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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初相见》 作者:梅子黄时雨

第六部分

   第16章

  人不是很多,只两桌而已。因去的晚了,邢利锋连连笑着解释:“车子抛锚,车子抛锚。”竟然是与他一桌的。
  他远远的坐在对面,隔着圆圆的桌子,很远又很近。菜一个个上来,很多,色香味俱全的。她了无食欲。就这么坐着,仿佛也是种煎熬,好象在水里煮,火里烤一样。
  他住的地方的餐桌不大,淡淡的原木色,小小的长方型,经典的欧洲品牌。张阿姨煮的菜不多,三菜一汤,很家常的味道。他与她就面对面坐着。
  她基本上是窝在沙发上看片子的时候比较多,也有过那么几次,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溜到门口,要吓他一吓。第一次,可能是有点愕然的,却也从容的将西装递给了她,接过她手里的拖鞋。那日,他心情极好,将张阿姨烧的菜扫荡一空。
  后来,好几次,她总隐约觉得他是故意在门口用钥匙转啊转的,就是不进来。好象等她去开门似的。她在家也是发呆,所以也有这么一件事情做做,也觉得不错。至少觉得自己还可以稍微派上点用场,不是废人一个。
  因为餐桌小,触手可及,所以他们吃饭,对面坐着的时候,他的手会自然而然的伸到她碗里。其实他很喜欢给她夹菜,无论在家里还是与他的一群哥们出去的时候。他其实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生病期间,张阿姨煮的菜很是对她胃口的。
  邢利锋很绅士,也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觉得很平和,不会去考虑将来的东西,因为未来就在身边,就在眼前一样。邢利锋替她夹了鱼,细细的将刺挑出,这才将碟子放到了她面前。来了好几对家属的,旁人也自管自的,没有留意他们的。但她总有种锋芒刺臂的感觉,就算不抬头,也知道是他的目光。
  她朝邢利锋微微笑了笑,算是感谢。鱼肉软滑细嫩,入口既化。很可口,但却总是隐隐透着一种苦涩。她的味蕾最近不是很好,看了邢利锋一眼,只见他也正看着她,仿佛在征询是否好吃的意思。她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不错。他也回以一笑。他笑的时候,很是爽朗,总是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仿佛带着春暖花开的味道。
  只听“喀嚓”一声,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只听于经理的声音响起,又慌乱又着急:“江总,你的手---”她心里扑通一下,抬了头,直视着他。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将眼光扫向他,包括大厅里的突然相遇,不在她预期内的那次。
  晶亮透明的欧式高脚杯就碎在他的手中,淋漓破碎,那酒在他面前的雪白桌面上晕成一滩,说不出的狼迹。已有一些细小的玻璃刺进了肉里,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不多,应该伤得不深,但依旧红的很触目心惊。他竟神色自若,仿佛伤到的是别人,与他无任何关系。眼光竟看着她,四目相对,只短短的一秒,或者连一秒也不到的时间。她已经移开了。他眼里深邃却似乎有火光闪烁的。一切早与她已无关了,她不必探究。
  服务员拿了纱布,消毒的药水等东西,替他清理伤口。饭店的经理也匆匆的过了来,殷请恭敬的连连陪不是。众人也停了下来,纷纷过来问候。
  人挤到了一起,空气闷闷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偶扫了几眼过去,那红还是不停,虽然细细小小的几块地方,却让人心头发颤的。她只觉得难熬,跟邢利锋说了一声:“我去一下洗手间!”已走了出去,脚步很快,仿佛有人在追赶似的。
  走廊上的空气还是很闷。其实这么高档的地方,自然是中央空调的,任何一处的温度都是恒温的,湿度也是控制的。没有道理会闷的。
  她将冷水扑到了脸上,很冰,很凉,正好适合她,可以清醒些。冬天的水自然是这个样子的。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很平静,很从容,很淡漠,一切如常。但怎么掩盖,也是骗不了自己的,那初见时的痛楚,那见他受伤时的慌乱------原来她已经动了情了吗?她呆呆的看着自己,镜中的自己,一脸的落寞,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她----赵子默。
  略略涂了点保湿乳液,刷了些唇彩,整个人瞬间亮了起来。怪不得都说化妆品是女人最亲密的朋友!她吸了几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恰倒好处的微笑。
  出了门,他竟靠在走廊上。仿佛就在等她。她装作没有看见,擦身而过。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的她能感觉到一丝的疼痛,从手腕通过经络一直传到了心里。她低低的道:“放开我!”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了。她不能,她不敢,她也不想!
  四周很静,静得可以隐约听到附近厢房里传出的嬉闹声。他与她就这么拉扯在洗手间前。一时半会或许没有关系,但时间长了定会遇见熟人的。她咬了咬牙,恨恨的道:“江修仁,你给我放手!”他呆了呆,重复了她的话:“放手?”凝视了她好久,方才露出一丝苦笑:“谁能放了我?”
  她冷冷的看着他,心中怒到极点,用尽全力的甩开他的手。他依旧抓的很紧,仿佛这辈子也不要放手似的。她笑了出来,在他眼里竟有一丝媚惑,仿佛是吸食了鸦片,总也戒不掉。她的声音冰冷的传了过来,仿佛外头呼啸的北风:“你到底放不放手?”他看着她,定定的:“不放!”
  她点了点头,决绝的看着他,胸口起伏不定,仿佛极力在压制。但还是忍无可忍,抬起手臂。“啪”的一声,他脸上出现了微红。
  远处包厢出来的声音,有人开门而出,依稀还有谈话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手指,放开了她的手腕。她深呼吸,慢慢的,从容的离开。走廊上,有人交叉而过,笑嘻嘻的与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原来是他们包厢的人。
  站在门口拦的士,天寒地冷的,连的士生意也红火起来。竟然好久也没有一辆经过。黑色的一辆别克车停了下来。摇下了车窗,原来是于经理。只见他笑着道:“小邢,上车吧!今天我就当司机,负责把你们送到家。”邢利锋连连推脱,只说不好意思。那于经理依旧笑呵呵:“没关系,顺路而已。天这么冷,冻了你没有关系,冻着女朋友就不好了!”
  拉开车门,他竟然就坐在后座,连邢利锋也略略吃惊,等在副驾驶座坐下,才客气的道:“江总,你伤口好些了吗?”想来是江总手受伤了,无法开车回家。他笑了笑,看了身边的她一眼,坐得很远,紧贴着车门:“不碍事!”
  车子里有淡淡的音乐,是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是谁在敲打我的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的心坎……”轻柔的前奏,在若断若续中慢慢加强,时光似乎在此时被雕刻。蔡琴的歌就像一杯岁月的美酒,越是久远,越是香醇。她波澜不惊、低回委婉的歌声,是一种被遗忘了的古老语言,有着一种古典的浪漫,一种优雅的感伤。
  她就算躲的远远的,还是可以清楚的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味道。那是他的味道,独有的烟草和体味,她很熟悉,应该说有段时间,她很熟悉,熟悉到闻着就可以安然入睡。这么一恍惚,原来还没有遗忘。
  窗外霓虹闪烁,她看着那车子如流水,一辆一辆的晃过。很快,也很慢,车子停了下来,她定睛细看,是邢利锋住的地方。她没有去过,但经过很多次。邢利锋笑着跟于经理道了谢,转过头跟江修仁说了声再见。邢利锋要下车了。接下来一段,不就剩他和她了。她不想面对他,连这么坐着也觉得难耐!
  她心中一动,笑着跟于经理道:“谢谢了。我们下车了。”不去看他铁青的脸色,将车门一甩,心情竟然大好。
  邢利锋笑着道:“要上去喝杯咖啡吗?”她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好!”从邢利锋的谈话中,才知道这是他们公司开发的小区,因地段原因,所以中高档,销售十分理想。因他是公司员工,所以享受了特别折扣。
  他的屋子位于四楼,面积不大,但房屋设计很合理。坐了一会儿,向来只是邢利锋在说,她听的份。话题竟然有好几个是绕着江修仁的,邢利锋一提起他,便向打开了话匣子,言语间还极是佩服:“你不要看我们江总年纪轻轻,人确实有本事。虽然说是靠了背景,但像他这样子的高干子弟多了,基本都是靠着老子混吃混喝的。他现在牵涉的东西可广了,听说石油,银行,资讯都有涉及。很少来我们公司,只重要事情开会的时候才露几面。”她仿佛听得很仔细,一字不漏的。喝了几口咖啡,苦苦的,涩到了舌尖,心想今天晚上定是要失眠了。
  打车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可能是因为喝咖啡的缘故,竟然神志清醒,无一点睡意。找了钥匙,准备开门。只听他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这么早?”她猛然转身,他就站在阴暗处,由于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www.xiAoshuotxT.Net
  她将钥匙插进了锁里面,门应声而开。她进去,想要关上,却被他一脚挡住了。她本身已经一肚子火了,将门一甩:“江修仁,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她已经照他所要的剧本演出了,即不哭,又不吵,也不闹的,他还要她怎么样?书上和电视上所说的,所演的花花公子,对玩腻了的情人,不都是不屑一顾的吗?是书上诱导错误,还是电视上演错了。
  凡是属于她的一切,由大到小,无论多细微,全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就好像,她从不曾在他的屋子里存在过,不曾在他的心上烙下痕迹,不曾有过那些疯狂激情的夜晚,不曾相濡以沫,亲密共眠……
  一切全消失了,任何能让他想起她的,全消失了,绝了心连记忆也不留下,唯一多出来的,是茶几上的一把钥匙,一如她所做的,是要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断得干净。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无可救药的爱上她了!具体爱上了她什么呢?何时开始的?他说不出来。一开始,因为她的不在乎,引起了他的兴趣,所以他开始上了心,但也纯粹是游戏罢了。他也以为只要和她同居了,她就会在他眼中失去魅力的。但他却似被吸引了一样,仿佛吃了毒品,益发戒不去了。
  她从不上心的,他只要一出差,她就会回到自己的窝里来。这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世界,她的小宇宙。上回,他刚从深圳出差回来,大老远的,直接奔了她这里。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只能窝在车子里昏昏欲睡。她没有主动表示要给他钥匙,凭他的傲气,是绝对不不会开口跟她要的。她却玩到三更半夜,一身烟酒味的回来。更上火的,还是一个男的送回来的,两人还在车上“情意绵绵”了半天。
  窝了一肚子的火,偏偏她连半声甜言蜜语也不肯哄他的。他只发发牢骚,她便冷言冷语的。他向来是别人迁就他的,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的。当场甩门而出。那段时间深圳的工程正好忙乱,他趁此便故意冷落她起来。但她却从不主动给他电话。
  那日她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开早会,没有接到。等会议结束,翻了号码,禁不住欣喜若狂。回了过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声音接的电话,说她正在手术中。也管不了工作上的事情了,忙乘了专机回京。
  也有过迷茫的时候,也只以为自己没有玩够。毕竟她与以往在他身边晃的女人不同,从不要求任何金钱或者物质上的利益。他也就这么冷眼旁观,就这么缠下去,看她究竟要什么?直到她帮他买了衣服,他那日穿了去与姚少他们聚餐。结果被杜少给泼了点酒,当场就发了飙。弄得一群发小一头雾水。他这才意识 ,他竟陷了进去,而且陷的过了头。
 
  第17章
 
  第17章
  她生气的时候,眼睛仿佛是浸了水,如水晶般,清亮的要闪光。眉毛微微皱着,一副的不耐烦。他却笑了出来,仿佛这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凝视了良久,喃喃道:“我想怎么样?”竟是重复了她的话。其实他想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他习惯于掌控所有的事情,男女之间也不例外的。向来只有他了断的份。那一日,她在车上,冷静的说结束。他只是觉得没面子罢了,毕竟他当时还未对她产生厌倦,所以她提了结束,反倒激起了他的怒气。原来他也只是她的游戏而已。
  他从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于是,他回了头,第一次的回头,绝无仅有的回了头,以从未有过的姿态装作她从未说过分手,若无其事的继续。
  现在想来,是不是当时已经爱上了她了?究竟什么时候爱上的呢?他在这段时间里总是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第一次见面,不,她太普通了,对他这种见惯百花的人来说,实在太过于普通了。清秀如水的长相加上普通保守的穿着,在浓装淡抹的那群人里,找也找不到的。
  打麻将那次,他倒觉得略略意外了些。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女的,会将钱退回给他的。况且那点钱,对于他,连九牛一毛也说不上。
  后来发生了关系,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生涩的可以,可以说从未碰到过技术如此之差的。现在偶然想来,竟有时候会朦胧觉得这是她的初次。但仔细一想,就会觉得哑然与不可能。现在这个社会,性生活,一夜情已经普遍的犹如一日三餐了。
  可能心中第一次悸动是来自她煮给他的第一顿饭。印象中,没有人这么为他煮过。从小,都是厨房的厨师师傅煮的,警卫端上来的。那日,坐在她小厅的沙发上,看着CCTV的中国新闻。她的厨房和小厅只隔了一扇小小的磨砂玻璃门。他依稀能看见她洗洗刷刷的背影,穿了件长长的T恤和一条牛仔及膝裤,清秀的像个大学生,全然不同于他身边时常围绕的女人,身型不高,但纤浓有度。
  他才一晃神,她已经将菜做好了。很普通,很普通的菜:一个清蒸小黄鱼,一个炒蛋,一个菌菇清汤。但却鱼鲜,蛋嫩,汤美的。他心中禁不住柔和了起来,仿佛小时候,与奶奶一起吃饭。奶奶总会将鱼眼夹给他。他胃口竟然极好,吃了个精光。
  就这么的断断续续的牵扯着,仿佛一株藤蔓,柔柔弱弱,随时可断的。她从未主动联系的,仿佛也是可有可无的。他曾经从旁侧击于娉婷,从她那里知道她从来都不大与男的有什么牵扯的。况且他去的次数多了,总难免有些东西会放在她那里,若是有别的情人,也是断不可能的。
  她冷冷的看着他,两个多月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在家门口与他相见的。往昔的日子仿佛走马灯般,不停在眼前掠过。灯光照在他脸上,她这才看清楚,竟也有点憔悴,见惯了他意气风发、万众景仰的样子,这才发现他脸上的落寞似乎透着一种无能为力。
  两人僵着不动。仿佛对阵,敌不动,我不动。她微微嘲讽的笑了起来,索性让出了一条路,大大方方的请他进了来:“江少,若你有话,请一次性讲个清楚明白。你很忙,我也不空,没有必要这么浪费大家的时间!”
  他看了她一眼,进了门。屋内没有什么大不同。但他还是注意到了,他平时扔在茶几上的财经杂志的位置已经清空了。以往门口摆着的----他的拖鞋,也已经找不到了。那双拖鞋他记得,他素来是不记这种事情的,是蓝色的,犹如晴空万里下的海浪。她的,与他是配对的,却是粉黄色的,有两只彩色的蝴蝶。她总是钟情于蝴蝶,莫名的喜欢,仿佛已经成了嗜好。
  他能说什么呢?求她原谅。他心里清楚明白,她有她的自尊,她有她的傲气,绝不比他少一点点。若她是个物质女人,早已对他百般要求,万般温柔了。
  曾经看到过一则类似笑话的故事,久远的可以了,但不知道怎么的,此刻在脑中竟然异常清晰:有三个人要被关进了监狱三年,监狱长给他们三个人一人一个要求。美国人爱抽雪茄,要了三箱雪茄。法国人最浪漫,要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相伴。而犹太人说,他要一部与外界沟通的电话。
  三年后,第一个冲出来的是美国人,嘴里鼻孔里塞满了雪茄,大喊道:“给我火,给我火!”原来他忘记了要火了。接着出来的是个法国人。只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美丽女子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肚子里还怀着第三个。最后出来的是犹太人,他紧紧的握着监狱长的手说:“这三年来我每天与外界联系,我的生意不但没有停顿,反而增长了200%。为了表示感谢,我送你一辆劳施莱斯!”
  当时只一笑而过了。这才明白,原来什么样的抉择决定了什么样的生活。今天的生活是由过去的选择决定的,而今天的选择将决定每个人的未来。
  他与她的这个结果,是他决定的。他曾经也考虑过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他惟独算漏了他的感情。清楚明白的知道那日她会早回来,因为是他安排孙平华布了局,虽然是瞒着于娉婷。看她如何应对。究竟是要闹还是要吵?
  毕竟以他们当时的关系,她也算有资格问他一句为什么的。但无论她是吵还是闹,他终究是选择结束的。因为他不想在继续在乎下去了,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洞,他都看不清以后的路了,仿佛在太空舱里,失去了重心,慌乱到不知所以。
  但她没有,甚至连吃惊也只表现了一下下。如此的平静,仿佛她就是个局外人,只是在看戏罢了。戏落幕了,观众也就离场了。
  因为觉得自己太过于在乎她了,仿佛就像海洛因般上了瘾头。他向来可以控制任何事情,他相信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她对于他就如同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在他发觉自己太过于在乎后,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却后悔了,后悔的可以了。
  但那日看着她平静的离去,他的心竟说不出的不舍。那背影还是很婀娜纤细,他曾经触摸过每一个线条,熟悉的仿佛能勾勒出来。以至于午夜梦回,辗转难眠时,第一个闪现的就是她的背影。他竟会有种心痛的感觉。
  每当拿起电话,也会顺手按出她的号码。但他坚信他能戒掉她这个瘾头的。毕竟还没有他不能的事情。所以坚持再坚持。等到了坚持不住,就告诉自己,去关心一下前女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接了电话,客套有礼的问了:“你好!”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这才发觉轻舟已过万重山了。她与他亲密后,接电话从未说过这两个字。她也再不会对他撒娇,对他发脾气了。因为他对她而言已经是普通人了。
  试问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找你最亲近的人作出气桶,还是找普通人做出气桶呢?相信没有一个人会找普通人的。
  他竟慌乱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仿佛整个世界都要遗弃他了的这种感觉。竟然心乱到可以窒息!
  他看着她进入了卧室,一分钟的功夫,或者一分钟也不到。她搬了一个纸箱出来,放在地上。走到门口,拉开了门,看着他道:“这是你的东西。本想扔掉的,但是太值钱了,不好意思扔。你若是没有事情的话,时间不早了,一并带走吧。”等于下了逐客令,他不是不懂。但语气还是如此的平静。他真的看不出来,她是否对他有过一点点的感情?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瞥开了头,不想与他四目相对。那箱子里面是他的物品。在那一段痛苦的令人痉挛的日子里,她曾经一遍一遍的抚摩过,冷静过后,像处理自己以往心情般处理这些东西。将它们整整齐齐的,毫无表情的放进箱子里,推进床底下。不愿意再看它们一眼。心犹如大风过后的湖面,对照之下的宁静,虽然显得呆滞,麻木,漠然,但还是走了出来。
  夜,很深了。愈深愈静,一如心情。门外是黑黝黝的一片。他这么一走,也就真的走出她的生命了。虽然没有想过有什么结果,但心还是会酸会苦会痛!
  他看着她,微微抬起的脸上透着决然。原来他真的失去她了!他不能!绝不能!他缓缓的与她擦肩,猛得一把抱住了她。隔者厚厚的毛衣,他的手竟然还能分辨出她的瘦弱,那腰纤细的不堪一握。
  不待她惊呼出声,已低头吻住了她。他的气息淡淡的,依稀杂着烟草的味道,有一丝的呛味。唇齿之间的缠绵依熟悉的让人发晕,仿佛就如同以往的时光,一刹那间的恍惚,他与她,从未分开过。风,带着冰冷,从尖尖的树梢扫过。她猛得清醒了过来,他把她当什么了?她用力咬他的唇,他微微吃痛,却并不放开,紧紧的拥着她。
  她死命推着,咬着,他却越发抱得紧。连呼吸也紊乱了起来。那么急促,令她生了一种慌乱。他就这么强取豪夺,令人无法抗拒。直到她呼吸窘迫,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方才放开了她。
  她细细喘着气,手脚竟无一点力气。他低低的看着她,脸上尽是狂乱。她怒火中烧,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声响,他的脸上慢慢浮出了指痕。她这次是用尽了全力,他竟没有闪躲,只静静的看着她。
  她心中苦涩一片,连嘴里也好象吃了黄连一般,尽是苦味。指尖如此的冰冷,却能感觉到他脸上发烫的温度。她竟然在一个晚上打了他两个耳光!!他与她,到底是怎么了??
 
 
  第18章
 
  第18章
  上午十点半,正是忙碌时刻。一花店女孩子,扎了个马尾,穿了件纯白的T-恤,捧了一大束蓝玫瑰过来。沈小佳抬了头,双手拿着资料,还不忘调笑她:“子默,你的花到了!”
  已经连续几个星期了,每日里花束不断的,办公室都快成了花店。所以现在公司只要有人看到捧花的进来,都知道是送给她的。15朵的数字,还是不变。沈小佳帮忙查过花语,说是表示对不起。
  对不起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是对于他与她却是千斤的重。静下心来,凭心而论,她其实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毕竟两人没有任何的承诺,也没有任何的约束。若是恋人,遇到他与她的情况,是可以抓狂,可以哭吵,甚至可以无理取闹,最底线至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问个为什么?
  但他们不是。他与她之间,说穿只是单纯的一夜情发展的同居关系。并没有牵扯到承诺与永远。双方都有各自发展的权利和空间。其实他若是面对面,跟她说:“我们结束了!”也就结束了!所以无论他选择了何种方式,只是为了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画个句号而已。
  感情之战到了最后,攻城掠地已不算是什么真正结局了。主要是看当事人后不后悔,若真能做到不悔,也总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了。她回首他与她的路,原来都已经堆积了灰尘,久了,也只不过是她记忆里的一段花开。
  沈小佳不是一直安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把旧的换了,怎么展望新时代呢?”诚然是逗她笑的,但也是极对的。她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考虑母亲的建议,认认真真的规划未来了。人毕竟要现实些的。
  邢利锋好象也察觉她的心情低落,所以电话来的勤,也约的勤。人寂寞的时候,真的是需要人陪的,就算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也好。
  两人去了火锅店,点了一大堆的食物,扔在浓汤里。托着下巴,看着汤不停的冒着泡泡,烟雾缠绕,缓缓升起,衬托着店里的气氛,整个人也被熏的暖和了起来。
  贡丸,羊肉,菠菜等不停在汤里翻滚,瞧着也让人垂涎欲滴,才一会工夫,已然熟了。她好久没有这么好的食欲了,抓起筷子,笑迎迎的看着邢利锋:“开动!”活像有人跟她抢一样,朝着目标连连进攻。
  吃到一半,邢利锋喝了一口酒,盯着她看了半天,忽而,语气认真的道:“子默,要不我们交往看看?”刚刚咬在嘴里的半个贡丸,仿佛烫得吓人,吐也不是,咽也咽不下去。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吞了下去,抬起头,愕然的看着他:“什么?”
  邢利锋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做我女朋友吧!”眼中诚意十足。原来他到底还是说了。他一直约她吃饭,但从没有表示过那个意思。今天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跟他的性格倒是挺符合的,直来直去!
  她放下筷子,托着头,斜着眼端详了他半天,笑嘻嘻的道:“我考虑一下!”邢利锋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是老家在一起,彼此也算知根知底。而且也是国内数一数二大学毕业,工作不错,又长得一表人才。联系了这么长的时间,风度也是极好的。可惜总少了点恋人的感觉,WWw.xiAosHuotxt.Net那种心颤的味道。两人长处,她就觉得跟邻家大哥哥一样,轻松自然的。但话说回来,靠感觉也不能过长远的一辈子!
  邢利锋笑着道:“不正经!”看着她眯着眼睛在呷汤,因为有些烫,不时的吐着舌头,像个孩子,顽皮可爱的。他继续道:“有我这个男朋友不错的,你想想看:第一,就等于有了个免费的司机,上下班接送。第二,等于有了免费的跑腿,女朋友有什么事情,我肯定披星带月的跑前跑后的。第三,等于有了免费的劳力,以后你有什么搬的抬的,舍我其谁。第四,有了免费的厨师。第五,有了免费的洗碗机--------”
  她忍俊不禁,竟当众哈哈的笑了起来:“听起来真的不错哦!”原来他还有风趣这个优点。他也笑着,举起酒杯,伸了过来,与她的酒杯碰撞了一下:“考虑一下吧!像我这种男人,现在是打着灯笼也不一定也找到的!”她依旧浅笑盈盈:“我可没有也想象中的那么好。事先申明,我是个很自私自利的人哦!”
  他笑了出来:“你这么回答,是否表示赞同我的提议?”她歪着头看着他,沉吟了半晌,忽然,嫣然一笑,灿烂如花:“OK!成交!”忽尔,又朝他眨眨眼睛:“到时候可不能说我诈骗你哦!”
  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邢利锋将车子停到了她楼下,下车替她开了车门。北风呼啸的,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她整个人缩在大衣里,微微抬着头看着他:“上来吗?”他还从未到过她住的地方。既然答应他做那男女朋友了,也应该大大方方的交往。
  他低头,笑着道:“怎么,这么爽快的邀我上去,是不是家里电灯坏了,水管堵了?知道男朋友的好处了吧!”他笑的时候,当真是好看的,露出洁白如玉的一口好牙齿。想到一则牙膏广告:“牙好,身体就好!”呵呵,还是极幽默的!
  回到了屋子,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电视,按到一个综艺台,有一群艺人在上面,插科打诨,热热闹闹的。住的地方小,也有好处,就是一开电视,屋子里各个角落都可以听到,少去了一丝寂寞的惆怅。
  将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三步并作二步的去洗澡。热水从莲蓬头上哗哗的流下来,冲在脸上,身上,说不出的清爽。沐浴露的香味是浅浅的茉莉花味,既然分了,就要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做个了断。
  朦胧中依稀听到有门铃的声音,杂在电视机嘈杂的嬉闹声,似有若无的。已经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人找她的。她不甚在意,依旧慢慢的用泡沫擦洗。穿了件睡衣出来,用干毛巾擦头发。
  进了客厅,这才发觉,熟悉的门铃竟然真的在响。似乎一直没有停过。她走到门口,心里竟然扑通作响,问道:“谁啊?”这么晚的!心里头模模糊糊有张脸浮上来,其实知道是谁的。只听见他的声音预期的响了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是我!快点开门”
  她自然是不能够开门的。就这么僵持在门里门外的。他就这么不停的在按门铃。向来颇为悦耳的铃声,现在听来就像几十分贝的噪音,头痛欲裂的。她叹了口气,将电视关掉,走回到门边,柔柔的,幽幽的道:“江修仁,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结束了,何必要弄到这种地步呢?好聚好散不好吗?”
  他没有回音,也没有再按门铃。四周的一切都静了下来。他应该回去了。按他的傲气,本不应该这么纠缠不休的。良久,她慢慢的打开了门。他竟依然还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门口,脸上依稀有种痛苦,仿佛有虫子在啃交,浑身苦痛难耐的。
  她吃了一惊,忙要关门。但他的速度更快,已经伸手挡住了,差点被卡住了手。她终究无法再关上门了。她转身就走,匆忙的想跑进卧室。可才跨了几步,已被他拦腰抱起。她拼命捶他:“江修仁,你给我放手!”他哪里会放手,径直走进了卧室。
  才一恍惚,人已经被他扔在了床上,背后抵着柔软的被子,绵密的触感。他已经俯了上来,四周都是他的味道,那么的浓烈,熏得人都要晕了。
  吻如同狂风过后的暴雨,劈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她不停的挣扎,想要躲过。可她到底抵不过他的蛮力,她躲到哪里,他就落到哪里。她本就只穿了件普通的睡衣,挣扎间,他已经解开了好几个扣子,手早已经熟练的伸了进去,四处游走。他的手很冰,滑过她馨热的肌肤,硬生生的带出了酥麻。
  她几乎已经感觉大势已去,浑身软了下来,任他肆意妄为。心里头觉得又火又委屈,终究是克制不住,泪唰唰的落了下来。他听到她的哽咽声,猛得全身一震,气喘吁吁的放开了她,撑在她的上方,满脸的歉意,却又隐隐带着喜悦。
  他的手轻轻的抚了上去,那么的温柔,细细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滴。可是越擦,她落的越凶。仿佛积累了千年的雨水,泛滥成灾,就这么扑哧扑哧的落着。
  他急了起来,求饶的道:“默默,不要哭了!是我不好,你打我好了。不要哭!”他忙乱的抓起她的手,用力的往他脸上甩。她只觉得委屈,泪水淅沥哗啦的落下。
  他又吻了上来,绵绵密密的用舌尖吻去她的泪水,到了嘴里,咸咸涩涩的。紧紧的拥着她,任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衬衫。头俯在她的耳边,嗅着她头发散着的清香,心中总算有了些踏实感:“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好一会,她的抽咽才缓下来。他低低的道:“默默,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求人。但也无怨的,谁叫是他活该。她不说话,呼吸缓和了起来。他也不敢再造次了,只抱着她,也觉得是种得之不易的幸福。
  她挣扎着要起来,他不肯放。她轻的微的道:“我要洗脸。”声音由于哭的缘故,所以沙沙的,哑哑的。他这才放开了她。
  洗了脸出来,整个人清爽了不少。她倒了杯水,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这才回了卧室。他还躺着,仿佛过去那么多的日子里一样,理所应当般。
  她坐在沙发上,尽量离床远远的,看着他:“江修仁,我们谈一谈!”他懒懒的笑了笑,抓了个靠枕塞在脑后,胡子渣全部冒了出来,显得很狼狈,很憔悴,好象极累,眼皮也闭了起来。她垂下了眼帘,缓缓的道:“我们不要这个样子下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你会有另外一个情人替补我的位置,很快会把我忘记的。”他本已经快睡着了,床上都是她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微带了点香,仿佛春天里的风,暖暖的拂过来,带着青草的香甜。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一下子已经了无睡意了,睁开了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但她不知道。
  “而且我也会有新男朋友的。我也是个普通人,所以会跟普通的每一个人一样,会再谈恋爱,会结婚,会生孩子。而你不同,所以就算我们现在不分手,以后也会分手的。不是吗?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他直直的看着她,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讲着,想象那个画面,心竟然会抽痛起来。那么的痛,那么的难受,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他知道她是铁了心了要跟他分手的。他每天送花,发短信给她,求她原谅,因为怕她生气,不敢轻易去找她。每日里,像个傻子,呆呆的在楼下,坐在车子里,看她的灯光亮起又灭掉,周而复始,不停的循环。
  今天看到了邢利锋将她送了回来。其实他看到过好几次了。但这次是特别的,看着他们在车子里说说笑笑,下了车,邢利锋还亲吻了她的额头,这才放她回了房间。看着她的灯亮起来,这才开车离去的。
  她既然肯让邢利锋亲她的额头,也表示他们要发展了。虽然他与她是从很开放的情况下开始的,但他一直知道她骨子里其实是保守的。她平时最大的限度就是穿几件露手臂的衣服,从不袒胸露背的,就连他家里的睡衣也是最保守的长T-恤样式,从头裹到脚的。
  他竟然呆在了车子里,连烟烧痛了手指也没有了感觉。心乱得就跟糨糊一样。等回了神过来,就不顾一切的冲上了楼。
  他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蹲到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腿上,喃喃的,如呓语的道:“默默,你不要这个样子!你原谅我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她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滑落在她的衣服上,很快便晕开了,湿湿碌碌的一小团,紧贴着肌肤,仿佛要酝出疼痛来。
  她的心也莫名的抽痛起来,好痛,好痛。那么多的日子,终究是成了过往。自毕业后,每日里上下班,朝九晚五的。总是想到一位作家的一段话:暮色里归来,看到有人当街亲热,看多了,竟也视若无睹了起来。但每次看到一对人手牵着提着一把青菜一条鱼从菜场走出来,一颗心就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原来是如此的一味永难言啊!相拥的一对也许今晚就分手了,但一鼎一锼里却有其朝朝暮暮的恩情啊!
  鼻子好酸,眼中仿佛又有东西要掉落下来,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啊?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咬了咬牙,方能说出来:“不!我不能原谅你!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一字一顿,竟然很清晰,清晰的她都快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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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爱情人生若只初相见江南恨有生之年,狭路相逢锦云遮,陌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