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宇震 文/李兴春(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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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在洪振宇那未完的游戏中，从捕盗船上的主观视角看出去，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幽灵船上的骷髅旗。洪振宇不时调整两艘捕盗船的航速，使它们像正反物质的观察者号和众多宇宙一样以等速前进，保持与幽灵船相等的距离。沃尔科夫和奥布莱恩一时间都有点迷惑不解，这又不是仪仗船队的演习，保持相向而行的齐头并进是为了场面好看。洪振宇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和卓飞越已经计算好了的。"

　　捕盗船靠近了幽灵船的炮火射程。

　　引力黑洞也越来越近，飞船前方似乎越来越黑。

　　就在这一刻，仿佛从万米高空落下的神来的大手笔一顿，随即粗放地划出一条转折号，锣鼓震天沸腾喧闹的中国突然全无声息。人们同时停止了手上的敲打，眼巴巴地呆望着无限远方，一动不动，就像看见了美杜莎的人头。阳光照耀的地球一下子被置于接近绝对零度，似乎所有热切的期望都冻成锡粉氢雪，世界是一张黑洞洞的张大了的嘴巴，无声的尖叫还在刚才那一下停顿转折的失重状态中没有回旋反弹过来--

　　大爆炸开始了！

　　捕盗船也进入了幽灵船的射程，幽灵船的左右舷炮立即吐出两排耀眼的火光，炮声听起来只是一响，说明发炮时间达到惊人的一致。而弹着点的准确就像是引爆原来就布放在这个指定海域的水雷。

　　两艘捕盗船被同时炸成了碎片，船上只有几个划船的水手，而且事先作好准备，船一翻就全部跳进水里，谁也没伤着。他们回头望着裂为两半缓缓下沉的幽灵船，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然后轻松地朝岸上游去。这是海盗游戏设计者一个狡狯的小小计谋，一个深藏在最后关头的投机取巧的秘技程序，如果不能发现这个秘技，要把游戏打通关很难。卓飞越最先发现了这个小窍门，洪振宇又应用它把游戏打过了最后一关。

　　幽灵船被同时发射的左右舷炮产生两股后坐力相对冲击，碰撞出一股强大的内应力震碎了龙骨，它几乎是沿船身的中轴线整整齐齐撕为两半，倾覆沉没在海洋中，自己毁灭了自己。幽灵船指挥的海盗幽灵们动作太同步和一致了，哪怕左右舷炮的发射稍微错开那么一飞秒，幽灵船都不会被反冲的两股后坐力崩裂。

　　卓飞越和洪振宇的另一个密识共谋，正是要利用这种曾成功拒捕盗船于射程之外的同步一致性，借力打力，把这种同步一致引伸沿用到了对引力黑洞的撞击湮灭上。

　　他们的游戏都不是白玩的。

　　大爆炸开始的一瞬间，卓飞越和洪振宇都露出了捕盗船上水手们那种胜利的微笑，引力黑洞一如预料地碎裂、崩溃，猖狂肆虐一时的宇震波像被重创的恶龙毒蛇的尾巴一样猛地收回，从此耷拉下来疲软无力。观察者号像捕盗船一样不战而胜。世界和人民得救了！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谁也不知道在此之前卓飞越和洪振宇已经计算出，以观察者号和反观察者号的观察能力所能带动的正反宇宙群湮灭能量，尽管已经大得不可想象，仍然不能完全保证摧毁引力黑洞。

　　它们在这里起到的是类似那两艘捕盗船所起的诱饵、幌子和靶子的作用。

　　面对正反宇宙左右两边夹击过来的阵势，引力黑洞会自然发出正反两种性质迥异的更强大的引力波，吸收或者消除湮灭的能量。但只要观察者号能精确控制自身的量子跃迁几率或速度，它到引力黑洞的距离与反观察者号到引力黑洞的距离一直相等，那么，它才可以使引力黑洞发出的两股宇震波像幽灵船左右舷炮同步发射产生的后坐力反冲一样，对自身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害。这需要洪振宇他们保持正反观察者号和正反宇宙的严格对称守恒，哪怕有一个基本粒子出现自发对称破缺和不守恒，观察者号和正反宇宙都不能像两艘捕盗船一样等速驶过等距，也就不能诱使引力黑洞发出自我毁灭的巨大能量。引力黑洞是无法被外力打败的，惟一能打败它的还是它自己。现在大功告成！洪振宇、沃尔科夫和奥布莱恩却不能再像捕盗船的水手们那样轻松地游回岸上，但这又有什么呢？他们的目的和心愿已经达到，观察者号的使命已经完成，游戏光荣结束，而一开始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死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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