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细柳城（1）

　　雨还在淅沥沥下着。这时已是五月天了，田舜年精神已好，于是带着顾彩又来到了细柳城。细柳城是个好地方，这里曾是土司的旧城，又叫龙王庙，相传十九代土司，因为一场洪水淹及行署，土司于是把中府迁到了芙蓉山南印石山的平冈上。旧司有东南西北四门，至今完好，护城河宽二丈，可以通扁舟。南门有石拱桥横跨护城河上，凭添了小桥流水人家的情致。旧城面对着金银二山，犹如山前的一颗宝石，夜里更是灿烂夺目。虽经洪水洗劫，城内仍有土司衙署、大慈阁等很多建筑巍然屹立。每当春暖花开时节，护城河边，垂柳行行，翡翠碧绿，条条丝絮，随风起舞；只因土司城掩映在翠柳丛中，细柳为城，不见砖石，故名细柳之城。这天，顾彩跟着田舜年一路行来，过柳堤，绕荷堰，不再见二月早春景色，到处都是一片葱葱茏茏的景象。

　　唯有石拱桥、庙楼、大瓷阁的天井石条依旧。在客人看来，这真是个三月无处不飞花的好去处！大慈阁相邻的众春园里，这时枇杷树上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果子上悬挂着晶莹的水珠，就像悬挂着一树树珍珠，与满园春色交相辉映，更是楚楚可人。顾彩就住在大慈阁里。初五这天，正逢端阳大会，天开始放晴了，大家于是又会集一起，开始钻取新火，石煮涧泉，然后诗牌集字，流觞赋诗，其乐无穷。这流觞，也叫流杯，就是古人每逢三月上旬的巳日，集会于环曲的水渠旁，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停留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现在他们做这游戏，不仅取饮，还要赋诗一首，方可作罢。恰巧酒杯正好在顾彩面前停了下来，大家便恭喜先生中了头彩，要他带个好头。

　　顾彩端起酒杯，只得饮了，于是来回走了两步，见田舜年住进了行署沁雪园，在细柳城极北，隔着一道连冈，上下不易，却是春日里望梅的好去处，更有蔷薇、木香可以赏玩；再想那天池阁、浣云桥，犹如置身神仙境地，他实在害怕自己沉缅于酒色之乐而不能自拔，所以就没有随田舜年前去，但心里却是羡慕已久的，于是作了一首《雨止寄九峰》：相去无多只一冈，雅人居处即沧浪；频频厩马知非便，暂舞商羊也不妨；新句传来愁滑滑，好山游过总苍苍；今朝霁色佳如许，我欲扶藜叩草堂。大家一连说好诗好诗，又把酒杯酌上，开始流觞。酒杯再次停在了顾彩的面前。大家又大笑不止，说今日这酒只有顾先生代喝了，诗也得代作了。顾彩也好笑不已：“我中圈套也！”就要换个地方，说这次不算。田舜年说：“先生酒可以不喝，诗却得作！”顾彩无法，只得又作《坐浣云桥》一首。田舜年就把酒代喝了，说：“我们还是到船上去，一边泛舟，一边流觞，一边赋诗吧。”大家都附和着，就上得船来，玩到向晚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