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地理老师说完了八卦，见了我震惊的模样，才心满意足离开了。

　　我望着面前摊开的那一本语文书，默默考虑他的话。

　　在我眼中，这些学生，无论是顽皮亦或者是乖巧，都好似是长大了的小启，我的心中有一份责任感，想叫他们走上正道，想看到他们一个个成才，就算不能呼风唤雨，出类拔萃，起码一个个会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不会郁闷、彷徨、不知所措。

　　当初我答应了林校长，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我总无法卸下自己心底那份感情……就好像当初刚毕业来教学的时候，望着面前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只觉得心头有慢慢地感动，是一种感恩的感觉。

　　不管别人怎样笑也好，我觉得身为人师，是光荣的，你必须要用你最大的能力，将一个个还没有成型的灵魂引导好了，叫他们在正途上行走。

　　“导师”的称呼，不是徒有虚名的。

　　我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做，其实陆致所说的也有一方面的道理，老师用心与否，学生们的心很敏感，他们是看得出来的。

　　当初我为了张慎他们那一批学生尽心尽力，累的晕厥，那些小家伙虽然倔强，却又不是铁石心肠，多半是假装的冷漠。情知一个人对他们是掏心掏肺在好，怎么能人心辜负？

　　有人说这是一份工作，我却觉得，这是一份光荣跟责任。

　　我默默在想：该怎么面对陆致。该怎么叫他的天才不至于埋没，该怎么不要叫他成为别人眼中的“伤仲永”。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很乐意当一个伯乐。倘若陆致能回心转意，说一句俗气的话就是——“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我会感觉到莫大的快乐。

　　对我来说，那是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虽然说起来很老土。

　　下午放学，我早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去打车直奔幼稚园。不料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有两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来，也来不及敲门，直接闯进来，叫着说道：“柳老师不好了，外面有几个人冲进来，把陆致叫了出去，好像要对他不利。”

　　我一惊，问道：“什么人，想干什么？”

　　两人说道：“好像是社会上的小痞子，凶神恶煞的进来闹，陆致就跟他们走了。”

　　“去了哪里？”我急忙问。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好像是去了学校后巷。”

　　“他们想对陆致不利吗？”我心头一乱，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拨打110，又说：“叫了保安没有？”两个人说道：“已经有人去叫了。”我说道：“快去看看。”

　　一边向着后巷赶过去，一边打110报案，没想到到了那边，却完全不见人，两个学生面面相觑，我很担忧，110还在问长问短，我只好按掉。保安也赶到了，大家望着空空如也的后巷，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心突突乱跳，于是叫学生们四处转转看看，自己也在学校里转着找了一圈，找了许久，篮球场，体育馆，僻静的夹道，却都没有见到陆致的身影，我见天晚，只好让学生们先离开，保安也下班了。我心中总觉得不安，却没有办法，于是回到办公室拿了自己的包，这时侯天有些晚了，我猛地想到了小启，吓了一跳，急忙向着学校门口冲去。

　　此刻学校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我跑出校门口，急切地站在马路边上叫车，此刻门口也已经没有人了，冷冷清清地，等了一会才有一辆车来到，我赶紧上前，将车门打开，弯腰进去，说道：“请去少华幼稚园。”

　　司机答应一声，开车向前，车子行了一会，我心急如焚，就掏出手机来，给幼稚园的老师打电话，老师接了电话，柔和的叫我放心，她已经顺路将小启送回家中，现在还在家里陪着他，我意外且很感激，一边想催促司机快一点。正略觉得放心关了电话，无意中抬头向外一看，却见到马路边上，有个人正在慢吞吞走着。

　　我一惊之下，车速飞快，已经开了过去，我急忙扭头去看，却见那人肩头搭着校服，里面的白色衬衫上，隐隐带着血迹，一张脸也有点血迹斑斑，却依稀能看清楚，那是……陆致。

　　我几乎是拼命大叫一声：“停车！”

　　匆匆付钱，拉开车门下车，避开左右呼啸而过的车子，我冲到了马路边上，高跟鞋在地面上嗒嗒嗒地响，我跑了几步，终于到了那人身边，于是叫道：“陆致！”

　　对面的少年闻言才停住脚步，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看见我之时，双眉略略一蹙，而后眼睛一眯，嘴角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你怎么了？！”我大叫一声，冲过去，握住他的双臂，上上下下地看。

　　陆致垂眸看着我，问道：“老师你怎么还没走？”

　　我翻看他的袖子，发觉他的胳膊多处受伤，脸上也有一道血痕，头发都被血糊在脸颊边上，整个人像是被人用力摔打之后的惨状。

　　目光一转，急忙又低下身子，挽起他的裤腿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膝盖也磕破了，血透出外面的校服裤子。

　　陆致笑道：“老师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我呼地站起来，说道：“谁干的，谁干的！”气的声音都颤抖，谁敢这么对我的学生，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陆致怔了怔，望着我，说道：“老师……你……”

　　我摇了摇头，把眼中的泪摔去，说道：“你跟我说，谁干的？”

　　陆致望着我，说道：“老师，没事的……”

　　我一手握拳，满心气愤，望了陆致一会，才说：“好，先去医院。”一边说，“我现在打110，让他们来询问情况，你要老实说，知道吗？”

　　陆致说道：“不要啦，我不要去。”说着，又伸手把我的电话夺过去，说道，“也不用打啦，我有案底的，对我也不好。”

　　我心头一怔，继而瞪着他，说道：“你……好吧，医院一定要去。”

　　陆致摇头：“不去…医院的人也都认识我了，每次都跟看猴子一样的围观…”一边说一边冷冷地小，忽然问我说道，“对了老师，你不是要去接你儿子吗？”

　　我叹一口气，说道：“先前忙着找你就忘了……不过幸好，小启的老师把他送回家里了，现在正在家里看着他。”

　　陆致听了，就笑道：“哎呀，这个老师跟柳老师一样好啊。”

　　我看着他的狼狈样子，说道：“唉……你要是跟小启一样乖巧，我也会很……”忽然想到他毕竟是个半大少年了，这样的话说出来恐怕会被误会，于是一笑停了。

　　陆致却问道：“会很什么啊？”

　　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左右为难，一边想送他去医院，一边想回家看小启，总是麻烦他的老师很不好，虽然我知道李老师也特别疼爱小启……

　　陆致似乎看出我心底所想，就说道；“老师，你回家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我其实也稍微有这样的念头，然而看着他的惨状，心想倘若就这么扔下他，难道我是禽兽么……怎能那么冷血。就摇头，说：“我先送你去医院。”

　　陆致将手一抽，说道：“说了不去了。”

　　我大声说：“怎么这么不听话？”

　　陆致说道：“要听话，回家看你儿子去。”

　　我气急了，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就向前走，陆致用力甩开，我站立不稳，差点跌倒，回头怒视他，陆致望了我一会，毫不在意地转头看向别处。我气的没有办法，想了想，只好压了怒气，说道：“好吧，不要你去医院。”

　　陆致这才回头又看我。

　　我望着他，说道：“你跟我回我家。”

　　陆致有点怔，然后眼神就有点古怪。

　　我咳嗽一声，说道：“别误会，我家里有伤药。”

　　陆致嘿嘿笑，说道：“老师，我没误会呀。误会什么？”

　　我见他重新嬉皮笑脸起来，跟先前冷若冰霜仿佛两个人，知道他已经同意，就说：“快走吧，别赌气了。”

　　摇摇头，走到路边重新拦车。陆致这才跟了上来，站在我的旁边一起等。

　　打了车直奔家中而去，无视司机奇异的眼光，心头想……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会跟他在一起，这么引人瞩目……只好忍着。到了地方，领着陆致进了小区，陆致浑然不在乎别人看他的奇异目光，四处打量，说道：“老师，这儿不错呀。”传达室的警卫见了我，招呼：“柳小姐。”我点点头，那警卫看了陆致一眼，问道：“这是？”我说道：“我学生。”警卫答应了一声，又说：“方才有个小姐带了小启上去了。”我笑笑，说道；“谢谢你，我知道啦。”

　　说着就带陆致去等电梯。陆致回头看一眼，说道：“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我笑了笑，说道：“你又知道？”陆致说道：“嗯，看着我的样子有点敌视，他对每个跟你来的男人都这样吗？”

　　我转头瞪他，说道：“什么男人？你以为我会带男人回来？另外，你只是个男孩，男——孩！”

　　陆致嗤之以鼻，不理会我。

　　一会电梯到了，我同他进了里面。电梯向上，升到楼层，我加快脚步。掏出钥匙开了门，果然见李老师在里面陪着小启看动画片。

　　小启叫道：“妈妈！”我上前摸摸他的头，又急忙表示对李老师的感谢，李老师很热情很善良，说了一会话，只是频频又看陆致，我跟她到了一边，同她说道：“我的学生，有点小纠纷，没办法，先带回来了。”李老师善解人意，说道：“我明白，很头疼吧？”我叹了一声，说道：“今天真是多谢谢您了。”李老师说道：“咱们都是老师，我知道你的难处。”说了一会，她便告辞离开，我送到电梯口，才转身回来。

　　重新打开门进内，正好听到小启在问：“你打不过他们？”陆致说道：“没有，他们比我更惨十倍。”小启赞叹说：“哇，你好厉害，能教教我吗？”我闻言大惊，赶紧关门飞身过去，阻止他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