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陆致弯下腰来，微微转头，我只觉得眼前阴影笼罩下来，微微一昏，就觉得唇上微热，又极软。

　　刹那之间，整个人惊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我伸手向着陆致胸前一推。

　　惊慌失措之下，用力很大，陆致也似乎没有防备，向后一倒，竟然趔趄跌在地上。

　　我霍地起身，伸手指着他：“你……陆致……你……”回手捂着唇，一时有些怀疑方才的只是梦境，语无伦次。

　　陆致坐在地上，仰头看我。

　　我看了他一会，心乱如麻，所有事情好像都赶着一块来了，伸手摸了摸额头，闭了闭眼睛，才又说：“陆致，你该走了。”

　　陆致慢慢起身，说道：“老师。”

　　我伸手制止他说话，说道：“刚才的事情我当没发生，以后也不容许再有这样的事出现，你回去吧。”

　　陆致望着我，说道：“那假如，我忘不了呢。”

　　我转头看他，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好说道：“你、你说什么？”

　　陆致双眼静静地望着我，说道：“我是说，我忘不了刚才的事，——非但忘不了，还会继续做，老师会怎样呢？”

　　我看着他无辜而执着的双眼，恼怒之下，抄起桌上的杯子，向着他脚下一扔，说道：“出去！”

　　杯子落地，变成碎片四处溅开。

　　陆致看也不看，面色如常，反而上前一步。

　　我伸手握拳，浑身发抖，说道：“站住，给我出去！”

　　陆致望了我一会，说道：“对不起，老师。”他忽然笑了笑，摊开手，说道，“……看样子我选了个最糟糕的时候。”

　　陆致走后，我浑身虚脱，好像没有一点力，伏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心里还牵挂着小启，真想就这么死去算了。

　　时间到黄昏，一直到晚上，房间光线昏暗到完全黑下来，我一动也不想动，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一夜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刺眼，浑身酸痛，头疼欲裂，从沙发上坐起来，目光转过空荡荡的房间，又看到地上跌碎的一个杯子，才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茫然转进卫生间，勉强冲了个澡，出来之后，擦干镜子上的雾气，缠绕的发丝之间，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无神双眼，自觉惨不忍睹。

　　慢慢将头发吹干，动作之中，想到平时小启都会在身边，乖乖地自己刷牙洗漱，我会同他对视一眼……然而现在……镜子里的人眼圈迅速红了。

　　换了件衣裳，拿了包，我打开门走出去。

　　一路捱着头疼，打车到了学校，周围都是学生们朝气蓬勃的脸，冲着我高高兴兴地打招呼，我牵强地笑，快速进了办公室。

　　自然有老师上来，问长问短，问我昨日为何匆匆离开下午又没有来，我只好随口敷衍了。

　　翻看了一下课程表，上午有一节课，便翻开课本备课。

　　早自习的铃声敲响之时，办公室有人敲门，我心不在焉，揉着太阳穴说道：“进来。”

　　那人进来之后，放了一叠课本在桌子上，我一怔，转头去看，目光向上，蓦地看到陆致的脸，顿时吃了一惊。

　　陆致笑笑，说道：“昨天柳老师没有来，我就自作主张布置了自习课，这是昨天的作业。都交上来了。”

　　我怔怔看着他，陆致微微一笑，说道：“老师脸色不大好，身体不舒服吗？”

　　我疑心他已经将昨日的事情忘了，倘若不是地面那些杯子碎片，我也会以为是我的梦境……但是如今看他天衣无缝的笑脸，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我摇了摇头，低头说道：“我很好，没有别的事你出去吧。”

　　陆致答应一声，说道：“那我出去了。”他并没有再说别的，转身出门。

　　我手中握着钢笔，抖了半晌，写不下一个字，最终将笔一扔，双手抱头，这瞬间，头疼得像是要即刻爆裂一般。

　　这个世界，太诡异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我打起精神准备应付，陆致来取作业本，神情如常，我虽然仍有心结，却只好也作出无事的样子。

　　陆致看我一眼，说道；“老师要是不舒服，可以休息……”

　　我摇摇头，说道：“没事，你出去吧。”陆致没再多话，只是默默地捧着作业本离开。

　　我连连深呼吸，绷紧了神经去教室。一整节课，讲的还算是满意，并没有纰漏出现，学生们也很乖，一直等到下课铃声敲响，整个人才松弛下来，好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战役。

　　我说道：“下课。”声音有些发抖。

　　学生们纷纷收拾东西，出了课堂，我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慢慢地跟着出去，出了门，一阵头晕，忍不住伸手撑在墙壁上。

　　“老师你怎么了？”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学生急忙扶住我。

　　我摇摇头，说道：“没事。”

　　她紧张地看着我，说道：“老师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病了。”

　　我急忙笑笑，说道：“真的没事，你们忙吧，早点回家。”

　　几个学生点了点头。

　　我握着书本，向着办公室而去。

　　中午时候，将办公室的门关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怔怔地发了一会呆，不知不觉睡着。这样却好，就感觉不到头疼。

　　睡了不知道多久，总之没有听到上课铃声，我便不想起来。

　　等到外面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也懒得去理会，起初模模糊糊的，还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听到，也懒得动，反正来的不会是小启，其他的人，这一刻我谁也不愿意见。

　　敲门声响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黑暗里，好像听到有人在外面交谈的声音。

　　我不以为意，不料过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里，有人在外面叫道：“妈妈……你在吗？”

　　我听了这个声音，顿时觉得头发都竖起来，猛地睁开眼：难道……真的是幻觉？

　　外面那声音仍旧叫道：“妈妈？”

　　我急急忙忙起身，回头向着门口的方向看。门紧紧地关着，我跳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之时，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陆致那张脸！我惊了一跳，忙不迭后退一步，正在发怔。却听到陆致身边有人叫：“妈妈！”我来不及多想，目光向下移，却看到小启仰着头，快乐地望着我。

　　我又惊又喜，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子，叫道：“小启！”小启已经张开双臂，瞬间扑入我的怀中，我使劲将他抱住，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