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念（5）

　　过往摄影展在X市的皇山别墅里举行，上午开始摄影展，晚上就是酒会。那栋别墅是仿欧式建筑风，做成了宫殿式。江静歌和麻豆到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到来，外面停了不少车。

　　江静歌今天穿了件不失大方的淡紫色小礼服，麻豆就穿得更大胆一些，整个后背都露出来了。两人都披了披肩。

　　麻豆看看她脖子上的戒指，奇怪地问道：“它怎么又回来了？”

　　她用手摸了摸，没说话，挽了麻豆的手朝里面走去。

　　所谓的摄影展还真挂了不少名家的作品，经典的名作都供在大厅，其他几个房间分别放的是一些摄影家的个人作品，布置得很精细，风格都自成一派。

　　江静歌没想到自己的作品居然也有独立的小房间，麻豆兴奋地拉着她去看她的作品。

　　她以前确实参加过摄影比赛，也得到过一些奖项，而这些作品此刻被精美地裱起来，摆放或悬挂在房间里。

　　“哇，这个赞助商还真有眼光。”麻豆赞叹道。

　　她承认，就算她作品本身没那么好看，但是摆放在这样漂亮的房间里，还加了精致的框裱，顿时就让作品提升了一个层次。

　　“看来静歌很喜欢这次的摄影展，我真是很高兴。”

　　江静歌倏地回头，陈绍言站在门口。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居然也还人模人样。

　　江静歌注意到麻豆微白的脸色，便拉了麻豆说：“我们走吧！”

　　可是陈绍言一手撑在门上：“你可以走，但她要留下。”

　　他说的是麻豆。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看麻豆，麻豆似乎也很惊讶。

　　“我不会把麻豆留下来的。”江静歌想也没想地拒绝道，同时握紧麻豆的手。

　　陈绍言笑了笑：“你得问问豆豆同不同意。”

　　豆豆？这个叫法真让她觉得恶心，可是她忽然一愣，回头看麻豆，麻豆正一点一点地抽出她的手，退后一步，低声说：“静歌，我等一下过去找你。”

　　“麻豆！”

　　麻豆抬头冲她笑笑，说：“我不会有事的。”

　　江静歌不好再说什么，她总不可能强拉着麻豆走，说不定麻豆是想找陈绍言说清楚。

　　她走向门口，在经过陈绍言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你要是敢动她，我不会放过你！”

　　“我现在得求她放过我。”陈绍言也低声说。

　　她微微一愣，陈绍言已经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偷听，最后还是一跺脚，转身走了。

　　楼下独立的茶座有水果色拉吃，江静歌叫了两份，留一份给麻豆，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吃。

　　“你怎么来了？”有人突然站到她面前。

　　她倏地抬起头，嘴里还咬着梨子，一见是黎写意，嘴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回盘子，她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擦嘴。

　　“我，我来参加酒会。”她又说，“本来不来的，可钟鸣把我的作品拿来参展……”

　　“回去。”黎写意突然说。

　　“什么？”她惊愕地道。

　　“现在回去。”黎写意回头对沈童说：“沈童，你现在把车开过来。”

　　沈童点点头，转身走了，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更不明所以。

　　“我不回去！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而且我还在等朋友。”

　　黎写意有些怒了：“你朋友我会送她回去，你现在马上走！”

　　“黎写意，这晚会又不是你举办的，你凭什么让我走？”她也怒了。

　　黎写意一愣，脸色骤冷：“当然，这不是我举办的。但这酒会是陈绍言举办的。”

　　她愣在当场。

　　难怪刚才陈绍言说她喜欢这次的摄影展真是太好了之类的话。

　　黎写意一把将她拉起来朝门外走去，一个人突然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放开她。”

　　黎写意愣了一下。

　　立在面前的江静笙说：“放开她。”

　　江静歌有些惊愕，江静笙身后还站着薛青阳，他们两个人不是不在X市吗？

　　黎写意没松开，只吐出了两个字：“让开。”

　　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

　　“哦，真是热闹啊。”伴着两声掌声，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插了进来。

　　陈绍言出现在走廊处，对这出戏感到满意。他慢慢地沿着旋转楼梯走下来，服务生适时过来，送上酒。他举举酒杯：“为我们五个人的重聚，干一杯怎么样？”

　　四个人谁也没有去端酒。

　　陈绍言装作很失望的样子：“老朋友见面了怎么这么冷淡啊？

　　这一天我可是期盼了好久，甚至还不惜安排了这样一个酒会。”

　　黎写意什么话也没有说，拉着江静歌就走，陈绍言伸手一拦，似笑非笑地道：“写意，静歌最重要的哥哥在这里，就不劳你带她走了，是吧，静笙？”

　　江静笙看也没看陈绍言，而是看了一眼黎写意，说：“带她走。”

　　陈绍言似乎对他这句话感到挺意外，瞬间又说：“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同意啊。今天可是我做东，怎么能让客人跑了呢？”

　　江静歌全身一冷，下意识地往后面躲。她害怕陈绍言眼里透露出的东西，那里面有太多的暴戾。

　　陈绍言转向黎写意：“写意，你也真是的，你和静笙好歹也是生意伙伴啊，和静歌见面了怎么都不告诉他呢？”

　　江静笙脸色漠然。

　　陈绍言继续说：“写意，你真不够意思啊！明明和我达成协议，要得到江氏，现在又和他们兄妹牵扯不清，你太让我失望了啊。”说罢，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难道是利用她？江静歌确实是一颗好棋子，但是这样不行啊，我们都是朋友，即使要定个输赢，也要光明正大。这可不是当年的游戏啊。”

　　这一次四个人脸色全白了。

　　江静歌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写意，手一点一点地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她退后一步，有些陌生地看着黎写意。

　　“陈绍言，我觉得你该去招呼你的那些宾客了。”黎写意看看慢慢聚焦在这里的宾客们，冷冷地一笑，顺势重新握紧江静歌的手，“堂堂二少也不想让这么多客人看笑话吧？”

　　陈绍言晃晃空空的酒杯：“我今天最重要的宾客就是你们。”

　　薛青阳早就忍不住了，想冲上去，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黑衣男人拦住。

　　江静笙笑了笑，转向陈绍言：“得到江氏？这可不太容易。

　　听说你最近有批货要出关，不过可惜了。”

　　陈绍言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江静笙抬手看看时间，这时候有人跑过来，对着陈绍言耳语两句，陈绍言的表情算是完全扭曲了。

　　“江静笙，你真是一点也不输给你的父亲啊！”

　　江静笙的脸色冷若冰霜：“当然！他教给我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手段。”

　　江静歌看着这样的江静笙，怔怔地站在那里，令她那样陌生。脑海里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也曾有这样一个男人站在清冷的夜色里，说：“他没有威胁到我，却威胁到了我的一对儿女。”

　　就是这样的决绝，让他将一个孩子的父亲送上了死亡之路。

　　江静歌仿佛看到了第二个江容至。

　　一直以来，江静笙在她眼里，都是温柔的、优雅的。说到底，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四个人，她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里。

　　陈绍言转瞬又笑了，端了另一杯红酒，晃了晃：“这算是挑战吗？”

　　江静歌看着陈绍言的笑容，以及他握着酒杯少了一根手指的手，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滚不止。

　　黎写意注意到她的脸色：“你怎么了？”

　　她捂住嘴，猛地推开黎写意，跑出去。

　　她一路跑出大厅，扶住院子里的一棵树，吐得她的胃一阵抽痛。然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一点也没有减少。

　　就像那一年，陈绍言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砍下自己的小手指，鲜血溅开，像冷酷的夕阳。

　　她没了力气，刚想坐下来，一双手便拉住她，一闻到那股靠过来的冷香，她就知道是黎写意。

　　江静歌甩开他：“离我远一点。”

　　黎写意没有远离，反而更近，然后只觉得身上盖上一层温暖，是黎写意脱了外衣给她披上了。

　　“我让沈童送你回去。”连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不用了。”江静歌站起来，捂住胃部，倒吸一口冷气。

　　“你脸色不好。胃疼？”黎写意的手探过来，被她一手打开。

　　“黎写意，你到底想怎样？”她连声音都提高了，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一直以为，就算你再恨我，你再想对付我哥哥，但也不会和陈绍言这种人同流合污，你真让我失望。”

　　黎写意低笑着，那笑声她太熟悉了，那一年，他看到他父亲的外遇照片时，就是这种得逞而充满快意的笑声。

　　“你笑什么……”她贴紧树干。

　　黎写意低着头，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她愕然地瞪大眼睛，他的唇很温润，辗转在她的唇齿间，细细地摩挲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干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放开她，突然低笑着，他的一只手撑在她的脑袋旁边，另一只手则握着她的手，头低下来埋在她的颈项间，低声说：“失望？我怎么可能让你失望？我可以让全世界的人失望，唯独不能让你失望。”

　　江静歌此时像被冰水淋湿一般，四肢都僵硬了。目光越过黎写意的肩，她看见江静笙立在那里，在树下的阴影里，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不远处是站着看好戏的陈绍言，以及惊愕的薛青阳，还有跟来看热闹的宾客。

　　江静笙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黎写意，然后一拳揍过去。黎写意没躲，一拳结实地揍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都跌了出去。

　　江静笙还想上前，有人一拦，是沈童，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江静笙：“江先生，在这里闹得太难看不太好吧。”

　　黎写意擦擦嘴角的血迹：“让开，沈童。”

　　“不让。”

　　江静笙拉过江静歌：“走。”

　　她跌跌撞撞地由江静笙拉着，都没看黎写意一眼。江静笙淡淡地对随后跟来的薛青阳说：“把车开来，青阳。”

　　薛青阳点点头。

　　车开来的时候，江静笙就这样抱着江静歌，黎写意就直直地立在那里。

　　“黎写意，十年以前，我为了保护静歌可以揍你一拳、两拳，甚至更多拳。那么十年以后，我也可以为了保护静歌，不惜赔上江氏，以及性命。如果你敢，尽管来试试。不管是你，还是陈绍言，都不足以动摇我。”

　　薛青阳把车开来，江静笙把江静歌放到车上，自己也随即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