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疑云迭出

　　一直等到晚上，戈恩教授才抽出时间，他们立刻去把这个发现告诉戈恩教授。

　　“然后呢？”教授不以为然地摸摸他的胡子，好像是在等宝音继续说下去。

　　“我的身体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它明显是一个湖底漩涡，我敢保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过的现象，因为从湖面上来看没有任何异常。”宝音说得很认真，而戈恩教授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包绮丽，一副很不解的样子。

　　“见鬼，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照这么说来，杰卡斯教授是被这该死的漩涡带走了？”戈恩教授的目光锐利地穿过眼镜片，投向宝音苍白的脸。

　　“这个……”被戈恩教授这么一问，宝音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盯着戈恩教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他想起了在印度杰赫勒姆河被漩涡卷进去的事，于是他的清瘦而苍白的脸上显出了忧郁的神色，有点发痴的样子。

　　“下面没有别的发现吗？”戈恩教授似乎看到了他不安的样子，于是停顿了一会儿问，“我是说，没有发现别的文物或者遗迹吗？”

　　“没有，我敢断定这并不是什么用来祭祀的湖，而是一个普通的湖，它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湖底暗藏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它的力量非常巨大，我无法解释。”宝音说着，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还有，教授，我在那里发现了这个。”他褪下手指上的金戒指交到戈恩教授的手上。

　　“噢！该死！”戈恩教授显得很悲伤，他半闭着眼睛把它放在桌上，然后用一种大惑不解的眼神地望着宝音和包绮丽。

　　“教授，我发现了巴顿的尸体……您还不知情吗？”宝音以一种奇怪口气问，然后把目光转向包绮丽。

　　“当时他们给我的只是一只纯金马嚼子，并没有告诉我巴顿的事。”戈恩教授摇晃着脑袋低声说。

　　此时，空荡荡的营帐里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宝音看到戈恩紫色的脸和那双紧闭的眼睛，还有灯光下显得凌乱的胡子。过了几分钟，戈恩教授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十指交叉深深地靠进椅子里，二郎腿也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戈恩教授大声喊道：“乔龙巴特！”

　　帐篷内的死寂被这一声叫喊打破了，宝音似乎都能听到他胸腔里怦怦跳动的心。

　　过了一会儿，乔龙巴特走进帐篷，他的脸色充满疑惑，慢腾腾地坐了下来，一直没有说话。

　　“巴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戈恩教授怒视着他。

　　“教授，我本来打算明天才向您汇报的，因为当时想施行救援，可没有人敢下去，我担心您的身体，所以我隐瞒了。”乔龙巴特很镇定，他说话时表情很丰富，圆墩墩的脸显得十分好动。

　　“好吧，人死不能复生，我不追究这件事了。我要你安排几件事，明天必须抓紧做！第一，明天就向牛津大学和皇家学会报告巴顿牺牲的事，让他们处理好巴顿家属的善后。第二，明天开始让这里的考古队员做最后一次探测，如果没有新发现，就通知大家撤回营地，我们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了。第三，巴顿的尸体要打捞上来，我们要把它送回英国。”

　　“教授，打捞是不可能的，尸体此时可能已经被漩涡卷走了。”

　　“如果是这样就放弃吧，我不想有更多的人牺牲。”戈恩教授喃喃着，呆滞而严肃的眼光望着桌子上的那枚在灯光下闪着亮光的金戒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我不想有人再被那该死的湖水卷走。”戈恩教授摆摆手说。

　　“小包，还有乔龙巴特，你先回营帐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和宝音单独说。”戈恩教授说着，将手放在一张写着开支的报表上。

　　等他们出去后，戈恩教授才脱下帽子扔在桌子上，然后把头靠在椅背上，松了一口气。

　　“教授，您的脸色不太好，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早些休息吧。”宝音关切地说，然后起身倒杯水放在戈恩教授手边。

　　“宝音，一个至今都一无所获的考古学家会有片刻的休闲吗？”戈恩教授表情十分痛苦地说，脸上看起来比以往苍老了许多。

　　“我了解，可我们需要时间。”宝音低着头慢慢地说。

　　“看起来情况非常糟糕，不但没有收获，而且现在还损兵折将，我不知道消息传回去他们会怎么议论这件事。”戈恩教授靠在椅背上叹息道，“这简直是噩梦，我们就要破产了，而且什么都没有发现，没办法向牛津大学和皇家学会交代，上次我申请的资金，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答复……如果我这一次倒下去，就没有机会站起来了，我感觉自己真的老了。”

　　“教授，您别太焦虑，我想我们会找到成吉思汗墓，我有这个信心。”宝音诚恳地说。听到这句话，戈恩教授挺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宝音。

　　“你说说那个什么册子，对，耶律楚材的册子，到底是怎么说的。”戈恩教授好像在极度疲劳之后感到轻松愉快了，目光里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宝音尽力回忆着《西征纪要》上记载的内容，他说得很仔细，生怕遗漏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耐心地听完宝音的述说，戈恩教授转向他说：“就在刚才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你去拜访的老人家也许给了我们一个寻宝的线索，但是这个线索根本不是耶律楚材给我们的。”

　　“你是说我所提到到的那本册子内容有问题吗？”

　　“这好像说不通，不太可能是耶律楚材写的，里面什么都没提到，那么成吉思汗的墓葬到底在哪里呢？”

　　“这需要我们认真寻找，根据这个线索。”宝音真诚地说。

　　“那也许对吧，但我想这只有在找遍整个蒙古国甚至中国的内蒙古地区才能得到证实，否则我们毫无办法。”

　　“有了这本《西征纪要》的指导，我想我们用不着大规模挖掘，就能找到通向成吉思汗墓葬的路。”宝音肯定地说。

　　戈恩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即使它真的是耶律楚材的手记，那么，也有可能是胡编乱造的，你说是吗？”

　　“据我的研究，耶律楚材好像不是那种人。”宝音尴尬地笑了笑。

　　“那不是耶律楚材亲手写的，这一次你估计错了。”戈恩教授肯定的语气让宝音感到不知所措，他迷茫地看着教授。

　　“为什么？教授，您有什么可靠的依据做出这样的判断？”宝音他感到十分惊诧。

　　“很明显，你想想，既然是他写的，叙述自己的时候怎么可能是第三人称，这感觉是另一个人在记录耶律楚材和成吉思汗的事迹。”戈恩教授说。宝音突然觉得戈恩教授的提醒很有道理，他心里疑惑起来，如果是耶律楚材本人写的，就不应该是这种叙述方式，难道写册子的人另有其人吗？

　　“这可能是后人写的东西，虽然不是赝品，但至少不是耶律楚材的，我想你发现的东西至少不是成吉思汗时期的人写的。”戈恩教授继续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即使是这样，可它毕竟透露了一些宝贵的信息，比如说那个金蝠牒，我们应该从这个入手……”宝音说着，本来他想拿出它来，可他犹豫了一下，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知道他们的四头骆驼系着那块金牒去了达达勒的什么地方呢？或者你知道其中一个骆驼所系的金牒落在了达达勒的某个地方吗？”戈恩教授以一种讥讽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

　　“教授……”宝音本想继续说，可是戈恩教授摆了摆手。

　　“别说了，博士，你去休息吧。我原以为他们说的成吉思汗有可能就埋在湖底，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判断也是错的，我对扑朔迷离的各种观点都失去信心了，那都是想象的产物，包括你的论文，都是想象出来的，我至今没有见到你拿出过什么直接的证物。至于你曾经提到过的龙龟雕塑、孰湖雕塑、飞鼠肩甲等文物，我至今也没看到过，说实话，我对这些已经不再抱以希望了！”戈恩教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也许我们都要作好回国的准备，当初的计划和决定很有可能是错误的，这是我所造成的。”他的眼里表现出了决心退缩的意思，然后闭上眼睛。

　　宝音有点不甘心，但他只好起身瞥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戈恩教授，十分沮丧地走出营帐。他满以为他的发现和想法能够收到好的效果，没想到戈恩教授似乎已经有了退缩的想法。

　　走入自己的帐篷，却发现包绮丽坐在地毯的褥子上，好像已经耐心地等候了很久。宝音坐下来说了与戈恩教授的谈话，一脸失望的表情。

　　“我觉得你应该请求他一次，让他给你一次机会。”她温柔地劝道。

　　“我们是做考古！这不是采矿。我不会去求这个急功近利的英国人，我现在很讨厌他，请求他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可是这次考古工作是他负责的，没有他一切都无法开展，为了考古，你也应该去努力，他应该不了解你的真实想法。”

　　“这么久了，自从来到这里他只对成吉思汗陵墓的巨大宝藏感兴趣，其余的一切考古在他看来似乎都是一种浪费，我想他应该清楚我是如何看他的。”

　　“我们能不能说点别的，我现在心里有点乱……”

　　“怎么了？”她看着他，很不解地问。

　　“你是说杰卡斯教授潜到湖底再没有上来？”

　　“是的，这是事实。”她挑挑眉毛，眼神肯定地说。

　　“奇怪，我怎么没看到别的遗体……不，这个好像不太可能，一定是谣传。要知道考古这方面有时候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谣传……”他喃喃着，接下来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弃？”她打破了沉默。

　　“不是我要放弃，是戈恩要放弃了。我想自己去找，如果我找到了，他还会放弃吗？我想我会有所发现，我不会再依赖他。”宝音说着，竟然睡着了，几天的奔波让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晚安。”包绮丽站起身，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包绮丽走后，宝音睁开了眼睛，他透过帐篷的缝隙望着迟迟而来的月光。

　　月亮就像一把弯弯的镰刀，垂挂在黑黝黝的苍穹中，而此时的他辗转难眠，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