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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Right Here Waiting

  午饭后,她将何菲菲要的资料送到国内新闻编辑部。

 
    “听说你们主任推荐你驻外了?不错啊,纪忆,准备去哪?”何菲菲翻了翻是这些资料,扔到自己的文件架上,一拉她的手,“别去叙利亚就行。”
 
    “我推了,”她说,“不想出去。”
 
    “哦,哦,”何菲菲立刻心领神会,“这是喜事将近的节奏。”
 
    这么轻的话,还是被临近的人听到了,这些都是在她实习期就熟识的人,立刻凑过来追问着。纪忆被问得窘迫,偏何菲菲觉得自己就是她和季成阳的媒人,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格外热情,她几次想拦住都没成功。
 
    之前社里做的那个战地记者的讲座活动很受欢迎,而这些嘉宾本就是大家一起利用各种关系联系的,名单众人也一起筛选过,自然对季成阳这个人的履历熟得不能再熟。此时听到是他,都很惊讶,于是纪忆就这么在各种八卦的逼问下,匆忙逃出。
 
    她离开国内新闻编辑部,沿着木质楼梯一路走下去,脚步忽然停下来。
 
    不远处,那个背对着她,西服革履的身影……
 
    她从没见过他穿西服,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季成阳站在那里,和三个社里的同事说话,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粤语,还有语言混在里边。四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节奏紧凑,毫无交流障碍。
 
    她也曾和自己部门的外籍同事聊过,纪忆是英文专业,西班牙语是第二专业,可对方偏就是法语母语,英文很弱,倒是会几句中文,于是两人交流时就是各个语种胡乱穿插着,聊个天像是一场蹩脚又憋屈的争吵……
 
    在这方面,作为一个语言专业的人,倒不如一个哲学博士。
 
    纪忆蹙了蹙鼻尖,丝毫不觉得自己丢人。 
 
    她站在楼梯上偷偷看了会儿,被他察觉。季成阳将她叫过去介绍给那几个人。虽说都在同样的地方工作,但这里光在北京总部就有十一个管理部门,十个采编部门,员工数千人,就连人事部门的人想要对每个人都脸熟也很难。
 
    大家经季成阳介绍,才知道这小姑娘也是社里的同事。于是她刚逃离被围追堵截的国内编辑部,就在这里,再次被“围观”了。
 
    幸好,季成阳原本就是来接她,也就没再多留。
 
    “我带你去看赈灾晚会,”他看时间差不多了,告诉她:“能提前几分钟走吗?应该还来得及吃个饭。”她点点头,跟着他离开。
 
    季成阳早年工作时,来这里的次数不少,很熟悉每个部门的位置。她实习期在这里乖得不行,从不四处乱逛,反倒没他。他边走,边告诉她哪条路通向哪里,哪里好打车,哪里出去的小饭馆更好吃。
 
    纪忆抿嘴笑,点头,再点头。
 
    这画面太像学校入学时,住校生的家长们从如何打饭、买饭票,到最后如何洗澡、洗衣服,都要事无巨细地先弄明白,然后再给孩子一一交代清楚。
    
    从始至终,她都会时不时偷看身边的他,这样不同的季成阳。
 
    她习惯了他的轻便衣着,从未想象过他会穿正装。季成阳始终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好笑,却没有戳破。直到吃过晚饭,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取车,他俯身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终于若有似无地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一直看我?”
 
    “没看你,在看你的衣服。”纪忆嘟囔着,用手指摸了摸他西服领子,又去摸摸领带结。这怎么打的?回去要去网上查查,好好练习练习,“领带是你自己打的?”
 
    “不是。”<a href=HTTP://WWW.XIAOSHUOTxt.net/ >小 说-天 堂</A>
   不是?
 
    “我买了几条,一次性让暖暖妈妈帮我打的,”他笑,还觉得自己这个做法非常不错,一劳永逸,“从没拆开过,要用的时候直接戴。”
 
    她哦了声,疑惑散去,手指还是摸着他的衣领。
 
    这种动作没有任何目的,有撒娇的成分,就这么黏着他。他甘之如饴,这才是被爱的感觉。在过去,无论是面对少年读书时代收到情书、礼物,或者是表演厅、排练厅久候不去的女孩子,还是成年后接触到或含蓄、或直接表达相处意图的女人,他都会觉得麻烦,甚至抵触。而换成了纪忆……他自始至终从未排斥过。
 
    “喜欢看我穿衬衫西装?”
 
    “嗯。”她笑。
 
    “以后在家,穿给你看。”季成阳的手肘搭在她的座椅靠背上,看着眼皮底下的人,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嘴唇上,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所以话里的内容也有了些暗示。
 
    “在家穿?”
 
    “单独穿给你看。”
 
    季成阳看着她的嘴唇,微微张合,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车位是否足够隐蔽。车所在的位置是车库的东北角,离出口最远,很少有车会开过来。他差不多确认被偷窥的危险很低后,坐直,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纪忆有些不放心,他说:“右腿没事,骨折的是左腿。”她手脚并用,有些费力地爬过去,在他腿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好。
 
    车里放得是她去四川前换得CD,全部都是英文经典老歌。
 
    现在这首叫Right Here Waiting,中文译名《此情可待》。音乐渐入高|潮,她轻拽他的手臂:“快听,快听。”季成阳有些莫名,说实话这些歌都很老,七十年代的人一定都听过,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没心思细腻到去认真听每一首歌的歌词。
 
    此时在她的提示下,还是初次留意这首歌的高|潮。
 
    他听了会儿,按了歌曲循环:“刚才没注意,再听一遍。”
 
    纪忆不自然地瞥别的地方。
 
    等待的时候,他自然地低下头,慢慢地吻她。两个人在这安静封闭的空间里,也不着急,就这么重新听着这首歌,慢慢接吻。他始终睁着眼,看她,也顺便留意车外有没有人经过。
 
    歌曲渐入高|潮,终于等到了她想要让他听的话: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无论你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无论命运怎样变迁,无论多么心碎,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表达感情的方式一直很含蓄,当初他在伊拉克的时候,她用钢琴弹奏的那首Angel就是如此。季成阳的目光变得很温柔,透过车窗看到外边有车经过,似乎在寻找着车位,却却没有提醒她。
 
    纪忆看不到,仍旧窝在他怀里,仰着头,和他一下一下地、漫无目的地亲吻着。 
    
    当晚的赈灾晚会就在台里的一号演播大厅。
 
    季成阳将车停在了电视台外,和她步行从西门走进大楼,途中经过数道安保人员的检查,七拐八绕地走进了大厅。此时,距晚会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演播大厅里都是准备的工作人员,两人走进去,还没找到位子坐下来休息,就有个女人迎着走过来。
 
    “我记得你,”那个女人和季成阳笑着说了两句话,转而去看纪忆,“你还记得我吗?”
 
    纪忆点点头,有些腼腆。
 
    季成阳第一次带她来台里,就拜托这个主播照顾过自己。就是她告诉自己季成阳被选为“台花”的故事,还有98洪水时,季成阳做实习记者因拼命而出名的事。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穿附中校服呢,小小的一个丫头,哎,我老了,老了,”女人很怅然,顿觉自己上了年纪,随手去拍季成阳的肩,“老季啊,我们都老了。”
 
    女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和当初一样。
 
    等差不多快开始了,才起身而去。
 
    灯光暗下来。
 
    纪忆看着远去的背影,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装着随口问:“今天没看见刘晚夏?她不来吗?”季成阳哑然而笑:“应该来了。”
 
    “来了怎么不找你打招呼呢?”她在黑暗中,低声问。
 
    “不知道,”他的一双眼睛,黑得发亮,有笑,“估计是看到你在,就不过来了。”
 
    她噢了声,嘟囔着:“为什么看到我,就不过来了?”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明显属于拈酸吃醋。
 
    季成阳对她的小情绪洞若观火,故意没回答,小醋怡情,对于这点他倒是无师自通。不出所料,几分钟后纪忆绷不住了,靠过来:“反正……你不能让她再来我们家了。”
 
    原来数年前刘晚夏深夜来访的醋,她还没吃完。
 
    他笑,仍不说话。
 
    纪忆又去扯他的衣袖。
 
    他侧过头,低声在她耳边说:“她一个月前结婚了,放心了?”
 
    结婚了?
 
    她顿时无言,觉得刚才的行为很丢人,坐直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前方。季成阳这才去看她,看着她眼睛里懊恼的情绪,很想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不去考虑现实的择偶条件,能理解他的所作所想,甚至在被伤害后还能如此坚定地重新开始,如此包容、等待一个叫季成阳的男人的女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脑子里想想就能完成的。
 
    别人,做不到,也没机会做到。
 
    所以,她是何等重要。
    
    爱之于他,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记忆。对他来说,爱情就是纪忆。    
 
第十八章 Right Here Waiting(2) 
 
    纪忆以为,和主任的那顿午餐只是一个预警,没想到是鸿门宴。
 
    赈灾晚会的第二天下午,她被叫到了人事部门。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也就是是签署实习和正式合同的时候,需要本人过来。
 
    走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在聊昨晚的15亿多的捐款,顺便还在讨厌万科王石不让内部员工捐款超过10元的言论,已经被舆论骂的找不到北了。
 
    在这种轻松的闲聊氛围里,她用目光搜寻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纪忆?”有人看到她站在门口,招了招手,“来,主任本来想和你聊聊,临时有事出去了,她交代我让你办停薪留职手续。”
 
    她懵懵地,一时没听懂。
 
    有两三道目光投过来,好奇,探究,还有其它情绪。
 
    一瞬间,焦点就从万科的捐款门,到了她这里。
 
    “我所有表都给你填好了,只需要每份文件上签名。”那个人办过她的实习手续,认识她,边低头继续说着,边将一个薄薄的纸质文件夹递给她。
 
    还有一支笔。
 
    这么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无所适从。
    
    纪忆懵懵地接过文件夹和笔,在旁边空置的椅子上坐下来,攥住笔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强制性的停薪留职,没有任何后续安排。
 
    她从当初决定彻底离家,到面试录取研究生,然后经过七八轮面试笔试得到实习机会,开始每天计算公交车费、伙食费,计算如何定期存下房租的生活。到最后顺利通过实习期,成为留下来的两个实习生之一,这个过程整整用了三年时间。
 
    而现在,家里不用正面交流,就让所有都退到原点。
 
    走出办公室的一瞬,她有些茫然,看看门两边的走廊,不知道往哪里去。身边有人走过,或脚步匆匆走过,或是两三个在一起,边低声说话,边在笑。直到身后有人走出来,提醒她可以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先好好休息,她才明白要去整理东西,离开这幢楼。
    
    纪忆在这里的私人用品不多,整理进个小纸箱子就都解决了。
 
    抱着箱子走出大楼,她想起来,后天是季成阳的生日,被叫到人事部前,自己还在研究要送什么礼物,能让他在手术前,过一个特别温暖的生日。
 
    四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最后那个生日,WWw。xiaoshuotxt.neT 他在伊拉克。
 
    他们通了个国际长途,挂断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坏。从此以后,每年的5月21日都变成了一个心结,好像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发生一些事,让两个人的关系变糟……
 
    纪忆满脑子都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条马路尽头有个很大的公交车站,这个时间还不是上下班高峰,没什么在等车,她抱着自己的东西站在七八个站牌下,努力让自己冷静。
 
    没事,她现在自力更生在靠自己,这个工作没有了,还能再找。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季成阳。
 
    就这么想着,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条久违的回家的路。当她看到大门上的五星标志时,忽然就想到一个重要的东西:她没有通行证。
 
    纪忆在考虑,要不要求助季暖暖时,已经先有电话打进了手机。
 
    她将箱子放在脚边,接通电话。
 
    “西西,”季成阳的声音传过来,“你在哪儿?”
 
    “我在……”她犹豫,要不要说。
 
    “不在社里?”
 
    她沉默几秒,说了实话:“嗯。”
 
    电话的另一端也意外沉默。
 
    然后,她听到他说:“我在你爷爷家,现在愿意过来吗?今天可能要正式谈一些事情。”
    
    季成阳站在纪忆家的阳台上,握着手机,在等待纪忆的回答。
 
    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比他预料的早了几天,打乱了他的安排。在地震发生时,当他背着那些病人到草坪上,发现自己手机丢掉,整个地区的电话线路出现故障,与外界失去联系时,他就已经考虑清楚,等灾难结束,要如何彻底解决纪忆家里的事情。
 
    幸运的是自己家里的人都很坦然。
 
    季老在得知后,最先表达的也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不要被你耽误了。”
 
    季成阳的视线里,能看到这里阳台的衣架上晾晒着男孩的衣服,有大一些的,也有小一些的,角落里堆积的是玩具箱,自行车、电动汽车。
 
    刚才走来时,他看到纪忆原来住的房间,已经改成了小书房。
 
    他还能认出在沙发的哪个角落里,陪她看过电视,替她包扎摔伤的伤口,还有在这个阳台上,帮她做风筝。可惜,这个家已经没了她居住的痕迹。
 
    如果不是需要彻底解决两人之间的阻碍,他不会让她面对这一切。
 
    但如果她不愿意来,他也有别的方法。
    
    纪忆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听着他的话,大概猜到他来做什么。原本就在胸腔里失去控制的心脏,跳的更加急了,“我就在院门口,”她说,“但没有通行证。”
 
    “把电话给警卫室。”
 
    纪忆将电话递过去。
 
    季成阳在电话里报出了一个军线号码,让对方可以打电话过去核实。
 
    很快,卫兵放行。
 
    纪忆就这么抱着小箱子,走进大院。从主干道左转,疾步走了二十多分钟进入家属区。等她站到爷爷家的大门口,已经是一身汗。
 
    她盯着黑色的大门,看了两三秒后,按下了门铃。
    
    很快,门被打开。
 
    开门的是三婶,显然是知道她来了,没有多余的意外表情,低声让她换鞋,快些进去。纪忆将箱子放在角落里,自己换了拖鞋,走进格外安静的房间。
 
    客厅里,有爷爷,还有季爷爷和季成阳。
 
    余下的家里人都在客厅,或是书房,避让开主厅。
 
    她没料到是这种阵势,依次叫过去:“爷爷、季爷爷。”
 
    最后视线落到他身上,没有出声,可始终忐忑的心也因为和他的对视,慢慢地安定下来。
 
    “西西,”三叔从书房里走出来,“你三婶想先和你谈谈。”他很快对着三婶看了一眼,后者从餐厅的椅子上站起来,将纪忆带入她曾住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来之前,大家已经谈了什么,但纪忆能猜到三婶会说什么。
 
    果然,当她在小书房的椅子上坐下来,三婶就开始告诉她,院里的风言风语:“你爷爷很生气,你知道院里一些老阿姨,知道这件事,都对自己家孩子说:‘和你从小玩的那个纪忆,现在和纪家那个叔叔在一起了。’西西,你从小就特别听话,是让家里最省心的一个孩子,怎么忽然就在感情上面这么把握不住方向呢?”
 
    纪忆没说话。
 
    三婶也是被交待了任务,说的话都是事先想好的,很有逻辑。
 
    从两家的关系,说到两人的辈分差,最重要的还是纪忆的这么好的年纪,感情还不成熟,没必要这么早就选择。“更何况,西西,你还没吃过真正的苦头,”三婶的话倒是符合普遍的价值观,“你季叔叔……季成阳的身体不好,这才三十岁出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也都是为你考虑,这些你都必须要知道实情。”
 
    “我知道。”她终于出声。
 
    三婶顿住,看得出她基本属于油盐不进的态度。
 
    最后,话题终于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要送她出国念书。
 
    这也被她摇头拒绝了。
    
    谈话以劝说失败结束。
 
    纪忆走出房间,当三婶对三叔摇头时,纪忆的爷爷也看到了,微微蹙眉,说了句:“西西,按道理,爷爷不该再管你。都是儿女赡养父母,哪里还有父母为儿女管一辈子孩子的?你三叔也没义务一直帮你爸爸管你。”
 
    话里有很重的情绪。
 
    可能是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纪忆被说得鼻子有些发酸,完全不像刚才在小房间里那么冷静。从刚才进门,她就有种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以前念书住校,周末回来,还有个自己的房间遮风挡雨,现在她没有了这个地方。
 
    视线里仍旧是熟悉的书房、卧室、和洗手间,仍旧喜欢穿着深绿色军裤的爷爷坐在棕色的座椅上:“上次你爸来,我把他骂走了,不知道孝顺父母,连女儿都不管,”爷爷继续说着,做了最后的表态,“虽然你爸妈这么对我,但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所有人都听着这段话。
 
    可能是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纪忆被说得鼻子有些发酸,完全不像刚才在小房间里那么冷静。从刚才进门,她就有种再也没有家的感觉。以前念书住校,周末回来,还有个自己的房间遮风挡雨,现在她没有了这个地方。
 
    她不知道季成阳会怎么想,这整个屋子里只有他是外人,这些话就是在直接否认他,他却还坦然坐在这里。
 
    “我已经独立了,有很好的工作,以后也绝对不会花家里任何人的任何一分钱。”纪忆低着声音,再次重复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她和家人说得最重的一句话。
 
    她年幼时,曾在这里躲风避雨,在成年以前,家人也从未在经济上亏待过她。只能说,做亲人的缘分薄了些,所以她仍旧感恩,当初爷爷能将自己抱回来抚养照顾,给她良好的教育环境。
 
    而季成阳……
 
    在爱情没到来之前,那些给予她的无私照顾,都不是他的义务。
 
    在她追着父母的脚步,想要换回一个微笑的时候,这个叫季成阳的男人送给自己的却是不计回报的袒护和爱护。
没有他,她的人生从十几岁就会偏离轨迹。所以那四年的分开,还有今后可能遇到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我不想出国读书,”纪忆顿了顿,去看季成阳坐着的那个地方:“我要和他结婚。”
 
 
 
19
第十九章 Right Here Waiting(3)
 
    她的话转折太快,虽然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到最深处。
 
    直接的表态,让整个客厅又陷入了死寂。
 
    很快,有人打破了这短暂的让人尴尬的安静。“纪叔叔,”季成阳从沙发上站起身,“就像我刚才当着我父亲的面所说,我一定会为纪忆的未来承担全部的责任。”
 
    他说完,弯腰将一个文件夹打开,放到众人面前的茶几上。
 
    “老纪啊,”季爷爷淡淡地笑着,开了口,“如果两个孩子之间发生这种事,非要说谁有错,也是我儿子的错。怎么说呢,两个孩子年纪差得也不多,算是有缘,我这里表个态,西西我很喜欢,如果你舍得的话,不如送我个人情,让她到季家来。”
    
    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烫,烫得发疼,好像是发烧了一样。
 
    纪忆爷爷始终沉默,纪家的人也没敢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家终于叹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季成阳在纪忆来之前,就已经告诉两位老人,自己这个文件夹里都是些什么。此时见纪忆爷爷算是松了口,将别在文件夹上的黑色钢笔拿下来,让纪忆过去。
 
    交到她手里的,一共有四张手写的纸。
 
    签署的日期都不同。
 
    2001年,2003年,还有两份是今天的,每一份都签有他的名字。
 
    01年,他脑肿瘤手术前,她因为赵小颖卷入了一场校园暴力事件。当时出面去斡旋的季成阳,从受害家庭到学校,最后平息了一切。这张纸是他亲笔写的,这是给她留的第一笔钱,用来完成她的学业。如果他手术失败,这笔钱由季爷爷交给她;
 
    03年,是他离开中国前,将所有个人财产都留给了她;
 
    现在的两份,是高额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是纪忆;还有一份是季家给她的承诺,如果季成阳有任何意外,不管两个人是否是婚姻关系,属于季成阳的所有财产、包括他日后会得到的季家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纪忆。
 
    最后一份,需要她的签字。 
 
    这就是季成阳今天带来的所有诚意。
 
    在纪忆重新踏入这个家门之前,他就已谈过了一切。
    
    纪忆拿着笔,看着手里的东西,wWw。xiaoshuotxt。net低头看了很久,再抬起头,视线早已模糊。她从没签过这种东西,尤其是这种以他的死亡为前提,保全她个人利益的东西……
 
    季成阳看着她,微微颔首,示意她不要犹豫。
 
    她蹲下来,像是小孩子一样蹲在茶几前,将纸放在面前。笔下就是自己需要签名字的地方,旁边是行云流水的三个字:季成阳。
 
    这一瞬的落笔,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
 
    那些过往,分离,还有很多两个人说过的话,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
    
    她没有过同龄人的恋爱经历,包括那种最大众的恋爱方式。季成阳从不会像身边的普通人一样,会在女朋友的逼问下,自愿、或是被迫地讲述当初是如何心动,如何爱上。即使是再不善言辞的同龄男生,也总会有表白心迹的时候。
    他不一样,他永远冷静,永远都事先考虑好一切。
 
    包括这一次,或者说,是从她十五岁那年起,他就开始为她考虑好了很多东西。
    
    笔尖落在纸上,她签下名字。
 
    “纪忆”和“季成阳”并列在一起,就像当初在小学黑板上写下来的“纪”和“季”。
 
    这就是这件事最后的结局。
    
    季成阳用从2001年起开始的一份份文件,证明了自己对纪忆一辈子负责的态度。虽然这样的方式有些强势,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的解决方法。最幸运的是,季成阳的父亲从始至终都在支持他,甚至陪他亲自登门,让所有的影响都降到最低。
 
    他开着车,带纪忆离开家属区。
 
    道路两边的杨树树叶都开始茂盛起来,丝毫不像他回国时的样子,灰突突、光秃秃的。纪忆坐在他身边,心里始终突突地跳着,后知后觉不断回忆刚才自己是如何说出要和他结婚的话,而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签了那样的文件。
 
    车开过巨大的花池转盘,开上了通往大门的主干道。
 
    主干道一路向东,就是离开这里的大门,向西一路开到底就是游泳馆,再右转,进入军事区,军营、教学楼区、野外喷火、轻武器射击和侦毒训练场……
 
    她脑子里迅速描绘着这里的地图,忽然想哪里都走一走。
 
    她好像忽然就有了资格,能重新回到这里,重温小时候的每个记忆角落。
 
    “我们去哪儿?”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问他。
 
    “随你高兴。”他笑,看了眼她手扶着车窗的样子。
 
    “那我们去开车吧?”她忽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
 
    季成阳倒是没什么异议,他看了看时间,打了几个电话,确认那里此时已经没有了正式活动,就这么调转头,一路开着车,向着她想去的地方而去。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执勤的士兵直接放行。
 
    车没有减速,就这么一路从柏油路开进泥土路,颠簸着穿过一个个训练场,最后停在了两人曾经来过的地方。
    
    夕阳西下。
 
    纪忆跳下车,看着这个虽然来过,却因为是夜晚而看不到全貌的地方。
 
    远处看不到围墙,只是大片的灌木丛绵延开去,红黄色的日落阳光洒在灌木丛上,算不上什么美景,却有着军事训练场的独特氛围。
 
    纪忆自己溜溜达达走了两步,转过身,去看他,心情好到无法形容。
 
    季成阳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意图,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环境,对她伸出手臂,示意她可以随意发挥。
 
    然后,白色的人影就这么扑过来,撞到他怀里。
 
    “上一次你带我来,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他的手臂缝隙去继续看落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
 
    上次?季成阳算了算时间:“如果是,那我就真的是道德败坏了。”
 
    那时候她差不多十四岁,对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来说真的算是个孩子,会怕黑,爱哭,总是小心翼翼想要对身边的人友善,换回一些回应的小孩子。当时为什么要带她晚上来这里学开车,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但至少还不算是爱情。
 
    “在惠灵顿呢?”
 
    “惠灵顿?”季成阳继续算时间。
 
    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他倒是记得清楚,小姑娘是如何在深夜的海边,在自己抱她躲开海水的时候,隐晦地用一首歌来暗示她喜欢自己。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察觉到她对自己除了对长辈的依赖外,还萌生出了一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严重的感情。
 
    也是那晚,当他抱着她走在无人的楼梯间时,他也能感觉到她的脸轻轻靠在自己锁骨上的温度。所以他提前离开了惠灵顿,没有按计划带她去看维多利亚山。
 
    后来他回到美国,就发生了举世震惊911恐怖袭击事件。
    
    她听不到他的答复,有些摸不准地抬头,去看他。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微微弯起来的嘴角,可是从这笑容里,也完全推测不出问题的答案。不过看起来,还是太早了……
 
    季成阳到最后也没一个准确的答案。
 
    太阳彻底落山后,空气里还有着白天的余温,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有了些燥热。风吹着灌木丛,瑟瑟作响,她继续抱着他,给自己了一个假设的答案。
 
    就让一切的感情都从2001年开始。
 
    那个他从天之骄子变成失去光明的普通人,前途未卜,命运难见,而她也是初次直面所有家人的冷漠,在黑暗中,是失去光明的他给了自己所有的支持……
    
    回去时,已经接近九点。
 
    车按照来时的路,开出训练场,背对着那些士兵的敬礼,一路沿着无人大路往回开,和那天晚上一样,只是身边人已经不会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窗外抽烟。
 
    纪忆开了车窗,暖暖的夜风不断地吹进来。
 
    “你还记得你那个好朋友王浩然吗?”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他现在在德国交流演出。怎么了?”
 
    “苏颜呢?”她又问。
 
    “苏颜?”季成阳想了想,“我记得王浩然说,他和苏颜是三年前结婚的。”他还记得刚刚回国后,在纪忆家楼下被王浩然狠狠揍了一拳,后来过了几个星期,王浩然才有些别扭地告诉他,自己和苏颜结婚了。
 
    他还记得和王浩然、苏颜初相识的时候,是几个人一起在比赛里获奖。
 
    三个人的友谊维持了很多年,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他还送了一份很大的厚礼。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会发现身边不管是什么样性格的人,经历过多少的事情,大家最后谈到彼此的现状,都会以家庭话题为标志:结婚、或是生子。
    
    “几年前看见西西,就让我想起洛丽塔,”他脑海里浮现出王浩然曾说过的话,“别这么瞅我,我可没那么色|情啊。我就觉得每次见她,都特想宠着她,男人想宠女人的那种心情……”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句话。
 
    他大概从那时开始就知道王浩然对纪忆有着一些想法,当时的他嗤之以鼻,可最后绕不开纪忆这个名字的是他自己。
    
    纪忆本想说一些季成阳离开这四年,有关于王浩然的事,却被苏颜和王浩然结婚的事吓到了,忘了自己最初提问的初衷……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也会“吃醋”这个技能。
 
    她手撑在车窗边,拖着自己的下巴,沉浸在物是人非的情绪里。
 
    显然以她的年龄,这些事还看得不够多,有些不解和疑惑。比如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季成阳的苏颜,可以嫁给王浩然……
 
    在她的逻辑里,爱过季成阳,就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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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调一厘米的阳光至此终年很想很想你念念不想忘轻易靠近突然想要地老天荒一生一世,美人骨轻易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