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议 和（3）

　　第二天，少土司得了向娜娜的亲笔信，就派叶长浩立即去桑植，再跟桑植土司好好地交涉交涉。他一直送到西谷关，又送到两司交界已经修好的那座凉亭桥上。叶长浩一到桑植，田丙如就找到了他，悄悄地将他带到了自己的住处。于是，他喝退左右，便对叶长浩说：“叶将军武功盖世，真是容美难得的人才啊！”“主爷过奖了！容美有的是难得的人才！”叶长浩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所以只是敷衍着。“要是我能回去，一定提拔你做旗鼓！”田丙如笑笑，“不过，你得取一个人头！”“照主爷这么说，我杀了一个人就可以做旗鼓，那要是我杀了自己的亲爹，不是可以做皇帝了吗？”叶长浩将了他一军。不识抬举！田丙如恼恨，但又不好发作，心里却恨恨的。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个叶长浩也是个见风使舵之人，过去自己还那么器重他，给过他小恩小惠的，如今见主子落难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晓得如此，当初就该给叶家点颜色看看！可是话又说回来，叶家对土司家还算忠诚，怪只怪自己那个老爹太霸道了，才造成今天如此被动的局面。

　　所以，他也没好对叶长浩怎么样，毕竟，来日方长嘛。叶长浩于是说了一些无奈的话，便告辞而去。三天后，叶长浩就带着桑植土司的回信回到了西谷关。少土司一看，见桑植土司愿意讲和，好不高兴，就又派叶长浩，请桑植土司在讲和桥上相聚，说那桥已经修好了，是个谈判的好地方！桑植土司也就带着亲将，前来讲和桥了。桥正中摆放了一张桌子，两头都站着土司各自的亲将。这边，叶长浩陪着少土司来到桥上。桑植土司也走上桥来，后面跟着一个叫向虎的亲将。少土司一见，就以亲戚呼之，桑植土司也一样还以礼貌。于是两土司开始坐下来谈判。自然，两个土司都有痛改前非的意思，说以前都是父辈们好强，所以才使得土民遭受不幸。这时候，少土司早将向娜娜带来了，他真是怕了这个女人了，所以，他就想尽早把这个灾星送还桑植算了。可是，桑植土司却没想到这一层，反倒当成了容美土司让步的一个筹码，因而很是感激少土司的宽宏大量，便以酒敬之。而交换向娜娜的条件，就是要她儿田图南交回石梁的印玺。

　　在这一点上，双边都没有任何异议。可是，谈到交换桑植千余土民的时候，少土司却说：“都是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求得两司边境安宁，这样方可以让土民休养生息！”桑植土司冷笑：“话虽如此说，但反正迟早也要解决的事情，迟解决还不如早解决的好！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嘛！”少土司说：“边境没有安定，两司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谈已经成为历史的事情，不是还为时尚早吗？”“那以兄之见，边境如何才能安定呢？就这么僵持下去？”“以诚相待，就指日可待了。说明白点，就是两司不计前嫌，重新结立盟约，开放边境市场，互不犯边，互通有无；若桑植有难，容美救之，容美有难，桑植救之。你看如何？”桑植土司哈哈大笑：“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少主，胸襟就是开阔！我算服了你了。想想也是，如今容美这么强大，你量我桑植也不敢怎样的。

　　只是你兄在我桑植久居，又如何是好？”少土司笑道：“他是你桑植的奴隶，还是你桑植的贵宾，抑或是你桑植的女婿，都只是你一句话而已，又何必问我呢？容美还能容下他吗？”桑植土司叹息：“看来，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干预了。”于是，少土司就叫长浩将向娜娜带来了。现在，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憔悴不堪的夫人了。一上桥，桑植土司就迎了上去，姐弟俩就抱头痛哭起来。向娜娜这才明白少土司为何对她好了，但从表面上看，少土司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所以，她还是在信中说了少土司的许多好话，现在也是一样，她给了少土司很大的面子。桑植土司也就相信容美土司的诚意了。于是，两土司就在讲和桥上摆了桌酒席，吃了喝了，这才退回桥头，各自扎下帐篷，准备明日继续谈判。因为久别重逢，桑植土司姐弟俩还有好多话要叙呢。这时候，少土司早就把议定的条款起草好了，只等与桑植土司讨价还价了。桑植土司见姐姐回来了，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起来。少土司自然料到了这一着，但是他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道理，依旧对桑植土司好言相劝。

　　可是两土司谈了一天，还是没有在交换人质上达成共识，只好等待明日再议了，于是各自退回桥头的帐中歇息。夜里，少土司怕有变故，就悄悄退回西谷关去了。因为桑植土司那边，田丙如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可是，向娜娜回去了并没有马上赶回桑植司城去，少土司就料定田丙如也来了。所以，少土司就退回西谷关了。但他为了麻痹桑植土司，就让帐篷通宵灯火通明的。这天晚上，桑植那边，田丙如果真带着百名武功高强的土兵前来偷袭了。可是冲进帐篷一看，里面空空的，并无一个人，知道上了大当，于是个个大惊失色！这时候，叶长浩在山上点亮了火把，将一条峡谷映得如同白昼。田丙如抬头一望，只见头上悬着许多滚木，要是砍下绳索，垒下滚木，这一百余人就有去无回了。叶长浩笑过，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主爷不想再与桑植结任何仇怨了！”自然，桑植土司在桥那边看到这情形，很是惭愧，只好第二天亲自上西谷关来跟少土司讲和了。少土司在白马寺早就等着桑植土司了，一见桑植土司上来，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桑植土司很内疚，惭愧地说：“其实，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令兄自己硬要过来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惭愧惭愧！”少土司说：“他是外人，怎么能干预桑植土司的内政呢？你要小心呀！”“谢谢提醒！”桑植土司尴尬地说，“我已经叫他滚回去了！”于是，两土司又重新开始谈判。现在，两土司都有诚心了，双方都同意将议和的十八条条款，全都刻在讲和桥头各自领地的崖壁上，用朱红漆之，以此警示后人，使后人永世遵照！这就是桑植和容美两土司的“红字碑”。红字碑一刻好，两边土司就握手拥抱了。这一年，容美和桑植边境也便平平安安的过了一个大年。三四月发春水了，容美土司就写信给桑植土司，说要借河道放木去朝觐康熙，桑植土司也慷慨应许了。四月里的一天，龙溪江的水涨了起来，容美司城的河码头上，三百根已经刨好的大楠木，扎成了几十个木排，在水边起伏着，上面站着一个个赤身裸体的汉子，频频地向两岸看热闹的乡亲们招手。码头上，少土司和梯玛一起敬了河神，随即，唢呐声响了，牛角号响了，人皮鼓响了，木排便一只只荡向了龙溪江中，放木号子便一波一浪的漫上了司城。官道上，三百匹的马队也同时出发了。只见一条长龙穿云破雾，朝着京都浩浩荡荡地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