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后妃墓葬

　　每当走过相识地，头总是很低

　　不堪回首，不忍回顾，那一片

　　静静的相思啊

　　曾记得，你喻我为圣母

　　带给你天使般的快乐

　　曾记得，你说我是明珠

　　永远闪耀在你的心灵最深处

　　曾记得，你说我魅力无穷

　　是一本永远读不完的书

　　曾记得，你说你的一切

　　都将为我一人所拥有

　　如今的相识地

　　我却只看见你匆匆而去的背影

　　那扬起的仆仆风尘，揉进我的眼里

　　而泪水，却流进了心中

　　第二天一大早，宝音就醒了。他脸色苍白，由于疲劳和睡眠不足，他的眼睛也熬红了。洗漱之后，他正赶去找包绮丽，巧的是包绮丽也正来找他。

　　喝早茶的时候，宝音提出需要一架直升机来帮忙勘察，他想让她帮助。她马上就答应了，她说她的叔叔就在气象局，派一架直升机没有什么问题。

　　包绮丽去找戈恩教授转达了宝音的想法，但戈恩教授没有说什么，好像是默许了。

　　安排好准备工作后，岸边所有人全都静了下来，期待着直升机的到来。大约半个小时后，从远处的天空隐隐约约地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叶片搅动空气的嗡嗡声，而且越来越响。宝音和包绮丽登上机舱，直升机又飞旋在高空，围着湖的两岸转圈儿。

　　“你什么时候听说杰卡斯教授的事情的？”坐稳后，宝音突然问她。

　　“那是我在伦敦上大学时，看过他的一些著作，还有一些关于他的新闻报道。我毕业前回到乌兰巴托后，打听过他在湖中失踪的事，并且这件事在蒙古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这么说，关于他失踪的消息也只是传闻了？”宝音接着问。

　　包绮丽摇摇头说：“后来没有人见过他，而且这是蒙古官方和英国方面都证实了的，新闻上说他潜入湖底后再也没上来，当时只是说失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

　　“当然，他肯定是死了，我只是想更多了解他考古的事。”宝音俯瞰着下面漫不经心地说。

　　“哦！那都已经成为历史了，民间传闻说他是去了水中的另一个世界。”她说着，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绮丽，你应该见过巴顿这个人吧，能给我说说这个人吗？”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说：“去年下半年我经常在戈恩教授那里见过他，他看起来有点胖，但却很精干。我觉得他有点怪，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戴着墨镜，我当时就猜测，要么他就是怕别人盯着他的眼睛，要么他也许有一只眼睛残疾了。”

　　“是什么原因呢？”宝音注视着她。

　　“好像有点神秘，在他死之前，我就见过戈恩教授和他谈论过什么事，大约有两个小时，可我距离远，并没有听清他们谈些什么。”她说着，耸了耸肩，“我当时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呢。”

　　“你还记得我那天潜水带上来的那枚戒指吗？”他以一种奇怪的口气问道。

　　“哦，当时我就想问你，可后来就忘记了。是那一枚镶宝石的金戒指吗？”包绮丽用她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望着宝音十分明朗的面孔问道。

　　“是的，是我从巴顿腐烂的尸体上摘下来的。你在他死前看到过他戴着这枚戒指吗？”

　　“那个时候，这枚戒指好像并不在他的手上。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宝音沉默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我把戒指给戈恩教授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表情有点怪异。我想在巴顿死之前就已经拥有了这枚戒指，但他绝不是这枚戒指的主人。”宝音喃喃地说。

　　“因为什么呢？”她困惑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在戒指的内侧发现了一行镌刻的字，正是杰卡斯教授的名字。”他盯着她瘦小的脸庞，低下头慢慢地说。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也不知道，事情确实有点诡异，奇怪的是，杰卡斯教授的戒指怎么会戴在他的手上。”

　　“难道是巴顿上次潜水就发现了杰卡斯教授的遗体，然后取下这枚戒指，把杰卡斯教授的尸体处理了？或者是巴顿在湖底捡到了杰卡斯的戒指。”

　　“我下去并没看到杰卡斯教授的骨骸。至于捡到戒指，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这枚戒指戴在手指上，怎么可能会自己脱落，除非是杰卡斯教授自己故意摘下来扔在了那里。”

　　“是啊，好像没有理由让他这么做。”她若有所思地说，“可是这又如何解释呢？”

　　“我想过这个问题，这并不奇怪。那天我是从另一侧湖壁下潜到湖底的，我进行了全方位搜索，只发现了巴顿的尸体。我推测当时杰卡斯教授下潜到湖底洞穴的通道前面，随即被水下暗流吸进洞穴，所以看不到他的尸体。在被吸进洞之前，他意识到不妙了，所以也有可能自己摘掉戒指，扔在了洞口附近作为信号。也许他希望有人下来能发现戒指，他就有生还的希望。”宝音耐心地说，他看到她迷惑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

　　“可是，巴顿又是怎么死的呢？他是非常有潜水经验的人。”她好奇地问。

　　“问题就在这里，我想，他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可能遇到了什么外力的侵害。在我发现他时，他被泡得肿大的手仍然抬着，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却指向也许是吸入了杰卡斯教授的洞口。”宝音说着转向窗口俯瞰着地面。

　　“哦，绮丽！你看下面，那是什么？我敢肯定我发现了一个墓葬。”他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她回过神来，也将目光投向地面。

　　“是啊，好像是有一些痕迹，看来这个墓葬规模不算小。”她也跟着兴奋起来。

　　“他就在湖畔三公里左右的地方，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成吉思汗的陵墓？”宝音望着她，笑问道。

　　“完全有这个可能！好了，我来拍张照片，我们是该下去看看了。”她急忙说。

　　直升机好像立即得到了指令，一个鲤鱼打挺，转身回旋而下。

　　“绮丽，先别告诉戈恩教授，最好在我们确认之后再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总以为我是一个谎言家。”出舱之后，宝音提醒说。

　　“我知道啦！好像我是个奸细似的。”包绮丽笑道。

　　一个星期的勘测之后，宝音带领下的考古小组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早晨清理出一个宽敞的墓道，在浅蓝色的塑料大棚的遮蔽下，墓道中弥漫着一层幽明诡异的光雾。从外面看，墓穴的顶部是一个狭小的高约十米的圆形屋顶。包绮丽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墓道外不远的地方，望着雨幕下的圣湖。宝音叫她过来，并安排考古队员一起进入墓道。

　　墓道的入口是“凸”状的，两个人可以并行进入。他们走在由扁平的砖石砌成的石阶上，石阶一直通到墓穴外的石雕门槛，隐约可见石阶向下延伸到墓穴内。墓道左右的墙壁装饰着一行行菱形图案，这些菱形图案中间还掺杂着蓝色的锯齿状花纹，整体结构看上去富丽堂皇，工艺细致精美。

　　跨进石雕门槛，墓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潮湿的腐臭的气味，大家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风迎面袭来，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一种无法摆脱的威严感笼罩着全身。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腐烂的气味更让人恼怒了。”宝音开玩笑地说。

　　再往里走了大约三米，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像一座座雕像伫立在那里。而此时的宝音看上去却没有丝毫惊异的样子，就像目睹的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这墓显然被盗过……”宝音低声说。

　　“该死，这是什么人干的？”考古队员查干夫茫然地问。

　　“当然是盗墓贼。”包绮丽捂着鼻子懒洋洋地回答道。

　　“真是毫无意义。”一种既失望又悲哀的神情从宝音眼中流露出来。

　　“真是一场悲剧，这样看来，墓中什么都没有了。”包绮丽遗憾地说。

　　“不，它们只是不在这里。要振作一点，我们是考古，不是为了寻找宝藏。”宝音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我赞同。它们迟早还会出现的。”查干夫笑着说，“绝不会永远在某个富人的手里。”

　　“难道不是吗？宝音，考古学的原则不适用一座空墓。”包绮丽神奇黯然地说，“任何考古者都无法对一座空墓进行追溯、分类和研究。如果里面仍然一无所获，我们对墓主甚至是整个部族都一无所知了，消失的不仅仅是那些文物，而是宝贵的历史档案。”

　　“你说得对，希望盗墓贼手下留情，我可不想我们所有的努力和希望就这样付诸东流。”宝音转身对包绮丽说。

　　墓穴里空空如也，在他们脑海中浮现的精美陪葬品早已被盗贼偷得精光。偶尔可看到墓穴四壁各有一些零星的托盘大小的蛇头雕像，雕像的缝隙之间都嵌有一根雕着花纹的楔子，上面挂着一面小镜子。

　　宝音抬头望了望一片狼藉的墓室，脸上挂着失望的表情。他知道这一回又是白日梦，因为这里的情形看起来与他想象中的成吉思汗陵墓相去甚远，可以断定，这最多只是座被盗墓贼光顾过数次的蒙古王公的坟墓。

　　“看来是按照宋朝墓室的风格建造的。”宝音唠叨着，“装饰品也惨遭破坏，这个美丽的墓葬大半已经被毁。看样子盗墓贼只留下几块骨头和陶片给我们做研究。”

　　“盗墓贼只对财宝感兴趣，为什么要破坏那些对他们来说毫无价值的装饰呢？”包绮丽不解地问。

　　“这不是现代的盗墓贼干的，最早进入这个墓穴的人几乎和这个墓葬的年代一样久，这是一种家族性的报复性活动。”宝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在墓主人下葬不久就来毁灭了这里。”

　　“你是说，破坏坟墓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其次才是陪葬品。”包绮丽推测说。

　　“是的，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敌人或自己最恨的人的灵魂在这里不得安宁。”宝音说，“与传统的葬法一样，那时的人们相信人可以在天国里继续生存，这并不是说再生，而是像在人世间一样继续生活。因此他们认为，死时要将他们最珍贵的财产进入坟墓。许多帝王将相在死后不仅带上生前的财宝，还要陪葬的人，通常都是他们宠幸的人。”

　　“我们在哪儿挖掘好呢，博士？”查干夫取下口罩说。

　　“我想应该是那里。”宝音指着墓室东北角一个塌方的地方说，“那里应该是墓主人。”

　　“我倒希望墓主人已不住在那儿了。”查干夫盯着那片塌方小声说。

　　几个考古队员沉浸在发掘工作中了。不一会儿，随着塌方的泥土被清理干净，一个好像是长着双翼的豹头巨型雕像露了出来。雕像狰狞的面孔，嘴巴张开着，露出一排可怕的牙齿，下巴底下还有夸张的胡须垂在胸前。它只有双足，而它的背上还有一只像转头长啸的小豹子的雕像，有四足，看样子它瘦骨嶙峋，一排排肋条清晰可见。它的尾巴被一只幼小的动物咬着不松口，这只幼小的动物看起来像一只趴在地上的狼崽，又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豹崽。雕像蹲在一块方形的石砖上，而石砖下面则是一只石龟承载着它们。雕像从足到头高1米多。

　　“噢！这真是一件稀罕的东西。”包绮丽惊奇地叫道，“它究竟是什么？”

　　“这是镇墓兽，很重要的陪葬品，一般就置放在棺盖顶上，这说明墓主的棺椁完好无损，盗墓者并没有动过它们。”宝音激动地说。

　　“它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它叫郭洛儿，就是瑞兽或者神兽的意思，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篇论文吗？《山海经》记载‘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名曰孰湖。’这里提到的‘孰湖’大概就是这个东西。”看到大家迷惑的样子，宝音继续解释道，“这是南北宋时期王公贵族的一种葬法，几乎所有帝王、贵族等高规格的墓葬中都有类似这样的瑞兽或神兽雕像用来镇墓，通常都放在棺椁的左右两边，但放在棺椁盖顶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因为这位墓主人在下葬的时候，别人是按照南宋汉人的葬法安葬的，由于不懂具体如何安置，就把它放在了棺盖上面。这个雕像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具有保护性仪式的神兽，而它背上就是苍狼，咬住苍狼尾巴的是一只小狼。这就说明，亡者是一名女性，而且是带着小孩的女性，也就是说，与她一起葬到这里的还有她的孩子。”

　　“这又是为什么？”包绮丽惊奇地问。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津津有味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史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记载，说在蒙元时期有个古老的葬法，那就是亡者死后，通常都是将死者身上的肉割下来一块喂饥饿的狼，亡者的尸体被饥渴的狼吃了，然后，他们在埋葬亡者的时候，将这只狼杀死在墓前，让这只狼的灵魂附着神兽带着亡者的灵魂进入另一个世界。如果亡者还有小孩也随葬的话，他们也会将小孩身上的一块肉喂给那只狼的幼崽，同样在埋葬的时候，在墓前杀死那只吃了小孩的肉的狼崽，目的是一样的。从这个雕像看来，就说明了一切，墓主是一名有身份的女性，她和她的孩子都被葬在了这里——巨大的神兽背上驮着附着她灵魂的狼，而小狼崽则附着墓主的孩子的灵魂，紧紧地咬着母狼的尾巴，它们跟随着长着双翼的神兽进入另一个世界。你们再仔细看，这只雕像是伫立在一块方石上的，下面则是一只石雕的龟驮着，这只龟就是四灵之一‘龙龟’。雕像起到镇墓的作用，无论是谁惊扰了亡者，它都会用锋利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他的灵魂，把他的灵魂拖进黑暗的世界去。”

　　“哦！天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查干夫端详着他手中的铲子，摇头说，“我可不想我的灵魂被这丑陋的家伙带走。”大家都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沉寂的墓室内，气氛又活跃起来。

　　“这种镇墓兽的雕像，大小是根据死者的地位高低和富有程度而定的，身份地位高的，就会有这样大镇墓兽，而身份低的死者则只有巴掌大的镇墓兽来陪葬。我想，我们找到了一个至少是皇后或妃子的墓穴。”宝音直起腰来说。

　　“奇怪的是这个神兽，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包绮丽注视着他说。

　　“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宝音看着她笑道，“你是想说，看它的下巴底下，多么像埃及法老雕像下巴底下垂下的那个怪异的东西。是的，这个就是胡须。我也研究过，镇墓兽确实和埃及文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那个狮身人面像，它的象征意义与眼前这个镇墓兽多么相像，还有蒙古的独木棺材，与法老的棺椁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从外表看来它们都是由一块整体的东西凿空的，蒙古的是木棺，而法老的是石棺，里面安置着亡者的尸体。在我的研究中发现，蒙元文化确实包含着很多埃及文化元素，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等我以后再努力破解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