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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无聊啊!日子在小宫廷里多么冗长啊!穿着黑衣服的国会议员打着哈欠,看着他们的前方,好像在想为什么他们穿的两只鞋竟然一模一样,而不是一脚穿长统马靴,另一只脚穿高贵的丝织拖鞋,然后再打个哈欠。外面门卫也打着哈欠;在楼下厨房里,厨师把手指头放进油腻腻的食物中品尝味道,然后彼此说:“够不够酸啊?会不会酸到使那些大人物理立刻撇起嘴来?”

  车夫给马套上黑色的羽毛和把丝带绑在黑色马车前面。黑的大宽布被剪成一块块铺在桌子上。葛来佛来尔(Grayfrair)岛是老国王埋葬的地方。在这里天棚和挂毡仍高挂着,国王的葬钟即使在边陲地区也可听到。最后,加冕典礼的列队终于通过堆满书的街道。所有的人都穿上丧服,只有年轻的国王穿着紫色的礼服。但是首都加冕时欢欣的假期总是敌不过国王驾崩黑色圣诞引起的各种沉闷。沉闷也已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在一个阴沉、灰暗的午后,皇后未亡人的主厨大声地踏着地板,手上拿着一盆煮熟的蕃茄。

  “哦!老天!今天可有事可做了。贺斯坦因(Duke of Holstein)很快会驾到,他送了一个很昂贵的礼物。皇后殿下和葛来塔·兰格尔小姐(Greta Wrangel)已尝过水果的味道。刚旅行同来的泰辛(Fessin)会到厨房告诉我们怎么准备。不要再站那儿打哈欠。拿起桌布把锅子擦一擦,磨亮一点。”

  这一天,坐落在世界上最偏僻角落上,遥远不可及的小宫廷终于有事可想了,但在餐桌上除了蕃茄外没有别的话题。每个人都对蕃茄的味道、烧法发表高见。同时,大家也喝了点酒,几位被邀请作陪的老议员竟然忘了应扮演的角色和情节,相互地开起弄人发噱的玩笑。

  用完餐,国王拉着拉斯·华林斯代德议员(Lars Wallenstedt)的外衣衣角,领他走到窗旁,二人走路的样子好像是一只鼻子上钉有鼻环气喘吁吁发怒的熊。

  “告诉我!”国王诚恳地问,“一个国王要怎样为他的人民牺牲?去年那篇讲道始终还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华林斯代德在说话时有把嘴努出来的习惯,好像在说:“噗!”

  他对国王早熟而世故的问题早已习以为常。他回答说:“国王应牺牲所有小小不安,集中精力使自己成为人民的模范。那时我们在教堂听的讲道的确是很虔诚,但不是所有的大主教说:人民是国王的奴隶吗?虽然从老王时代开始议员和贵族们争取的只有他们自己的权利。欧辛史坦那,吉林史坦那(Oxenstjema&Gyllenstjierna),还有,嗯,他们都待机而发要抓权。为这缘故,我一直努力想支持你即位。即使你还很年轻也应该把掌政的重担从母后的身上卸下来。”

  国王的老师克拉贺姆站在窗旁边,一听到这旬“掌政的重担”后,他在窗台上用手指写道:

  “老女人对重担一点不以为意,她还以为和她的头布一样轻哩!”

  “是的!是的!华林斯代德!”国王也同时回答,“我也是这样想,在我心深处我一直朝这方面努力。在亚特兰(Atland)的王位总要有人坐!但想要接下重担,谈何容易!就这么办,今天我要去康索尔(Kungsqrs)猎熊。可是我为什么有猎熊的想法?我还必须想点别的!愿望对我好像是多么奇妙又麻烦的脚镣和铁链紧紧地锁住我的胸瞠,我不能挣脱,我不晓得怎么办!我的愿望才是主人,我是仆人。唉!”

  他走进外室时,蜡烛已都点上了。桌上的铁箱是老王放最后秘密和属于父亲的教训文件,箱盖是封上的。那离老王的去世已经有段时间,但他总还不能把箱子打开。有一夜,为了强迫自己,他大力地把封印撕掉,可是他还是退缩了。今夜,他感觉他的开箱意愿已经来了。

  可是他一把钥匙插入嘎嘎响的铁箱中,他怕黑的恐惧又袭击他了。在他的眼前,他看到国王的锡棺木,上面已洒了一铲的土,他和已死的父王面对面,而且双目相对。这时他叫哈根进来,令他在火上加点柴。同时,他旋转了钥匙,拉开盖子,在冷颤之下把密密麻麻的纸张打开。

  “把权力握在你自己手中。”这句话闪在纸上,“小心你左右的大人们,这里面有很多人是和法国私通。最热切的人只为了追逐自己的利益。他们决不会给你正确的意见。”

  他念完父亲遗留下的急切又不信任人的警告后,并未注意到哈根已经走了。

  现在他是瑞典的主宰了。高级官员们在门外廊将宣布他已成年。他们能不能了解他们的宣告是为了讨他欢心呢?还是纯粹没有别的意图?他们爱他不会比爱自己的儿子或兄弟多吧?但同样地,他也不能和这些言词谨慎的老人很投机地交谈。但他能和他同年纪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孩子谈天吗?他要单独的到处行走,他必须独立接下父亲的王权。没有比瑞典更伟大的,而且在瑞典国王中,他已下定决心要作最高瞻远瞩和最优秀的国王。但是他还未从神得到启示,在这时候,他深深陶醉在自己是个多么年轻的统治者的意念里,在他前面仍有许多年的岁月可过。老王,这位引起神怒气的老王,已经死了。歌曲响彻云霄,鼓声、号声、欢呼声到处都是。

  他站起来,手轻拍桌角。

  他曾经说:瑞典是在世界末端上由一个小镇的小皇宫管理的伟大国家。但再也不是这样了。他要自己加冕,然后戴着皇冠骑着马到教堂去。他不是在出生时,在那个六月的早晨,狮子星座的最亮一颗星自东方升起时,就已得到神的授予吗?他的马重踩在铺在街上的地毯,并且踏出一个个的洞。他把布捐给农夫们做衣服。但在典礼中,贵族必须走路去教堂。国会议员们像门卫一样在天棚下等候他。为什么要给他们特殊的待遇?为什么要尊敬他一点也不想尊敬的人?他从未签下诏书把权利赐与任何人。要宣誓的是人民,不是他。站在祭坛之前,他已经在神前暗暗地发誓了。他现在就是瑞典国王了。

  走到镜前,他看着长过天花有些不平、但像女孩一样细腻的皮肤,把眉毛中间的深皱纹用手指压平。

  他手指着空中,跨坐在椅子上,像驰马一样绕着房间跑。

  “向前,兄弟们!为你们的国王向前!跳呀!布里恩(Brilliant、马名),跳呀!跳!”

  想像自己横过草原抵抗敌人,胸上中了敌人数百枪,但他是刀抢不入,子弹都落到草里。四周高地上站满群众。远方,法国国王骑着一匹白马,摇着帽向他驰来。

  下面大厅里,老臣子还继续交谈。他们听到楼上火箭似的响声。他们呆了一下,开始注意听。只有克拉贺姆在水气的窗户上写字,含糊、半提高嗓门地说:“那是我们正在忙于料理国事的国王。他正在准备怎样宣布他已成年的消息。”

  华林斯代德努了一下嘴,愤怒的瞄了他一眼。

  国王骑过整个房间后,突然想起一些事,他走到门口。

  “克林科斯多姆(Klinckowstrom)!”他大叫,“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骑马去康索尔猎熊的愿望?”

  克林科斯多姆是个很快乐的侍童,他有红的脸颊和一张伶俐的嘴,回答:“因为天像恶魔一样的漆黑喧闹,怎样也吵不醒熊不可能打猎嘛!要我叫人备马和举火的骑士们准备吗?”

  “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所有别的建议都比这个好,但——”

  “不!你对,我们骑马去康索尔就是因为这件好像是不可能而且因为我们刻意要去。”

  过一会,国王骑着马走在皇后大道上,沿着街走到市郊,然后往下走,在圣·克莱尔教堂后面有一架漆成黄色的房子前停下。这里有位名叫玛琳大妈的老寡妇开了一间小客栈。庭园是用板子围的。这些工人都在城堡工作。夏天,他们清理了玛琳大妈的草皮,并在板子上面画了胜利之塔、短剑和跳舞的意大利人。园内的一角有座娱乐室。在室内有壁炉和烟囱,其中有一扇窗是开向皇后大道,另一扇窗是面向桃树和花床,现在都覆盖在雪下。几个礼拜以来,玛琳大妈一直不断地送食物去娱乐屋,可是她的老顾客却无法猜出到底她安排谁住在那里。一个贵族家庭经济拮据下的拍卖中,她为她的客人买了一座钢琴。夜晚在紧闭的百叶窗后会传来一阵阵奇怪的旋律和一个柔弱但却文雅的歌声。

  国王的火炬马队到达的同时,玛琳大妈由窗户的裂缝中在外面看黑暗的街道。

  “是他!”她大叫,敲娱乐室的门。

  “国王来了!熄火,从房子中间的百叶窗可以看到。”

  这时,国王以一种快速的野性的骑马方式,飞驰而过。

  “他的脸庞好英俊!年轻的国王殿下。”她说着,然后走回她的小客栈。“他的生活是多么纯洁和神圣啊!但他为何要激怒神,自己给自己加冕?这就是他加冕典礼中途就溜走让油膏倾倒在教堂的地板上的理由?”

  一夜又一夜,一个月接连一个月。花园栗树的叶子已经变绿。牵牛花背后的桃树和红醋栗树丛的叶子都已绿透。五月柱已竖起,皇家的人马经过五月柱到卡尔伯格(Karlberg)。

  国王旁边坐着贺斯坦姆公爵(Duke of Holstein),他来娶他的姊姊海德维·苏斐亚和结束一切的沉闷。他们骑经娱乐屋时,国王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大敞开的窗户。

  夜晚,有个人竖着斗篷的领子,鬼鬼祟祟地敲小客栈的门,但是玛琳大妈不信任他。“走开!穿你竖着领的斗篷见魔鬼去。”她说。

  “我是德国军舰下来的人,希望在你的花园里喝杯草莓果汁,快点弄!”

  他丢几枚钱到她手里,把她推到一旁。她几乎要打他了,但是数一数钱后,她并没有这样做。她把一杯甜果汁放在花园的凳子上,自己坐在半开的百叶窗前监视这位新顾客。

  他啜了一点果汁,用脚跟在地上划字,观看着四周。坐一会后,想大概已没人注意他了,他站起来,把衣领翻下。他是位年轻,而且有一张英俊、勇敢又可爱面孔的年轻人。他慢慢地走上小径。

  “这个不肖的流氓!”玛琳大妈大叫,“他准备要去敲娱乐室的门。”

  门是关着的,因此他在旁边走几步到开敞的窗户,把帽子用一种高贵的形式挟在腋下。然后他坐在窗台上,轻轻而热切的说着话。

  玛琳大妈的耐性这下子用光了。她跑出来,走上沙石铺的小径,手指间还拿一团线。同时,沉思她所要骂人的脏话。但她还走没一会儿,那位年轻人已由栗树篱笆走过来,用最不敬的怒气大叫:“喂!老母羊,滚!我就是贺斯坦姆公爵,但是你不可讲出去!”

  玛琳大妈惊讶的只有作一百八十度转弯,然后在自己的膝盖上重重地打了一下。她再回到房内时,她再打她的膝盖。无法接受她已有这么伟大、不寻常的经历。

  然后每个星光闪耀的夏夜里,栗树直挺挺地无风吹动。公爵就会来此。娱乐室的门从未开过,不论是他怎样技巧地敲、打,他只有坐在窗台上。玛琳大妈在围裙口袋内装入闪亮亮的金币后,供应不只甜果汁而已,还有酒,有一次还有葡萄干蛋糕哩!蛋糕上面还写着:“世上没有比你更高贵的君王。”

  有个特别的夜晚,公爵停留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久,钢琴声自娱乐室中不断的传出来。

  最后当他要走的时候,他说:“权力、权力,我可肯定,每个人都想要。你孤单一人为何还要矜持沉默一点权力都不要。在想你父亲已玩掉他最后一分钱吗?再见!再见!你若错过狮子,下一次你只能为狼开门了。”

  公爵站在窗前,“是不是因为害羞?那么用信号回答好了。钢琴响了一下为‘是’,但用小指头敲出的颤音表示‘不’,无可挽回的‘不’。”

  他慢慢地走上小径。那晚,夜色很亮,地上没有一点阴影。他在醋栗丛里摸索了半天,找不到果子。然后,钢琴发出一个轻柔的声响。他把帽子压在他的头上,穿上斗篷,急忙用愉快的脚步从花园走出去。

  那晚之后,玛琳大妈在黄昏时站在门上要为伟大的人物开门,结果都自讨没趣等不到人。穷极无聊,她开始把口袋中的钱倒出来仔细数了又数以前赚的钱,不断诅咒自己在能赚多一点的时候,竟未好好利用机会。

  一夜。有个理发匠的遗孀被埋在圣·克莱尔教堂的院子里。12个举炬的人已经走了,只剩两个职工在守望。他们坐在墓碑旁,开始说这丧家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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