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券再现

　　这时的我正向木屋的方向出发。我还依稀记得地图上标示流入基德船长锚地的几条小河中最东的一条发源于双峰山，而它此时正在我的左边。于是我就折回那座小山，打算顺着河道走到锚地去。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我来到了曾经遇见野人戈恩的地方。这样我就熟悉回木屋的路了。我禁不住欣喜起来。借着月光我步履轻快，不久就到了栅栏外的小树林。我藏在里面盘算着，我应该怎么进去才不至于被当作偷袭的海盗。要是当作海盗被打死，那我这一路的惊险历程就白费了！我一边想着一边朝木屋望去。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守夜，木屋那边静悄悄的，屋外的空地上还有未燃尽的篝火，他们应该是睡了。我止住满腹狐疑，选了一个月光照射不到的暗处，轻手轻脚地翻过栅栏，靠近了木屋。只听得里面此起彼伏的鼾声，如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怎么这么大意呢，竟然不留一个放哨的人，万一海盗来袭，那还不全部枉死其中。”我暗暗想着，“可能他们人手不够吧。”想到这里，我又不禁一阵懊悔，我怎么能在这么危险的时刻，丢下他们呢？

　　我摸进门廊，刚走了两步就被什么东西拌住了脚，我惊叫一声跌在地上。顿时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我突然反应过来那是约翰随身带的鹦鹉！“它怎么会在这里？”一股寒流涌遍全身，我呆在原地。

　　木屋里开始吵嚷起来，“是谁？”约翰骂骂咧咧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原来我进了贼窝。可是容不得我挣扎，身边的一个人牢牢抓住我的脚，我跑不掉了！

　　“拿火把来，狄克！看看是什么人！”约翰怒吼。

　　火光照亮，约翰的凶神恶煞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

　　“啊……是你啊，小伙子！欢迎你啊。”约翰换了一副嘴脸，坏笑着。

　　我借着火光看了看屋内的场景。我想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干面包、酒桶、柴火等物资还放在老地方，而屋内没有一个我们的人，俘虏都没有一个。“这帮心狠手辣的暴徒，一个活口都不留。”我悲伤地想，斯船长他们可能全部遇害了，不搭他的话。海盗一共六人，其中有一个人头上还缠着纱布，渗出血迹，很明显是新近受伤的。

　　约翰见我不搭话，点上烟袋，自顾自地说起来：“既然你来了，我就跟你说点心里话吧。我一直挺喜欢你这个机灵的小伙子的。要是你加入我们的话，我会把财宝分给你一份，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我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我此刻还沉浸在失去同伴的悲伤和懊悔之中。

　　“我说，小伙子，你不要再想着你的同伴了，你抛弃他们是个明智的选择。”约翰仿佛能看穿我的心，“他们对你非常生气，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家伙。除非你自立门户，否则就只有加入我们啦！”

　　我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约翰，悲伤之情顿消，不觉欣慰起来，原来他们还活着！

　　约翰看我有了反应，继续说服道：“小伙子，这儿没有人逼你。一切你自己决定，给你时间，做出选择吧！”

　　“那么，我可以知道事情的原委吗？”我胆子大起来，“我想知道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这样？”

　　“天知道！”角落里有人嘟嚷。

　　我看到约翰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用很绅士的语气跟我讲了李医生打着白旗来讲和的经过。

　　听完了这一切，我心想，“就算是被斯船长他们抛弃了，我也决不会跟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为伍的！”

　　约翰见我低头沉思，以为我开始动摇了，继续劝说：“你跟着我们，什么都不用怕，没有斯船长那么多教条的东西，无拘无束，多好啊……”

　　约翰还没说完就被其余海盗的叫嚷声打断了：“别跟他嗦了！他不加入就是敌人，我们杀了他！”

　　我非常气愤：“那你们是要我现在做出决定？”

　　“是的！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我昂起头，涨红了脸：“那我告诉你们！就算死我也不会跟你们一伙的！告诉你们吧，就是我，割断了“伊斯班号”的锚绳，还杀死了船上的叛徒！现在船藏在安全的地方，你们休想找到！休想！”我说得有点激动，开始喘起气来，“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你们的丑恶勾当我早就知道了，我那天在苹果桶里什么都听到了。你们什么便宜都占不到！我明白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想让我当海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的喉咙发干，吞了口唾沫，“还有……”

　　“这个坏小子！杀了他，杀了他！”海盗们听得目瞪口呆，醒悟过来，喊着要杀掉我。

　　我毫不畏惧：“现在船在我手里，在我的眼里，你们简直像臭虫一样！如果你们放了我，到时候我还可以给你们做个证，让你们不被绞死！轮到你们选择了！”

　　海盗们彻底被我的话激怒了，“杀了他！”几个海盗怒吼着拔出腰间的弯刀，一个叫做摩根的水手恶狠狠向我扑过来。

　　“住手！你们！”约翰拦住愤怒的摩根。

　　“你想干什么？还想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吗？我们受够了！”摩根挣扎着。

　　“你们这些莽汉，懂什么？”约翰把摩根的手甩开，“你以为你是船长吗？杀了他事情就可以解决吗？”说完见其余海盗还在蠢蠢欲动，也生气地叫道，“好吧！你们谁还有话要说？没有就给我闭嘴！要不然就把你的弯刀拿出来跟我较量较量！”

　　我靠在墙上，被刚才的阵仗吓得不轻，看见海盗们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约莫几分钟，摩根站出来：“我说，约翰，你太不遵守我们的规矩了。我们要行使我们的权利。请允许我们到外面去商量。”

　　“随便你们。”约翰摊了摊手，满脸不屑的神情。

　　接着这些海盗鱼贯而出。

　　再过了几分钟，一个海盗进来，问约翰是否可以借火把一用。约翰爽快地答应了。我很好奇，这些海盗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于是凑在最近的一个射击孔往外看。原来屋外的篝火已经燃尽，快要熄灭了。而五个海盗聚集在斜坡上，一人举着火把，另外一个人被围在中间，单腿跪地，好像膝盖上还放了一本书。这下我更想不明白了，这个时候拿书干什么呢。

　　海盗们开始散开，我缩回头，靠墙坐下，以免被他们发现我在偷看。

　　五个人推推搡搡地挤在门廊处，谁也不肯再向前一步。

　　“伙计们，过来吧。”约翰轻松地笑着。

　　一个人被推了出来，右手紧握，面带难色，仿佛每一小步都很艰难。他是船上粗通文墨的水手乔治。

　　“噢，乔治，你手里有东西，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别害怕，我是懂规矩的，不会为难你！”约翰向他伸出了手。

　　乔治这才胆子大了起来，伸出僵硬的右手，走到约翰面前，把一个小纸团搁在约翰手里，便麻利地退回了门廊。

　　“黑券！果然是！”接着约翰打开手中的纸团，“不过，这是《圣经》上的纸吧？是哪个杂种干的好事，竟然敢撕《圣经》！等着遭报应吧！”

　　摩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颤抖：“我就说这样要搞砸，是不是？”

　　乔治反而丝毫没有畏惧：“约翰，收起你的鬼话吧。《圣经》是狄克的。这是我们大家的决定。我看，你还是按规矩先看看背面的内容吧。”

　　“噢，非常好啊。下台。”约翰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懂规矩。这是谁写的，字这么漂亮。是你吧？乔治。”

　　“这是大家商议的结果。”乔治依然坚定。

　　“乔治，你很优秀，大概你想被选为下一届的船长了吧？”约翰冷嘲热讽。

　　乔治一脸严肃，继续道：“别再用你的鬼话糊弄我们了。我们说的都是实情。首先，这趟买卖被你搞砸了，还死了那么多兄弟。第二，你不让我们追击那伙人，白白放走了他们。第三，你这样做分明是两头讨好，到时候上绞刑架，晒成鱼干儿的可是我们！最后，你竟然包庇这小子！”说完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缩了缩脖子。

　　“说完了吗？”

　　“是的。你有权利申辩。”乔治说。

　　“好吧，你们听着！”约翰满脸怒意，“我搞砸了买卖？是哪个小兔崽子在催我提前动手，坏了我的计划，还被霍金斯这小子给偷听了去？是你！狄克，还有那个死鬼汉斯！如果不是你们，我们现在已经装着满满一船的财宝返航了！还有，是我想两头讨好吗？当初可是你们哭着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吧！”

　　海盗们沉默了一阵，摩根指着我，恨恨地说到：“那好，可是你为什么护着这个家伙？”

　　约翰使劲抽了口烟斗，“你们这帮笨蛋！现在我们没有船，可是他们有接应的船只！你们就白痴到相信他们一定会让我们上船吗？到时候，我们手里有了这个人质，还怕他们丢下我们吗？”

　　约翰越说越生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卷，扔在地上：“看看吧！就让你们的乔治船长把这些财宝运回去，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众海盗眼里发着光贪婪地蜂拥在地上，捡起那张羊皮卷。我凑过去看了看，正是那张藏宝图，一点不假！“这是弗林特的亲笔签名，不会错的。”其中一个海盗兴奋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可是……我们没有船，怎么运回去呢？”乔治小声问了一句。

　　“乔治！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你再说一句我就跟你决斗！”约翰已经气到极点，举起拐杖指着乔治的鼻子。

　　乔治没有再吭声。

　　“这个船长我是不想当了！你们弄丢了船，而我找到了宝藏，现在你们反而要我解决这一切问题，否则就下台！好吧，我受不了，我不干了！”

　　众海盗见势，慌了神，赶忙跑上前来拉住约翰，“我们错了，原谅我们吧，船长！”

　　“乔治，还不快给船长认错！”

　　乔治犹豫了一下，走到约翰的正对面，单腿跪在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算是给约翰认了错。

　　“噢！约翰，您永远是我们的船长！”海盗们七嘴八舌地叫嚷着。此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作为惩罚，约翰安排乔治整夜看守。其余海盗躺下不久，就打起鼾来。

　　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面担心着斯船长他们的处境，一面为约翰的手段感到震惊——黑券事件就这样轻易被他化解了。而他既把那些海盗牢牢地控制在手里，又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他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海盗，我们最终能否战胜这帮海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