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传剑 by 刘海童(16)

T/x/t小.说。天.堂

　　天幕低垂，前方开阔的平野上，晋郑之师结成紧密战阵，兵马肃穆，横列阵前的战车上戈戟林立，如冷光凛冽的青铜森林，威武庄严：中原晋师玄襄之阵。

　　"要趁我休养未定，围我郢都，夺取羽生剑师和巨阙工布么，"楚王冷笑，"先祭我手中宝剑吧！"

　　战鼓密集。楚王缓缓抽出了腰间墨黑的工布之剑，一声苍然剑鸣划破宁静，乌光拖出一道阴冷的弧线，森然定指于前方的战阵：雄浑战鼓最后高亢一击，仿佛将旷野之上所有的声音都抽卷进了槌底一般，战场沉寂了最后一瞬。

　　万人骤然雄壮嘶喊，大地胆战一般震颤动摇。战车隆隆滚过平野，拖起灰黄的龙卷烟尘，其后疾奔前行的步阵汹涌起伏，山川摧崩一般推去。

　　弩机弦响如同一阵急雨敲落鼓面，疾驰的战车在平射来的箭雨前仅仅缓了一缓，甲士早列于身前的盾上插满利箭。

　　汹涌奔流的军团即将撞杀在一块的时候，楚王高擎起那玄黑宝剑，那一瞬孟宁似乎觉得工布剑上寒杀之气扶摇而上，直指苍穹。

　　疾涌的楚阵猛然展开了双翼！

　　战车长阵自左右迅捷分驰而去，骤然暴露了阵中的步战剑阵。如同巨鹰自长空扑击的刹那，垂云翼展之下，一万尖直锋锐的巨喙寒光闪耀：那是铁剑的刺目光芒。

　　巨阙剑阵。

　　它如同一头直直顶着额上千万铮亮钢铁犄角的巨兽，猛然撞进了晋郑联军紧密的玄襄战阵。金铁铿铿交击声连绵不断：牢密壮丽的青铜森林剧烈颤动起来，然后竟如被踏平在巨兽蹄下一般，纷纷倒下。

　　那不再是剑阵：闯入阵中的千百把利剑向四面八方散开来，它不再是向前刺削，而是抡出厚重劈砍的弧圈，随着每一个剑士，缓缓推进，无视三面袭来的晋郑战士。厚重的风声中，卷入其中的铜剑清脆的断裂开来，它继续轻易破开了坚韧的犀甲，转瞬响起的哀嚎声中断裂的肢体拖着血尾横飞。

　　精铁对青铜。

　　只是一击之间，步战楚师似乎骤然被手中宝剑不可思议的锋锐刚强，激出了血腥气十足的杀意来。为杀戮快意扭曲的脸上，血纹狰狞之极，有如一万甫自深渊爬出的食人厉鬼，贪婪攫取眼前鲜美的血肉。

　　孟宁死死睁大了眼睛。

　　井然有序散开的巨阙剑阵继续分射出无数道锐不可挡的寒光，直直穿透了牢密的玄襄战阵，把它分割成无数溃涌的碎片，为剑锋肆意横斜扫出的万千铁青弧圈前，甲裂剑断，惨号四起，血雾弥漫，自阵中生生犁出一道又一道交错的淋漓血路。

　　溃败的兵团向后奔逃，那长车龙驰而出的双翼早在他们之后数百步合围，弃戟换弩。楚王的嘴角抿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如同玩弄着鼓掌间惊慌挣扎的猎物。

　　他挥剑再指，楚师密集的箭岚如飞蝗遮天蔽日，直直倾洒而去。

　　当先的战马在箭雨前哀嘶着纷纷失蹄跌倒，拖拽着最先溃逃的数十乘战车轰然倾翻，生生钉满利箭的人形竟被冲的猛退几步，方才挣扭着倒下。

　　散开而又围织起来的精铁剑光，渐渐将阵型崩乱的晋郑联军围裹起来，而阵后的楚军长车上千万强弩利箭，满弦以待：无路可退，战斗瞬间变成了屠杀。

　　"孟先生！"

　　车上侍卫忽然惊呼一声，楚王转头看去，孟宁不知何时已经磨断了绳索，滚下车舆。如颠如狂，向扭杀成一团的战阵中奔去。

　　楚王甚至来不及驱车追上，神志迷乱的孟宁已被绊倒在地。杀气摧得天色晦暗不明，浓烈血气挟裹着铁腥气扑面而至。他挣扎着抬起头来，只看见一名晋国娃娃兵被惨烈屠杀摄破肝胆，哀呼奔逃中撞上了被生生砍翻在地的同袍，一个趔蹶跌倒在自己身前。

　　他忽然发现了眼前身着楚服的孟宁，仿佛被压倒性的屠杀激得失去了理智一般，扭曲的娃娃面孔竟挣出了一丝癫狂的笑意。他对着手无寸铁的羽生剑师，猛然高举起铜戈。

　　那一线金光当头劈落，孟宁呆呆抬起头来，眼神木然空洞，似乎要直直望穿他背后苍冷的天空。

　　天地寂静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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