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向后一退，陆致伸手拢了我的腰，玩具洒落一地，哗啦啦发出声响。我望着他，不知所措，他看着我，眼睛沉静。

　　他说：“我有话要跟老师说。”我忽然觉得嗓子发干，想要喝水，勉强问道：“什么？”

　　陆致略微靠近过来，我跪不住脚，向后一倾身子，他手上用力，将我兜回来，上身几乎都靠在一起，他只穿着薄衣而来，甚至能察觉身体之下隐带的热力，瞬间，我忽地竟想到了林佳说的：你喜欢的男人，都带一点点危险性……如此云云。

　　实在荒唐！

　　我忽然觉得脸颊极热，虽然无法直视陆致，转过头看着地上一只小鸭子，说道：“有什么，起来慢慢说。”

　　陆致同我对峙片刻，我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就缓缓伸手，推在他的胸前，两相沉默之后，陆致才说道：“好。”手上用力，紧紧地兜着我的腰，我身不由己站起来，顺势将他的手推开，自己到了沙发边上，说道：“坐吧。”

　　陆致看看我，又看看两边沙发，最终坐在我的对面，说道：“老师也坐啊。”我这才也坐了，望着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说吧。”

　　陆致说道：“老师这两天好像在躲着我，为什么？”

　　他这么开门见山，我一时无言以对。的确，在这两天之前，我还视他为“亲人”一般，忽然之间察觉自己心中对他的感觉有些异样，不免刻意防备起来，陆致何等聪明，怎会察觉不出？只不过，他竟能直接问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陆致，这是你的错觉吧，我并没有躲你什么呀，一切不是仍旧跟以前一样吗？”

　　陆致望着我，一眼不眨，我感觉到压力巨大，几乎不能同他对视，陆致说道：“老师，别同我绕圈子了。”

　　我的肩膀颓然一沉，装出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陆致笑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太亲密了。”

　　陆致说道：“什么叫太亲密了？”

　　我皱眉，说道：“比如……”比如他会来我家里做饭，比如跟小启玩的极好，比如我们一起坐车回家，比如一起去超市买日用品……还比如……他将家搬到了这里，还曾经睡在我家中。

　　我一件件想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陆致虽然做了这些，但他并没有逾矩……他只是对我好，对小启好，学习上也没落下，反而更加进步……我如今，该批评他些什么？

　　何况，我对他这些付出，不是也没有抵触吗？——在我对他产生异样感觉之前，我甚至赞美上天，能让我遇到陆致这样优秀的孩子，但是现在……

　　我一时有些发怔。

　　就好像是一个艰难的取舍关系。我要舍掉，也许就会伤到了那一方……林佳白日刚同我说过，陆致性情变化不定，叫我小心行事。但是我若是不舍，我细细想想，不能想象将来会是怎样。

　　耳边是陆致的笑声，问道：“比如什么？”

　　如梦似幻，我的脑中似乎看到如此一幕，他压下来，在耳畔低低细语：“老师……”

　　忽然之间浑身燥热。

　　我几乎要拔腿而逃，偏偏不能动，望着陆致，伸手摸了摸额前的头发，很是苦恼，但是当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之时，我忽然明白，他知道的……我没有说出的这些话，我苦恼的心情，他都知道……此刻他的目光，带着了然的笑意。

　　我握了握拳，长叹一声。

　　“陆致，我不能再跟你这么亲近了。”

　　陆致说道：“老师你说的亲近是什么意思？像是朋友一样的亲近，还是恋人一样？”

　　我涨红了脸，说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陆致说道：“哦，原来是恋人一样的。”

　　我霍地起身：“不是！”

　　陆致便又噗地笑出。

　　我愤愤地看着他，他是故意捉弄我的，偏偏我毫无抵抗之力，一时咬牙切齿，不知怎么是好。

　　陆致笑过之后，便抬头，望着我，问道：“好了，老师别恼，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看着他。

　　陆致说道：“老师你是……”他慢吞吞地，且看着我，自有一种引人倾听下去的力量，我呆呆看着她，问道：“什么？”

　　陆致说道：“老师你是怕自己爱上我吧？”

　　他说完之后，笑眯眯地，简直浑身发光。

　　我伸手抓头，无地自容，觉得今天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我转身要回房间，陆致蓦地起身，快步到我跟前，将我一把拉住，我站住脚，说道：“放手。”

　　陆致说道：“我要说的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呢。”

　　我脑中乱成一片，说道：“改天说。”

　　陆致说道：“不行。”

　　我快要失控，说道：“那你快说！”

　　陆致放慢声音，问道：“老师你先回答我…这样躲着我，是不是怕爱上我？”

　　我浑身发烫，整个人像是要爆炸，大声说道：“当然不是了！”

　　陆致说道：“为什么？”

　　我说道：“反正不是，没为什么。”

　　陆致说道：“一定有理由的，老师你平常对我多好……我都以为你对我……”

　　“我不会跟自己学生有什么的！”我望着他。

　　陆致平静了一下，却又说道：“那么……今天老师你跟张医生出去，不是约会了？”

　　我呆住。

　　他怎么忽然又提起张慎？

　　我的脑中有点转不过弯来，却见陆致笑眯眯，说道：“张医生曾经是你的学生，今天你同他那么亲昵，是做给我看的？”

　　我一阵眩晕。

　　陆致说道：“为什么做给我看？”

　　我勉强站住脚：“你多心了，陆致。”

　　陆致又问：“为什么躲着我？”

　　我伸手推开他：“我有点头晕。”

　　我转过身，陆致踏前一步，将我抱住，低头便吻下来。

　　我猝不及防，被他吻个正着，一股清凉的气息沁入口鼻，我急忙挣扎，然而方才被他兜转的脑中晕眩，又浑身无力，竟然也挣不脱，陆致的身高占有绝对优势，向前慢慢压过来，我身不由己后退，他一手搂着我的腰间，我竟退不了。

　　唇齿相接，舌尖纠缠，他似乎料定我退不了，半是强迫的缠绵之间，我的心头从最初的冰凉，慢慢地竟起了一把火，越是如此，越是恐惧，越是恐惧，便又越刺激。

　　彼此的喘息声很是清晰，贪图的欲望滚滚而来，我心头警惕，于浮浮沉沉之中，唤回唯一的一丝理智。

　　我的挣扎太过激烈，陆致终于放开，手却仍旧禁锢着我不放。我气喘未定，惊慌失措抬头看着他，说道：“你……你在干什么？”

　　陆致说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我的心砰地跳起来，说道：“别胡思乱想。放手！”低头就去拍打他的手，陆致说道：“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不敢面对我，还找张慎来演戏，你跟他明明不可能的，学校门口作出那种样子，是叫我死心吗？”

　　他竟然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看得出，我浑身发抖，垂死挣扎，说道：“不是！”

　　陆致说道：“你不擅长说谎，其实你不用开口说，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喜欢你，从来都是……老师……”他低下头，便又亲过来。

　　我大叫：“陆致！”他停了停动作，我说道：“别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真的！”

　　我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

　　陆致果然没有继续。但是也不曾放开我，他肯退一步，不惹恼我，有些事情，他却永都不会退。

　　我极力镇定下来，浑身兀自发抖，说道：“陆致，我……我以前说过，你……”

　　“我答应过你，但那是骗你的。”

　　说谎竟也能如此泰然自若，我服了他。

　　我抬头看向陆致，终究又败下阵来，说道：“陆致，你看，你的年纪还小，只比小启大几岁……”

　　“嗤。”陆致笑，说道，“你怎么不说我只比你小几岁？不要偷换概念。”

　　我咬了咬牙，又说：“你也知道，我从来不跟自己学生有牵连，而且，你这么小……嗯，要是给别人知道了，不仅仅是你……连我都会……你知道后果的，不用我说。”

　　“原来你担心这些？”他问。

　　我头上冒火，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喷火龙，叫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没有这些我就会跟你有什么……我只是说我们不可能，不可能，怎样也不能你知道吗？”

　　从没有一个人叫我失控如此，就算是亲见夏子谦出轨，我都能竭力镇定，虽然心头痛楚难当，到底知道保持风度，但是陆致……

　　我在他跟前，宛如个泼妇，风度尽失。

　　陆致看着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能？我们相差也不是很大……”

　　我扭过头去，跟他没有共同语言。

　　陆致低头，在我耳边低低说道：“喂，还是可能的吧一……”

　　像是小猫小狗撒娇，又像是小启向我要什么条件时候的亲昵……我一时竟有些心软，赶紧警惕起来，说道：“不可能！”

　　陆致说：“可能的。”

　　“不！”

　　陆致说道：“那么你都亲过我了，怎么办？”

　　“刚才你……”我气急败坏。

　　陆致默默地把衣领拉开。

　　我捂住嘴。

　　陆致挑眉，说道：“这都是你的杰作，我的清白都被毁了，你要负责！”

　　“不是我！”我大叫。

　　陆致深思，说道：“据说现在可以做什么DNA检测，我相信上面还有你的……”

　　我快要抓狂，说道：“以前我是骗他们的，根本没有那种技术，等等，不是这个……陆致……”

　　欲哭无泪，怎一个无地自容了得。

　　陆致在我的额上轻轻地亲了口，说道：“你喜欢我的……没有那么多，只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倘若你这两天没避开我，不去故意接近张慎，我还不确定，如今我都知道了，老师，我绝不会放手……”

　　我呆呆看他。

　　陆致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地，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想要告诉你……你等我，等我几年，我毕业了后，我们就结婚。”

　　我听到“结婚”两字，条件反射地恐惧。陆致低头，微微躬身靠过来，低声在我耳畔说道：“我喜欢谁就是谁，老师，你别要逃……不过，你要是嫁给别人，我也会把你抢回来……你相信我，我会一辈子对你跟小启好的。”像是巫师下了咒语，陆致说完之后，一转头，轻轻地，再度吻上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