有,如果没有就说没有。首先让我们来看吹笛子的。卡利克勒,你不认为吹笛子属于这种类型,只追求快乐而不顾及其他吗?

卡利克勒我想吹笛子属于这种类型。

苏格拉底诸如此类的行业不也一样吗,例如在比赛中弹七弦琴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合唱训练和唱赞美诗怎么样?你不认为在性质上它们是一样的吗?你认为美勒斯之子喀涅西亚一点儿都不关心改善他的听众,而只注意使他的大量听众感到满足吗?

卡利克勒这一点显而易见,苏格拉底,至少喀涅西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他的父亲美勒斯怎么样?你认为当他弹着七弦琴在那里歌唱时,他关心过什么东西适合最优秀的人吗?他甚至连最令人快乐的东西都不寻求,因为他的听众发现他的歌是最令人厌烦的。但是请想一想,你不认为所有为七弦琴和赞美诗而创作的音乐都是为了提供快乐吗?

卡利克勒我认为是的。

苏格拉底庄严神奇的悲剧诗歌的目的何在?它的努力和雄心在你看来只是为了满足观众,或者说如果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和迷人的但却是坏的东西,它就努力不说出来,而对那些不受欢迎但却是有益的东西,无论观众是否喜欢,它都要说出来或唱出来吗?

你认为悲剧诗歌的目的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

卡利克勒这确实很明显,苏格拉底,它的目的倾向于快乐,使观众满意。

苏格拉底我们刚才不是把这种活动说成是奉承吗?

卡利克勒确实是。

苏格拉底那么好,如果你从所有诗歌中剥去它的技艺、韵律、韵步,剩下的除了语言还有什么呢?

卡利克勒必定如此。

苏格拉底这些语言是说给大众听的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那么诗歌是一种公开的讲演吗?

卡利克勒显然是。

苏格拉底它不就是一种修辞学的公开讲演吗?你不认为诗人就是在舞台上从事修辞学的人吗?

卡利克勒我认为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一种修辞学的形式,是说给由儿童、妇女、男人、奴隶、自由人组成的民众听的,这种形式我们不能过分地加以崇敬,因为我们把它说成是一种奉承。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好吧,但是讲给雅典公民和其他各城邦的自由民听的修辞学怎么样?它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在你看来,这些演说家总是代表最优秀的人讲话,他们的目标是为了尽可能用他们的语言使公民们完善,或者说他们的动机也是为了使他们得到满足,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而放弃公共利益,把民众像儿童一样来对待,只想使他们快乐,而不关心这样的行为会使他们变好还是变坏吗?

卡利克勒你问的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有些人说他们为公民的利益而说活,但也有些人就像你所描述的这个样子。

苏格拉底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只要有两部分人,那么有一部分肯定是在奉承,进行可耻的煽动,而另一部分则是优秀的,是在尽力谋求公民的灵魂完善,努力做到总是代表最优秀的人讲话,无论听众是否欢迎。但你本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修辞学,或者说你能提到某个这样的演说家,你为什么不马上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呢?

卡利克勒凭天发誓,我无法告诉你现在还活着的演说家中有这样的人。

苏格拉底那么你能说出从公开演讲出现起,以往的演说家中有这样的人,而那些公民原先是坏的,后来变好了吗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卡利克勒什么,你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塞米司托克勒是个好人,还有喀蒙和米尔提亚得,还有最近死去的伯里克利,你自己还听过他的讲话?

苏格拉底如果你前面讲的东西确实是美德,也就是说使你自己和其他人的欲望充分得到满足是美德,那么我们可以说是的;但若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在我们后来的争论中被迫承认的那些东西是美德,亦即只有那些能使人变好的欲望才应当得到满足,而不是那些使人变坏的欲望,如果要做到这一点有一门专门的技艺,那么我不能承认你提到过的任何人满足这些要求。

卡利克勒那好吧,如果你很好地寻找一番,你会找到的。

苏格拉底那就让我们来平静地思考一下是否有人具有这种性质。代表最优秀的人讲话的人肯定不会随意乱说,而总是有着某种目的,就好比所有匠人要想制造什么东西都不会随意选择材料,而总是对他们的产品应当具有什么样的形式有着具体的看法。

瞧,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画匠、建筑师、造船工以及其他所有匠人为例,你可以任意选,看他们如何精心选择,使每个要素都适合确定的程序,使每个部件都能相互和谐,直到造就某个精心设计和装配起来产品。还有其他匠人和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些与身体打交道的人,体育教练和医生,我认为他们把秩序和纪律赋予身体。我们应不应当承认这是事情的真相?

卡利克勒就算是吧。

苏格拉底那么和谐与秩序使建筑良好,而无序则会使建筑不好。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造船是否也一样?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对我们的身体是否也可以这样说?

卡利克勒肯定行。

苏格拉底我们的灵魂怎么样?它在无序的时候是好的,还是倒不如说它在获得了秩序和纪律时是好的?

卡利克勒我们前面的论证也要求我们承认这一点。

苏格拉底从秩序和纪律中产生出来的身体的品质叫什么名字

卡利克勒我想你指的是健康和强健。

苏格拉底是的。秩序和纪律在灵魂中产生出来的结果呢?

请试着发现它,说出它的名字来,就像在其他场合一样。

卡利克勒你为什么自己不把它的名字说出来呢,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如果你要我这样做,那么我会的,如果你认为我说得对,那么就同意,否则就驳斥我,别让我逃走。在我看来,健康这个词可以用于所有身体的规范,健康和身体的一般优点都是从规范中产生出来的。对还是不对?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守法或法律这个词适用于灵魂的所有秩序和规范,当一个人变得遵纪守法的时候,这就意味着正义和节制。对还是不对?

卡利克勒对。

苏格拉底我们的演说家,他是善良的和真正的艺术家,应该用他的眼睛关注这些事情,用他说出来的话语和他的所有行为给我们的灵魂打上这样的印记,把他要给我们的东西赐给我们,把他想要取走的东西取走,他的心总是被一个想法占据,这就是如何能使正义在公民的灵魂中扎根,从灵魂中消除不义,如何能使一般的善在公民的灵魂中生长,从灵魂中驱除邪恶,对吗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卡利克勒,当身体有病或染上瘟疫的时候,给它提供丰富的食品和精美的饮料又有什么益处可言,说实话,这样做不仅没有好处,相反还会带来更大的伤害。这样说对吗?

卡利克勒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在我看来,当一个人身体有病,而他又不得不过一种有病的生活时,这样的生活是没有价值的。不是这样吗?

卡利克勒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当一个人身体健康时,医生一般都会允许他满足他的胃口,当饿了的时候,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当渴了的时候,他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而当他生病时,医生决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我们对这一点看法一致吗?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我的好朋友,这一点对灵魂来说不也是同样吗?

只要灵魂是邪恶的、愚蠢的、无纪律的、不正义的、不虔诚的,它的欲望就应当受到约束,它什么都不能做,而只能做有益于改善它的事。你同不同意

卡利克勒我同意。

苏格拉底我想,这样做对灵魂本身来说比较好。

卡利克勒确实如此。

苏格拉底约束它的欲望就是用纪律来约束它,是吗?

卡利克勒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受纪律约束比不受纪律约束要好,你现在喜欢哪一样

卡利克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格拉底,你问别人好了。

苏格拉底这个家伙不愿接受改良,不愿经历讨论中的各种治疗和接受纪律。

卡利克勒不对,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对你说的毫无兴趣,我回答你的问题只是为了满足高尔吉亚的要求。

苏格拉底好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使我们的讨论半途而废吗

卡利克勒你可以自己去决定。

苏格拉底哎,有人说连故事没讲完都不对,所以让我们给它续一个尾巴,省得它们没有尾巴到处走。你还是继续回答吧,使我们的讨论有个结尾。

卡利克勒苏格拉底,你真是纠缠不休,如果你想听我说话,就跟这个论证说再见,否则你就去和别人争论。

苏格拉底还有谁愿意呢?你知道,我们一定不能使这场讨论不完整。

卡利克勒你就不能自己把它进行完毕吗?要么把你的话说完,要么自问自答?

苏格拉底这正好应验了厄庇卡尔谟的一句话:一人就能道出两人的意思,是吗现在看来似乎只能这样了。然而,如果这样做,我们全都会急于知道所讨论的主题是否正确,因为把这一点告诉所有人对他们有好处。所以我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论证,如果你们中间有人相信我自己承认的东西不是真理,那么你一定要打断我,驳斥我。因为我不想装出一副有知识的样子,而想和你们一道探索。所以,如果有什么东西是我的对手说过的,那么我会首先加以抗拒。我说这番话只是因为你们认为争论应当进行到最后。如果你们不希望这样,那么让我们现在就停下来,各自回家去。

高尔吉亚好吧,苏格拉底,我想我们现在还不一定要离开。

你应当继续讨论,其他人也会同意我的想法。我本人急于想知道你剩下的还有什么要说。

苏格拉底我也一样,高尔吉亚,想要在此与卡利克勒继续论证,直到我以牙还牙,就像安菲翁对泽苏斯的攻击做出回答。卡利克勒,尽管你不愿意帮我结束这个论证,但你至少可以在这里听。

如果你认为我说错了什么,你可以打断我。如果你对我进行驳斥,那么我不会像你受到我的驳斥一样感到恼火,而会把你当作我最大的恩人。

卡利克勒你自己一个人说吧,我亲爱的先生,把这个论证说完。

苏格拉底那么听着,首先请允许我从头开始复述一下这个论证。快乐的事情和好的事情是一回事吗?卡利克勒和我同意,它们不是一回事。快乐以好为目的,还是好以快乐为目的?答案是快乐以好为目的。快乐的事情出现使我们快乐,好的事情出现使我们好,对吗?确实如此。但是我们自身的好和其他所有好事物的好都可归结为表现出来的某些优点吗?卡利克勒,这一点似乎是必然的。但是任何事物,无论是器具、身体、灵魂,还是某种活物,它们的好在这些事物中的出现肯定不是偶然的、杂乱无章的,而是通过某种公正和秩序,通过分别指定给它们的那种技艺。是这样的吗?对此我肯定同意。那么任何事物的好都要归结为秩序和安排吗?对此我表示同意。那么,出现在每个事物中并与之相适应的秩序是使一切事物成为好事物的原因吗?在我看来是这样的。那么有些灵魂有与其自身相宜的秩序,这样的灵魂比毫无秩序的灵魂要好吗?我认为必然如此。但是进一步问,拥有秩序的灵魂是有序的吗?我认为当然是。有序就是有节制吗?我认为必然如此。所以有节制的灵魂就是好的灵魂。我本人对这一点提不出反对意见,我亲爱的卡利克勒,如果你能提出反对意见,请你告诉我。

卡利克勒你继续说吧,我的好先生。

苏格拉底我接着断定,如果有节制的灵魂是好的,那么处在与节制相反状况的灵魂是坏的,我们说过,这种灵魂就是那些愚蠢和不守纪律的灵魂。我认为事情确实如此。还有,心灵健全的人会通过诸神和凡人完成他的职责,因为如果做了不适宜的事,那么他的心灵就不是健全的了。我认为这也是必然的。通过凡人完成职责,那么他会正义地行事;而通过诸神完成职责,那么他会虔诚地行事。因此,正义地行事的人和虔诚的行为必定是正义的和虔诚的。我认为事情就是这样。进一步说,这样的人必然是勇敢的,因为有着健全心灵的人的这个部分不是用来追求或避免不该做的,而是用来追求或避免应该做的。无论不该做的和应该做的是事情还是人,是快乐还是痛苦,他都会站稳其职责所要求的立场,决不动摇。卡利克勒,我们已经证明心灵健全和有节制的人从各方面来看都必定是正义的、勇敢的、虔诚的、全善的。好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是好的和恰当的,他做好事必定是快乐的、幸福的,而做坏事的坏人必定是不幸的,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是有节制的人的反面,你证明了这种人是不守纪律的家伙。

这就是我现在的看法,我肯定它是正确的。如果它是正确的,那么希望幸福的人似乎必须追求和实践节制,我们中的每个人都必须尽快努力摆脱不守纪律的状况。他也许不需要受纪律约束,但若他或他的任何朋友,无论是个人还是城邦,有这种需要,那么他必须接受惩罚,成为守纪律的人,这是他幸福的保证。我把这一点当作一个人应当终生寻求的目标,他应当把他自身和他的城邦的全部努力用于这个目标的实现,使正义和节制在他身上永驻,这样才能真正地获得幸福。他不应当过一种盗匪的生活,努力去满足他那些未受约束的欲望,而这是一种无止境的悲哀。因为这样的人不会与任何人亲近,也不会与神亲近。他不会有同伴,而在没有同伴的地方,也就不会有友谊。卡利克勒,有聪明人说过,天与地、神与人,都是通过同仁、友谊、秩序、节制、正义而联系在一起的。我的朋友,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把事物之总和称作有序的宇宙,而不是无序的世界或暴乱。在我看来,尽管你富有智慧,但对这些事情未加注意,你不明白几何学中的相等对诸神和凡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你认为我们应当去超过别人,因为你拒绝几何学。好吧,我们现在要么驳斥这个论证,证明幸福并不通过正义和节制的过程来实现,不幸也不是通过拥有邪恶而发生,要么承认我的论证是正确的,因此我们必须考虑其后果。这个后果就是我们在前面所提到的,卡利克勒,你当时问我讲这些话是否认真,我当时说如果有什么错误的行为发生,一个人应当责备他自己、他的儿子和他的朋友,为了这个目的可以使用修辞学,你当时还认为波卢斯由于某种羞耻感而承认的东西是正确的,作恶比受恶更坏,更可耻。以正确的方式成为一名修辞学家的人必定是一个正义的人,有着关于正义的知识,这是高尔吉亚后来承认的,而按照波卢斯的说法,高尔吉亚承认这一点是羞耻感在起作用。

事情就是这样,现在让我们来考虑你对我的驳斥是否正确。

当时你说我不能够帮助自己,也不能帮助我的朋友和亲属,不能把他们从巨大的不幸中解救出来,而只能像一个被剥夺公民权的人那样去求得人们的怜悯,而其他人想要打我的耳光,这是你的原话,也想抢我的钱,把我赶出城邦,最糟糕的是想把我处死,这种困境在你看来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事情。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也已经说过了,不过再说一遍也没有什么危害。卡利克勒,我坚持说,被人错误地打耳光并不是最可耻的事,我的钱被抢走或身体被砍伤也不是最可耻的事,更加可耻、更加邪恶的是打我的耳光和砍伤我。进一步说,偷窃、绑架、抢劫,总而言之一句话,任何对我犯下的恶行比我自己犯下的恶行更加可耻,作恶者比作为受恶者的我更坏。我在前面讨论中已经说过的这些事实都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更加形象地说,它们是用铁和钻石一般的坚强论证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它至少看起来是站得住脚的。除非有人比你更加能干,能够化解这些论证,否则要像我现在这样正确地谈论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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