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傍晚的时候，我的朋友林佳来探望小启，我将花摆在小启旁边的柜子上，林佳就逗着小启说话，她是个活泼开朗的人，小启经常对我说很喜欢林佳阿姨，见到她就会觉得心情好，不是没原因的。

　　林佳看着我，皱眉说：“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别为小启担心，他能有什么事？你也不想想，我一直坚持独身为什么？就是为了等小启长大了好嫁给他呢。”

　　小启哈哈大笑，眼泪都快要流出来，我说道：“你想得美！到时候你都七老八十了，我家小启还是一棵水灵的葱呢，怎么能让你荼毒？”

　　林佳很愤怒，转头看向小启：“小启你说，你娶不娶林姐姐啊？”

　　我笑道：“什么姐姐，你要不要脸啊？”

　　林佳泰然自若地说：“我问小启呢，你激动啥，没结婚的女孩子，都是姐姐，小启说对不对哦？”

　　小启显然是很喜欢她的，立刻大声说：“姐姐说的对。”还特意地把那个“对”拉长了语调说。

　　我噗地笑出来，说道：“行行，我看你快要把我儿子拐带坏了。”

　　林佳伸手，爱溺地捏捏小启的脸蛋儿，说：“我疼小启还来不及呢，小启将来娶我啊！我给你买好吃的。”

　　小启很响亮地说：“好啊！只要妈妈同意就行啦。”

　　这次轮到我哈哈大笑，林佳无奈地白了我一眼，说道：“我看是你把小启教坏了，让他都不那么喜欢我了。”说着鼓起嘴，作出惆怅的样子。

　　她总是这样，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一枚开心果。

　　林佳说着说着，就问：“夏子谦来过没有？”小启说：“上午爸爸来过了，还送了我大熊宝宝。”说着，指了指另一张床上的大熊。

　　林佳嘴快，立刻说道：“哦哦哦，太阳从西边出来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心头一刺，冲着林佳使了个眼色，林佳领会，立刻笑道：“小启，你想要点什么？姐姐保证买个比这个好的给你。”小启笑着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跟你要。”林佳笑眯眯说：“乖！”

　　我同林佳出了小启的病房，林佳看着我，说道：“如月，你最近憔悴了很多，怎么了？夏子谦是不是不太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夏子谦外遇的事情告诉林佳，只不过林佳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若告诉了她，恐怕她会忍不住，见了夏子谦，也许会翻脸……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摇摇头，说：“你也知道，他向来很忙。”

　　林佳望着我，说道：“如月，不是我多嘴，男人到了夏子谦这个身份地位，你可要多留心防着点。就光我目睹耳闻，就见了很多出轨的……”

　　先前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我怎么反应的？我都是淡淡一笑而过，心底无比骄傲：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时光会改变一个人的，是否忠贞，并非是一时三刻就能验出来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我苦苦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林佳皱眉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总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

　　我摇摇头，说道：“我又有什么事，只不过前一阵子为小启担心罢了，现在没事了……明天，小启就出院了。”想到又要回去，心头一阵难过。

　　林佳听我这么说，略微放心，伸手搂住了我的肩膀，说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反正明天小启就可以回家了，你又可以老公孩子热炕头了。”

　　我“噗”地一笑，说道：“你最近怎么样，好像很忙？”

　　林佳说道：“那是……最近我一个人兼顾两个班，还有个棘手的班级，问题多着呢，老头子掐着我不放，简直要把我当苦力望死里用。”

　　我笑着说道，“这也是林校长知道你有能力，不然的话又怎么会放心给你两个班？”

　　林佳嗤之以鼻，斜睨着我，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论起有能力来，谁比得过你？谁知道，年纪轻轻的你就跑去结婚生子，把我们都扔下了，如今老头提起你来，还不停地回味咋舌，说是没有留下你是他平生遗憾呢。”

　　“我算什么？”我忍不住有些脸红，说道，“那是林校长夸大了。”

　　“谁说的？”林佳又长长地叹一声，说道，“明华中至今仍旧流传着那个貌美如花手段毒辣的超级教师的传说……只是佳人已经立志洗手作羹汤，不再做孩子王咯！”

　　我哈哈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佳拥了拥我的肩膀，看着我说道：“说真的，如月，我挺佩服你，当年你不过刚毕业，就带上了那个人人头疼的高三班，你的年纪也比那些家伙大不了几岁……学校内所有人都等着看你哭鼻子撂挑子呢，没想到你竟然将那一帮子混蛋都调-教的老老实实的，四十人当中竟有三十成了社会栋梁，其他都当了家庭主妇，哈哈，说真的……有很多人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老头子一个周都要接上几次电话，都是来询问你下落的。”

　　“真的吗？”我微微有些吃惊，问道，“找我的？”

　　“那是，而且十有八九都是未婚男子……唉，”林佳冲我眨眨眼，又很惆怅，说，“我现在拼死拼活的，却出力不讨好，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混成如你一样的另一个神话哟！”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我的脸，作出调戏的样子来。

　　我伸手打开她的手，笑着说：“你少说了，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吗？”

　　林佳说道：“最近一直在奋力相亲，可惜从来未成功。”

　　我鼓励说道：“再接再厉，锲而不舍，终有一日修成正果。”

　　“呸呸，”林佳说道，“不提这个，想到那些面目可憎的，我就要吐，工作已经够累了，闲暇的时候没有白马王子陪也就罢了，找个平凡男人过日子都不行，满目看见的都是怪兽，妈的！老娘自我感觉都快变成奥特曼了！”

　　我哈哈笑道：“那很好，倒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林佳恨得牙痒痒的，过了一会儿却眼珠一转，又说道：“……其实如月，如果不是看你专心的相夫教子，我真的忍不住想向你求救……”

　　“什么求救？”我问道。

　　林佳期期艾艾，说道：“现在明华师资力量不够，不是招不到人，就是优秀的教师难找，你也知道老头子的性格，就算年纪大了，也那么争强好胜……他又禁不住气，如今学校的高三班，是有名的难摆平，就算我出面，到底分-身乏术……所以仍旧在拖着，最近又出了一宗负面消息，让老头子打击很大……”

　　我忍不住关心起来，急忙问：“林校长没事吧？你怎么不跟我早说？”

　　林佳说道：“我倒是想跟你说的，不过老头子听说小启病了，就特别交代，不许我透露消息给你，免得你担心。”

　　我心底感动，忍不住有些眼热，说道：“林校长真是……唉，你也是的，怎么忽然这么听话了？”

　　林佳望着我，忽然之间认真起来，伸手捉住我的手，握着说道：“如月，其实，我这一次来，一是为了看望小启，二来，却是为了这件事……如今老头子忧心如焚，这一次学校的负面事件闹得挺大，教委都特别关注了，明华一直都是响当当的牌子，老头子怎么会容许发生这样的污点？他其实一直都记挂着你，有心请你回来再执教……你也知道，当年你虽然提出了辞职，老头却执意不听，只给你办理了个停薪留职，他顶了不少压力的……他是真心希望你回去，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她双眼望着我，恳切地说：“如月，我现在说，你不会生气，怪我不近人情吧？我只是觉得……不是勉强你，只是一个提议……希望你能够考虑考虑。”

　　我很为难，一方面很担心林校长。明华中学，初中高中，我跟夏子谦都在那里过的，青春年华都在里面，也充满了无数的记忆，我家跟林家又是世交，林校长就宛如长辈一般……只不过，如今我已经结了婚，还要照顾小启，而且最近又发声夏子谦的事情，我实在无暇分心。

　　林佳是个聪明人，见我不语，便笑着，痛快说道：“行了，我知道你有顾虑……不过，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而已嘛，又不是让你非听不可，你不愿意去，我也不能绑着你嘛……嗯嗯……”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叫苦说道：“唉？这么快到时间了，今晚上还约了一个青年才俊。”

　　我微笑问道：“又是相亲？”

　　林佳吐吐舌，说道：“老头子最近心情差，所以这些事情我也不能反抗，他安排了，我就尽量参与就是了，唉，只可惜……千帆过尽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啊！”说着，惆怅地晃了晃脑袋。

　　“呸！难道好端端的佳人要肠断白苹洲？太不吉利了，你啊，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捂住嘴笑斥她，正在这时，林佳的眼睛忽然直直地看向我身后。

　　我问：“怎么了？”

　　正在这时侯，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夏太……有朋友啊？”温柔的声音，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自然是张慎张医生了。

　　回身一看，果然是张慎，两只手都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额头上垂下两缕比较长的头发，衬着颇为英俊的脸，很飘逸的味道。他略站住寒暄了几句，便说：“我来看看小启。不打扰你们聊。”说着，伸手打开门，自顾自进去了。

　　我回过头来看林佳，却见她呆呆地目送着张慎进门，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