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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是漆成白色而且是长方形的,里面有几排不太亲切的椅子和几张粗糙的可折叠的桌子。门旁有个放着荷兰亚麻垫子的床。老女人在墙上的烛台上点了四枝蜡烛,然后留他孤单一个人在房内。

  他颤抖着观望四周,把剑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背包,吹熄三枝蜡烛!放上他的小假发和中假发和大的接合假发。他拿下第四支蜡烛在床下和窗房的蜡烛点上,然后把他放回烛台上。

  “没有诚意狼群,”他喃喃地说,“我宁愿站在雪地上,但既然现在我已经进来了,我一定要保持清醒,四处守望,常到窗边去听动静和监视。”

  他想把门从里面上锁,但没有门栓和钥匙。在费了好大劲仍脱不下湿淋淋的靴子后,他在靴子沉重的臭味困扰下,穿上浴衣,躺在床上。

  偶尔他听到大厅下面野马在入口长廊吵闹的踩踏声和喘息声。但一会儿后一切变得安静,他以为一定蜡烛没有燃起来,因为窗房和角落都暗下来。他提起有柄眼镜,使他的视线敏锐起来,眼睛向四方看去,但一切都毫无动静。

  然后,在他床头后面微开的窗帘后,他看到一个穿着棕色制服的仆役。

  一阵麻痹的恐惧塞住他的喉咙,他有点头昏,但是他想:“这只是神对我妄想名位和证书的惩戒而已。”

  轻轻地,几乎没有声音地,他抓着床沿,镇定他打颤不已的身体。然后,他把右脚伸进窗帘里。

  “约拿但,”他说,“帮我脱靴子!”

  仆役阴森森的咧着嘴狞笑,黑色的嘴巴几乎开到耳朵,但他并未动。

  法国绅士牙齿打颤,但并未把腿抽回。

  “约拿但?难道你是这样子服侍高贵的人士吗?”

  仆役更阴狠地狞笑,用手做个轻蔑拒绝的手势。

  法国绅士现在知道仆役已识破真相,而以对待暴发户新封贵族和平民的方式对待他了。他愈来愈恐惧,甚至气喘吁吁和低低的哀鸣,但是他的腿仍继续向前伸。

  “脱掉我的靴子,约拿但!”

  他的声音和耳语差不多。

  仆役用手磨擦着屁股,狞笑,但还是站在门柱旁。

  这时,下面的马在回廊入口地方刺耳地嘶鸣,远处的风雪中传来许多马应和的叫声。

  法国绅士由床上爬起来。

  “我忽略了我的责任,”他大叫。“那是敌人!”

  他跳到桌旁,抓起剑,但是仆役跟在他的旁边,瞪着他的眼睛。

  然后,他再一次地麻痹了,站在那里不动。同时,仆役一只手拿着剑,一只手伸向蜡烛座,用两只指头把大假发提起,像熄烛器一样地把假发盖在蜡烛上。

  “老天,上帝啊!”法国绅士喃喃自语,“我很少进入您的住所礼拜,我一直很放纵自己,沉溺在各种的虚荣,但请您无论如何这次要帮我尽忠职守,不要使我失职羞愧。那么,以后您可永久的处罚我!”

  马鸣的声音愈来愈近,野马跑向前,喘着气,逐渐跑远。

  法国绅士把紧握的手放在头上弯下身。把自己丢向黑暗中的仆役。

  “你这魔王的幽灵!”他大吼。

  剑握在手中,向四处的黑暗刺去,椅子倒在地板上。但是他始终抓不到约拿但,最后他手摸到墙。突然,门开了。两个拿着灯的姊妹,带着苍白的脸色和大眼睛,穿着紧身衣走进来,甚至一点都没感到羞耻。她们二人互相抓着对方,瞪着把她们吵醒的陌生人。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有时间鞠躬,急得撬开窗户,跳到地上。穿着浴衣和手上拿着剑,他沿着房子跑,听到后面传来狰狞的声音,他并不确定是隐士还是约拿但的声音,或者是他俩根本就是同一人。

  “我说你是个蠢蛋!”声音大叫,两个大笨蛋,一个蠢得无以伦比的猪。我是想公平对待你。但如果骑士们看见你,在我的房子里就会有场肉搏战。天亮以前,我的房子,我的家,我的避难所将被踏成平地。”

  法国绅士一刻也没回头地朝树林前进,脑子里一直想,“这是升军官的好机会,然后证书,证书。”

  月光透过大风雪,他看到波兰鬼子们戴着波浪似羽毛的头盔像影子般地驰骋而过。他们靠他太近时,他就趴在一堆细树枝旁或躲在大树干后面。

  最后,他发现覆盖在雪下的栅栏,在栅栏后一个士兵站起来,轻声地问:“谁呀?”

  “上帝保佑!好同志!”法国绅士回答,爬进三角缝里。“敌人来了!”

  “我一直想听到马蹄声。”欧克夫德轻轻地说,“可能最好的方式是跑下山,先占领房子。”

  “上尉,千万不要命令我带路!他们像招待客人一样地招待我;我是个骑士,我宁愿被杀也不带路。”

  “他们怎么招待你?”

  “就像大臣一样。”

  “喔!我们不久就会明了。但好像太晚了,瞄准,开火!”

  一群波兰鬼子飞驰过来,对准木头后面投镖。但第一次齐发的子弹把他们打下马。

  “喔哈嗬!喔啥嗬!”地跑过树林。骑马的影子和走路人拉长的影子,在人眼见不到的远处再度聚集。在半亮的灯下好像风中摇动的灌木。

  “我想我们和敌人会有场大的盛会。”欧克夫德说,“我们有25人,在我们周围大概有三队人马。”

  法国绅士捡起一个伏倒士兵的老式步枪时说:“现在只剩24人!”

  一段时间后,欧克夫德说:“我们只有19人!”

  枪弹如雨地打在三角缝上,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被打中。一旦骑士们后退,瑞典士兵就停止射击。但是沉寂诱使波兰鬼子相信栅栏后再也没有活人时,他们又会再次受到枪、剑、石头和树枝的打击。因此愤怒的激战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欧克夫德沿着木栅偷偷前进,提高点嗓门数:“八、十、十二——我们剩不多。一个不幸的数目。”

  他也拿一支老步枪,在他膝上的是由已牺牲士兵火药袋中捡出的火药。

  “同志!”他继续蹲着。把穿着浴衣的法国绅士朝他身边拉近。“我中午在泥沼边时对你真的太过分。”

  “我们只剩七人,”法国绅士回答并且同时在装火药和开火,“但再一下子,我们就撑足三小时了。”“同志,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证明瑞典人不应耻笑他们的纨绔子弟的人。你明白吧!同志,有时一开始就带着大顶假发的人的确有带大顶假发的能耐。”

  “只剩我们俩了。”

  “几乎不是两个了,我中枪了。”欧克夫德回答,身体落到木头上,“几乎不是两个……”

  法国绅士孤单地站在死人中。他撕开浴衣,把一些碎条扎在他的左臂,因为左臂流血流得很厉害。他也把背心脱了,把望远镜塞入他的靴子。然后,他在其他人中间,尽可能地向树枝和木材中间爬去。

  下一次,波兰鬼子驰骋过来时,一切都很安静。

  他们在木堆中跳跃,高声喊叫,开始掠夺财物,但他们看到他半赤裸地躺在血泊中,他们没有搅动他,在天亮时,他们离去。

  “现在,”法国绅士想,“现在我可升军官了。证书不久就会发给我了。”

  他由木头中间爬出,走到雪覆盖的房子前,他碰巧看到在他之后被丢出房子的假发。

  “丧天良的!”他轻声骂道。“这就是对我保全他们巢的感谢!”

  一整天,他把假发夹在手臂下走过树林,直到夜深时才受瑞典军营的哨兵查问。

  树林里竖立着帐篷和树枝盖成的临时小屋,旁边没有任何的防御工事。在马车上或在临时营房,女人们分坐成好几排,摇着放在膝上的婴儿,或轻声地和她们的军人讲话。围绕着营火边,伤痕累累的手拿着冒着烟的泥塑的烟斗。骑兵旗士布洛全汉姆和不屈不挠大胆的毕斯陀上校正在描述他们冒险犯难的事迹。欧本上校让他的邻座摸他被克里索夫人打中的伤口。子弹由左眼下方穿过头部停留在右耳下。波·安乐斐特是个舞蹈老师,抱怨敌人常射得太低,就像在杜那一样,他们糟蹋了他美丽的腿。生趣勃勃的当基还戴着他在西里西亚公爵夫人手下当侍童时,侥幸得来的袜带。已被忠仆里德绑上扎绷带的亚文德·哈恩,还不断地说他现在冲锋哥萨克人的枪和镖也无法立刻击中他。在他面前站着一位温和的头发灰白的外科医生,不断地脱下又戴上眼镜,在看富有的病人以前一定要求喝喝白兰地酒。所有人在战争的命运笼罩下都倒行逆施,因为战争会使一个人在困苦和时间的压力变得灰黯无光,使另一人在春天的似水年华时中弹身亡。酒歌永远唱不完。国王使铜鼓和双簧管终夜不停欢乐的奏着。这是一个安静的营地,在此,一点轻微的吵闹声就像六月充满露水的叶子落入森林清澈的小溪一样。

  国王的近身侍卫不顾他的反对,在帐篷内铺上干草,上面还铺了草坪,因此有点像炭画的烧窑。帐篷不是在营中央,而是在最外面,最黑暗的边缘上。在帐里,大柱旁,有石头做的取暖炉子,并且一再地把烧红的大炮放在里面。桌上除了一具纯银的洗脸盆,还有20本书,一本是亚历山大大帝和金边的圣经,还有一个小小的银盘上画着旁贝这只狗。淡蓝的丝织锦铺在椅子上,行军床已经陈旧而千疮百孔。帐篷中央蹲着几只狗——土克和史那福,但是国王躺在枞木树枝铺的地上。啤酒已喝尽了,皇家仆役除了一杯融雪和几块松饼可充作晚餐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吃完后,他把帽子拿下,带上刺绣的睡帽。现在,如日中天得到无数胜利的瑞典国王睡着了。他狭小的面孔转向最后一个仍在散热的大炮。距离他在房间内喃喃的祈祷时,疯狂扫卡尔泊公园的菩提树的日子已经很远。他心目中的神已淹没在旧约雷霆万钧的神里了,他信奉的是复仇的万军之王。他不须祷告就可预知神的命令,在附近狂风的夜晚中飞翔怒吼的是沙尔(Thor)雷神和The Asor这些神们吹着号为他们在世上最年轻的后裔高呼致敬。

  狗开始哼鼻子和怒号,乌腾堡种的马克司又叫小王子的极度兴奋地跑到帐口。

  “国王殿下,”他大叫,仍然还是一个银铃似男童的声音,“醒醒!醒醒!25个萨兰德人去巡逻,和敌人干上了。”

  他后面站着法国绅士。他靠在勇猛的史基密特堡上尉的身上。上尉在安好背包后,拄着拐杖走了,他曾有领20名军人对抗300名波兰入的纪录。

  法国绅士昂着头,从未如此骄傲和满意,虽然此刻还有点因焦虑而走路蹒跚不定,可是当他听说自己站在国王的帐前时,他很快焦急地停下。他站着,颤抖地把手上的血迹擦掉。他把帽子、中假发和小假发都丢在地上,一点没考虑到规定就戴上大顶接合假发。把自己整理好后,才向旁边伸出,牙齿颤抖着模糊不清地讲述他的故事。

  国王,仍坐在枞木枝上,慢慢地重复一次他的话,盘问每个细节,不愿漏掉任何冒险的详情。他像倾听着传奇的小孩一样的快乐。最后,他向他伸出手。

  “欧克夫德说得对,”他说,“你们几位先生真是打了个漂亮的仗。这座营区太安静,但是我很高兴我是很幸运的单独在这里。既然,那位波兰隐士只有兴高采烈地想借五路易,我会送给他十路易,这位先生,你要回去把钱从他的窗户丢进去。”

  法国绅士向后退出了帐门,史基密特堡上尉领他到一个询问和接待的场子,有旗手、上校、上尉在那里。他们的年纪与他差不多,但是阶级都高多了。

  “法国绅士!”他们叫道,“现在没有人敢笑你的望远镜和假发了。但是你的军官派任令和证书怎样了?”

  “安静!安静!”史基密特堡说,“还有一项酬劳给这位可怜人。但我知国王殿下会这样做,他根本不给奖赏只说每个人都当如此为光荣而战!”

  没人敢顶史基密特堡的嘴,因此他把手垂下,用他最新发现的冲锋方式,架着拐杖移近炉火几步。

  “你有没有看见?”他耳语道,“你没看到国王以平等的身份接待他?”

  法国绅士说:“这就是我永久的证书。”

  他站着,立正直立不动。他的大顶接合假发往下掉,褴褛的衬衫,他仍不停地叙述他的行迹和牙齿不断地打颤。

  史基密特堡轻轻地回答说:“你死时就可封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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