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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侠剑(下)》 作者:张杰鑫

第17章 隐逸楼胜英盗金印 九龙山五子救三侠(2)

  贾明说道:“别处都死啦,这儿的人是刚要上床,故此点着一对灯。”仔细向下一看,满院中俱是奇花异草。弟兄们下了墙头,奔园中亭子而来,亭子的柱子上挂着圆纱灯,座北向南的亭子。黄三太、萧银龙来到亭子的东边,由下面向上一纵,脚尖挂着阴阳瓦,向下面观看,刘云、屠士远俱已纵到西面,也是脚尖挂着瓦檐向下观看。贾明也纵上去啦,口中说道:“穷房子盖得多缺德,这么大的坡。”傻小子怕脚尖挂不住瓦檐,遂又跳下来啦。绕到东边,舐破隔扇纸向亭中观看,就见亭子西面月牙桌子左边,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旁站着一个姑娘,背后背着一宗家伙,连亭子上面的四个人,也不认识这宗兵刃。就听老太太说道:“姑娘你是明白人,你跟你父亲学了十数载的武功,读过多少书?你既是读书明礼之人,深知大义,你父亲无故的收留程士俊、林士佩、八宝真人这一群狐群狗党。林士佩盗了钦差王大人的黄金印,拿到九龙山。你父亲就应当将林士佩捉住绑送当官,交回印信,可保咱们这座庄稼山万年事业。你父亲偏不这么办,将林士佩留在九龙山,约请胜老达官来盗印。你父亲虽然袒护林士佩,良心未泯,隐逸楼上挂的是真印。林士佩这个畜生,他被胜老者断了双足之后,记恨前仇,他将皇爷家的黄金宝印掷在了十海岛的海眼。不知掷在哪个眼里去了?他只顾他一人报了私仇,咱家乃是灭门九族之罪!可惜你父亲给他敷好药调治双腿。这是给他治好了双腿啦,他要害咱们家产尽绝。你今年已十九岁了,若不是父母过爱,早也就有婆家了。如今尚且未能嫁人,将来九龙山山破家亡的时候,这岂不是叫为娘多一份心事吗?为娘六十来岁啦,难道还活六十来岁吗?皆因有你们这群孽障,为娘怎能闭了双眼,抛弃了儿女呢?可惜九龙山四十来年的心血。不啻铁筒的江山,黄金印落在十海岛,永不能出世。咱家灭门九族,胜老者也不能生。杭州府得坏了一堂官,林士佩这孩子,你爹疼他一场,真算不白疼。”老太太语至此,不由得双目之中落下几点伤心泪。金头虎贾明在东面看得明白,听到印落在九龙山十海岛之言,傻英雄在外面唉呦了一声,大喇叭嗓子喊道:“我的姥姥,可要了命啦。”老太太忽听外面有人喊嚷,几乎吓得栽倒椅子下边。姑娘问道:“外面什么人?”贾明说道:“拿贼办案前来盗印的。”姑娘由背后撤下梅化转心双笔,开开亭子的隔扇门,纵出亭子外。傻小子贾明说道:“小子你真快,你会上房吗?”傻英雄纵上了亭子,姑娘将梅花转心笔交于左手,伸手由兜囊中掏出五钩如意抓,奔傻小子头上抓去,正抓在冲天杵之上,傻小子一较劲,瓦垄一滑,将傻小子由亭子上面拉将下来。此时丫鬟婆子俱都出来,按倒了贾明,四马倒攒蹄将贾明捆好。

  老太太见姑娘出来与金头虎贾明动手,即由亭中出来,站在东面隔扇门外观看,婆子已将贾明捆了。背着灯影儿,贾明趴在就地。老太太可没有看见贾明的脸面。贾明被获遭擒,口中喊道:“五个人可是一块儿来的,誓同生死,你们能够看着吗?”黄三太向来是热心肠,口中说道:“诸位兄弟与我视敌,愚兄下去救贾贤弟。”语毕,撤出钢刀,由东面纵下亭子。姑娘问道:“什么人大胆,竟敢扰闹后寨?”黄三太说道:“我乃浙江绍兴府黄三太是也。”姑娘一晃双笔,左手笔点黄三太的胸窝,右手笔奔左太阳穴便打。黄三太向左便闪,手中的单刀奔姑娘的右手腕便截。姑娘抽笔向右便走,黄三太心中暗想,这样的能为,贾五爷也不知是怎么叫人家拿住的?一个照面便不济事了。三太思想至此,擎刀便赶,姑娘一翻身,相隔黄三太一丈有余,一按绷簧,微闻一点响声,黄三太急忙闪身形,一只竹弩正打在黄三太的左胯之上。黄三太伸手起弩的功夫,早过去一个丫鬟抖五钩如意飞抓将黄三太抓倒。又过来两个婆子,按在地上掏出黄三太的飞抓,四马倒攒蹄将黄三太捆好,放在贾明之侧。贾明喊道:“房上那三个真看着吗?你们不救贾明,还不救黄三哥吗?”屠士远闻听,由亭子上飘身而下,单刀一晃奔姑娘而来。姑娘双笔一捋屠士远的单刀,笔头上的鹅眉刺将单刀捋住,屠士远以为姑娘能有多大本事,与姑娘一较力气,二人就在亭子转开了圆圈啦,谁也不让谁。金头虎喊道:“离不开啦?”姑娘脸儿一红。双笔一分,屠士远抽出单刀,姑娘一按绷簧,屠士远一转身形,这枝竹弩正打在屠士远的大腿之上,屠士远刀交于左手,伸手拔弩,被姑娘一飞抓抓住了。婆子过来就捆,刘云见屠士远也被擒,遂下亭子抖十三节亮银鞭奔姑娘面门便点。姑娘一闪身躯,一按绷簧,刘云一转身,正打在后肩头之上,刘云也被遭擒。萧银龙在亭子上看得明白,姑娘必是兵刃之中,暗藏暗器。小英雄由亭子上面飘身而下,直奔老太太而来,遂叫道:“姑娘且慢动手!容在下与老太太讲话。”银龙遂对老太太躬身说道:“老太太,我们并不是故意来到后寨找便宜,皆因我们镖行之人前来九龙山盗印不明道路,误入后寨,求老太太大发慈心放了我等。不是我们畏死贪生,皆因为黄金印之事关系不小。”未容老太太将话听完,姑娘的梅花转心笔奔萧银龙便点,萧银龙判官双笔接架相还,战了五七个回合。姑娘卖了个破绽,纵出圈子外,直奔东南而跑。萧银龙刚一上步,姑娘一翻腕子将梅花笔左右手交换。萧银龙早就留上神了,容姑娘一按绷簧,萧银龙闪身形。姑娘见第一支弩发空,一连就是好几只,萧银龙闪展腾挪,斜身绕步,五支竹弩俱都发空。姑娘的脸儿一红,将双笔交于左手,取出五钩如意抓便抓萧银龙,萧银龙抖转身形,累得姑娘混身是汗,气喘吁吁。四个丫鬟各使五钩如意抓,一齐上来,东西南北四面,将萧银龙围住便抓,姑娘此时隐在亭子东面的柱子后,窥看丫鬟捉银龙,四面的丫鬟抖抓,抓银龙头巾。银龙向东一纵脚步尚未站稳,姑娘冷不防发出五钩如意抓,将银龙绢帕抓住,银龙一较劲五钩就向肉里走,银龙只得抛了双笔一溜滚,丫鬟过来将银龙捆了。贾明见银龙被获,遂喊道:“得啦就是这五个。”老太太叫道:“姑娘,将这五位先捆花棚里面,咱娘儿俩回上房去吧。”

  丫鬟婆子将这五位抬到月亮门外花棚的柱子前面,俱都捆在柱子之上。姑娘问道:“娘啊,为何不将他们送中平寨,听候我的天伦发落?”老太太遂说道:“姑娘啊,你有所不知,你的婚姻,每逢有人提亲,不是山大王,就是江洋大盗,为娘俱都未允。现在你所擒的这五位,就是第一个为娘未曾看见,大概长得决不能错了。后擒的这几个,为娘都看见了,俱都是俊品人物,满脸正气。对于你的婚姻,为娘要择贤者而配之,汝父收留小儿林士佩,黄金印被他掷在十海岛之内,刨坟之祸将不远矣,你的终身大事,倘若许配侠义之后,咱们暗中救了侠客,对于黄金印之事,老身能有办法。别人谁也不行,如能请出你的义兄罗文,黄金印就许能够得出也未可知。”姑娘闻听脸儿一红,一语不答。老太太又说道:“咱们是女子,不能直接着问人家话,我常听你二哥说,前几天有镖局子一位少侠客,姓萧名叫银龙,与你二哥结为口盟兄弟。你二哥常说此人伶牙俐齿,品貌俊俏,男长女相,胆量过人。姑娘你知道方才动手的时候,哪个是萧银龙吗?”姑娘说道:“孩儿与男子动手,焉能留神呢?我倒听说有一个萧银龙,孩儿可不知哪个是萧银龙了。”老太太说道:“高妈妈你到前院将白福唤来,就提老太太有事,不要大呼小叫的。”婆子答应一声,急忙到前院,将白福唤来。白福来到上房,与老太太请安问道:“老太太呼唤小人有何事议?”老太太说道:“你到前山暗将你家二少寨主唤来,就说老太太有秘事相商,不许走漏风声。你是白家多年之人,自从你东家未占山之时,你就在白氏门中,你就如同白家的人一样,现在后寨之事,可不许到前寨学说,如被老寨主知晓,咱全家就有生死的关系。”白福闻听说道:“老太太嘱咐老奴之话,决不能走漏消息。”语毕,白福走出了后寨上房,奔向前寨而来。事逢不巧,白二少寨主带领喽卒巡寨去了。老太太童氏着了急了,可就叫过来一个年老的婆子说道:“你到东花棚里,低声问问柱子上绑着的,哪一个姓萧名叫银龙?你就说我家太太没有加害之心,叫人说实话。他要说他是萧银龙,你就将绑绳给他解开,请他上房中来,老太太有话问他。你的耳朵聋,说话声音大,你可别喊。留点神听,别打灯笼。”老婆子答应而去,来到花棚一问,头一个柱子上捆的正是金头虎贾明,老婆子低声问道:“你是萧银龙吗?你要是萧银龙,我家老太太叫我放了你,决没有加害之心。”金头虎说道:“我就是萧银龙。”老婆子遂将贾明由柱子解下来,老婆子说道:“我怕你跑了,你胳膊上的绳子,我可不能给你解开,你先受点委屈吧。”贾明说道:“行啊。”老婆子在前,贾明在后,进了月亮门就是上房。老婆子说道:“你站在门外,我先回禀老太太去。”老婆子遂进了上房屋中,禀报了老太太。姑娘脸儿一红,遂够奔西里间去了。老太太说道:“有请萧少侠客。”老妈子出来将贾明请到上房屋中。贾明见了老太太,口中说道:“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一看,吓了一跳!心中暗想,二少爷言说萧银龙人材出众,仪表不俗,为何这宗长相?莫非二少爷说话,老身我听错了?不能够呀!二少爷说了不是一次。老太太思想至此,面沉似水问道:“你是萧少侠客萧银龙吗?”金头虎说道:“我是萧银龙啊!”

  老太太说道:“你是侠义的后人吗?”贾明说道:“是呀!我天伦是义士。”老太太一听,说话是大舌头,半明白半不明白。老太太说道:“陈妈将萧少镖头的绑绳解开。”金头虎说道:“您将我放开吧,我决不能跑,我要跑时,五雷加三雷,八雷轰顶。”忽听外面有脚步声音,正是玉麒麟白俊,随同老家人白福回归内寨。进了上房屋中,叫道:“老娘呼唤孩儿,有何事谕?”老太太说道:“你结义的兄弟在此,汝二人先见过了面再说。”二少寨主一进屋中的时候,就是一怔,闻听老娘说是结义的弟兄,白俊大怒,一伸手揪住贾明的冲天杵便打。傻小子喊道:“老太太快讲情吧!”老太太见此光景,遂叫道:“白俊还不住手!结义的兄弟,刚一见面为何揪过来便打!”白俊见老娘拦阻,遂放了贾明,叫道:“老娘,他是谁的结义兄弟?”老太太说道:“你常提的萧少侠客萧银龙不是此人吗?”二少寨主说道:“他哪是萧银龙呀?岂有此理。”贾明一旁遂说道:“我叫金头虎贾明,萧银龙是我结盟的兄弟。方才老太太问我,我把话说紧啦,老太太听错了。金头虎贾明、萧银龙,音儿差不多,我的天伦是明清八义的结盟弟兄,排行在七,人称钻云太保贾七爷,子不言父名,我天伦名叫贾斌久。”白俊说道:“谁问你啦?外面站着去!”贾明说道:“哪儿站着都行。”白俊又说道:“你要跑的时候,跑出三里地去,本少寨主也拿得着你。”贾明说道:“我也不跑。”婆子掀开软帘,贾明站在外间屋,少爷问道:“母亲呼唤孩儿有何事情?”老太太说道:“为娘这几日因你天伦收留林士佩这一干人,林士佩小儿又盗了忠良爷的宝印。不久官兵到来,难免山破人亡,你的妹妹今年一十九岁,尚未字人,今天在花园中我与你妹妹闲话,镖行来了五位少年,窥探亭中,俱都被你妹妹捉住了。为娘见这五个人俱都是俊品的人物,他们不拘哪位有没定下亲事的,为娘便将你的妹妹配与他,可是择其贤者而配之。”白俊叫道:“老娘,此事关系重大,我的天伦正在盛怒之下,焉能允诺?”老太太说道:“岂能叫你天伦知晓?邪不侵正,不久九龙山必破,暂时先瞒着你的天伦。”白俊闻听点头称是,叫婆子点上灯笼,在前引路,金头虎跟随二少寨主出了月亮门,来到花棚前,白俊直奔萧银龙而来,遂叫道:“萧贤弟,哪一阵香风将贤弟你刮到后寨?”语毕,亲解其缚,口中说道:“小妹妹愚鲁不堪,望贤弟海涵。”又将黄三太、刘云、屠士远三人也解将下来。萧银龙与众人介绍。贾明遂说:“不假吧?准是结盟弟兄。”白俊闹得也没有话啦,口中说道:“贾兄多原谅小弟唐突了。”贾明说道:“不要紧,不打不成交。”介绍完毕,白俊说道:“银龙贤弟且与劣兄到月亮门内有事相商。”这四位兄长且在花棚相候片刻。萧银龙遂与白俊进了月亮门。白俊说道:“贤弟你在家定下亲事没有?”银龙是雪亮眼,透明心,一听就明白啦,叫道:“二哥,小弟实不相瞒,我的妻是莲花湖老寨主于丰恒之次女,名叫于银凤,我父与于老寨主哥儿俩是爱好结亲。兄长要作一门亲事,现有一门当户对之人,谈笑书生屠士远,震九江屠粲屠大爷之子,明清八义的大爷。白老伯父是武状元,可谓门当户对。但是不能同着兄长去说,当面一驳,您的面子上不好看。”白俊说道:“贤弟玉成其事,盗印之事,家母能将我义兄罗文请出来,搭救忠良。”萧银龙说道:“二哥您且在月亮门内候一候。”萧银龙回到花棚,先将黄三太唤到一旁,细言白俊方才所说之话,二人商议已毕,转身回到花棚。银龙叫道:“屠大哥,方才咱们被擒,姑娘的本事您也看见啦?现在白伯母要将姑娘许配屠大哥。”屠士远说道:“萧贤弟何出此言?临阵收妻该当何罪?”

  贾明说道:“别咬着腮帮子说硬话,一会儿瓢被人家摘了,就不咬硬啦!”黄三太说道:“贤弟这门亲事作的,收妻事小,盗印事大。再说白小姐是大明末科武状元之女,文武全才,镖行中的老少英雄哪一个不佩服老人家。”屠士远说道:“黄三哥,我父现在菊花村,我岂敢背着父亲作下此事?”萧银龙说道:“此是小事,侠剑客的性命要紧,忠良爷的前程有关。”刘云在旁也说此事可办。屠士远说:“不行!非回菊花村见了我的天伦不可。”黄三太说道:“我主张此事,有我担待一切。”屠士远这才点头。萧银龙将白俊招到花棚,说明此事。白俊说道:“我是奉母命,谁是保人?谁是媒人?”三太说道:“我的媒人。”萧银龙说道:“我的保人。”金头虎说道:“我是证人。三媒六证。”黄三太说道:“我也不够媒人的资格,我替我师父胜爷为媒人。”萧银龙说道:“我替我天伦作保人。”金头虎说道:“我替我父亲为证人。”玉麒麟打着灯笼,六位来到上房前,白俊说道:“我禀明我母亲,五位听请。”白俊到屋中说道:“有一位穿灰的,是明清八义的后人,姓屠名士远。黄三太替胜爷为媒,萧银龙替萧三侠为保人,贾明替贾七爷为证人。”老太太一听,甚为欢喜,遂说道:“叫他当面谢亲。”白俊来到外面,高掀软帘,口中说道:“家母有请众位仁兄贤弟。”萧银龙整整了正头巾,掸了掸尘垢,进了内厅房。见老太太是慈眉善眼,萧银龙暗中称赞。跪倒身形,口称:“老伯母,侄男萧银龙拜见。”老太太说道:“壮士请起,老身不敢当!少镖头请起落座。”黄三太又进了屋中跪倒身形行礼。老太太道了个万福,说道:“镖头落座。”刘云又进了屋中,口中说道:“伯母在上,刘云拜见。”老太太说道:“壮士请起,老身不敢当。”贾明进屋说道:“方才见了老伯母啦,我这次不用行大礼啦。”老太太说道:“少镖头请坐吧。”最后屠士远进了屋中,口称:“老伯母在上,小侄男屠士远拜见。”老太太哼了一声,遂叫道:“白俊,你方才说得明白,老身不能以那大姑娘含混其辞。”萧银龙用腿一拱屠士远,屠士远这才口称:“岳母大人在上,小婿屠士远拜见。”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道:“谁是保人?谁是媒人?谁是证人?”黄三太遂将担承媒人保人证人的话,对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说道:“有劳诸位贤侄了。对于此事,众位贤侄千万秘密,不可叫别人知晓。黄金印之事,有老身的义子姓罗名文字兴龙,人称铁掌赛昆仑。住在六合县罗家林,他是向不出世的,非提老身有命,叫他出世才肯出来。救忠良救侠客救自家的满门,千万可严守秘密。老身本当留众位贤侄用饭,皆因为我们徒儿韩秀说山中必有奸细,派人在九龙山严查秘访,大开闸门,要引镖行之人深入重地,为的是一网打尽。故此老身不能留众位贤侄入座吃饭。”语毕,遂叫婆子妈妈将五位的兵刃暗器取来交还,又叫白俊:“你将这五位亲朋送出九龙山,不许有误。”

  正在此时,内寨四外人声鼎沸,齐喊:“拿呀拿呀!”老义仆白福慌慌张张,走进了上房,叫道:“老太太,大事不好!现有曹二老寨主,偕同韩殿奎带领五百飞虎军够奔后寨前来拿人,言说方才进来了五个奸细,奔后寨来了,要到后寨搜查。”金头虎贾明闻听,叫道:“老太太您把我藏在箱子里面吧。”萧银龙等闻听,不由得也是一怔。老太太说道:“众位贤侄不要焦躁。”黄三太说道:“贾明你要再胡说,我拿刀剁你。”老太太说道:“黄镖头不要着急,我的后寨向来有规矩,无论有什么大事,我们山里的人不准到后寨。他们这叫敲山震虎,别看他们闹的热闹,谁也不敢进老身的后寨。”玉麒麟白俊说道:“待孩儿前去观看。”白俊带好了十二棵月牙镖,取过短把荷叶凤翅紫金镗,奔到外面而来,见了曹二老寨主,口中叫道:“二叔。”曹世彪一看是二少寨主,遂说道:“呦,二少寨主在后寨啦,你可曾看见了后寨的奸细?现有四十八道卡子报告,今天进来五个奸细,直奔后寨而来。”白俊叫道:“二叔,小侄男没有事就在后寨,没看见有奸细到后寨来。若有奸细到后寨来,小侄男就将他们拿住啦!”曹世彪一看二少寨主皮挺袋内掖着十二棵月牙镖,手中擎着荷叶短把凤翅紫金镗,曹世彪哈哈大笑,遂说道:“有贤侄在此,量也无妨!”带领大队够奔他处去了。白俊回到上房屋中,见了老太太,言说曹世彪韩殿奎已去。老太太说道:“你带领你五位亲友,由秘路将他们送出山去,如有差错,为娘可不饶你。”白俊说道:“孩儿遵命。五位仁兄贤弟,速速带好兵刃暗器,随小弟出九龙山。”五位英雄拜辞了老太太,跟随白俊出了后寨,老太太站在后寨门外,老眼眯嘻着观看,六个人走得不见了影儿,老太太才回去。六位向南走了些蚰蜒小路,峻岭高峰,陡壁山崖。约有三四里地,金头虎贾明叫道:“白二少寨主,你拿我当傻子呢?你是将我们弄到哪儿杀我们呢?我们进来的时候走的是北面,你这是往南面领我们。”白俊闻听叫道:“贾五哥,你别假聪明啦,你们进闸的时候,路过四十八道卡子,山环里闸口左右,水旱两面到处有卡子,早就看见你们了,报告了中平大寨,十二道钢铁闸早已放下,贾五哥你还要打算出钢铁闸呢?”贾明说道:“往南去还有多远能出这座九龙山呢?”白俊说道:“再走出去四五里地,就是一座峻岭高峰。这座山有五七百丈高,山下有石门,可以出入。”弟兄们说着话,向前行走,忽见前面有道白线,白俊直奔白线追去,追出去有一里多地,踪影不见。白俊返身回来,心中颇觉纳闷。贾明说道:“白二少寨主你眼迷离,必是山神土地前来保驾。”萧银龙说道:“贾五哥你别挨骂啦。”一句话尚未说完,眼前那道白影又一晃,白俊来追时,此白影又奔内寨走下去了。追出去不到一里地,白影又踪迹不见。白俊返身回来,对黄三太等学说追赶不及,这道白影究竟不知是何物?太快啦。贾明说道:“这一定是闹仙,再看见也别追啦。”果然前面白影又是一晃,再看时踪迹又不见了,白俊也就不追啦。仍然领着五位小弟兄向前行走。白俊用手向西南点指,口中说道:“五位仁兄贤弟,顺着我的手来看,那白水滔滔,上下翻飞的十座海眼,就是十海岛。此水直通海眼,五个泉往上翻,五个泉向下翻,忠良大人的宝印,被林士佩掷在十海岛之内,不知是哪一个海眼里?”黄三太等一看十海岛,冷森森上下翻花,冒出来的水约有十数丈高,方圆有二十余丈,不觉毛骨悚然。白俊又说道:“再向前走就是下山梯,高有四十余丈,下了此梯再向南走就是水路,你们五位就在山岭上换了水衣水靠吧。”小弟兄五位看了十海岛,只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犹如木雕泥塑一般。贾明都忘了耍笑了,闻听白二少寨主叫:“换水靠。”这才明白身在九龙山十海岛呢,各人脱下衣服,换上水衣水靠。白二少寨主领道,下了下山梯,这才说道:“五位仁兄贤弟,就按小弟所指之路前往石门洞去吧。到在石门那里,用家伙把石门向上一拨,将石门垫起来二尺上下,用石头垫住,人就可以钻出去了。小弟有公事在身,恐我家老寨主呼唤,小弟不远送了。”

  小弟兄按着所指的道路,向南行去。走出有一里之遥向东拐,只见南北有苇地,一望无际。当中是壕沟,有七八尺深的水。小弟兄们下了水,凫水奔东面而去,金头虎贾明背着黄三太。凫至距石门相隔半里来地,金头虎贾明忽大声喊道:“九龙山这群贼小子,贾爷爷又出了九龙山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黄三太说道:“贾贤弟你别胡喊,咱们现在还没出九龙山呢!你等出了九龙山再胡闹。”傻小子说道:“前面就是石门洞,我拿杵拨开石门,咱们就出去啦!打这儿咱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知道他们九龙山的秘路,就好办啦。”小子大喇叭嗓子,向前走着,口中喊着。来到石门相近,忽然听得呼啸之声,由芦苇中撞出二十条战船。船桅上有白纱灯红字,莲花湖韩。这五位之中屠士远与刘云未曾见过韩秀,不知道韩秀的势派。银龙、贾明、黄三太早已知晓韩秀诡计多端。萧银龙叫道:“黄三哥,现有韩秀在前阻路,为之奈何?”黄三太双眉倒竖,虎目圆睁。遂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脱不过。在九龙山内不啻飞鸟入笼,想要出去,势比登天还难,咱们是只有前进之路,没有后退之能!迎着他的战船而去,咱们与他一死相拼!”萧银龙说道:“大哥言之有理。贾五哥将黄三哥可掷下,咱们跟他打的时候,不能在水中,他有战船。”弟兄五位,直奔韩秀的战船凫去。韩秀此刻将战船横在石门前,两只并在一起。共有二十只战船,其余十八只雁排翅排好,南边九只,北边九只。韩秀在北面怀抱令字旗压住阵角,后头有八大锤韩忠、韩孝、韩勇、韩猛,俱都怀抱双锤站立,再向后水旱八寨的寨主,南面船上都是能征惯战之士。喽兵手中擎着青铜刺,五股鱼叉,长箭手,弩弓手等。您道小弟兄五位,为何早不见船上的灯光呢?韩秀来时,是偃旗息鼓,将船藏在石洞之中。灯笼藏在船舱之内,上面盖好船板,连一点亮儿都透不出来,故此五位并不曾见着灯火之光。

  闲言不表,弟兄五人凫到离船切近,一人左胳膊一挎船干,翻身纵上战船。韩秀一看,心中暗想:胜英的老少朋友我认得不少,为何此人我不认识呢?韩忠问道:“来者何人,通名上来?”屠士远答道:“我乃是谈笑书生屠士远。”韩秀见屠士远英气勃勃,掌中擎着明晃晃单刀。韩忠此时已到战船之上,与屠士远动手,无奈使刀的纵有本事,不敢硬碰双锤。韩忠的锤扎上单刀,屠士远立刻虎口发酸,掷了单刀,翻身落水。屠士远下了水,扎猛子又摸着单刀。刘云破风踏浪,上了战船,叫道:“韩忠休要逞能,现有千里追风小侠刘云在此。”说罢此话,亮十三节鞭,裹脑缠头,破风八打,鞭法精奇。十三节鞭忽然缠锤把之上,韩忠用力向怀中一带,刘云挽手套不及,将手背上的皮俱都带破,刘云败回纵下水去。金头虎喊道:“真快,这么会儿败了两个,黄三哥该看你的啦。”银龙说道:“黄三哥不宜水战,贾五哥你有金钟罩,还是你先上吧。”贾明说道:“行啊。”将黄三哥放在那儿,萧银龙说道:“叫黄三哥揪住苇子。”傻英雄放下黄三太,急奔战船而来,遂说道:“韩忠谁也不许暗算谁,我往船上爬,咱们是来明去白。”韩忠并不理他,傻英雄爬上来复又说道:“你认识我吗?恨地无环铁霸王。头一次莲花湖叫过好,二次互相打过。”说着话跳起来就是一杵直奔韩忠的头上打去。哪知道韩忠看招呢,双锤十字架搭着呢。双锤向上一扬,将杵崩起来有五六尺高,杵落在船上。傻英雄拾起杵来,再与韩忠交手。三十六杵打完啦,傻英雄口中喊道:“着法宝。”韩忠一看一字杵过来啦,闪开了身形。傻英雄急奔西船干而来,韩忠在后就追,追到西干,贾明向下一跳之时,韩忠的双锤奔贾明背后杵去,正杵在贾明后背之上。傻小子说道:“劳驾。”卟咚一声,落在水中。萧银龙亮双笔,要上战船。黄三太说道:“萧贤弟你先别上船,你有内应之人,你要逃得出去,好请人盗印要紧。”语毕,黄三太凫到战船西干,胳膊肘一按西船干,纵身上了战船。一抖分水裙,水珠不沾,口中说道:“韩忠休要逞能,今有浙江绍兴府黄三太来也。”韩秀观看黄三太真是英雄态度,举止不俗,说道:“韩忠可不许伤他,拿活的。”韩秀原有爱将之癖。因见黄三太仪表不俗,恨不得黄三太归降自己为寨主,才对心思啦。黄三太与韩忠交手,功夫不见甚大,黄三太热汗直流。萧银龙看得真而又真,叫道:“黄三哥不宜久战,快下来待小弟上战船替兄长会战韩忠。”黄三太说道:“劣兄宁死在船上,不死水中。萧贤弟保重些,不要挂念劣兄。”黄三太说这几句话,是话中有话,方才在苇塘边儿上,黄三太低声对萧银龙说过:“贤弟你有内应之人,留着你万一要逃出九龙山,请人盗印事大。”此时萧银龙要上船,黄三太所说这几句话,是叫银龙想脱身之计,外边的好知道消息,要不然同归于尽。只见船上黄三太单刀上下翻飞,闪砍劈剁,只累得气喘吁吁,上气儿不接下气。韩忠的双锤使得旋转如风,单刀递不进去,只有闪展腾挪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眼看着黄三太就要累倒船上,忽然听得石洞中水浪一响,白花冒起多高,现出来三位老者。一位头戴镔铁莲子箍,银髯打着缕儿,背后明晃晃的两口兵刃。一位红脸膛,黄胡须,背后背着兵刃,头上挽着道冠。一位是俗家打扮,银髯乱摆。头带月牙莲子箍的口中喊道:“黄三太不要着急,有吾在此。”说着,破风踏浪出了石洞。韩秀一看,就是一怔,借着灯光观看这位白髯者,年过古稀,精神百倍,听声音异常洪亮。韩秀作梦也想不到石洞中忽然出来人啦!韩秀问道:“来者何人?速速通上名来。”这位白胡须老者口中答道:“船上不是莲花湖四十寨总辖万丈翻波韩秀韩寨主吗?”韩秀答道:“然也,老叟何名?来此何干?”老者答道:“韩寨主勿躁!听余细言,白玉祥老寨主,与我乃是金兰之好。韩寨主你是白玉祥的门生,量必知吾名?吾姓王名灵是也。韩寨主你是正人君子,读书明礼少年英俊之士。林士佩知恩不报,无故加害君子,累累不休。胜英六次感化于他,他不知进退。这次盗出钦差大人的宝印,将宝印带至九龙山,白老寨主吾之盟弟,一时之误听信小人之言,将印挂在隐逸楼,请人盗印,吾之盟弟乃是正人君子,焉能口是心非?悬挂假印,我胜三弟费尽三毛七孔之力,盗了一颗假印。大概必是小人所为?反复无常之辈。印虽是假的,人家已经盗出去啦。君子说话不能说了不算,我前来为的是给他们两造了事,并不是交锋打仗。金砖虽厚,玉瓦亦不薄,吾不能偏向这头,也不能叫那头吃亏,但求给他们两造和平了结,保全了这座九龙山,老夫之愿已足。韩寨主你辛苦辛苦,通报白老寨主,就说我要见他一面,能够了结更好,不能够了结吾也不能勉强。你先放了镖行这五位,但愿不动干戈。”万丈翻波浪韩秀闻听,心中暗想:不错,我的恩师常常提念,有一位王老伯,多年不见,屈指算来今年有八十多岁。今日出了头,我必要前去禀报我的老师。倘若不见,又多一层周折。

  韩秀又一反想:那王灵王老伯父,并未听说是和尚,年岁相符,说的也对,他乃是出家之人,那老胜英手下能人甚多,也许是此人冒充名姓,前来诈破石门。韩秀正在心中思想,韩忠一声怪叫:“不认得什么王灵李灵,要想见老寨主,必要胜得了吾手中双锤!”原来,南侠老王灵方一报名的时候,萧银龙大声喊道:“黄三哥不要恋战,老前辈到了。”黄三太的单刀卖了一个破绽,纵出圈子外,卟咚一声跳入水中。早有贾明、刘云二人前来接应,将黄三太背到苇塘边上,黄三太的水性不过能凫五六丈,打仗累得浑身是汗,跳下战船再想凫水也凫不了啦。韩忠闻听有人在东面喊嚷,并不追赶黄三太,任着三太自己跳下战船,回身观看喊嚷之人,听到王灵要韩秀禀报老寨主白玉祥。他本是混浊猛愣,自知有己,不知有人。那大年纪一位老者,他哪看到眼里?还以为他这双锤打遍天下呢。王灵闻听韩忠之言,心中早已明白,韩秀、林士佩乃是兔死狐悲,焉能顺情顺理通报老寨主呢?无论如何,今夜免不了战争。接着韩忠说的这个阶梯,南侠老王灵带笑说道:“总辖寨主,咱们这么办,今天了事也行,明天了事也行。我与这位大汉接接招,如果我要胜得了这位大汉的双锤,也不用禀报老寨主,是假真不了,是真假不了。今天总辖寨主先将镖行这五位放了,我将这五位先带着走。如果我胜不了大汉的双锤,咱们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石洞中那不是还有两位吗?我们是共合八位,总辖寨主随便拿。拿住之后,咱们还别论交情,连白玉祥都不用见,任凭总辖寨主你发落。”韩秀闻听,心中暗想,老不讲筋骨为能,你都老掉了牙啦,还能胜得了我兄长的双锤?将他战败,一块儿拿,叫他心服口服。您道韩秀永远不会上当?这回贪便宜,可就上了当啦。他哪里知道南侠老王灵这对跨虎篮的厉害呢?韩秀思想至此,遂带笑说道:“老人家若能胜得了双锤,镖行这五位听老人家带走。老人家若胜不了双锤,莫怪在下无礼。”南侠老王灵说道:“不劳谆嘱,那是一定。”韩秀叫道:“兄长,请与老人家比赛输赢吧。”韩忠答应一声:“晓得了。”

  南侠老王灵破风踏浪直奔战船而来,双手一按东船干纵上了船头。韩忠举起双锤照定老王灵头顶便砸,老王灵呛啷一声亮出跨虎篮,韩忠的双锤并着奔老王灵头上砸去。双锤头并在一处,两锤杆相离半尺多宽,老侠客一闪身形,双篮的翅子架住双锤,一声喊:“开。”只见双锤随着两只跨虎篮向左右而分,摘开篮翅,双篮对齐奔韩忠头上套去。跨虎篮形如护手双钩,头上两面都有翅子。前文书表过,双翅一对犹如月牙一般,套在韩忠的脖子上,老侠客若是向回里一带,韩忠的脑袋就掉下来啦!说时迟那时快,老侠客将双篮向上一提,口中说道:“看头!”只见斗大一物落在尘埃。南侠老王灵双篮背于背后,抱拳向韩秀说道:“韩寨主多有得罪!”韩忠向后退了几步,没羞没臊举着双锤还要再战。韩秀说道:“大寨主兄长,还不下来?”列位,韩忠是个浑人,韩秀是明白人,早看出老侠客跨虎篮暗中留情啦。要不然韩忠的头早落在船上了!韩忠无羞耻之心,还要再战,幸被韩秀喝退。韩忠败下船去,韩孝抱着双锤上船。四猛哥儿四位,就是韩孝通点人情。身材有六尺多高,面如银盆,不亚当年锤震四平山裴元庆。韩孝上了战船,口中说道:“老当家的,在下韩孝愿陪着老当家的走上几招。”南侠老王灵带笑说道:“愿陪高明走上几招。”语毕,双锤并着举起,奔老侠客的顶门便砸,老侠客闪身形躲开双锤。韩孝进步双锤贯耳,直取南侠。南侠缩项再躲双锤。南侠老王灵一连让了三招,遂撤背后的跨虎篮,这才还招。双锤上崩下砸,外撩里滑,跨虎篮摘解撕捋,变化无穷。二人战到二十余合,南侠老王灵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韩孝双锤直点南侠的胸前,南侠双篮并着向韩孝右首一进,左手的跨虎篮向外挂韩孝的双锤,右手的跨虎篮奔韩孝的面门。韩孝自知输招,双目紧闭,老侠客跨虎篮在韩孝面门上一晃,韩孝只觉面前一阵凉风。老侠撤回双篮,口中说道:“韩寨主看船上那是何物?”韩孝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迎门上那朵银莲花。凡莲花湖的人,都带着莲花,韩孝带笑说道:“在下不是老当家的敌手,多蒙相让。”南侠老王灵说道:“寨主过奖!”韩孝面红过耳,奔韩秀船上去了。韩勇见哥哥败回阵来,一声喊嚷:“老儿不要逞强!待我韩勇取你的性命!”迈开大步直奔战船而来,怀抱八楞青铜锤。此时就听石洞外一声喊叫:“老哥哥别都让你战败了,让给我俩。”王灵一看是东路镖头石俊山,手擎毒龙怀杖破风踏浪而来。王灵遂跳入水中。

  石爷上了船,要大战韩勇韩猛。您道石俊山是怎么个来由呢?皆因为石爷自从火焚双龙山,收义女,保亲事,安置了义女之后,闻听胜三爷言说,火德真君孔华阳现在杭州万华山宝灵如意观出了家啦。万华山在双松岭碧霞山的西北,石爷遂动了思友之念。由双龙山完事之后,石爷遂雇了一只船,径奔万华山而来。石爷本是无忧无虑,闲散之人,在道路之上无非是游山玩景。这日石俊山来到万华山切近,先将船钱给了,另外又多给几两银子的酒钱。石爷上了万华山一看,真乃世外桃源。山中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树上百鸟飞鸣,水中游鱼无数,走过了紫竹林来到翠竹林,见迎面观门上有块石匾,泥金字写的是“宝灵如意观”,石爷又见门前有一个小道童站立闲眺。石爷上前抱拳问道:“少当家的,请你到里面回报老当家的,就提故人石俊山来拜。”小道童进了角门去了,石爷往里面一看,道爷已迎将出来。离别多年,今日相见之卞,悲喜交集,跪倒身形,口中叫道:“老哥哥,久违了。”火德真君孔华阳赶紧伸手相搀,叫道:“石贤弟,自己的弟兄,都年迈花甲了,何必这样多礼?”石爷行完了礼,站起身形。孔华阳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孔华阳用手向自己身后一指说道:“石贤弟认识这位吗?”石爷一看,遂说道:“这位当家的是哪庙出家?在下眼拙,不敢冒认。”孔华阳一笑说道:“这就是南侠老大哥,多年的老朋友。你怎么都不认识了?”石俊山说道:“大哥您怎么出了家啦?”王灵说道:“自从连云山将我的义女交与了他的兄弟刘云,姊弟二人认祖归宗。为放秦尤,劣兄跳了深涧,由山涧凫出来之后,我早已看破了人生,有心出家为僧。今年我八十多岁啦,舍不得父母之毛发,未忍削去,故此头发尚在。”石爷闻听,不尽叹息。弟兄三位进了鹤轩,小童献上一碗滚水,孔华阳说道:“贤弟多担待,劣兄渴了即饮清泉水,饿了吃些粗饭,清苦之甚。”石爷说道:“兄长可称世外高人,小弟不如也。”弟兄三位谈了会儿离别之情,都不由唏嘘而叹。石俊山叫道:“二位兄长,你们俩都出了家啦,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父母兄弟妻子无所挂怀,真是优游自在!但是兄长们若不出家,也无父母兄弟妻子之念了。现在这一干老朋友,难道二位兄长就不想念吗?”南侠老王灵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念及故友,五内如焚,恨不得一叙离怀。”石俊山说道:“现在胜三爷已然二次出世,外面之事办完,必然回镖局子。二位兄长可否一游?”孔华阳说道:“现在大哥正要游方,咱们老哥儿三个,就此直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到那里这一干老少宾朋必然得见。”石爷一听,喜不可言,在宝灵如意观休息一夜,次日老弟兄三位遂离了宝灵如意观,往江苏而来。这日路过杭州府,又将胜爷等在杭州府所遇之事闻了个满耳,石爷等这才放心,准知道胜爷大众必奔镖局子。

  老弟兄三位,自杭州府再奔江苏十三省总镖局,这一日来到镖局子门外,石爷先进了大门,对老镗子手说道:“现有南侠老王灵前来拜望,求你给通报一声。”老镗子手不认识这老哥儿三位,不便直言相告胜爷等探九龙山之事。老镗子手先到里面,回禀了众位镖师,众位英雄一听,这三位的名誉没有三侠名誉大,身份哪一位也不在三侠之下,众位英雄遂全都到外面相迎。来到客厅不见胜爷这一干老少英雄,石爷忙问道:“胜爷他们都向哪里去了?”众位英雄闻听,遂将钦差王大人失印,院衙差官被杀,状告三侠,黄金印如何落在九龙山白玉祥之手,镖行之人前往探九龙山,去了四十八位,先奔菊花村王宅的话说了一遍。石俊山闻听,遂说道:“老哥哥,事不宜迟,咱们就此赶奔菊花村。果有此事,咱们算来巧啦,也可为胜三哥指臂之助。”南侠老王灵与火德真君孔华阳二人闻听此言,甚为乐意。兄弟三人在镖局子草草用了点茶食,问明菊花村的道路,起身直奔菊花村而来。此时天已平西的光景,三位老英雄施展夜行术的功夫,掌灯之后来到菊花村王宅,好大一座村庄,住户真有五百余户,房屋齐整。三位老英雄一打听王九龄的宅院,真是无人不知,有人指点明白,老哥儿三位到了王宅门首。敲打门环,王宅的家人将大门开开一看,是三位老者,遂问道:“三位老者来找何人?”石爷说道:“劳你的驾,求你到里面回禀一声,就说现有南侠老王灵、火德真君孔华阳、东路镖头石俊山前来拜访。”老家人说道:“三位先候等片时。”老家人回到东跨院上房屋中报告胜爷大众。众人闻听,不亚如获得异宝那样欢喜。胜三爷叫道:“三太何在?快迎请你王老伯父!”然而呼之不应,叫之不答。胜三爷又叫道:“贾明何在?”叫之也不应。再叫银龙刘云,仍不见人。又叫香五茂隆,俱都齐声答应。胜三爷在当中,聋哑仙师在右,弼昆长老在右,僧道俗三人迎接僧道俗三人,接见三位老英雄,随即向里面相让。

  来到东跨院上屋中,叙礼落座。南侠老王灵坐于首位,胜三爷问道:“二位老哥哥与贤弟何以至此?”南侠将石爷去访孔华阳,与弟兄三人渴想之诚,说了一遍,比及到了镖局子,才知道贤弟等在此处探九龙山。但不知探九龙山之事如何?胜三爷说道:“九龙山内吾已去过了,白玉祥请吾盗黄金印,竟以假印悬挂隐逸楼,如今空费了若干气力,印算白盗啦。吾弟兄正在为难之际,恰二位兄长与贤弟到此。”南侠老王灵说道:“白玉祥乃正人君子,决不能作此暗昧之事,再说他是守法之人,大明朝的武魁,焉能作此灭门九族之事呢!”胜爷又将如何被消息埋伏拿获,被救后用甩头打倒林士佩、刀断双足,白玉祥怎样当面许可盗印之事,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南侠口念:“阿弥陀佛,贫僧与胜施主是结义弟兄,与白玉祥也是金兰之好,咱俩有多大交情,他与贫僧也有多大的交情。我要他的脑袋,他也不敢驳回。这群蛊惑白玉祥之人,哪位也没有我与白玉祥的交情大,黄金印之事,胜施主不要为难。就凭贫僧一人,不用张弓支箭,将黄金印取回,言归于好,必能两造无伤,贫僧准能办得到!”胜三爷闻听,欢喜非常,叫道:“老哥哥果能如此,真乃钦差大人的洪福!不该胜英栽筋斗!这条老命还有生回古城村之望。”诸位老者谈话之际,胜三爷再叫三太,仍然不应。遂一查点人数,少了三太、贾明、士远、银龙、刘云,胜爷急忙打发人到江边上寻问,才知道这五位小英雄已乘船进了九龙山啦!胜三爷闻听就是一怔,遂说道:“这五个人不打我知字,竟敢偷进九龙山?凭他们五个人的能为,到了九龙山中,不亚如插标卖首,此去有死无生。人家九龙山将十二道钢铁闸大开,明明是引人深入,这便如何是好?”南侠老王灵说道:“胜施主不要着急!贫僧就此前去要出黄金印,并救这五个人回来,不算什么难事。”胜三爷说道:“老哥哥,事不宜迟,救人要紧,咱们就此起身奔九龙山探看这五个人如何?以免去晚了耽误大事。”大众俱点头称是,收拾各人的兵刃零碎。一更将过之时,众人便出离了菊花村。

  来到江沿,早有船只预备。众人上了船,直奔九龙山十二道钢铁闸而来。来到十二道铜铁闸切近,早见闸板紧闭,把寨的喽卒喊道:“什么人?别往前近,再往前进,滚木可就要打下去了!”南侠老王灵叫道:“胜三弟,你们的船且在此停住,待我一人进闸。”南侠老王灵的船往前开去,闸上的喽卒喊道:“不叫你往前进,为何还一个劲的向前进?”南侠老王灵说道:“劳众位的驾,往里面回禀一声,就说有故人南侠老王灵来访,白老寨主与吾是盟兄弟。”喽卒说道:“老寨主前三天要挂免见牌没挂,老寨主有话,亲手足也不能见。”老王灵闻听,干凸肚子没有办法,这才把船转回头来。诸葛道爷问道:“老侠客怎么回来了?”南侠说道:“喽卒们不给回禀。”诸葛道爷说道:“若是如此,老侠客不能进山了。”王灵说道:“他们不给回报,我也有进山的法子。贫僧曾与白玉祥创造此山二十来年,我知进山的秘路。你们大家在北边苇塘中停船等候,我与石贤弟、孔贤弟三人由秘路进山,见白玉祥不费吹灰之力。”道爷问道:“此秘路在哪一方?”王灵说道:“贫僧怎肯泄于外人?”诸葛道爷说道:“您告诉我,决不传六耳!我知道也不告诉别人。万一您进去要有什么差错,我们好想法子进去接应。在菊花村王宅,您说要白玉祥的脑袋都行,到了这个时候,连进山都不行啦。”王灵说道:“往南去,路过清水滩再向西去,有三个山尖相连,高插云霄。此山底下有石门,涨水之时此石门看不见,现在落水之时可露着半节。此石门有五六尺高,有三尺来宽,门上有洞,由底下将石门拨起来便可进去。这条道无人把守,非本山亲近之人不知有此道。路若不说破,神人也难窥破。”道爷口念无量佛,遂打稽首:“贫道晓得了。”王灵与石俊山、孔华阳三人乘小船径奔南边而去。正走之际,王灵站在船头急叫道:“水手住船。”只见王灵一只脚站在船头,一只脚往波浪中一踹,此船立刻停住。水手纳闷,为何南侠的脚往水中一踹支住了船呢?王灵说道:“这片就是清水滩,这是一片石头。精巧的石匠所做。将青石作出水纹波浪,犹如真水一般,慢说是夜间,就是白天多有看不出真假的。船要是撞上,轻者受伤,重者损坏。”石俊山与孔华阳此时方明白这是一片青石,半由天然,半由人力。弟兄三位下了船,告诉水手在此等候。我们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就在舱中睡觉,众水手答应一声,慢慢将锚放在石滩上。

  王灵在前头引路,过了清水滩往西去走出二里之遥,就见三个山尖相连,走到切近,石门果然在水中半节,露着半节。石爷等早把水衣水靠在船上换好了,下水奔石门走来。石爷用毒龙怀杖一触摸石门的门槛,原来底下是槽,石门在里头卧着呢。毒龙怀杖刚能伸得下去,石爷本是千斤的膂力,拨起石门,王灵搬过一块石头,垫住石门,哥儿三位由底下钻进去。王灵叫石爷再拨石门,王灵将石门底下的石头仍然取出来,将石门闭好。王灵恐怕再有别人进来,哪知这一放下石门,几乎老少八位死在石洞之中。三位老英雄进了石门,王灵说道:“我先进去探探道路,你们哥俩在此等候。”石爷点头。王灵的水性过人,一个猛子就是一二里地,工夫不大,到了上山梯,上了上山梯,正往前走,见迎面来了六个人,口中念念叨叨。王灵心中暗想:他们来了五个人,为何这是六个人呢?王灵忽然明白,黄三太等进的是闸口,就是告诉他们这条秘路,他们自己也走不下来,这一定是九龙山内有了奸细啦,领着这五个人出石门。王灵思想至此,暗叫:白贤弟你枉自聪明了,你的山中有了奸细,累死你你也赢不了胜英啦!此时白俊在前面引路,王灵先隐在树后,离着相近一晃银髯便向山内而跑。白俊追了一回,忽然不见了。如此三次,王灵绕至下山梯,仍然扎猛子回石洞而来。石爷见南侠回来,低声叫道:“老哥哥,不好了,你走后忽然间来了六只快船,偃旗息鼓,轻快无比。这六只船方扎在南面,紧跟着又来六只扎在北边,最后又来了八只,南北各扎住四只,共合是二十只战船。现在两边扎住,如何是好?”老弟兄三位正谈话之际,就听傻小子贾明嚷。战船上呼哨连天,立时亮出灯笼,白纱灯系于船桅之上,两条战船横在迎面,南北各九只雁排翅排开。就见屠士远先上战船迎敌,刘云第二上船,贾明第三上船。这三人俱都落败,黄三太上船迎敌,就听萧银龙要替黄三太。三太口中说道:“我能死在战船之上,不死于水中。”老王灵低声说道:“黄三太真有胜英之志,惜无胜英之能,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咱们再不露面,三太要有性命之忧。”于是三位老侠客各自报了姓名,老英雄遂叫道:“三太不要惊惶!有南侠王灵来了!”老英雄出了石洞,先奔韩秀的船头而来,与韩秀答话。正在讲话之际,黄三太已下了战船。韩忠自恃其勇,这才被老侠客捋掉了头上壮帽。韩孝上船,又被老侠客的跨虎篮索去迎门上的莲花,韩孝败下船去。韩勇又上战船时,石爷喊嚷:“老哥哥给我留一个,别都包了!”王灵这才奔西船干越下船去,保护五位小弟兄。石爷由水中一个猛子直到船边,用手一扶东船干,飘身形纵上战船。韩勇说道:“你这一个糟老头子,拐棍还能打仗吗?一锤将你砸成柿饼子!”石爷说道:“拐棍是活的,专打愣小子。”韩勇双锤并举,照定石爷头顶便砸。石爷用了个铁门闩的架势,就听当啷一声响,将韩勇的双锤颠起多高来。韩勇向后退了三四步,二人各换招数。毒龙怀杖上下翻飞,双锤崩砸滑碰。战了五七个回合,石爷心中暗想:“王灵战韩忠用的是猛鸡夺粟,只一个照面被南侠索去头上壮帽;我若与此蠢儿战的工夫大了,岂不栽筋斗?”石爷思想至此,故意卖了个破绽。毒龙怀杖向韩勇胸前便刺,韩勇双锤向外一磕,说了一声开,石爷故意一慢,叫他的双锤稍微碰上一点儿,容韩勇的锤向里首裹去,石爷急将毒龙拐撤回,又奔韩勇大腿根上刺去。韩勇一退两退,几乎栽倒。石爷将毒龙拐向韩勇头上一横,说道:“韩勇小儿逃命去吧!”韩勇顺着跳板败回韩秀的船上去了。韩猛见韩勇败回,只气得哇呀哇呀的怪叫。口中喊道:“老儿不要逞能,吃我二百锤!”顺着跳板走至战船,与石爷交战。双锤上下翻飞,石爷前把一低,后把一扬,毒龙拐的月牙尖子向韩猛的肚脐便扎。韩猛用双锤往外一磕,石爷撤回了拐,将身形纵起,举拐向韩猛头顶便砸。韩猛双锤十字架式向上迎怀杖,哪知道石爷是真假虚实的招术,这一棍是虚的。

  韩猛举起双锤的时候,石爷撤棍,腿往后退,用卧鱼式将身形往后一仰,后背离船板有二尺来高,一崩劲裹手一拐,照韩猛的臀部打去,韩猛闹了一个羔羊吃乳,跪在船板之上。石爷用毒龙怀杖一指说道:“小儿韩猛逃命去吧。”韩猛哇呀呀一声怪叫,顺跳板败回韩秀的船上去了。石爷叫道:“韩寨主,我们俩战败了八大锤,韩寨主可放我们出石门吗?”韩秀说道:“年青人不能说诳言,请明公老少就此出石门去吧。”石爷叫道:“老哥哥你领着他们五个人过来吧。”南侠老王灵在前,五位小弟兄在后,上了战船。贾明将杵捡起,刘云捡十三节鞭,爷儿八位下了战船,破风踏浪向石门洞而去。韩秀传令不准放箭放弩,眼看着老少八位进了石门洞。水八寨、旱八寨的寨主,俱都围在韩秀左右,齐声叫道:“总辖寨主,就是这样叫他们走吗?”韩秀将水、旱八寨的寨主叫至面前,附耳说道如此如此,水、旱八寨的寨主闻听,俱都喜形于色。您道韩秀说的什么呢?在二老战四猛的时候,有九龙山放哨的船来了六只,韩秀暗中遣这六只船不许扬声怪叫,暗中搬石头将石门上的二层洞砌死了。再要想开石门,势比登天都难。三老五少进了石门洞,往里走的时候,韩秀早用钢铁网将洞口罩住了。网外面又是七股鱼叉,蒺藜锤,长箭手,弓弩手。半里来地长的洞,洞中的水比外面可浅,不过是三四尺深,黄三太能够在水里走。三老五少走至小门跟前,石爷用毒龙怀杖插在石门底下,用尽平生之力,石门纹丝不动。石爷心中一怔,方才我们三个人进来的时候,莫费多大的劲,便将石门拨起来了,为何此刻拨不动呢?此时金头虎贾明、黄三太、南侠老王灵,凡用长家伙的,俱都拨石门。三四个人用尽平生之力连拨五六次,一点儿都不见活动。南侠老王灵说道:“不要紧,我是白玉祥的老盟兄,他能把我怎样?我去见他去。”南侠遂返身往西而来,走到石洞口的时候,只见钢铁网罩住了洞口,外面层层围住。南侠说道:“我是白玉祥的盟兄,你们还不叫我出去吗?”水八寨的寨主说道:“别废话,你要是再往前走,就用箭射你。”南侠情知多说也是自找无趣,万般无奈返身回来。三老五少,在石门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石爷说道:“咱们能死在阵前,不能死在阵后。若是撞出钢铁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头。”老少八人遂向外来闯钢铁网,无奈外面一见里面的人影儿,就乱箭齐发,闯了好几次都到不了钢铁网前。

  正在此时又由水路来了十只船,满船喽卒,带领喽卒的,有飞天鼠秦尤,八宝真人李士宽,和尚法兰。来到石门洞前见了韩秀,八宝真人李士宽问道:“韩寨主,石洞内现在都是何人?”韩秀将南侠老王灵偷过石门、如何打仗的话说了一遍。李士宽念了一声:“无量佛。韩寨主你这样将他们憋在里头,镖行能人甚多,万一来了救应,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贫道倒有一计,叫这群老少,不消半日的工夫,便作焦头烂额之鬼。”韩秀问道:“道爷有何良策?”八宝真人李士宽说道:“九龙山现有九座石灰窑,叫这十只小船去一只,前去装载石灰,剩下九只去装石头,将石洞堵死。石洞中有三四尺深的水,将石灰由石洞口倒下去,用木锨往里扬碎的,整块的叫有力的喽卒往里掷,石灰见水必像开锅的一般,然后再用石灰将石洞口囤了。他们三老五少,岂不是成为焦头烂额之鬼?”韩秀说道:“别位可以这么办,这里头有南侠王老伯父。我听我师父提过,王老伯父与我师父乃是刎颈之交,吾焉能出此不义之举呢?”八宝真人李士宽捻髯微笑说道:“韩寨主,你聪明伶俐,人称韩小帅,今日为何上这个当呢?南侠老王灵要活着都八十多岁了,他早就死啦。这必是镖行的能人多,假充南侠老王灵,前来诈九龙山。若不将这群东西置之死地,实为绿林道中之大患,趁此机会不速除之,悔无及矣。”韩秀闻听此言,也近情理。又有秦尤等在一旁怂恿,和尚法兰说道:“韩寨主你是老寨主的徒弟,师徒如父子,这群人都是害白家的,你若将他放走了,何以面对你的老师?”韩秀这才派船装石灰运石头,囤了石洞口儿。此时天已明亮,石灰由石洞口倒在里面,初时只见石洞口灰气薰人。工夫一大,石灰的水向里一流,什么也架不住了。半里多地的石洞,竟将水温暖了。里面老少英雄只薰得难过已极,喘不出气来。

  不表老少英雄在石洞内站立不稳,单表外面砸石门的事情。原来南侠老王灵将九龙山的秘路告诉了诸葛道爷,诸葛道爷当时就告诉了众人,说道:“胜施主这老哥儿三位,恐怕进不去石门,这石门既然是秘路,平常日子无人把守,在这个时候必然有人把守。九龙山不是无能人,倘然有人把守着,这老三位是怎么去的怎么回来。”胜爷说道:“据道兄所言,黄三太他们无法搭救?”诸葛道爷说道:“吉人自有天相,黄三太等不是夭寿之相。”胜三爷说道:“无人救岂不是枉然?”道爷与胜三爷说了会儿话,众人俱都在船上休息养神。自南侠老哥儿三位走后,左等也不见回来,右等也不见回来,直等到四更多天的工夫,诸葛道爷说道:“咱们别竟傻等着啦,南侠等此时不回来,必然有意外之事,咱们去到石门那里看看再作道理。”胜三爷说道:“道兄之言正合我意,咱们先去四只船前去探路,其余的船在此处等候。”于是胜三爷、诸葛道爷、老剑客夏侯商元、孟金龙、铁飞龙、萧三侠、孟二侠、蛮子欧阳天佐,八位坐着四只船,一只船上两名水手,直奔石门而来。远远望见三尖山,船正向前走,道爷早看见送南侠等来的小船啦,在清水滩停着。诸葛道爷告诉了水手,直奔滩前的小船,一块儿停泊。诸葛道爷站在船头,船至滩前尚且七八尺远,诸葛道爷向滩上纵去。水手将船停住,才知道乃是石滩。后面胜三爷等的船也来到了,两只船停在一处。众人俱都下船,忽然见西面来了一只小船,船头上站定一人,正是飞天玉虎蒋伯芳。

  胜三爷一看,非常喜悦,急忙以手招之,蒋五爷的小船遂也停在一处。道爷问道:“蒋五弟不在镖局子养病,何以到此?”蒋伯芳说道:“我若早知道,我就来啦!有这个事,为何不告诉我?要早告诉我,把九龙山的贼人俱都砸成齑粉!”诸葛道爷说道:“你别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了。你看看这是多少侠剑客?俱都束手无策。但是你来了甚好,现在老王灵与石俊山、孔华阳进山内救人去了,一夜未回,咱们一块探道去吧。”

  来到石门前,孟金龙正用降魔杵拨门,傻英雄运动平生之力,纹丝儿也未动。道爷用手一推,犹如长在山上一般。道爷是人称别号叫铁牌道人,在年轻之时专用一个铁牌,此铁牌约有五六百斤重,与人打仗之时,可以作盾用,力量最大。推了推一点儿也不动,道爷叫道:“胜三弟,你看看吾早说前头啦,人家早就有预备了。若是没有准备,这个石门南侠早就出来啦,一拨就能向上起去。孟金龙有千斤的力量,为何拨之不动?”正在说话之时,就听石门里面有金头虎喊的声音。道爷闻听,口中念了一声“无量佛”,原来这老少八位被困在石洞之中。胜三爷说道:“道兄有何妙策速救八位老少出此石洞?”道爷说道:“方才上清水滩的时候,滩上有镶的石头,作成水波浪之形,速速前往清水滩运大块石头,用绳子绑好,叫有力量的人,扛石砸门。如不然,老少八位必死在石洞之中。”

  当时将石头运来,这块石头有七八尺长,三四尺宽。用刀背砸出槽来,两头绑上弹绳,一头两个人引着弹绳扛起来撞石门。砸到五六下,石门就有了裂纹,砸到七八下之时,将石门砸得粉碎。金头虎贾明倒霉,被大石头扎了一下,几乎将腿扎折。石门一碎,三老五少从里面奔命逃出。正是鲤鱼脱却金钩去,摆尾摇头再不回。大众上了船,将船上的石头推下去。诸葛道爷说道:“快走。”大众在船上更换衣服。胜三爷说道:“你们五个人就敢探山吗?这必是贾明你的主意。”贾明说道:“不是我,我是后赶来的,我要不来就坏啦,黄金印掷在海眼里啦。”萧银龙说道:“不要大呼小叫。”萧银龙遂将比武联姻,白老太太将姑娘给了屠士远的话,说了一遍。胜三爷问道:“印果然扔在海眼之内,为之奈何?”萧银龙说道:“不要紧,白老太太有一个义子,姓罗名文,在本县居住。此人有过人的水性,白老太太说,为救白家一门,救忠良大人,救一省七十余家官员,镖行要是完案,非此人不可。此人因不愿为官,隐居家门,是事不问,九龙山十海岛,无论多大水性之人也不能进前,每年九龙山聘请善于泅水之人,在十海岛比试水性,惟有罗文可以进十海岛游泳。”说着话船已到岸,大众弃船登岸,由原路而归。

  到了菊花村,进了王宅,回到东跨院上房屋中,众人净面的净面,吃茶的吃茶。工夫不大,摆上酒席。上房屋中胜爷与道爷这一干老英雄,年青的有金头虎、黄三太、铁飞龙等。酒至半酣,胜三爷唉声叹气叫道:“道兄,黄金印如今落在十海岛内,为之奈何?”诸葛道爷说道:“在路上银龙言说罗文有惊人之能,非此人不能取,你问问大家哪个能聘请此人?有认识更好,无有认识的,再烦朋友,介绍朋友。”胜爷摒退从人等,叫道:“众位老少宾朋,哪位与罗文是朋友?可以前去聘请?”话言未了,站起一位英雄,叫道:“胜三伯父,这个姓罗的,是我的亲娘舅,又不是我的亲娘舅,也差不了多少。”胜三爷说道:“究竟是你什么人?”铁飞龙说道:“胜三大爷您知道吗?我的叔叔死了,将我过继我婶娘,此人是我婶娘的兄弟。要按过继说是我的亲舅舅,要按不过继说是叔伯舅舅。我十来岁在少林寺学艺,学了十数年,我叔叔死了,我回家来,将我过继我婶娘了。”胜三爷说道:“闹了半天还是那一句话。你见过你的舅舅没有?”铁飞龙说道:“我去过两次,一回住了十几天,一回住了三天。我舅舅是小白脸,我不服他,我们两人一过手,小白脸专打黑大汉。”胜三爷说道:“你要去请他,能请得来吗?”铁飞龙说道:“是我舅舅,为何请不来呢?到那一句话,就把他提了来啦。叫他来了,把印拿来就完啦。”聋哑仙师说道:“这样的人不能办事。聘请高贤,必须以礼。”胜三爷说道:“叫黄三太、杨香五、张茂隆、萧银龙、金头虎贾明帮助铁飞龙前去聘请高贤。你们六个人到了那里,必要恭敬,不许放肆,救的是忠臣孝子侠义剑客,全都在此一举。”

  六位英雄第二天清晨起身,直奔罗家林。来到罗家大门前,萧银龙问道:“门房有人吗?”门房中出来一位老者,年过古稀,慈眉善目,头上青布随风倒,身上青布大氅,足下青布靴子,银龙问道:“老人家,这是罗隐士家吗?”老人答道:“岂敢岂敢。”银龙说道:“我们是打十三省总镖局子来的,现有名帖来拜。”老人说道:“我家主人于前五六天被人请去,这群人说话老奴都不明白,一见面就说‘门得门得齐门得?’然后听我们主人说,门得是问好,齐门得是问全家好。原来这伙人是北边的达子,请我家主人开垦种地。我家主人说不能离家远去,这伙达子说,好几千顷地,非有大人物不能镇围场,聘请我家主人费了两天的工夫。我家主人实在没了法子了,这才嘱咐老奴,外面之事叫老奴照管,内事叫老姑太太主管。临走说早者二三年回来,晚者五六年也不定,先打江苏奔北京,在京西北檀柘寺、碧云寺、卧佛寺、西山打围,然后再与喇嘛开垦去。”黄三太一听,就是一个冷战,非此人盗印不可,就是有日行千里的人也没法追,名帖也不能递啦。黄三太说道:“贵主人不在家,我们也不便进里面去了。”老人说道:“虽然我家主人不在家,老奴也能款待茶饭。”萧银龙说道:“不必骚扰了。”出了大门,二人往东去。萧银龙圆睁杏眼,紧皱双眉,出了东村口。金头虎迎上来说道:“隐士在家吗?”黄三太说道:“前三天去边外了。”金头虎说道:“前天咱们要来,那前三天他走啦;那前三天要来,前九天就走啦。你们是脸子白不能办事,看我的!你们指给我哪个门吧。”三太指给他大门。傻小子来到罗家大门,进了大门道,口中喊道:“小子,这儿姓罗吗?”老人出来一看,冲天杵小辫,狗蝇眼,罗圈腿,大肚子。遂问道:“壮士您找谁?”金头虎说道:“本家主人是叫罗文吗?”老家人一听,心中不悦。有名的人,长了胡子的,也没有叫我家主人的名字的。老家人虽然不悦,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遂答道:“是啊。”贾明说道:“文儿在家吗?”老家人遂将对黄三太所说的话也对贾明说了一遍。贾明闻听,冷不防向上一纵,伸手把老家人的胡须揪住,底下用了一脚,将老人打倒,骑在老人的身上,用手拧老家人的大腿,口中说道:“短我二百万银子,要一回不给,这回上边外去了,索性没有日子啦。”老头子被拧得哼唉哼唉直嚷。傻小子嚷得更厉害:“罗文的恶奴打死人了,还不救人来?”罗宅院里出来十余人,都是长工月工。傻小子母狗眼乱翻,内中没有罗文,皆因为罗文的长像,贾明问过铁飞龙啦,傻小子一见没有罗文,站起来就往东跑。长月工说道:“别叫他走了。”老家人说道:“别追他啦,主人没在家,别给主人惹祸。”长月工被老家人拦住,贾明跑回来。黄三太问道:“你见着罗文吗?”贾明说道:“没在家怎么见着呢?”三太说道:“咱们走吧。”银龙说道:“他永远不出门,为何认识口北的喇嘛?此事其中有故,咱们早早的回小王村,单等夜晚探罗宅。要知心腹事,单听他人背后言。”弟兄们到了小王村店内,喝着酒,萧银龙说道:“咱们早早睡觉。”六位英雄往的是跨院,休息了会儿,天至二更,俱都扎绑停当,二三里地,一伏腰就到啦。轻车熟路,到了罗宅,正赶上老家人手提着灯笼上门,老家人嘱咐众家人说:“多留神,主人未在家,主人在家什么事也不怕。”上完了门,又到后院嘱咐婆子妈妈:“多加小心。”然后又到长月工的屋中,也是嘱咐众人:“夜间多加小心。”弟兄们在房上听得明明白白。又听有丫鬟与婆子说闲话,丫鬟说道:“咱们主人怎么不娶妻呢?”婆子说道:“主人练金钟罩铁布衫,不能成家。”丫鬟说道:“那不绝了香火吗?”婆子说道:“到二十八岁就娶妻啦。”丫鬟说道:“这一上边外,要三四年才回来,岂不误了?”婆子说道:“口外有的是好姑娘,回来的时候,还许带一位来呢。”杨香五与金头虎连厕所都找到啦,铁飞龙说道:“我见见我娘吧。”萧银龙说道:“先别见,咱们回店吧。”众人听了一回私语,罗宅的家人异口同音,都说主人出远门啦,一切事多要小心。小弟兄无法,只好回到店中。

  众人都睡觉啦,惟有金头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中暗想,不出远门怎么会去口外呢?第二日,黄三太说道:“咱们回去吧。”金头虎说道:“你们愿见罗文,我有主意,你们可得言听计从。”黄三太说道:“只要能见罗文,没有不依之事。”傻小子说道:“可得用钱。”黄三太说道:“你要用多少钱?”贾明伸了两个手指头。黄三太说道:“两千两?”金头虎说道:“不要这么多。”黄三太说道:“二百两?”金头虎说道:“只用二十两。”黄三太说道:“现在就有。”傻小子说道:“拿银子来吧。”黄三太由兜囊掏出二十多两银子,递给贾明。贾明问了店家,小王村离六合县有多远?店家说道:“离此处约有七十里。”傻英雄遂直奔六合县而去。天到平西的时候,傻英雄才回来。背后背着一个蓝布包袱。在众人面前打开蓝布包袱,原来里面是孝衣一身,白布孝褂一件,白布鞋一双,紫花布裤褂一身,乡下的鞋一双。傻小子说道:“人家非二十四两三钱银子不卖,我说就剩二十四两啦,央求人家半天才买了来。”杨香五说道:“多少钱?”傻小子说道:“二十四两三钱。”杨香五说道:“人可得有天良,值这些个。”出了两个手指头,贾明说道:“二十两。”杨香五说道:“值二两。”黄三太说道:“不论多少钱吧,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贾明叫铁飞龙穿在身上,前去罗家报丧。就说他大爷死啦,这一报丧,必然探出罗文的虚实。铁飞龙说道:“你爸爸死了。”贾明说道:“这算瞒玩,你连逢场作戏都不懂?再说你管你父亲叫大爷,我还给你当使唤人呢。人穿上这身紫花布的衣服,庄稼人做的鞋,你要不这么着,见不着你舅舅,你就将我勒死。”铁飞龙说道:“行啊,见不着我舅舅,我就将你勒死,咱们换衣服吧。”贾明说:“别在店里换衣服,到罗家林村东再换去。”铁飞龙说道:“行啦。”于是众人遂向罗家林而来。来到村东,铁飞龙换上孝袍子,金头虎换上紫花布的衣服,大粗布的鞋。黄三太平生不好笑,一看笑得气儿上不来啦。

  二人进了罗家林,来到罗宅门前,贾明敲门,昨天那位老家人出来啦。贾明装作山东人的口音问道:“这是罗宅吗?”老家人说道:“正是罗宅呀。”铁飞龙过去给老家人磕头。老家人问道:“这是给谁穿孝?”铁飞龙说道:“给我爸爸。”老家人一怔说道:“快上里面去吧,这是怎么说呢?”铁飞龙在前,贾明在后,老家人头前引路。到了里面,铁飞龙叫道:“娘啊,我大爷死啦。”原来铁飞龙的婶母住娘家来了,老太太闻听就是一怔,遂说道:“什么病症?”铁飞龙说道:“时令病症。”铁老太太见铁飞龙说道:“你看看你的命够多不济呀,家门不幸,你的父亲死了,如今你大伯父又死了。唉,你的命是真苦哇!”说着话,铁老太太一看,铁飞龙两只眼睛泪如雨下。原来,临进门的时候,金头虎给铁飞龙一块手帕,告诉铁飞龙手帕中有咒语,你用手帕一揉眼就流眼泪。原来手帕中有辣椒面,铁飞龙一擦,眼睛辣得泪如雨下。铁老太太一看,还是亲生自养的儿子,叔叔死了的时候,他怎么不这样哭?太太叫道:“老管家,快上三关庙去请你家东家去吧,如今我们大爷死啦,无论如何也得前去奔丧。”铁飞龙叫道:“娘啊,我大伯父没死,闹着玩呢。”金头虎说道:“婶娘,我们用的是哭丧计!”铁老太太问道:“你是何人?”金头虎将自己父亲的名字说出。老太太问道:“为何你们作这个把戏?”金头虎说道:“盗印非我罗大舅不可!”铁飞龙说道:“婶娘,救我胜三大爷,非我舅舅不可!”老太太说道:“你们说的糊里糊涂。外面还有人没有?”铁飞龙说道:“还有人。”老太太说道:“赶紧说我请。”老家人遂将黄三太等由东村口请到里面,老太太从头至尾问了一遍。萧银龙把九龙山十海岛盗印之事又说了一遍。萧银龙复又说道:“盗印不但能救忠良,并且还能救白家满门。”并将白老太太内宅许亲的事情又说了一番,然后由靴中取出四对名帖,头一张就是铁天胜,第二张是胜三爷,第三张是孟二侠,第四张是萧三侠。

  铁老太太一看,这四张名帖有自己的大伯,那三个人都与自己死去的丈夫是磕头的弟兄,老太太异常恭敬。看完了名帖,说道:“皆因为九龙山十海岛之事,我兄弟早就有了耳闻啦,因为朋友的关系,帮着镖行对不住白家父子,帮助自家又对不住镖行,两方面的交情,一边是八两,一边是半斤,所以他假作行围采猎,为的是避免此事。既然如此,老管家去到三关庙请你家东家回来议论此事吧。”萧银龙杏子眼一转,说道:“婶娘别让管家前去,若叫管家前去,罗大舅必然是不辞而别,我们自己去吧。”老太太说道:“飞龙还不换衣服吗?”杨香五将小包袱交与铁飞龙,铁飞龙与贾明二人在空屋子换好了衣服。老太太说道:“我兄弟平生最听我的话,你们众位到村外三关庙中将老身的兄弟请来。老身晓之以大义,叫他前去盗印。你们见了他的面,就说四对名帖,姑太太留下了,叫他急速回家。”六位这才出离罗家林,往北走了一里多地。东边是花家庄,西面大树林子,树林子北就是三关庙,庙前有四座石碣,南面也是树林子,北面是庙。黄三太说道:“咱们拜见吧。”金头虎说道:“先别拜见,要一拜见就走啦。”六位英雄遂一直进庙中,来到佛殿的东面是禅堂。金头虎说道:“我出一个主意,我在头前走。”就听禅堂中法器敲得当当直响,金头虎一掀软帘儿进了禅堂,一看老和尚坐在那里念经呢。老和尚有六十多岁啦,耳朵有点聋,金头虎由背后一把将老和尚揪住。黄三太说道:“你太莽撞了,快撒手吧!”金头虎撒了手。黄三太问道:“老方丈,罗施主现在哪里?”老方丈说道:“罗施主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啦,皆因为贫僧庙中吃素,罗施主吃不下去,他往村内花家庄,到他的徒弟的把式场子用酒饭去了。”傻英雄说道:“真叫求人难啊!这个把式场子在村子哪头?”老和尚说道:“在村子北头,众位施主不用自己去,我去请罗施主。”黄三太说道:“不用老当家的去请,我们自己去吧。”六位英雄出了三关庙,进了花家庄,此庄也就有百余户人家。六位英雄向南北观看,进了村庄不远,座南有一个青水脊的门楼,在门前有磨砖对缝的影壁,影壁前立着大刀阔斧,大蜡杆子。萧银龙说道:“贾五哥,出家人不说妄言,这不是把式场子吗?咱们拜见吧。”金头虎说道:“先别拜见,要一拜见,打后门就走啦。不是我逞能,错非是我,你们决见不着罗隐士。你们看我的吧。”傻英雄走至青水脊门楼前,高声呐喊:“小子,这是把式场子么?带腿的出来俩!”练把式的都是本村之人,哥们爷儿相称,也不是正式的师徒,谁爱练谁就练,这群人有练一年半载的,有练二三年的,由院中出来,口中说道:“都有腿,你找谁呀?”贾明说道:“小子你们这儿是把式场子么?”这群人说道:“这是什么话,你是干什么的?”贾明说道:“你们见了谁啦?”内中有一人说道:“干什么还用见人呢?”

  贾明说道:“不用见人,你们怎么这么字号?我专管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把式场子,是铺把式场都得见我。”练把式的这群人,都是年青的,众人异口同音说道:“打他!”跟着就上来一个,左拳一晃右手就打。傻英雄专打二把刀,他将这人右拳捋住,往怀里一带,脚下一踹一溜滚。贾明说道:“没有真传授,外行么,这不是白挨打么?”又过来一个,劈面一晃,底下用了个扫堂腿,傻英雄将腿一把抓住,左手抓着腿,右手在胸前就是一掌,这位闹了一个仰面朝天。又过来一个,迎面一晃,被傻英雄捋住腕子,往怀中一带,这位就闹一个狗吃屎。一连好几个,都被傻英雄打倒。门前看热闹的围了个风雨不透,这几个被贾明打得也不敢上前啦。有往里头院跑的,工夫不大,打里院出来两三个人,有一位口中说道:“进场子就打人,是何道理?”贾明翻母狗眼一看,有一位二十上下岁的,绛紫的六楞抽口壮帽,正顶梁相衬茨菇叶,巍巍乱颤。绛紫的大氅,玫瑰色的短靠,十字绊,腰扎英雄带,足下燕云快靴,细腰窄背,脸面是紫中透亮。傻英雄说道:“你是铺场子的。”此人说道:“不过是乡下人练点玩艺儿活动身体而已。”贾明说道:“快叫他们把兵器收拾了,不拿花销就敢铺把式场子吗?这叫什么玩艺?”此人说道:“这是什么话?我乃赤发小灵官花茂。”贾明是成心口出不逊,当时二人插拳动手。有人往里就跑,口称:“罗大爷,不好啦,外面来了踢把式场子的啦!现在花少爷受伤不知死活,大爷您快去看看吧。”罗文闻听,遂说道:“什么人好生大胆,敢在这儿无礼?”语毕,站起身形往外走来。黄三太等一看,原来是一位白面书生,头戴青线子壮帽,身穿青缎绸大氅,足下青缎子薄底靴子,年在二十五六的光景。面如白玉,细腰窄背,双肩抱拢,身材也就在六尺来高,这就是横推八匹马,倒拽九只牛,上山擒虎豹,下海捉蛟龙,出乎其类,拔乎其萃,日行千里,两膀一晃有千斤之力,十三太宝横练的罗文罗兴龙。铁飞龙点手叫道:“黄三哥,这就是我的大舅。”黄三太闻听,赶奔进前口称:“罗叔父,小侄黄三太拜见。”语毕,就要行大礼。罗文赶紧伸手相搀,说:“岂敢岂敢,壮士何人。”黄三太说道:“小侄男乃十三省总镖头胜英的门徒,小侄姓黄名三太。奉铁叔父与我恩师等之命,前来下名帖聘请罗叔父出山,搭救忠良与江宁府的七十余名官员并镖行的老少,望罗叔父不辞为幸。”罗文叫道:“贤侄,此处不是讲话之处,请贤侄到里边待茶。”黄三太连连答应,口称:“小侄男遵命。”罗爷叫道:“铁飞龙你怎打我的徒弟啦。”铁飞龙叫道:“舅舅,我不敢使劲,用手一晃。”此时已有人将花少爷搀起。罗爷一看,本是轻微的伤,叫道:“花贤弟你受点委屈吧,这是我一个傻外甥。”列位,为什么罗爷方才对铁飞龙说是自己徒弟,此时又叫花贤弟呢?前文书说过,不是正式的教徒弟,都是乡亲哥们兄弟,故此当面只好叫兄弟。

  罗爷将六位英雄让进屋中。分宾主落座。铁飞龙又与贾明、萧银龙、杨香五、张茂隆等引见完毕,有从人献茶。罗文说道:“不知众位到此,有失远迎,望众位少达官原谅。”萧银龙说道:“岂敢岂敢!小侄男等礼貌不周,罗叔父海涵。”彼此谦恭了一回,罗文遂问道:“方才黄少达官在外面言说盗印之事,但不知此印现在何处?”银龙说道:“提起来话儿就长啦,我等虽然是奉铁叔父与老三侠之命,前来聘请长者,这里面还有一段隐情,皆因白老太太在后寨向小侄男言说,罗叔父您老人家有过人的水性,能够盗印。叫小侄男见了您的时候,务必提及此事。此印现在被嫉妒的小儿林士佩掷在九龙山十海岛,不知下落。我们来了好几次,均未能晤面。方才铁老太太言说,已经替您将四位的请帖收下了,请您到家共议此事。望叔父勿辞劳苦!救一救大家之难。”罗文闻听萧银龙之言,口如悬河,心中暗想,镖行有此少年人物,无怪乎有口皆碑。罗文思想至此,遂叫道:“少侠客有所不知,在下我所有的本领,都是与我义父白大人所学。按朋友交情,要我的头都行。我故去的姊丈,与胜三爷等乃是联盟的弟兄,不论什么事我都能应允。惟有这桩事情,烦众位弟兄们回复胜三爷,罗文实在难以从命。我义父一生传授了五人,他老人家三位少爷与在下及韩秀。我的义父看待我们五个人,情同一体,天地君亲师,无有五伦,还讲什么朋友?再说,我师父若说罗文我将你养大啦,传授你的武艺,你来我九龙山盗印,那时我有何言答对?要以武力对待,罗文天胆也不敢!我罗文决不能从命。”银龙一语不发,三太低头不语,铁飞龙的黑脸臊得直发红,遂说道:“我跟我胜三大爷说啦,您是我的舅舅,到这儿我就将您提去。如今您不去啦,我怎么回去?”罗爷闻听一笑说道:“你不能回去见胜三爷,我怎好去见九龙山的人呢?”铁飞龙性情粗莽,厉声说道:“九龙山他们是贼,胜三大爷是好人,你要不去,我至死不能见我胜三大爷!您摆一个什么道吧!”罗爷说道:“飞龙这是你说的?你们镖行的人都算上,哪一位能将我兜一个筋斗,立刻我就盗印。”铁飞龙当时就急啦:“我先摔你一个筋斗。”说着话直奔罗爷跟前走来。黄三太说道:“贤弟不许。”铁飞龙说道:“谁要劝我,我就撞死!”过去就抓罗爷。罗爷说道:“咱们爷俩没有舅甥之情吗?”铁飞龙说道:“论个头我比你大,论岁数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谁是你的外甥?”过去就伸手。罗爷说道:“咱们别在这儿动手,这是朋友之家。”铁飞龙说道:“咱走。”到了村西大树林子内。爷儿俩具都甩大氅,铁飞龙过去就是一掌,罗爷闪开,底下就是一腿。罗爷往后倒退,上面又是一掌,罗爷又闪开。罗爷说道:“念起甥舅之情,我让你三招。”铁飞龙说道:“我不承情哪,那是你没想起招数来。”黄三太、萧银龙二人抱拳说道:“罗叔父务必相让。”罗爷说道:“我是没有法子,不得不如此了。”语毕,照定铁飞龙劈面一拳,铁飞龙一蔽招,罗爷右手一拳,正打在肩头之上。列位,这一掌要是真打,必然骨断筋折!这一掌稍微碰上铁飞龙的衣服,罗爷便将掌抽回。左手又奔肋骨打去,铁飞龙一斜身躯,罗爷抬腿踢了铁飞龙右胯上一脚,稍微一挨衣服,便将腿抽回去了。铁飞龙腆着黑脸还打呢。

  正在动手之际,由南面来了两匹马。头前一匹铁青马,马上一位老者,黑脸钢髯,后面一匹银蟹盖马,马上端坐一人,颔下一部银髯,正走到树林旁,就听树林子里喊道:“你是我的舅舅,我比你个儿还大呢!”就听马上的老者一声呐喊:“萧三哥,他们在这儿呢!”又说道:“飞龙孺子,为何跟你大舅动手?”飞龙闻听,纵出圈子外,罗爷止住脚步。罗爷一看此人,并不是外人,正是老二花头铁天胜。别看铁飞龙是浑人,家规可不错,飞龙见了他的天伦,遂叫道:“老爷子,我大舅非跟我动手不可。”铁天胜并不理他,与萧三侠弃了坐骑,金头虎与杨香五接过马匹。您道:这老二位因何来到这里呢?皆因为六位少年英雄前来请罗文。两日之久,胜三爷不见回音,正与诸葛道爷提念此事,忽然有家人回禀,现在门外有杭州铁天胜拜见。胜三爷闻听,亲自接待,弟兄见礼已毕,铁爷问道:“胜三哥,您的傻侄子来了没有?”胜三爷答道:“来了。”铁天胜说道:“来了我就放心啦!”哥儿俩拉着手进了王宅,与大众见礼。铁天胜说道:“您傻侄子由前半个月就来找您学保镖,他是个浑孩子,焉能学得了保镖呢?”胜三爷闻听一乐,心中暗想,他是浑孩子,你向来就没说过理。铁天胜又说道:“我不叫他来,他大娘说你别给胜三爷添麻烦去啦。哪知道这孩子偷着跑来了,您弟妇不放心,叫我到镖局子看看他。我到镖局子里一打听,说您上菊花村来啦,故此我又赶到这里。”胜三爷说道:“铁贤弟,昨天令郎同着黄三太他们五人去请令亲罗兴龙去了,这场事关系重大。九龙山十海岛,盗去黄金宝印,现在掷在十海岛内,非令亲不能下海泉盗印。”铁天胜说道:“胜三哥,罗文是咱们二兄弟的内弟,他们小孩子怕办不了事。我请他去,到那儿就把他提了来。”诸葛道爷一听,心中暗想,这样的人简直办不了事。诸葛道爷说道:“虽然是至亲,为外人的事,他可能推辞,你们三位也去一个人。萧三爷品行柔和,叫萧三爷跟着铁施主去。”于是二人备马,当时奔罗家林而来。随后老剑客镇三山与诸葛道爷也跟了下来,暂且不提。

  铁天胜与萧三侠进了罗家林,萧三侠弃了坐骑,铁天胜并不下马,直到罗文门前下了坐骑,敲打门环。老家人开门一看,是铁大爷,遂问道:“大爷您好?”老家人也不敢笑出声来,直堵鼻子。昨天说铁天胜得时令病死啦,今天又活了。铁天胜问道:“你们东家在里面没有?”老家人说道:“出外有事去了,您且等候片时,待老奴回复我家姑太太去。”老家人回到里面,报告铁老太太,铁老太太在二门接待大爷。老家人来到外面,将铁大爷引进,一看后面还有一位老者,老家人再要回禀也来不及了,遂将二老接进。铁老太太在中门等候,见了自己大哥,道了个万福。铁天胜说道:“自己一家子人,何必多礼?”铁天胜又说道:“这是萧三哥。”铁老太太早就见过,知道是自己丈夫的盟兄,急忙道了万福,萧三侠还礼。铁天胜问道:“铁飞龙呢?”铁老太太说道:“到花家村请他大舅去了。”铁天胜一听,叫道:“家人别卸鞍,我们就走。他们一群小孩焉能办事?”铁天胜头也没回,出了里院。由老家人手内将两匹马接过来,将银蟹盖递与萧三侠,二人出了大门,遂上马奔花家村而来。正走中途,就听树林子里喊:“你是我舅舅,我比你身儿还大呢。”铁天胜一听是自己儿子的口音,向树林中一看,爷儿俩动上手啦。铁天胜一声喊喝:“孺子敢与你大舅动手。”铁飞龙急忙跳出圈子外,口中说道:“我大舅非要跟我动手不可。”铁天胜并不与铁飞龙说话,叫道:“罗贤弟,快走快走,盗印去,没有工夫说闲话。”罗文说道:“大哥什么事?”铁天胜说道:“九龙山的贼把忠良爷的印盗去掷在十海岛海眼里啦,非你盗印不行!你到那儿把印弄出来就完啦。胜三哥现在就为这件事为难呢,听明白了没有?快走吧。”罗文说道:“胜三哥、孟二哥、萧三哥是我死去的姊丈的盟兄,您与我是至亲,高亲贵友,前来求我,我应当万死不辞;然而有一件,老恩兄您知道小弟的本事是与白老寨主所学,白老寨主是我授业师,又是我的义父。九龙山的寨主,多与我是盟兄弟,老哥哥您要我的头当时割去,九龙山盗印,小弟实在不能从命。老哥哥您另请高明,忘恩负义之事,小弟实不敢为。我若真去盗印,白老寨主不用说别的,就说罗文你真有本事,真能进九龙山盗印,我那时怎能活着?”

  铁天胜说道:“我临来的时候,跟我胜三爷说过了,你家里着了火,都得先盗印去,你不去盗印,我怎么回去?”罗文说道:“镖行有六位先来的,您是后来的,您可推辞。”铁天胜说道:“白玉祥与你是什么师徒?白玉样是贼!”罗文闻听心中不悦,口中说道:“好汉不言出身低,我义父是明末的武状元,镖行哪位是下过考场的?”铁天胜闻听,遂叫道:“罗老二你还不服吗?你要不去,你得说出一个道来。”铁飞龙一旁说道:“爸爸,他说啦,谁要兜他一个筋斗,当时他就去。”铁天胜说道:“既然有这个话,我先摔他一个筋斗。”语毕,甩大氅,挽袖子。萧三侠遂叫道:“铁贤弟不可!”铁天胜说道:“萧三哥,你要劝我,我可就撞死!”萧三侠知道铁天胜的脾气,遂向罗文说道:“罗隐士多要海涵。”罗文答道:“无妨,请放宽心。”铁天胜与罗文挥拳动手。罗文说道:“我让您三招。”铁天胜说道:“你愿意那么办。”二人打在了一处,萧三侠、黄三太等观看。铁爷的能为较比他儿子可差的太多啦,要按功夫说,两个照面铁爷就得躺下,罗文不真打他,竟用花招晃他。罗爷怕打了铁爷,自己的姐姐不饶,只见铁爷累得热汗直流。正在此时,南面一阵喧哗,老家人跑得喘吁吁的,叫道:“主人,了不得啦,姑太太来啦!”列位,老二花头铁天胜最怕弟妇,皆因为平常被弟妇尊敬的。铁天胜一听,跳出圈子外,叫道:“飞龙拿我的衣服来。”铁飞龙把衣服递给铁爷,铁天胜穿好了衣服,站在那里用手捻胡子。罗文一看姑奶奶到啦,也垂手站立。铁老太太坐着一张太师椅子,四个人搭着,铁老太太是披头散发,左手拿着一把剪子,右手拿着一把菜刀。罗文一看姐姐这宗光景,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过去跪在太师椅旁,叫道:“姐姐为何生气?”铁老太太说道:“罗文啊,你的武学成啦?敢跟老哥哥动手啦!”铁天胜说道:“弟妇您别生气,我也是没有法子,非要动手不可。弟妇您别气着,您一来就完啦,他也没打着我,我也没打着他,我看您的面上不能伤他。”萧三爷等都在一旁笑啦。罗文说道:“姐姐您知道我的武学是与白老寨主学的。”铁老太太说道:“罗文你是腐儒哇!”铁老太太说到这里回头一看,庄上看热闹的人围着好几层。铁老太太说至此,往下又不说啦。萧银龙将杨香五、金头虎二人叫到近前,附耳说道如此如此。杨香五抽出匕首刀,照定贾明头上就是两刀,贾明夺过黄三太的单刀,口中喊道:“我也疯啦,今天我见人就宰。”看热闹的一听,吓得都纷纷四散。

  铁老太太暗赞真有聪明伶俐之人。一见看热闹之人走去,遂叫道:“兄弟是你与白老寨主近,还是白老太太与白老寨主近呢?”罗文答道:“夫妻近。”铁老太太又问道:“白老寨主与白俊比你近不近呢?”罗文答道:“亲父子近。”铁老太太又问道:“白老太太将姑娘许与镖行之人所为何事,你知道吗?”罗文答道,“兄弟实在不知此事。”铁老太太复又说道:“黄金印掷在九龙山十海岛内,白家的大罪弥天。你要是能盗出印来,并不是单救忠良与胜三哥,你还救白家一门呢。你先见了胜三哥,就说盗出印来不准叫白家打官司,你胜三哥是舍命交友的人,必然允诺。那么一来,你是一举三成,况且你会的本事,虽然不欲取功名富贵,你岂不闻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回事你要办好了,孝义声名兼而有之。”罗文听到这里,以头触地说道:“小弟遵命!不是姐姐教弟,几乎误了大事,小弟遵命办理,姐姐请回家去吧。”铁老太太将刀剪俱都掷在就地。罗文说道:“姻兄,三观庙老方丈与弟至厚,您与大家就在三观庙内寄宿一夜吧,明天咱们都到菊花村。”铁老太太说道:“罗文你要暗中一走,姐姐便悬梁一死。”罗文说道:“姐姐放心,兄弟决不失信。”罗老太太对萧三侠与铁天胜道了个万福说道:“二位哥哥别生气,吾兄弟他年轻。”铁天胜说道:“您去吧,自家人何必客气呢?”铁老太太坐着太师椅子回罗家林去了。铁天胜说道:“我叫你去你不去,非得找这个不可,这时你也去啦?”罗文说道:“大哥您有理,我没有理,咱们回三观庙去吧。”众人奔三关庙而来,走至三关庙四座石碣跟前,罗爷真是艺高则狂,年轻性傲,走到石碣前说道:“在下说过,镖行要有人能服了我罗文,我姓罗的情愿前去盗印。如今并不是镖行的人服了我罗文,乃是亲朋的面子,罗文不得已应允盗印。究竟罗文心中不服,现在这儿有石碣,咱们大家取个笑,在下外号人称铁掌赛昆仑,今天我将这座石碣以掌断之,以博大家一笑。”语毕,运动了金砂掌、银砂掌、铁砂掌,丹田一粒混元气,伸掌在碣角上打去,就听克喳一声响亮,碣石的犄角落下来有一尺长的一块三角形式石头。萧三侠、铁天胜、黄三太、萧银龙等都暗暗喝彩。

  罗文说道:“铁飞龙你也有横练的功夫,你能掌打石碣吗?你们镖行的人要能掌打石碣,我前去盗印,心服口服。”铁飞龙说道:“我办不了。”罗文又一看金头虎头上有白圈圈,知道金头虎有金钟罩,有十三道横练的功夫,叫道:“贾镖头能掌打石碣吗?”贾明说道:“不用说掌开石碣,就是使油锤还不定砸得开呢!”罗爷哈哈大笑,口中说道:“不是罗某说句大言,大概有我这功夫的很少。”大众面面相觑,俱都无语,忽然间由山上纵下一人,好似一个团儿,口中说道:“隐士高明,老朽拜见。”此时天光将黑,罗爷一看此人是个小矮子,大脑袋,站在罗爷面前。萧三侠叫杨香五晃着火折子,萧三侠急速过来给引见,遂说道:“罗隐士,我与你们二位介绍介绍,这是我胜三哥的大师兄,复姓夏侯,双名商元,人称镇三山撼五岳大头鬼王鬼见愁,水面有一个别号叫赶浪无丝。”又叫道:“师兄,这就是罗隐士,铁掌赛昆仑。二位多亲多近。”大脑袋问道:“隐士高寿?”罗爷答道:“还小得很,现年二十七岁。”老剑客说道:“罗隐士,咱们两人是同庚,你二十七岁,我八十七岁。我们前来聘请高贤,救忠臣、救义士,按说不能献绝艺。罗隐士你打的是第一块石碣,我打第三块石碣。”说着话,走到石碣近前说道:“这块碣是花家村众绅商立的。”罗文一听就是一怔,天已昏然,夏侯剑客何以知此碑是花家村绅商立的呢?原来老剑客是童子功夜行眼,罗文焉能知道呢?老剑客走到石碣跟前一看,这块石碣上正中间适有干纹,老剑客说道:“罗隐士你砸的是犄角,我不能与你砸的一样,我一掌由石碣当中断开,罗隐士你若再去九龙山盗印,您当然服气了。”罗文说道:“老剑客果然由石碣当中砸断,在下罗文情愿盗印,别说是九龙山十海岛,就是刀山,罗文也钻。”老剑客运用一粒混元气,金砂掌、银砂掌、击石法,连砍带砸的功夫,就听卟咚一声,石碣由当中而断。罗文说道:“老剑客,我佩服您!果然名不虚传。前者听我师弟言讲老剑客在萧金台力举石香鼎,膂力过人,在下恨不得一见高明,今日不期而遇,罗文实是三生有幸!赴九龙山盗印,罗文万死不辞!众位远路而来,辛苦之甚,今日天已不早了,咱们就借居三观庙吧。三观庙的老僧与在下是莫逆之交,按说我应当将众位请到家中,皆因为事关秘密,倘被九龙山探了去,又要别生枝节了。”老剑客夏侯商元说道:“隐士之言甚是。”罗爷在前引路,众人后面跟随。进了山门,往禅堂而来,罗爷一声狂笑,口称老剑客:“镖行之中能服罗文者,我想就是老剑客一人而已,大概没有第二人了。”

  第二日清晨,萧三侠与罗文俱都奔罗家林,铁老太太一看罗文回家,甚为喜悦,遂叫道:“兄弟盗印,何时起身?”罗文说道:“小弟今日就要起身,特来辞别姐姐。今天我跟姐姐说一句实话,小弟平日练水性,并不能入海泉。那海泉上下翻腾,谁也进不去。德行水性过人的,不知有多少,俱都不能下海泉。小弟去了,若盗不出黄金印来,还有何面目见天下的英雄?此去是凶多吉少。念姐姐自三岁抚养小弟,教小弟成人,今者奉姐姐之命,朋友之托,死何足惜。”语毕,跪倒身形与姐姐磕头说道:“小弟若一去不回,这就是报答姐姐的养育之恩了。”铁老太大听到此处,不由的潸然泪下。叫道:“兄弟,你虽然是冒险,为救忠臣义士,天必保佑汝成功。事已至此,悔亦无及,贤弟你多谨慎些吧!”罗文说道:“谨遵姐姐之令。”

  却说菊花村上又起了风波,九龙山十海岛众人破石撞门,救出三老五少。韩秀不能隐匿,当时将此事报告了白玉祥。老寨主一怒,叫石匠运石头,趁着石灰未冷,将石门砌死,砌完了石洞,众人都归聚义厅内,白老寨主叫厨房摆了酒席,大众吃午饭。白爷说道:“真是邪不侵正,断去了这条道路,岂非天意?”酒至三盅,踩盘子的喽卒回来报告:“胜英寄居在菊花村王宅,多者不过百余人。”白爷说道:“我九龙山犹如铁壁钢城,镖行之人愿来就来,愿走就走。头次胜英他们三人进九龙山被获,下在水牢之中,人家将印盗去,白某落一个言而无信。印是假的,我失信于他人,反叫人家镖行人刀劈方成,断去林士佩的双足。二次又探九龙山,来了几个年青保镖的,身在九龙山如鱼落于千层网,鸟入铜铁笼,然后又困在石洞之中。三次是石俊山、孔华阳,又有一陀头僧人南侠王灵,内中定有隐情。南侠王灵兄与我是生死之交,他又不是陀头和尚,再说南侠也不能损坏我的石门,想必是镖行的计策?咱九龙山的英雄约有四五百位,喽卒也有万人。菊花村离东河坡四五里地,就没有人探一探是我王灵盟兄不是?”聚义厅前有一家英雄站起身形,叫道:“老寨主为何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小侄男不但要探菊花村,还要将三侠或明清八义他们的人头捎一两颗来。”白老寨主一看不是别人,乃是张玉龙,遂说道:“我派人是探王灵的消息,并不是叫人行刺。怕你的艺业敌不住三侠,聚义厅前不可戏言。你去菊花村探探是吾盟兄王灵不是?千万不可行刺。晚晌预备小船一只,十二道钢铁闸不开,用千斤秤系下小船,人也用千斤秤坠下去。此时天气尚早,你歇息去吧。”张玉龙遂出了聚义厅,归内寨。

  张玉龙乃是白玉祥的盟侄。玉龙回归内寨见了杜氏娘子,此女即杜老镖头之长女,全身的武学,美而且贤。今天一见自己丈夫酒气喷人,遂说道:“寨主,这两天九龙山乱事甚多,你看你喝得这样子?”张玉龙说道:“娘子,白老伯父乃是堂堂男子,无故长他们镖行人的威风,我在聚义厅说明,今夜晚间前去探菊花村,看看陀头和尚果然是王老伯父不是?将此事探明,我还要捎他们两颗首级来。”杜氏娘子笑道:“外面山风甚大,不怕风吹了你的舌头。明清八义的三侠,天下名扬,俱各有惊人的绝艺,你我夫妻时常比赛武学,你输与我之时甚多,你岂是侠客的对手?你跟侠客何仇之有呢?”张玉龙说道:“你常常看见我背后那道痕迹,那是前三年我在莲花湖为寨主之时,因萧三台群英会之事,贾矮子给了我一剑,几乎要了我的性命。”杜氏娘子说道:“最近者父子,最恩爱者夫妇。我不能不提醒你,你身有重罪,你尚且不知?”玉龙说道:“我何罪之有?”杜氏娘子说道:“你与林士佩撑船,林士佩将印掷在九龙山十海岛内,将来事犯当官,林士佩双足皆断,怎能将印掷在海眼之内?必然得把你供出来,你这一给他撑船,罪行可就大啦!”

  原来,当时林士佩跪在船上,将印用绸子包好,叫张玉龙撑船,自向海眼掷印。张玉龙将此事都告知杜氏娘子,故此杜氏娘子今天解劝丈夫。张玉龙闻听妻子所说之话甚有道理,低头不语。杜氏娘子又说道:“我与你出一个计策,你借身换影,早早出离九龙山。你今天探菊花村,我与你同去,咱们夫妻同归杜家庄,我天伦保镖半世,颇有积蓄。你我夫妻在杜家庄一忍,我天伦死去,你也应扛幡架灵,久后你若见了白老伯父,你就说菊花村举事不成,无脸面回九龙山。你看九龙山的英雄滴汗如雨,哈气如云,有你也不多,无你也不少,此时寨主你脱离了一场弥天的官司。那时节再弃暗投明,可以无忧无虑。”张玉龙当时说道:“你这妇人大不贤了。你这几天说话总是山大王无有下场,你既看不起大王,你那时应当与你天伦说不嫁山大王,谁叫你嫁于我呢?白老寨主是我义父,待我恩高义重。再说白老寨主与我天伦又是八拜结交,焉能背之?我意已决,今夜晚间探菊花村,活着是九龙山的人,死了是九龙山的鬼。”杜氏娘子一想,劝不了自己丈夫,也就不再劝了,遂说道:“我们妇道人家是随夫贱随夫贵。今夜你一人前往,为妻我放心不下,我愿与你同去,为你指臂之助。你看如何?况且此时天气尚早,你我夫妻再喝几盅酒,你再休息休息。”内寨有婆子做饭,杜氏娘子帮助做了几样好菜。张玉龙本是下坡酒,带着醉又喝起来,杜氏娘子成心不喝,把张玉龙灌了个酩酊大醉。杜氏娘子将他安置在床上,张玉龙醉醺醺地睡去。杜氏娘子打开立柜,捡细软物件包了一个小包袱,金银包了一个小包袱,耗到掌灯之时。杜氏叫道:“寨主醒来。”张玉龙翻身爬起来,问道:“什么时候了?”杜氏说道:“现已掌灯之时。”张玉龙说道:“晚了晚了。”杜氏说道:“才掌灯,焉能晚了呢?”此时杜氏娘子已然扎绑停当,汗巾扎腰,将分量重的包袱自己背着,轻的给张玉龙背着。张玉龙问道:“带包袱何用?”杜氏说道:“老娘们出门你不晓得,必须带着鞋鞋脚脚的。”张玉龙在前,杜氏娘子在后。杜氏娘子问道:“在什么地方上船?”张玉龙说道:“武松崖下早预备了小船,崖上还有喽卒等候咱们。”

  在聚义厅上老寨主告诉张玉龙不叫由钢铁闸走,并未明说是武松崖。天刚黑的时候,老寨主便打发几名喽卒,到武松崖坠下小船去等候张玉龙。张玉龙往这边走着,喽卒一看是两个人,走到切近,有认识张玉龙的妻子的,一看是杜氏娘子,也不敢多问,遂用藤筐将张玉龙夫妇坠将下去。夫妻二人到了船上,杜氏便与张玉龙铺好了一个毡垫子,玉龙躺在船上睡去。武松崖距东河坡二十多里呢,走至半路张玉龙醒了,他口中干渴,便与杜氏讨水。杜氏遂用盅与玉龙舀了碗江中的凉水,又解渴又解酒力。张玉龙喝下几碗凉水去,躺下再睡。船到了东岸,杜氏唤醒张玉龙。夫妻二人各背着小包袱,下了小船往东去。走了有二里之遥,前面有一片大松林,杜氏叫道:“夫君,咱们休息吧。”玉龙说道:“好。”夫妻二人遂进了树林子休息,杖氏问道:“此处离菊花村尚有多远?”张玉龙说道:“这儿离着菊花村有二里多路。”夫妻二人俱都坐着小包袱,杜氏说道:“我跟你干什么去?”张玉龙说道:“行刺去呀。”杜氏说道:“夫君此言差矣!哪有少妇行刺的道理?你还不改邪归正,脱离大罪?咱们回到杜家庄享福去吧。这两个小包袱就是咱们当寨主所分的金银细软,一点儿没损失。”张玉龙闻听,大怒说道:“下贱的东西!你离间我们义父子的感情,我是生死无二志。非报答老寨主知遇之恩不可!你要不愿跟我张玉龙,你回你的杜家庄。我张玉龙是奇男子大丈夫,我要上杜家庄找你,我就不是大丈夫。”杜氏唉了一声,遂说道:“你要到菊花村行刺不成,你还有脸面回九龙山吗?那时节咱夫妻回归杜家庄,你我夫妻无忧无虑,夫唱妇随,岂不美哉?何必说绝话呢?咱俩行刺也不能背着包袱前去,你上树把包袱系在树上,省得累赘。”张玉龙遂爬上树去,将两个小包袱拴在树上,夫妻二人才奔菊花村。

  进了西村口,踩盘的喽卒早已报告过了。本村首户财主王宅座北向南,门口有四棵门槐。来到门前,杜氏说道:“朋友借居必在前院,你奔前院,我奔后院。你若举事不成,我就在后院点起一把火来,他们必然救火,你我夫妻便逃奔树林聚会。”张玉龙点头,夫妻二人拧身形上房。杜氏奔内院去了。此时二更多天,张玉龙到了西跨院,看了看清静无人,由房上又到东跨院,往下一看,北房五间,隐隐有灯光,不明不暗,东西厢房,南客厅,俱无灯烛。张玉龙飘身落在房檐下,一伏腰奔北上房,将明间隔扇纸打了一个月牙小孔,里面就是一盏蜡烛,蜡花都结成了蕊啦,足有一寸多长。上房屋中有五七位老者,年青的十数余人。再看正当中八仙桌北面,面南背北,胜爷在那里打盹呢,晃晃悠悠。西面神刀将李刚,手托着腮睡着了。东边一位老者虎抱头趴伏桌上睡呢,正是入地昆仑邱三爷,还有两位靠着墙睡的,老少共二十余人俱都和衣而睡。张玉龙看罢,提腰围子抽匕首刀,将头道门闩拨将下来。刚要拨底下的门闩,就觉背后有钢锋声音。好张玉龙,真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急忙闪身形,一只亮银镖咯啷一声,打在隔扇之上。张玉龙借着星斗一看,南房上纵下一人来,声音不大,口中说道:“好大胆的贼人!”走至跟前哗啷一声,十三节亮银鞭裹脑缠头打来。张玉龙用匕首刀一蔽,被十三节鞭把刀磕飞。张玉龙接架相还,二人战了五七个回合,十三节鞭的鞭法精奇,张玉龙无心恋战,纵出圈子外,败到西房下。使鞭的英雄将鞭一擎,站在东面并不追赶。张玉龙拧身形上了西房,刚稳住脚尖,由后坡来了一道黑影。张玉龙看此人歪带透风巾,一扬手说:“下去,少爷。”张玉龙躲闪不及,正打在脑门子之上。张玉龙就觉着似火烧的一般,遂流下血来,一仰身由房上栽将下来。张玉龙掷了藤子蛇,离地三四尺一个燕子翻身站住。这道黑影好似风摆荷叶一般,由房上纵下来。此时月光不甚明亮,张玉龙刚要走,被此人一脚踢倒,晃着了火折子一照,说道:“原来是熟人啊。”张玉龙一看是贾七爷,心中已经明白上了当啦。方才挨的是石头子儿,彼此全认识。张玉龙明知走也走不了,惟有闭目等死。

  贾七爷说道:“猴儿崽子,前三年我给你留下一个记号,未忍要你的命,你还敢上菊花村闹鬼来?”说着话,抽出秋风落叶扫,明晃晃耀眼锃亮,真乃无价之宝!眼看着玉龙要头尸两分,就听贾七爷背后有人痰嗽一声,双隔扇已开,叫道:“贾贤弟剑下留情!”胜爷走至近前,晃着火折子一照,说道:“七弟后退,胡景春你将他捆上,我有话问他。”此时老少二十来位,俱都站在胜三爷身后。胡景春过去,解张玉龙的英雄带,将张玉龙双手捆好。胜三爷叫黄三太搬出一张椅子来,叫道:“欧阳德李煜,将贼推上来!”欧阳德来到张玉龙面前骂道:“混账王八羔子,你也来到这里闹鬼?再练十年你也是孙子辈!”胜三爷摆手说道:“不要骂人。”欧阳德李煜将张玉龙推至胜爷面前。胜三爷说:“朋友,你姓什名谁?我的宾朋你也许认识。”张玉龙说道:“我姓张,名叫张玉龙。”胜三爷问道:“你由哪里来?”张玉龙答道:“我由九龙山来。”胜三爷问道:“来此何干?”张玉龙答道:“刺杀你老胜英。”贾七爷说道:“三哥,前三年我将他从背后挑了一道血槽,此人是贼心不改。留他何用?”贾七爷语至此,掌剑要杀张玉龙。张玉龙面不改色,引颈受戮。胜三爷说道:“七弟且慢!”贾七爷止住了手。胜三爷说道:“张玉龙你仪表不俗,可惜身归绿林,若是送到当官,决无生路。我要将你放了,你能改邪归正吗?”张玉龙冷笑说道:“姓胜的你不必假慈悲,收买人心,我活着是九龙山的人,死了是九龙山的鬼。大丈夫生而何乐,死而何悲。要杀快杀,要放就放!”胜三爷叫道:“香五,将他的绑绳解开,叫他逃命去吧。”张玉龙说道:“胜老者你不伤我,我可走啦。”拾起藤子蛇,拧身形上房。贾七爷揠剑要在后面跟随,胜三爷说道:“贾贤弟欲待何为?”贾七爷说道:“我怕染污了王宅的宅院,到外面杀他去。让他走出去一里地,我也能追上将他杀死。”胜三爷说道:“贤弟不可!不论是谁,咱们老少全都算上,谁也不准杀他。我跟下他去,我有要言问他。”胜三爷刚要上房,后面婆子一阵大乱。来了一个婆子,叫道:“胜老管家的,内宅有一个女贼在厢房放火,正是于家二位姑娘的值夜,于家姑娘先动的手,我们少奶奶与袁小姐俱都惊醒了,现在后院内与女贼动手呢。”胜三爷说道:“众位千万别乱,于贤弟与屠大哥同我前去。”站在月亮门往里观看,婆子丫鬟打着灯笼。三位姑娘一位少妇,围着一个少妇,是四个打一个。金凤手使一对鸡爪镰,银凤也是一对鸡爪镰,袁红玉手使一口柳叶刀。本家少奶奶也是一口柳叶刀。这个少妇手使的也是柳叶刀。五个人的家伙,带着风声嗖嗖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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