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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 作者:姬流觞

第22章 :再度进京的考研之路

  看着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的研友们,那点儿小女人的心思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亲完了意犹未尽,那人咬着耳朵,低声说:“以后不准穿这种衣服了,哪儿都遮不住,一点点布片,六十买贵了。”

  “真的吗?”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看看衣服。黑色吊脖子弹力裹身裙,膝盖上一寸,后背是裸露的,可以露出整个肩胛骨,布料是少了点儿,“那……不穿不是更不浪费?我特意为这次毕业准备的。”

  “不许穿就是不许穿!以后去哪儿都不许穿这种衣服!”公子润莫名地狂躁起来。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身子下面有些异样。我是坐在他腿上的,鼓鼓的,热热的,傻子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以前接吻的时候,情到深处,必然会碰到,他总是慌慌张张地把我推开,装成正人君子。按照书里的说法,那叫“灭火”。

  嘿嘿奸笑两声,我想趁热打铁,“小公……”

  “小公,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不知道是想继续还是灭火?

  “就是小公子润同志。”

  “贫嘴!”他悄悄地收紧了胳膊,我求之不得地蹭了蹭,感觉更明显了。

  “那个……问你个事儿。”我试图摆出所谓媚眼的样子,可对上那人不耐烦的眼神就华丽丽地认输了,实话实说吧,“你是处男吗?”

  “我……”他猛地睁大眼睛,好像突然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赶紧安抚他,“我是处女,你得是处男,不然我们在一起,多亏啊!”

  “你想干吗?”他眯起眼睛打量我,好像我是怪物。

  “不,不干吗。”我很纯良地呵呵一笑,“还没想好,先调查调查。”

  虽然外面天黑黑,虽然我头晕晕,但说完这句话,我仍然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我犹豫着想从他身上滑下来,“嗯,我好像清醒点儿了,我们上去吧……”

  “你到底想什么?”他反而圈紧了手臂,不依不饶地追问答案。

  “孟露……”段姜追出来,猛地刹住,捂着脸往回跑,“嗯……继续,继续,没看见,没看见!”

  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吵吵,楼上三爷很八卦地喊:“段姜,你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公子润抱着孟露啊,没看见他的手在衣服里!”

  “啊?在谁的衣服里?”三爷扯着嗓门嚷。

  公子润已经气急败坏地推开我,三步并作一步地跑上去。估计段姜要说的时候,他正好跑上楼,所以段姜很生硬地改成:“在……我没看见啊!真的没看见。”

  出了些汗,感觉好一点儿了,我抱着脑袋上楼。到了楼上,三爷正被公子润揪着灌酒。他瞅了我一眼,装作没看见,继续和男生们还有老师们斗酒。

  段姜笑着把我拽到一边去,“怎么样?鉴定结果如何?”

  我摆摆手,这种话题少儿不宜。看三爷被灌的架势,我就知道有人很羞涩的!

  女老师都回家看孩子了,男老师留下来的都在男生那边。女生们喝高了,在那里唧唧喳喳着八卦。大概是公子润的表情太吓人,段姜也只是适可而止地追问了一下。

  其实我倒无所谓,敢作敢当嘛!你在楼下搂搂抱抱的,当然就要存着不怕人看见的心思。既然不怕人看,自然不能怕人说。从这个角度看,我比公子润坦荡多了。要不是碍着他的面子,我是不介意聊聊他接吻的技巧的。

  “孟露,”段姜似乎有些感慨,“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算进北京了,以后记得找我!”

  情真意切!虽然我常揣一颗小人心,但还是觉得段姜这话真的是情何其真,意何其切!想起这一年的种种过往,想起从那封信开始就混乱不堪的日子,“都算进北京了”这六个字对我而言,何其艰难!

  我忍不住抱着段姜的胳膊说:“你们都进去了,我没有。我就是一北漂,不算进北京。”

  “不就是户口吗?”段姜像个大姐姐似的拍拍我,“很多人都没有户口。我们公司,那么大一个国有企业,有一个分公司的老总都没有户口,人家不是照样有房子住着,有车子开着,老婆、孩子都在北京过得挺好的。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没必要太看重那个!”

  “不看重是因为你有了!”我都快哭了,“唐笑纯说,有户口的才叫进京,没户口的那叫打工!我们家世代书香,这让我怎么在亲戚面前抬头,怎么回去见朋友?出来上了四年学,混了个没户口回去,我才不丢这个人!”

  “唐笑纯是谁?”

  “谢亦清的女朋友。”

  “谢亦清是谁?”

  “我以前的男友。”

  “你还有男友?”段姜突然拔高,“什么时候?”

  “唔。”我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就……就是大四开始那会儿,不过很快就散了。”

  “多快?”段姜笑得阴森森的,“好啊,死公子润,丫玩儿我。把老娘当备胎?反了,看我不灌死他!”

  “你喜欢他就直接说嘛,干吗拿这个说事儿!”我醉得不知死活,还在那里嘀咕。

  段姜本来拎了一瓶酒要过去,听见我说的又坐下了,半天没吭声。我继续说:“公子润一直挺喜欢你的。学生会那事儿,要不是公子润逼我去找武书记,我是不去的。”我看看那头快倒下的人,看着那边喝得转圈的人,我喃喃地说,“我觉得人心很贪,能同时装很多人。他喜欢我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

  段姜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这么圣母,这种花花男人还要?”

  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喜欢太久了,就上瘾了。不过我也相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对不起我了,我也能戒掉。”

  “那何必呢?现在就放手!”

  “你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戒掉烟瘾吗?或许是你没钱了,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没烟卖了。”我听着都心酸,振奋地挥舞了一下手臂,“爱就爱他个轰轰烈烈!老娘光明正大、磊落做人,管他将来什么结局!”

  大家酒意都深,段姜一拍巴掌,囫囵地说:“你就会在这里装怨妇,有本事现在就把他提溜起来说你爱他啊,看他敢不敢接受你?”

  酒多人傻,我很不屑地瞥了一眼段姜,站起来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身后传来段姜拍巴掌的声音,“安静,安静,孟露要向公子润表白了!”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公子润扭头的动作好像慢镜头。人要脸,树要皮,难道我真要当众表白吗?腿肚子有点儿转筋,脚脖子有点儿无力,眼瞅着公子润的脸越来越大……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世界一片漆黑,最后一声,是手里的酒瓶摔破的声音。

  谢天谢地,那天的记忆到此终止!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托运的、离开的,一片离愁别绪。我们宿舍情分不深,当我头疼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两三个,剩下的下午也都走了。

  送走最后一个,公子润跟着我上楼。段姜还要留一天,看见我诡异地一笑,低头闪人。

  “昨天……我没说什么吧?”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失忆不等于当时就没了说话的能力,我怕自己疯了却不知道。

  公子润脸上很可疑地上了点儿颜色,说:“没有,你摔倒了。”他捅捅我的脑袋,“这儿都青了,不疼吗?”

  说着,我已经咝咝地倒吸凉气。

  “摔倒以后呢?”捂着额头上的淤青,这人明明离我那么近了,怎么连扶都不扶一下,要是摔出个脑震荡可怎么办?

  “摔倒以后你自己就爬起来了。”公子润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本来扶着你,万幸没砸在地上。要真是弄坏了地板,还不好跟老板交代了。不过,你自己爬起来之后,非要站到椅子上去……”

  完了,我在椅子上宣告了吗?

  “结果没爬上去,自己磕到桌脚上了,我没捉住你,你磕倒的时候还踹了我一脚。”

  汗,无数只乌鸦飞过,我怎么那么能折腾!

  “后来呢?”

  “后来呢,就抱着我不肯起来了,我觉得你根本就站不住了。你还到处要酒喝,劝都劝不住,然后我就送你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我狐疑,“你没有趁机欺负我吧?”

  “谁欺负你啊!重得跟头猪似的,快累死我了。”他似乎心有余悸。

  “我真的没说别的?”

  “没有!”

  “你确定?”

  “你想说什么?”

  “没有!”

  “那还问!”

  他的表情非常非常的可疑,我万分怀疑自己说了什么。但他的嘴巴跟蚌壳似的,既然都这样说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他继续在电脑上做东西,我靠在床上喝水。喝多了要去厕所,从厕所出来却碰到了段姜。

  段姜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问:“你昨天究竟说什么了?”

  啊?“我不是晕倒了吗?”我继续装傻,心里却松了口气。看样子没有当众宣告什么,我的酒品还是不错的。

  段姜说:“哪儿啊!你要是真安静就好了,根本就是耍酒疯。抢着上凳子,那是折叠椅,人坐着都坐不踏实,你还要站上去。要不是公子润拉住你,还不知道怎么样。你摔下来的时候踹了他一脚,挺狠的。是不是借机报复啊?”

  “没有,我都不记得了。”

  “那你就是心里恨,终于找机会来了一下子。”段姜显得很有经验,“也是,平常说句重话都舍不得,可心里的苦怎么办啊?”

  我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站在一边没走也没说话。段姜说:“公子润倒是没什么,拽住你就抱起来,说是要送你回去。但是,你那时候凑在他耳边说什么了?我看他表情那么不自在。大家问他他也不说,跟逃跑似的就走了。”

  “我说什么了?”我真的茫然了,不会把我心里念叨的那点儿“处男对处女”的事儿说了吧?这下糗大了。

  “装,你就装吧!”段姜根本不信我忘了,失望地点点我,“我今天晚上的火车,先回老家休息几天再回单位。不用你送了,不过你老公要借过来做劳力。以后到北京,他要甩了你,告诉我一声,好歹我得有优先权。”

  终于是告别了,酒精烧得我分外脆弱,我扭头看窗外,憋着没敢哭。段姜叹口气,回了宿舍。我怏怏地回到自己的宿舍,看见公子润坐在床边打电脑,明亮的窗户在他的身侧给我一个完美的剪影,就像我们的感情,漂亮却看不清楚。

  我躺在他身边,圈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一刻,也是好的。

  晚上,宿舍里就自己一个人,再热的天气也不敢开窗。闷得睡不着觉,我打开窗户,拉开灯看书。

  电话响了,已经十一点半了,接起来是公子润,“怎么还没睡觉?”

  我的鼻子已经堵了,段姜走的时候我装作睡着了,因为她说不让我送。可眼泪就是不停地流,明明斗得死去活来,分开的时候却这么留恋。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睡不着。”我闷闷地说。

  “段姜走的时候你听见了?”

  “嗯。”

  “哭了?”

  “嗯。”

  “她也哭了。”公子润幽幽地说,叹息之后才在电话那端说,“我喜欢过她,真的喜欢。”

  我沉默着,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听,就像我需要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可是她不信,怎么会不信呢?喜欢就是喜欢了,藏在心里,又不影响谁,为什么不能喜欢?唉!我是不是不该跟你说这些?”

  公子润问我,我早已泪如雨下,拼命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不止我一个人较真,段姜也如是。可是为什么男人都不明白呢?

  他说:“你知道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什么吗?你说,如果我是处男,你就和我开房,有了肌肤之亲,你就不会喜欢别人了。傻丫头,你心里不会喜欢别人,我却会啊!我告诉自己要对你负责,可是今天段姜走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真的很舍不得她。她是看开了,我却害怕了。我怕将来有一天真的又喜欢上别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幼稚?!露露,你说你傻,其实你是我们当中最清楚的,我是有借秀秀往上爬的意思,我是对着段姜玩儿暧昧,我不想做花花公子,可我却一个又一个地换女朋友。我告诉我自己,那是因为我要逼着你当面对我说喜欢我,可是玩久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理由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能玩儿啊,把自己都玩儿死了!”他苦笑一声,声音涩涩的,“露露,我们是不是太幼稚?”

  我只知道摇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以为自己能够当机立断,挥剑断情丝,当真的看着丝丝缕缕的东西飘落,才知道自己还是受不了。电话传来长长的断线音,我终于坐在地上放声号啕……

  毕业是流泪的季节,海边的雨季,天也流泪。

  为了延长相处的时间,我订的后天的火车票,也就是说还有两天才走。公子润说要带我去角山转转,弥补他十根火腿肠的遗憾。

  把最后的行李托运走,外面飘起了蒙蒙细雨。托运站在男生宿舍的天井里,我撑着伞往外走的时候,碰见了三爷,“托运完了?”

  “托运完了。”

  “公子在楼上呢,你不去找他?”

  “不去了,还有东西没拿,中午再说吧。”

  他点点头,擦肩而过。

  男生宿舍门口没有四舍那么夸张的台阶,但有一条绿柳成荫的路在舍门口铺展开来。细雨之下,绿荫更浓,柳丝更艳,一阵风来,缠绵不绝。

  回头看看四舍,我扶了扶肩膀上的小书包,那里有所有值钱的东西,宿舍钥匙已经交给管理员,从此无缘再在这里住。多少愁绪离别,都在这时候涌起,但人总要往前走。离开这里,还会走进下一所大学,然后不断地重复相聚和离别。

  我撑起雨伞走进柳丝绿荫中。这把伞还是我和公子润一起买的,白底有紫花。当时,公子润说:“你适合紫色和白色,正好配你。”

  那时,是大一的下半学期。

  火车十一点半准时开动,我发出一条短信:“我走了。”关机,不再联络。

  站台一点点地向后移,越来越快,那些熟悉的触手可及的景物很快变成一条模糊的影子飞驰而过……就如我这四年,抓不住,留不下,算不出……泪水瞬间倾泻而出。

  在人声鼎沸的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认得我,知道我,懂我。

  我得以号啕……

  坐了一天的火车,晚上回到家,老妈说有同学打电话找我,让我回来就打过去,电话号码我知道。应该是公子润吧?杨燃天没有这么弯弯绕。

  我没有打,顺便告诉老妈,不管谁找我,一律说我不在,出去旅游了。后天我就去北京上班了,在家好好陪陪他们,别人就算了。

  老妈的表情很怪,说是欣喜又算不上,说是担心好像还不够。算了,大人的心情也不好猜,我伸个懒腰,哭了一路,乏了,睡觉吧!

  睡意蒙眬的时候,我听见家里电话响。老妈的声音从客厅隐隐传来,“嗯,到了。……她说她不在。你是谁啊……”

  这老妈,怎么拆我的台?

  我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才想起忘了开机。打开手机,不一会儿的工夫,蹦进来五六条短信,都是公子润的。要我回电话,问我为什么,然后道歉,说他喝多了,最后说这样也好,大家都冷静一下吧!最后一条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正是我睡觉后不久。

  陈总果然守信,没有对老娘老爹说我离职的事情。稍事休息,借口上班,我再次背起行囊奔赴北京。

  穷家富路,我还没有独立到可以自己挣钱,也没有别扭到不肯花父母的钱。所以这次来京,荷包里装得满满的。一部分是上学时攒下来的钱,还有出去打零工挣的,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爹娘怕我在外面吃亏硬塞给我的。即便如此,想起接下来的半年将会颗粒无收,手还是紧紧地捏住了包包。能少花就尽量少花吧!

  考研的书装在箱子里了,沉甸甸的,先报了一个复习班,包住宿,算是初步有个落脚的地方。一天二十五块钱的住宿,不能算是便宜。我和其他有长期奋战打算的研友开始了漫长的找房之路。

  其实也不算长,到北京的第三天我就接到公子润的电话,总不能老关机吧?我想起以前自己给谢亦清打电话的状态,有些戚戚。

  “你妈说你到北京了?”公子润的声音有些不清楚,好像感冒了。

  “你病了?”说好一年后见,只是一个电话,心里就刹不住闸。

  “没事。毕业那天……”

  “算了。不用提了,理解。”我打断他的话。

  “我明天晚上的火车,去河南,要待一年。你有事可以找常沛,他会帮你。”公子润交代着。

  “嗯。”

  “你现在住哪儿?”

  “我,好像是国图这边,我在这里报了一个考研班。上课就在国图音乐厅,条件挺好的。”

  那边有人笑,“你总不会亏待自己,睡觉也很舒服?”

  “是啊!”我乐出来,“不过现在习惯了,已经不要紧了。”

  “嗯,那就好。”公子润顿了顿,“其实,唉,算了!”

  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什么。

  天色已晚,我挂掉电话,嘴角咧了起来。唉,叫我怎么忘了他呢?那个约定是不是太蠢了!

  在床上辗转了一夜,我纠结于一个问题:要不要去河南找他呢?

  第二天一早,看着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的研友们,那点儿小女人的心思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要充实自己,自己养活自己!

  一天的课上下来,累得筋疲力尽,我万分感谢自己钻进了音乐厅的空调房,而放弃了大礼堂的吊扇——虽然那个更便宜。但以我偷懒的个性,会不会因为省下了这点儿钱,而畏难地放弃整个考研计划,都是不可知的。

  拎着沉重的书包,几乎都要拖在地上了,我一步步地迈出音乐厅。

  北京的初夏明亮干净,六点多了,阳光依然耀眼地投射在国图对面的大厦上。白瓷砖反射着夕阳,挑逗似的撩拨着国图楼顶绿色的琉璃瓦。

  我习惯性地望远,不远处的过街天桥是我在眼镜的助力下能看到的最远的风景。然后……

  “累吗?”有人接过我的书包,就像临毕业那几天一样,每天把我的书包放在自己肩上。

  我傻在那里,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转动自己的眼珠,“你,你怎么来了?”

  “我要在西客站上车,正好就在这附近,所以过来看看,看能不能碰见你。”说话间,已经没了往日的张扬,似乎这一场毕业也把他的什么带走了似的。

  “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吃饭了吗?”

  我摇摇头。他看了看表,“我看天桥对过有个成都小吃,去吃点儿吧,然后我送你回去。”

  他手里拖着一只拉杆箱,那一瞬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是来北京打工的乡下人,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可怜,“去西客站容易堵车,我陪你去吧。到那附近找点儿东西吃,晚了误了车就不好了。”

  他点点头,带着我打了一辆车,“公司给报。”

  那个公司,不提也罢。

  吃饭,进站,我们一直都相对无言,彼此都变得很陌生,也很客气。直到开始检票了,我拉着他的衣角说:“总算也让我送你一回。”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什么,他苦笑了一下,抬起我的下巴,低头吻下。

  这个吻,等了很久很久,久得我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了时,它来了。

  “如果有更好的,你可以不用等我。”放开我,公子润低低地说,“但我等你一年,我一年后回来找你。”

  有人说男人的话不能信,除非猪能上树,可是,我信。因为女人总相信男人是那种天生能爬树的猪。

  公子润拎着行李走开,我的唇上留着他的味道、他的摩挲,哪里会有更好的呢?

  公子润走后不久,一天中午,我刚下课打开手机,正翻着有没有他的短信,打进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之后竟然是熟人——常沛。

  “孟露?上课呢?”

  “嗯。刚下课。”

  “我在国图门口,你方便出来吗?一起吃个饭?我正好来市里办事。”

  白吃谁不吃,不吃是白痴!

  我连跑带颠地滚下台阶,跑到门口,一辆切诺基嘀嘀地响了两声喇叭,抬头一看,常沛这尊佛爷正坐在驾驶座上。

  看见他我就高兴,拽着书包,几乎是冲的速度过去,“去哪儿,吃什么?”

  “看你,饿了几天了?”常沛指指副驾,“上来,带你转转,顺便找地方吃点儿。复习闷坏了吧?”

  常沛开着公司给他配的车,载着我在白石桥附近转了几圈,吃了些东西就离开了。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自己复习自己的就好了。

  没想到见面后的第三天,常沛给我打电话说在北大附近找了一处出租屋,是个半地下室,价位也合适,问我愿不愿意周末去看看。

  我这才想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说起最近的事情,提到过找房子,想不到他真的上心了。

  周日下午难得没课,常沛开车载我过去。一处老小区,房子都是八十年代的,说是半地下室,其实也算地上的,只是周围的道路太高,看起来像是地下而已。

  房东是个女的,斯斯文文的很客气,价格在这附近比起来算是适中,最重要的是房东好清净,希望只租给一个人,不要很多人聚居在一起。

  我看看屋子,不大,只有十几平,卫生间在外面,这倒不是太难解决的问题。

  常沛说:“如果你觉得有个卫生间比较好,我们可以再找找,附近都是租给学生的,应该还行。”

  我已经交了一个月的住宿费,时间上还来得及,向房东道了谢,跟着常沛出来,无论是不是租这一处,总是要谢谢他的。

  “我请你吃饭吧!”我说,“太贵的不行,就来马兰拉面。”

  常沛也不客气,拉着我还真找到一个拉面馆。一人一碗面,吃着还挺香。

  临走的时候,常沛突然说:“露露,不用那么客气,帮你……是应该的。”

  天色已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还能听出话中的犹豫。他在犹豫什么?

  我想问问秀秀现在在忙什么?想问问公子润在公司混得怎么样?甚至还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调回来?也许常沛可以帮帮忙?

  但是,可能吗?工作中结识的朋友,谁也不敢完全放心地结交。一如,常沛话中的犹豫。

  晚上短信公子润,说跟着常沛去看房。他回电话,细细地问了看房的过程,包括怎么去的,说了什么,房子什么样,大概多少钱,问了个够,才说:“常沛还说什么了吗?”

  我想了半天,觉得都交代清楚了,“没有了。我谢他,他说是应该的。”

  公子润道:“嗯,他是应该。如果不是因为他,你现在应该还在公司。”语间憾意,令人莞尔。

  “怎么不说话了?”公子润声音低低地问,“不方便吗?”

  “没有,方便。对了,你怎么样?又喝酒了吗?”

  河南很有酒文化,做业务没有不喝酒的,什么“三中全会”,“八项注意”,一度把我说得晕头转向,觉得自己那点儿酒量根本不算啥。公子润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喝酒,被人灌了个底朝天,但也拿下来一笔小小的单子。电话里,我们权衡了半天,决定还是不能按照这个路数做业务。

  他说:“这样做业务不行,就算挣到钱也没命花了。我还得回北京。”

  我知道公司就是这个氛围,即使回北京,这里也不过是另一个河南。他说:“不一定回这家公司的。我来的时候,他们也拿到了想要的项目,大家两清。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走的时候交些违约金就好了。”

  我诧异他的关系为什么那么硬?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们是世交,平常不愿意欠他们的,这次也是没办法。他们公司也可以办,但必须要研究生,本科很难。正好咱们公司要人,就进来了。”

  公子润一向高傲,家里的事情很少提,即便跑关系,也多是炫耀自己跑出来的朋友,对家庭裙带这些一向不屑。想必是上海的经历刺激了他。

  但这些事现在说都有些马后炮,初出茅庐的小子丫头,凭什么独占鳌头呢?有关系不用才是傻子。

  我正胡思乱想,公子润道:“没有,不喝了。我跟他们说我喝酒过敏。”

  “对业务有影响吗?”

  “没事,不用担心。你复习得怎么样?”

  他说不用担心,那就是有可担心之处了?我一时恍惚,好像回到自己出事的那段日子,“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别想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离开未必是坏事。”

  “你乱说什么,没有的事。这里的业务都有主任扛着,我们跟着跑跑而已,不要想那么多。”他笑我乱想,但那声轻笑却让我放心,千里迢迢加一个荒谬的约定,还是剪不断对他的挂念。我真是没救了。

  气恼之余,我赌气说:“哼,反正你有秀秀做靠山,怕什么!”

  “啧,你怎么胡思乱想个没完了。”他在电话那头有些恼火,“我都跟你说了,你还让我说几百遍!你别乱想,老实给我在北京待着。常沛帮你是帮你,那人心眼儿多,你防着点儿,别傻了吧唧的又拿人家当兄弟了。回头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那不是你介绍的好兄弟吗?”我不以为然,“好吧,反正我也没啥利用价值,天天看书累得要死,就离他远点儿吧!”

  “乖!”那边才放松口气,“天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哦,对了,我再有一周的课就结束了,然后就要自习一段时间,我打算租下这套房子,因为它离北大比较近。”

  “嗯,租吧。对了,你交房租的账户是多少,告诉我。”

  “干吗?”

  “我来付吧!”

  心里不是不暖和,但尊严比撒娇更重要,等我挣得和他一样多的时候,再让他给我买奢侈品吧!

  “不用,我的钱够了。”

  大概我的拒绝很坚定,公子润并没有坚持。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房东,房东很高兴就我一个小姑娘,还说如果我不急,她可以把屋子收拾一下,因为里面有一些她家里的零星用品。我说只要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够了,别的都搬走无妨。最后说定周末搬家,定金是一个月的租金,搬进去后再付另外三个月的。都定下来了,我又打电话给常沛,他略微有些遗憾,因为那个房没有独立卫生间,洗澡可能不方便。不过,很快他就想到办法,说要帮我搞到北大的澡票,可以去学校洗。最后,他又损人似的说:“反正你就是一学生样,怎么也不会像社会上的!”

  周末,上完课,常沛又开着车过来帮我搬家。我问他,王清最近怎么样。他说,王清很好。文主任很信任她,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我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不带王清来?或者王清知不知道我在这里。但他和王清的关系毕竟不同我和王清,若是他不方便,挑破反倒难为人家。

  我心里想想,又作罢了。

  小屋虽然小,但阳光充沛,尤其是早上到中午两点左右的时候,非常明亮,又接地气,没有那么热,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稍微有些潮。

  我买来壁纸,把床周围的墙糊上,又买了几个储物箱和一个衣柜,放书和衣服。这样一打理,竟然还很温馨!

  常沛看着桌子,说:“这桌子寒碜点儿,回头我去宜家给你买一个吧,算是送你的礼物。”

  “不用了。”我正收拾床,招呼他过来帮我把床单抻平,又铺上凉席,才说,“我这儿还有富余的床单,铺在桌子上就好了。”老妈不知道给我带什么好,床单就带了三四条,说是换洗方便。

  常沛默不作声地帮我弄东西。我收拾得不亦乐乎,一抬头发现他正笑嘻嘻地打量我,我摸摸嘴角,那是公子润诟病最多的地方,我以为又有什么东西挂上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你是个娇娇女,没想到会的东西还挺多。”说着指了指墙角的盒子,“我给你买的电饭煲,估计没有买错。”

  我就瞧着他拎着东西过来,也不说是什么,原来如此,“那要是我不会用呢?”

  “学啊!”

  “要是学不会呢?”

  “那我就带走,然后找个你用得着的带来。”他还是那副笑模样。

  日头偏西,屋里暗了下来。白炽灯下,所有的表情都笼上一层柔柔的光晕。

  常沛抬头看看说:“这灯太暗,一会儿我陪你去市场买个台灯吧。”

  “去超市吧,顺便买些吃的。”吃了那么久的食堂和小店,我担心自己得肝炎什么的。

  路上,常沛嘀嘀咕咕地念叨,“台灯,洗澡卡,再给你弄张饭卡,这样你就可以去食堂吃了。”

  我低头偷笑,这人想得还挺全,比我老爹都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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