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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琪的礼物》 作者:欧·亨利

第5章 索利托牧场的卫生学(1)

  一个肺结核病人被牧场主收留,他极力让别人厌烦自己,好摆脱牧场主的热情,就在这种较量中,他的肉体和灵魂都获得了新生。

  熟悉拳击历史的人,都会记得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一件事。在一条国界河的对岸,一场拳击赛中,卫冕拳击冠军仅仅用了一分零几秒,就击败了挑战者。这场超乎寻常的短暂交锋,让想看精彩比赛的观众有些遗憾。比赛时间如此短暂,即使新闻记者使出了浑身解数,他们的报道也显得干巴巴,没有吸引力。冠军轻而易举地击倒了对手,转过身,伸直胳膊,让助手帮他摘掉手套,嘴里说道:“我一拳就足以灭了他。”

  次日清晨,从普尔门出发的列车在圣安东尼奥站停靠后,成群的男士们从列车上下来,尽管他们的领结很漂亮,坎肩很亮丽,但看上去还是精神不振,这都是因为昨天的那场拳击赛。“蟋蟀”麦圭尔也从车上走出来,脚步很不稳,他坐在月台上,不断地咳嗽,对于这种咳嗽声,圣安东尼奥人十分熟悉。当时,天才刚刚亮,纽西斯郡的牧场主柯蒂斯·雷德勒刚好经过,他身材非常高大,有六英尺二英寸那么高。

  为了赶上回牧场的火车,牧场主一大早就出来了。他在这个拳击迷身边停了下来,用关切的语气,浓重的本地口音缓慢地问道:“病得很重吗,老弟?”

  “蟋蟀”麦圭尔听见有人称他为“老弟”,马上不逊地瞪起了眼睛。麦圭尔曾经是次轻量级的拳击选手,还是赛马预测人,骑师,赛马场的常客,掌握赌场各类赌术的赌徒,以及精通各种骗术的能手。

  “你只管走你的路,”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这个电线杆,我没让你过来。”

  他又猛烈地咳嗽起来,虚软无力地靠在旁边的一只衣箱上。雷德勒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环顾着月台上的那些人,他们头上戴着白礼帽,身上穿着短大衣,嘴里抽着粗雪茄。“你是从北方过来的,对吗?”在麦圭尔状态稍微好些的时候,他问道,“来看拳击赛的,是不是?”

  “拳击赛!”麦圭尔发着火说,“这只能算是一场抢壁角游戏,他像是被打了一针。那个拳击选手只是被打了一拳,就像是打了麻醉剂似的,倒下就不省人事了,连墓碑都省了。这也算拳击赛!”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声响,咳了咳,又继续说;他的话或许不是对牧场主说的,就是想把内心的不快倾倒出来,让自己好受点儿。“事实上,这场拳击赛,我觉得自己肯定能赌赢。即使是股票大王拉塞尔·塞奇,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我确信,那个来自科克的选手,支撑三个回合没问题。我把全部的钱都押上去了,以五比一的赔率下注。杰米?德莱尼在第三十七号街上的那个通宵营业的咖啡馆,我原本想买下来的,都快闻到弥漫在酒瓶箱里的锯木屑味了,我认为能到手的。喂——我说,电线杆,把全部的钱一次性下注,你说,做这事的人够蠢吧!”

  “你说的没错,”电线杆似的牧场主说,“特别是在赌输之后,说的话就更对了。你还是赶紧找家旅店休息一下吧,老弟。你病了有段时间了吧,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

  “我得了肺病。”麦圭尔说,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医生说我好一点能撑一年,一般情况也就能活半年。我想把生活安排得好一些,以便休养身体。我之所以要以五比一下注赌一把,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我辛辛苦苦攒下了一千块钱。要是赢了,我就能买下德莱尼的咖啡馆。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那个该死的混蛋,在第一回合就被打得起不来了呢——你说这像话吗?”

  “你够倒霉的!”雷德勒看了看倚靠在衣箱上,蜷曲着枯瘦身体的麦圭尔说道:“你还是快去旅店吧,好好休息一下,这附近的旅馆很多,有门杰旅馆,马弗里克旅馆,还有——”

  “还有五马路旅馆,沃尔多夫·阿斯托利亚旅馆。”麦圭尔像跟他开玩笑似的,接着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把钱输光了嘛!我现在跟乞丐一样,全部的财产就只有一毛钱了。可能乘私人游艇到海上兜一圈,或是去欧洲旅行一趟,也会利于我的身心健康——喂,小朋友,来份报纸!”他把那仅有的一毛钱,向报童撇去,拿了份《快报》,倚靠着衣箱,就聚精会神地读了起来,那是一份善于宣传英雄人物的报纸,今天却报道了他惨遭破产的消息。

  柯蒂斯·雷德勒看了眼他那块大金表,就把手搭在了麦圭尔的肩上。

  “老弟,起来吧。”雷德勒说,“还差三分钟火车就开了。”

  麦圭尔生来就爱说风凉话。

  “一分钟以前,我不是说过了嘛!我输光了所有的钱,在这段时间,你看到我赚回钱了吗,看到我转运了吗?没有,不是吗?兄弟,你还是快上车吧,没时间了。”

  “你跟我回牧场,待到你恢复健康为止。”牧场主说,“六个月之内,保证你脱胎换骨。”说着,他抓起麦圭尔,向火车的方向拽去。

  “那花销怎么办,我又没钱。”麦圭尔说,他挣扎着,想要甩掉雷德勒的手。“什么花销?”雷德勒奇怪地说,他感到很不解。他们俩相互凝视了一会儿,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原因在于他们没有交集,就好像是不搭配的齿轮,转不到一起去一样。

  火车上的乘客都在暗自纳闷,这两个类型大相径庭的人怎么会纠缠在一起。麦圭尔身高仅有五英尺一英寸,面容不像都柏林人,也不像横滨人。他的眼睛圆圆的、亮亮的,脸颊和下巴几乎没什么肉,脸上布满了疤痕,神情有些恐怖,又很坚毅,就像大黄蜂,即勇敢又狠辣。他这类人,社会上还是有不少的,人们并不觉得有多么奇特、陌生。雷德勒和麦圭尔根本就不是一类人。雷德勒有一双像溪水一样透彻的眼眸,是那样的清澈见底。他很高,有六英尺二英寸,臂膀也很宽厚。他这种类型的人,是标准的西部与南部结合的产物。在得克萨斯没有电影院,画廊之类的又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作品,能生动准确地展现出这类人的形象。总而言之,想要表现出雷德勒这类人的形象,就只能用壁画这种形式了,壁画的高尚、淳朴、理性,以及没有框架限制的绘画方式,可以更加完美地诠释出雷德勒这类人的特征。

  他们的火车向南方驶去,这列火车是国际铁路公司旗下的。远处的树林在无边无际、泛着绿色光芒的大草原上,层层叠叠地汇聚成一小片茂密的树丛。牧场便在这里;这是驾驭牛群的统治者的土地。

  在座位的角落里,麦圭尔虚软无力地坐着。他与牧场主聊天的同时,内心充满了困惑。这个电线杆,把他弄到这里来,到底是唱的哪出戏?就算麦圭尔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雷德勒是想要帮助他。“他是农民?不是,”像战俘似的麦圭尔想到,“他是骗子?根本不像。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呢?聪明的蟋蟀,先等一等,看他还有什么把戏。你现在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啊!要说有的话,也就是有五分钱和奔马性肺结核了,别急,先等等看,他还有什么猫腻。”

  火车在距离圣安东尼奥一百英里的林康停了下来,没有耽误什么时间,下车之后他们就乘上了等着雷德勒的四轮马车。他们要去的地方即使坐马车也要走好一会儿,有将近三十英里的路程呢。麦圭尔坐上马车后,产生了一种感觉,像是被绑架的那种感觉。他们的马车轻快地飞驰着,穿越一大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草原。拉马车的是一对西班牙品种的小马驹,它们脚步轻盈地、不间断地跑着,它们跑得不快,偶尔会随性地飞奔一阵。他们所呼吸的空气中,夹杂着草原花朵的气味,使人通体舒畅,就像是喝了美酒与甘泉。

  道路像是不见了,四轮马车好像变成了一艘船,舵手是沉稳熟练的雷德勒,他们似乎是在没有航标的草原海洋里畅游;对他来讲,路标便是远处的每一片小树林,方向和路程便被那些起伏的小山包所代替了。但在马车上,斜靠着的麦圭尔,看到的却是一片荒凉的野景。他的内心无所谓愉悦与信任,只是跟随雷德勒不断地前进着。“他到底想做什么?”麦圭尔始终被这个问题困扰着;“这个电线杆,他想耍什么花样?”对于这个拥有着草原和充满幻想的牧场主,麦圭尔只能用他熟知的城市标准来衡量,他只能这么做了。

  一周之前,有一头生病的小牛被遗弃在草原上,雷德勒在草原上遛马时,发现了它,那时,它正在不停地呻吟着。他没有下马,直接伸手把小牛拎了起来,往马鞍上一放,就向牧场奔去,到了那儿,他吩咐手下人照看它。在牧场主眼中,麦圭尔和那头小牛都需要救助,他们的情况是一样的。一只无所依靠的小动物生病了,雷德勒拥有救助的能力,于是他就实施救助。他就是这样的人。但麦圭尔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雷德勒这种做法。据了解,成千上万的结核病人都去圣安东尼奥养生,因为那儿的空气对身体非常好,不宽的街道上到处都充满了臭氧。麦圭尔已经是雷德勒碰巧带回牧场的第七个病人了。在索利托牧场的六个病人中,五个人怀着感激的心情离开了牧场,他们要么痊愈,要么健康状况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有一个人永远地留了下来,他去世的时候很安详,他被埋葬在园子里的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因他来得太晚了。

  所以,在马车停在门口,雷德勒像拎小鸡似的,把浑身无力的麦圭尔拎起来,放到回廊上时,那里的人们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麦圭尔四处张望着。在这个地方,这个庄园是最好的了。房屋使用的是砖瓦,都是从一百英里外的地方弄来的。房子一共有四间,都是平房,在房屋的周围建造了回廊,回廊的地面是用土铺成的。马具、狗具、大车、枪支和放牧的器具等物品胡乱地摆放在地上,看了这些,过惯了城市生活、穷困潦倒的麦圭尔也觉得别扭。

  “终于到家了,真好!”雷德勒心情愉悦地说道。

  “这是什么破地方。”麦圭尔立马接着他的话说,突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喘不上气来,在回廊的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老弟,先忍一忍,我们会尽量让你好受些的。”雷德勒和善地说。“房屋里的条件好与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屋外的环境,它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助。你就住这里面的一间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如果我们有的话会满足你。”

  雷德勒把他带到了东面的那间房子里。屋子里没有铺地毯,但地面十分干净。阵阵的海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把白色窗帘吹得轻轻摆动。屋子里陈设很简单,有一把大摇椅,是用柳条编制的,两把直椅背的凳子和一张长桌,报纸、烟斗、烟草、马刺和子弹等物品杂乱无章地堆放在这张桌子上。墙壁上悬挂着几只鹿头,加工得很别致,以及一个黑色的大野猪头。房屋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帆布床,如果睡在上面的话,肯定很凉爽。这简直就是一间豪华的总统套房,是王子类的人物才能住的,纽西斯郡的人都这么认为。麦圭尔却露出不屑的表情。他把那仅剩的五分钱铜板拿了出来,向天花板抛去。

  “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我真的没钱了,你不信的话,可以翻翻我的口袋。那个铜板,是我金库里的最后一笔钱了。你说,这钱该谁来付啊?”

  牧场主灰色眉毛下那闪亮的灰色眼睛,盯着麦圭尔那黑珠子似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他便直接而又不失礼貌地说:“老弟,咱们兄弟什么都好说,就是别说钱的事。什么话说一次就够了。所有被我请到牧场做客的人,不需要花一分钱,他们也都极少说付钱之类的话。半个小时之后,是晚饭的时间。这壶里有水,如果想喝凉一点的水,回廊上挂着的红瓦罐里有。”

  “铃在什么地方?”麦圭尔看了看四周,疑惑地说。

  “什么铃?”

  “就是喊佣人的时候要用的铃。我可不——喂,我说,”他突然喏喏地埋怨起来,“是你硬把我带到这儿来的,谁也没拦着你要钱?谁也没主动把自己的倒霉事儿告诉你,是你先开口问我,我才说的。现如今倒好,我被丢在这儿,连伺候的佣人都没有,更别说鸡尾酒了,这些都离我五十英里远呢。我都病得动不了啦。唉!钱一分也没有。”麦圭尔倒在床上,哽咽地哭着。

  在房间的门口,雷德勒向外喊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墨西哥青年快步走了过来,他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脸红彤彤的。雷德勒用墨西哥语同他交谈。

  “伊拉里奥,我曾经向你承诺过,到了秋天让你到圣卡洛斯牧场做牧童,去赶牲畜,你还记得吧?”“记得,先生,十分感谢您给我机会。”

  “现在你听着,这个房间里的小客人是我的朋友。他生病了,病得还很严重。我想要你贴身照顾他,耐心地服侍他。在他痊愈的时候,或者——嗯,他痊愈了,你不用去做牧童,直接去多石牧场当总管,你觉得怎么样?”

  “那真是太棒了!先生,太谢谢您了。”这时,伊拉里奥激动不已,几乎要跪下了,牧场主假意地踢了他一脚,呵斥道:“别在这儿丢人啦!”

  伊拉里奥进入麦圭尔的房间有十分钟才出来,出来后,他走到雷德勒跟前,向他叙述与麦圭尔接触的情况。

  “那位小客人向您致敬,”他说,(这是伊拉里奥向雷德勒学的礼节)“先生,他有很多要求,他要洗热水澡,要修脸,要碎冰,要掺着柠檬汽水的杜松子酒,要烤面包,要关闭所有的窗户,要一份《纽约先驱报》,要香烟,最后,还要发个电报。”

  雷德勒从药品橱柜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酒,有一夸脱之多。“给,把这瓶酒给他送去。”他说。

  从此开始,索利托牧场就被恐怖的烟云笼罩着。刚开始几周,各个地方的牧童们听说雷德勒请来了新客人,即使有几英里远距离,他们还是要骑马赶过来瞧瞧;在牧童面前,麦圭尔大肆地吹嘘,卖弄,摆架子。麦圭尔给了他们一种新鲜感。他向他们讲述拳击运动的繁杂玄奥,躲闪避让的要领。他向他们诉说以运动谋生的人,生活是怎样的混乱。他话中的隐语和俚语常常使他们大笑和惊愕。他们沉迷于他摆动的手势、与众不同的神态、低俗的话语和下流的想法中。他们觉得他好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有一点让人很费解,在这个新环境中,他竟然没有丝毫地不适。他根本就是一个思想顽固的自私鬼。他恍然进到另一个时空,在那里,人们听他讲着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他好似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那蓝天下无边无际的草原,晚上寂静庄严、星光闪烁的夜景,都与他毫无关系。即使是色彩斑斓的晨光也无法把他的视线从粉色的运动报上拉过来。他人生的努力方向是“不劳而获”;他的终极目标是第三十七号街上的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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