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传剑 by 刘海童(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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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戈刺落的瞬间，三轮铁青色剑光自他胸腹间接连破划而出，锋锐无匹的精铁巨阙之剑如拆竹板，清脆的一响便劈开了骨骼。

　　他带着绝非人类的狰狞神情，在孟宁眼前骤然四分五裂。

　　污血迎头泼洒而下，骤然一偏的戈尖钉住身侧衣角。孟宁浑身抽搐，张大了嘴，却已经喊不出一丝声音--名动天下的羽生剑师，就这样疯了。

　　博物馆外天光微曦。

　　"就是这样……"馆长悠然点起一支烟，缭绕的烟雾中，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两千多年的历史里面，总是掩藏着太多秘密，让后世的人无法解释。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场不可思议的战争，最终没有写入正史的原因吧。"

　　陆雪望着那一具枯骨沉思不语。手机振铃忽然打破了寂静，她翻开机盖，点开那条杨云发来的短信，不由愣了一下：

　　"第二柄剑已经找到，在江南的古笠泽战场，收到速归。"

　　四天火流星

　　天上的浮云聚了又散，光阴瞬息流转。

　　少年躺在山麓的长草间，把那粒铮亮的钢锭高举眼前，分明棱角冷光闪烁。他琢磨着自己偶然炼出的这种奇异金属，不知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奥秘。

　　"嘻嘻，小呆子！"明朗的笑声如金色阳光自云间洒落，让少年终年落寞的胸中涌起洋洋暖意，他撑起身来，望向眼前飞扬的红裙，却只能腼腆微笑。

　　眼前红裙忽然花了一下，他手中愕然一空，少女清脆笑着跑开了。"这就是你的宝贝啊，嘻嘻，真是个呆子，"她扬起的手中冷光闪射，"哼，抓到我才还你。"

　　轻暖风中吹着一线清新的草香，温柔扑面而来。他跑啊跑啊，那迎面流景中，一抹朱红在山麓长草间伶俐奔跃，可自己却似永远也追不上她一般，心中忽然一痛，眼神渐渐黯然。

　　"笨死啦，哼，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少女旋身笑望回来，那一抹红裙飘然展开，悠悠飞舞。天边日色庄严肃丽，风中朱裙盈满金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朱弦……"声音嘶哑，混懵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的光彩，他怔怔伸出手去，那凉风夕照中一团翩然朱红，悠悠打着旋儿，飘落在他的手心--

　　那是一朵凋落的扶桑花。

　　他怅然望向手中那一抹黯淡的朱红，终于清醒了过来，而十八个春秋已经悄然过去了。

　　"来，看看你自己。"

　　镜中那人面上布满尘埃，沧桑难言，唯有双眸中依然有一点孩子般清明的神彩。

　　赤松子笑容温和而悲悯：先代楚王早死于征战，新楚王即位后不久的白公之乱中，他才终于觅得良机，一人一剑，飘然杀入宫中，将被囚禁了二十多年的孟宁连同工布之剑，一同劫了出来。

　　"现在你要去哪里呢？"赤松子悠然叹到。

　　"我想回吴国，"孟宁喃喃道，"赤松子前辈，快三十年了，我只想……再见她一面，然后无论再去哪里，我都不在乎了。"

　　"是那个在远方的故乡，惦记着你的朱弦么？"赤松子微笑。

　　"朱弦她……"孟宁默然良久，却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说。

　　"去吧，"赤松子淡淡道，"我住在秦国的咸阳。如果有一天你到了秦国，只要提我的名字，我们秦人都会将你当作自己人一般善待。"

　　但吴地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大地数遭战火焚烧，明润湖山失却颜色。村落凋零，城池倾塌，他涉过丛生蒿草，晨露沾满衣襟。吴王三十年膨胀无止的霸业和越王北上征战，已经彻底榨干了这片土地的生力。

　　他来不及感伤，渐渐枯老的双腿步伐蹒跚，跟不上快箭离弦一般牵扯在心中的思念。

　　朱弦，唉，朱弦……

　　近乡越是情怯，走到笠泽江畔，他望着远处吴人江船穿梭，终于踟蹰起来。

　　"……小宁儿？"腰悬长剑的男子讶然失色，一把扳过孟宁肩头，努力从过早苍老憔悴的脸色中，辨认当年赤瑾山那少年剑师清朗的眉眼。

　　还叫自己小宁儿么。这么多年，这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年华不再，自己却还是景师兄依然亲切的眼中，那个执拗清韧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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