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名·永恒

　　神庙建成了，海神的庙建立在玫瑰花园里，

　　那建庙的人就站在一旁。

　　年轻的妻子依偎着他，

　　双手拿着黄色卷丝杆。

　　她听着牧笛声声，

　　他们在山上养猪。

　　她轻轻地说，

　　同时她美丽的手指扭卷着亚麻：

　　“我快乐的杯已盛满了泪水，

　　把我带回纳克索斯海滨的人

　　已在此筑了一座光荣的海神庙，

　　他将回到他的出生地，不朽地归去。”

　　她的丈夫庄重地说：

　　“不会吧！我们死后，我们的名字

　　也将逐渐消逝，但这庙

　　仍会像今日一样存在。

　　你想想——

　　在众人喝彩声的后面，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能看到什么吗？

　　不！内省！内省，他的眼睛只是向内看，

　　除了这些，他不知道世界。

　　因此吟游诗人会激动地流泪

　　如果他不将他丰富的灵魂传达出来。

　　但他看见他的精神为人忠实的传颂时

　　他会亲吻着每一行诗句，那是真切的倾述。

　　在字里行间，他活着、行动着，

　　他为‘不朽’奋斗，但是请注意

　　不朽的是他的著作，从不是他本人，

　　一个人真正的名誉是他的作品。

　　荷马是什么？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传说！

　　我们要抓住更持久的名声。

　　荷马一定很高兴，

　　因为伊里亚特已成为

　　荷马的名字。”

　　他站了起来，像是要走开，突然

　　她抓着他的斗篷，紧紧地抓着他

　　露出她醉人的笑容，轻声说：

　　“在石柱上仍刻着你的名字，

　　如果夸口是出自至诚，按你的意思，

　　那就从你脚边的工具中找出

　　最大的斧头，削去你的名字！”

　　他转身，扫了她一眼，

　　可她仍像从前那样静静地坐着，

　　把杆上的线分成相等的两团，

　　看着海边的橡树。

　　他迅速地弯下腰去

　　拿起大斧，手指关节张开，

　　立刻失去血色，他艰难地

　　抓着斧柄。斧头一劈，

　　石柱上火花飞进。

　　他身旁的脚印立刻被如雨般

　　的碎片洗净。从此

　　艺术家的名字在神庙上消失了。

　　他年轻的妻子愉快地叫喊着跳了起来，

　　从亚麻和卷线杆中急速地跑向石柱。

　　在他名字的碎片下，

　　她跪下，拥抱着他的膝盖。

　　“啊！”她喊，“我无法形容我的愉快！

　　我们像来时一样回到纳克索斯哦。

　　现在我的郎君比以前光彩一千倍

　　波斯登神庙就是他最响亮的名字！”

　　黄昏时，一艘孤船启航，

　　一面纳克索斯的旗在船上飘扬。

　　她向着远方的太阳划去，

　　消隐于平静的海中。

　　上千年了，

　　波斯登已变成绿色的平原。

　　但神庙还在。

　　提琴手重现着往昔田园的欢乐。

　　无人知晓大师的名字，

　　但那高入云霄的神庙

　　正展现他遥远的灵魂，

　　创造者的喜悦令后人分享至今。

　　我们是老朋友——

　　尽管远隔千年，

　　我们在真理中相识——

　　他是我年轻时的同学、弟兄，仍在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