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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 作者:姬流觞

第23章 :备考,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可我知道一件事:既然做了就没有放弃的道理。理由可以慢慢找,人不能走回头路。

  到了超市,我拿了个小篮准备采购,常沛拦住我,“怎么拿那么小的?”

  “哦,这不是可以节约,少买点儿没用的吗?”我不知道他担心什么。

  常沛不再说话,转身往外跑,“等我一下啊!”不一会儿已经推着一个购物车进来,“你给新家采购东西,一定不能省。我原来在这里读书的时候还有这个超市的卡,上面的积分应该还能用。”

  有这样的购物伙伴是一种福气。常沛很细心,又很有经验,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一样样挑得很明白。他说一次挑好了,以后就不用总来超市买东西了,对复习也是一种促进。但是,到了结账的时候,我有点儿犹豫,这么多东西,得一两百吧?

  常沛说:“给你个选择,要么我来付房租,要么付这些,你来选。”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但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扑面而来,看着他圆圆的笑脸,我突然有些畏惧,“不用,我来付吧。”

  “也好,我付房租。”他袖手立在一边。

  平时看着很和气的一个人,此时显得分外没商量。常沛的个子比公子润稍微矮些,但块头却很大,看着比公子润还要高壮,若不是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个人往那里一站还是很有气势的。现在他两手一抄,声音一冷,圆脸一拉,真让人受不了。

  又不是受不起,我往旁边一闪,咬着嘴唇不说话。连公子润我都拒绝了,怎么可能接受别人付房租。这种事情说起来,好像被人包养似的!但是,这一二百的东西也不是小数,常沛已经帮了我很多忙,再让他付这些,怎么说都于心有愧。

  结完账,常沛推着购物车往停车场走,“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有个办法让你补偿。”常沛倒是很善解人意。我立刻来了兴趣。

  “总吃小张做的饭,实在没胃口,今天我们换换口味吧?”

  “去哪里吃?我请好了!”我开始琢磨海陆大餐,怎么也得弄个二百多元的,才能挽回今天的面子。

  “我们不是买了好多菜吗?小区附近有个肉食店,那里的牛羊肉不错,我原来就经常买那儿的肉片涮锅,一会儿去买点儿。借你的东风,咱们吃顿自制的东来顺怎么样?”

  非常有吸引力的提议,但……这是夏天啊!那岂不弄得满屋子都是热气?可是,人家兴致盎然的,咱也不能败兴,何况还欠着人家二百块钱!

  不管我怎么犹豫,最后还是很“欣然”地同意了。买好东西,坐上锅,常沛挠挠头说:“哎呀,我怎么忘了现在是夏天。”

  无辜的样子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等到看他满脸是汗,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觉得他未必是真忘了,八成是馋得顾不得了!

  我也不太会弄,多半都是常沛在那里掌勺,其实就是怎么开锅,怎么下菜,怎么调料,咸了淡了全他管。偶尔还会拿着醋当酱油递过去,常沛连称自己看走了眼,手下却不停地捯饬东西,看得出来饿得不轻!

  好不容易水开了,料好了,肉片浮起来,大餐就绪了,时针已经指到八点多了。

  “今天就当给自己放假了。”常沛说,“以后补回来就是!劳逸结合也是文武之道!”

  我连连点头称是,筷子已经毫不犹豫地伸进锅里!

  吃过一轮,我正琢磨要不要加点儿调料,电话响了。接起一听是公子润,他知道我今天搬家,看来他今天也很忙,这时候才有时间打电话。

  公子润那里似乎很吵,好像是在商场里。他问了问我今天搬家的情况,听说是常沛帮我搬的,也没多问。要挂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电话那边有人说:“公子,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别挂!”我突然喊出来,常沛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看看他,电话那边似乎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息事宁人,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我请常沛吃饭。”

  “哦,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去你妈的!恨恨地挂断电话,我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常沛看着我,“怎么了?吵架了?”

  “张秀秀去哪儿了?”

  常沛沉默了一下,才说:“出差了。”

  “去哪儿出差?”

  “河南!”

  “不要脸!”我忘了自己也倒贴过,“假公济私!”

  常沛聪明地没有接话,只是让我赶紧吃东西,凉了就不好了。

  吃火锅不宜喝啤酒,常沛一点儿不亏地给自己带了些白酒。我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灌下,被他拦住,“喝酒对脑子不好,你不要复习了?”

  “复习什么?老公都被人抢走了,我来北京有什么意思!”

  常沛没有喊,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立马让我蔫了下来。这么说似乎很没出息……

  “你来北京就是为了公子润?”常沛问,口气里的讽刺让人很不舒服。

  “唔,开始不是,中间也不是,后来好像有点儿是,但现在说不好是不是……”我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没有算清楚。

  常沛噗地笑喷,端着调味料,远远地躲开锅,“孟露,你……太可爱了!哈哈哈,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看你那么坚决地进北京,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敢情整个儿就是一糊涂虫啊!那你现在想想,究竟是为什么进北京?”

  为什么进北京?

  我从来没想过。

  即使今天常沛问我,我似乎也不知道从何想起。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规划过一件事情,总是心血来潮就蹦起来,如果第二天忘了,就算了……

  也许可以给进京加上许多宏大的主题,比如成功,比如发展,比如价值,比如独立,但这些都是最初的原动力吗?很早我就知道,这些大概念跟我都不相关。我只关心能想到的事情。比如我想见谢亦清,比如我想证明给他看什么,比如我已经骑虎难下,比如我有了公子润,又比如我不能让父母担心……

  为什么进京?这个问题太宏大。我找不到答案。

  “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理由的。”我摇摇头,无奈地对常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进京,但至少公子润是原因之一。”

  常沛道:“我也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偏偏要去考研;既然考上研究生,为什么偏偏放弃出国的机会,任别人远走高飞。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一个不熟悉的行业里重新开始,可我知道一件事:既然做了就没有放弃的道理。理由可以慢慢找,人不能走回头路。”

  我看着他,颓然地放下酒杯,“那……这样很……不合逻辑。”

  “逻辑?”常沛笑了,伸手捏我的鼻子,“你个小丫头,懂什么逻辑?等你明白逻辑的时候,早就老得走不动路了。难道那时候你才要开始做事吗?”

  “可我……万一做错了……”

  “哪有什么对错?!”常沛一挥手,非常“大哥”地说,“只要不犯法,谁知道哪个是弯路哪个是直路?做你想做的事情,只须努力,不问对错。”

  看着笑眯眯的那张脸,我觉得很想哭,又很想笑,酝酿半天才说:“常沛,你的脸让我想起三元桥一家店的logo了。”

  “哪个店?”他也心情大好。

  “金三元扒猪脸!哈哈哈哈!”

  真好,有朋友真好!我宁愿当常沛是我的大哥,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夺下我的酒瓶子,告诉我我是对的,继续走下去!

  吃完饭,常沛帮我收拾好卫生才离开。送走他,看着陌生的四壁,方才的意气一时消沉,我又不争气地哭起来。

  “睡了吗?”短信过来,是公子润。

  我告诉自己没必要理他,可大拇指还是不争气地摁起来,“睡了。”

  “常沛走了?”

  “没走!”

  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响了,“生气了?”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事情揭出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同事,好比我和常沛不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吃点儿火锅很纯洁吗?“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秀秀出差到这里,主任他们有事,我就陪陪。”公子润好声好气地解释,“刚才忙,现在把她送回宾馆才抽出时间来。”

  我看看表,十点多一点儿,还算正常,“是吗?她出差了啊!跟我说干什么?”

  “呵呵,我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儿的。”公子润说,“以前你不是挺大方的吗?这个女孩儿好,那个女孩儿好的,还给我介绍,现在怎么啦?”

  “哼!”我熄灯上床,隔着窗户上的帘子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灯光,高高的好像通天塔上的指路灯,“今天常沛问我为什么来京?”

  “你怎么说?”

  “我说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是为了你。”

  “哦,不错啊!”

  “那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北京?是为了段姜吗?”夜色深沉,我的情绪已经控制了嘴巴,不受理智的约束。

  “唔,曾经是为了斗气吧!”公子润显然比我明白,“但如果想发展得好一点儿,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显然机会多一点儿。我对上海的印象不好,所以北京就成了必要的选择。不过,现在对我来说也是为了你。留在北京,我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创造一个我们的家。”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我们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点儿七上八下,以前他不说,但心里是笃定的。现在他说了,却觉得似乎是为了强调什么。强调什么,还是害怕什么呢?他有什么不能笃定的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能平心而论,“唔,不需要你很辛苦,我也有能力!”话说出来,方觉得心情平衡了许多,人也长了志气。

  公子润呵呵地笑开,这一夜平和而宁静。

  接下来的日子枯燥而又乏味,一周又一周地折叠过去。我喜欢宿舍里的亲切、干净。上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我便窝在宿舍里看书复习,下午光线暗下来,才抱着书本去附近学校的教室里,一直到十点半教室熄灯才回来。复习终究不是拼命,比起陌生而恐怖的职场,我更习惯这里。

  从早上六点半起床,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和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做伴,打开英语书开始,这一天对我而言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

  每个周日,常沛都要过来蹭一顿火锅,即使在暑期,他也能满头大汗地把东西一扫而空。他来的时候,我都希望能听到些王清、秀秀或者公子润的消息,可惜,他总是笑嘻嘻地吃东西,什么也不说。

  最溽热的季节过去,秋风吹起,我又从家里取回换季的衣服,父母依然以为我在公司上班,乐呵呵地迎接我,送走我。

  只是,秋天是个恼人的季节。

  也许是复习太辛苦,抵抗力下降,我病了,而且不是那种可以好的病,是鼻炎。一出门,被小风一吹,一定会身上发紧,鼻子发痒,喷嚏就像自动复读机一样,没有十个八个绝对停不了。只有待在没有风扇的小屋里,才能稍微好点儿。

  公子润有些着急,在他看来,不去教室就意味着不学习,电话里的口气有些重,我本来就头晕脑涨得难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在我病的时候要求我做任何事情!我负气地挂上电话,抱着被子又哭了,哭完了,鼻子更难受,电话却再没响起来。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简陋的四壁,想着那人或许在和别人调笑,真恨不得把书撕光!

  常沛出差,而且,我不觉得要向他诉苦,只能一个人闷在屋里继续老老实实地看书,心里憋着的火,第二天就变成嘴角的大泡昭告天下了。

  第三天,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送快递的。是个包裹,地址是河南来的。我签收后,拆开来,里面是一张很简单的便笺和一堆药品。

  “别生气了,这药是我问医院里的医生开的。他说你这种情况是过敏性的,主要是因为抵抗力下降。最近不要太用功,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过了这个季节或许就能好了。吃点儿药,睡一觉吧。爱你。”

  唉,啰唆。不就是开药吗,我是舍不得罢了,他还搞得又是送东西又是送信的,乱感动人,打个电话来我这两天也就不至于会长泡了。

  我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泪水再次不争气地落下来。最近抵抗力弱,但眼泪却很丰富,动不动就能哭一鼻子,尤其是和他相关的时候。整个人宛如一根绷紧的弦,稍微一碰就能上下剧烈地摇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根弦拉不住了,断了,事情也就有个了结了。

  我竟万分渴望整个人崩溃的那天,似乎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解脱。而每一天不停地学习,最终目的竟是为了崩溃。

  然而我也发现了,公子润能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每争吵一次,我看书的效率就会降低许多,那种向往崩溃的疯狂就会加强很多,所以,这次吵架之后,我在每晚睡觉前便主动关机,不再等他的电话。

  手机打过去,他接的,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事。我说:“药收到了,谢谢。”他说:“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晚上记得开机。我现在开会,没事先挂了,晚上再打。”

  挂断,刚才的感动好像沙漠上的暴雨,来得猛去得干净,现在又是艳阳高照,炽热的沙子重新覆盖了大地……

  唉,小说都是骗人的。碰上这种时候,又能怎么办呢?

  考研和高考一样,而且比高考还寂寞。因为没有老师为你加油,没有同学和你竞争,如果不是上辅导班,更多的时候像苦行僧的修行。

  自从染上鼻炎,我连洗澡的次数也减少了。小区的花园是我每天最远的行走路径,张口便是英语,那是背单词,因为没人和你讲话。时间就像固定下来了,每天在同一个位置不停地折叠着,复制着。庄子说,斗鸡的最高境界是呆若木鸡,此时的我,连人气都没几分了。

  公子润最近很忙,三四天才来一个电话,更多的是短信,寥寥数语,他不知道问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常沛的销售任务很重,几乎变成了空中飞人,入秋后,只断断续续知道他在全国各地出差,具体的消息很久没有了。我和我的小屋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而我,连崩溃和奋斗的区别都懒得去想了。习惯了复习的日子,脑子里也就淡忘了男欢女爱。

  所有的努力都指向来年的一月份。

  这个状态很好。

  复习的间隙,我偶尔也会想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真的回家吗?

  不可能。

  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没有考上,我也会在这个城市“赖”下去。不管因为什么而来,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

  没有和公子润商量,我又去了趟北广和中国政法,看看那里第二学位的招生情况,并同时准备着。

  可如果连第二学位也考不上呢?

  自从离开那个公司,我已经习惯万事从最坏处着想,向最好处努力。如果连第二学位都考不上,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随便找家要你的公司继续混呢?

  不可以!

  总要有一技之长!有本事的人,是别人来求你的;没本事的人才需要去求别人。这个或许也是老娘教的,但时日久远,直到今日我才想起来并笃信不疑。

  虽然日后的经验证明,即使有本事,别人也未必求你,但没本事是肯定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又跑了一趟一外和二外,计划着一旦不行,就自己交钱上他们的进修班,学习语言。语言是最立竿见影的本事,何况我工作中曾经亲自看到语言能力好带给别人的巨大利益。

  这个不用考试,只要交钱就行。

  最最不济,我还有这一招。

  计划了这么多,心里总算有点底。北京我是留定了,再不济也有托底的,复习时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遇到记不住的时候,也没那么烦躁了。

  眼泪一点点地收起来,公子润也只有到了固定的时候才能想起来。常沛、王清、秀秀,这些人早就被挤到一个角落,打包收拾放好。

  北京的秋天很短,一场场秋雨过后,小屋还没来得及晾干,寒冷的冬天不期而至。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早晨,我很早就爬起来,背着沉重的书包奔向教室。也许那里不怎么暖和,但比起冰凉的出租屋,已经好太多。鼻炎也给冻了回去,身体算是安静了下来。

  公子润诧异我为什么突然那么勤快,我说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一周后,他又寄过来一个大包裹,是个很沉很沉的电暖器。

  我没什么给他寄的,没时间织毛衣,没时间做十字绣,甚至没时间斟酌一封感谢信。我甚至记不得自己考研的目的,只知道考试,必须要考试,为什么考试,考试之后怎么办,就全在我的能力之外了。

  我想我已经变成一只纯粹的木鸡。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常沛来了一趟。他人瘦了许多,眼角的笑纹更深了,可脸上的倦意也更深了。他告诉我,公司的状况不太好,他做得不是很顺心。

  我问他要不要考博?他诧异地看看我,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鲁钝如我,也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常沛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有的人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扛下,等到都解决的时候会笑着和你像讲故事一样谈起。以前我觉得这种人是真正的男人,可现在看着常沛憔悴却坚决地把我拒之门外的样子,我有些心凉。那些传奇中的英雄多半没有朋友,或许这正是原因。

  大概是我脸色不太好,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常沛说:“有公司来挖我,我答应考虑一下。”他是应届生,但户口早就是北京的,所以违约金并不高。

  我还没有跳过槽,对这种被猎头请的人一直很崇敬,“待遇好吗?你为什么要犹豫?”

  常沛只是摇头,一份工作,所求的无非是薪水、职位、权力而已。既然他这么难放下,差别大概也是在这里。

  反正他在我也不能复习,索性换换脑子,“薪水比现在的低?”

  他继续摇头。

  “管的事情少?”职位名称没什么可比性,关键是内容,说白了也就两项:人权和财权,能拿到多大的power,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是摇头。

  “老板不让你走?”难道现在的公司在竭力挽留他?那他应该高兴才对,有竞争才能有优惠,自己的身价可以水涨船高。

  常沛还是摇头。

  我实在无语了,难道是我经验少,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屋里安静了半天,常沛才扑哧笑出来,点着我说:“你好好复习不行吗?脑子里一天到晚地转着什么啊!想得还挺多,不怕考不上吗?!”

  嗨,原来是吓唬人的。我放下心来,自己也觉得好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着实好笑,这才嘿嘿笑出来。

  我笑了,常沛反而不笑了。他歪头抿嘴看我,一张略带疲惫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少了几许和善,棱角略有突出的地方隐隐带来让人不安的情绪。

  我有些踌躇,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

  “你瘦了!”他比划了一下,“没坚持吃火锅吗?”

  “没有,忘了。”我是真的忘了,每天在教室里上自习,连粥也不想煮。

  常沛很快站起来,拿起锅去收拾,“你好好复习,我去买些菜来。哎呀,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他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门口,一个念头撞进我心里:他真的那么爱吃火锅吗?还是因为别的……

  我不敢想下去。自作多情已经让我吃了很多苦头,男女之间虽然不是爱恨那么分明,但暧昧却是少不了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握好这个尺度,只能自私地保持沉默。

  在这最辛苦的时候,任何一个可以说得来的朋友都是难能可贵的依靠。就算有些暧昧吧,也是暗夜里的一盏小灯,带来些温暖,带来些光明,这对摸索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小灯突然变成了太阳,不知道会不会照瞎双眼……

  我没客气,很快地沉入到复习状态。身后传来叮当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的无线电波。常沛一声不吭,在屋子里转悠着忙活着。

  我终于看完一章的内容,停下嘀嘀咕咕背诵的声音时,常沛说:“嘿,好了,你要不要来吃?”

  吃,一定要吃。现在回想起来,这香味飘了很久,他等了一阵子了吧?

  这顿晚饭很香,也很暖和,小屋里很久不曾这样充满人气了。吃到兴起,我笑着说:“哎呀,你要是走了,这屋子又该冷冷清清了。”

  常沛夹菜的手顿了顿,才说:“那我不走了!”

  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很久以后回想,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吧……那个时候,那种心情……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啊!

  然而,常沛随即说:“我是说我不去那家公司了,先在这里做着吧,是好是坏,先把今年的任务做下来。他们愿意斗让他们斗去,别惹我就是!”说到最后,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嘴角挂着一抹芝麻酱,有点儿吓人又有点儿滑稽。

  “刘总不是不和他们折腾吗?”我试探着问,不知道他想不想讨论。

  常沛叹了口气,“谁不斗啊!刘总原来和陈总关系近,后来陈总被架空之后,刘总就成了赵总的眼中钉。董事长各打五十大板,下面不好办事啊!”

  难怪他想走,原来如此。

  话既然说开了,趁着两分吃兴,三分酒兴,常沛一点点地跟挤牙膏似的把自己在工作中受的窝囊气说出来了,说到后来便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你说,张秀秀不就是董事长的女儿吗?身份能和能力相匹配吗?!”常沛愤愤地提到一个让我记挂的人名,“放到我这里,天天不干正事,除了出差就是出差。董事长要是真心疼,你把她调过去,或者把那人调回来,大家皆大欢喜,没必要老卡着我的业务费!我这儿一大堆人等着报销呢!”

  张秀秀经常出差啊!

  常沛看看我,欲言又止,“你和公子润怎么样?”

  “还好吧,晚上通个电话什么的。”

  “他没来看你吗?”

  “没……什么意思?他……来北京出差过?”我小心翼翼地问。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新加坡电视剧《人在旅途》,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男主叫杜迦南,女主一直等他,结果等来的是男主和公司老总的女儿结婚的消息。

  常沛道:“可能太忙了吧,他来这里出差了两天,然后就回去了。我以为他过来找过你。那时候我在外地,没来得及跟你讲。”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木然了好久才听见自己说:“是吧,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个人在外地,肯定会孤单,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常沛,好像他是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吧?”

  常沛抓抓头,掏出手机,“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们都知道,问题已经不是他出差为什么不来,而是一直就害怕却没人愿意提的事情。

  “不用了。”我推开手机,“我答应等他,就一定会等他。没道理这个时候想三想四。先考试吧,别的都没有意思。”

  常沛点点头,收回手机,“那你复习,我去收拾东西。”

  我坐下来,心情有些起伏,低头看书,纸面一片模糊。

  我的肩头微热,一只毛巾递到眼前。很快地擦了擦,我只能说“谢谢”。

  常沛在我身后站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悄悄离开。

  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心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公子润和张秀秀能做出什么事。不知不觉,一个晚上过去,又到了通电话的时间,电话也如期响起。

  老套的对话,无非是今天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吃得如何?我不让他问我复习的情况,他也就识趣地不问,对话的内容愈发得简单无趣。

  “怎么,心情不好?”公子润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情绪不太高。

  我不想有所隐瞒,与其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瞎猜,不如看看他自己是怎么解释的,“没事,刚才常沛过来了,吃了顿饭。”

  “哦,他老去你那里啊?”公子润还是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吃醋,但这醋吃得未免太多,在我看来掺了太多的水分,尤其是今晚,更像是敷衍。

  “嗯,你最近怎么样?”常沛和我讲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这些不应该跟公子润提。

  公子润道:“还好,不错。你呢?”话题似乎绕回来了。但这种一派大好的回答和常沛开始的阴郁如出一辙。

  “我是老样子,复习而已。公司给你的压力很大吗?”

  秀秀频繁地找他,连常沛都忍无可忍,何况别人。

  “嗯,还行吧。”

  “听常沛说,秀秀最近总去河南出差。”

  “呵呵,她要来河南办事处做销售。她爸不许,折腾呗。一个女孩子做什么销售,简直胡闹!”公子润有些不屑一顾,言语间似乎已经明了很多事情。我想起自己的经历,或许他说得没错,但是,秀秀也未必是为了做什么事!

  “哦,她能去河南出差,对了,你能来北京出差吗?”我试着问。

  那边沉默了一下,“常沛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

  “我那次太忙,又担心影响你复习,所以就没告诉你。”

  “知道了。”我觉得很疲惫,从他嘴里听到的和从常沛嘴里听到的截然不同。他让我疲惫,常沛让我愤怒,连质疑都觉得没必要,“挂了吧,很晚了,我要睡了。”

  沉默了一下,公子润没有任何解释,挂了电话。

  小雪之后是大雪,圣诞节很快到来,北京彰显出其国际化的特征,圣诞节过得有声有色。

  学校的教室难得清净,直到下午才听见两个收拾离开的小情侣对话,记得今天是圣诞节。我有些失落,很快又淹没在题海之中。

  十点半,我走出教室,大街上张灯结彩,人群摩肩接踵。远处的海龙大厦张灯结彩,挂了一棵巨大的彩灯组成的圣诞树。楼下是一片灯火的海洋,我这里离得太远,只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

  常沛短信告诉我说他会过来,后来又说不过来了。无所谓,回去倒头就睡,管他圣诞节不圣诞节,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我走到住处门口,有个人影在晃。仔细看看,昏黄的楼道灯,也照不出个模样。走近两步,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向我这里看了看,吓得我向后一退正踩在石头上,哎呀一声,晃了晃身子,还好没崴到脚。

  “孟露?”那人的声音很熟,熟得不能再熟!

  “公……小公!”这段时间早已对他心灰意冷,甚至连短信也不回复,可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惊喜,心立刻飘得高高的,“公子润?”

  “呵呵,真的是你。孟露,快开门,我快冻死了。”公子润快走两步,一把抱住我,脸冰凉冰凉的,隔着羽绒服都能感觉到手的冰凉。

  “好好,你放开我,我这就开门。”我笨手笨脚地打开屋门。

  公子润抢先一步跳了进去,“加热器呢?”说着已经找到插销,插上之后便坐在一边不肯离开。

  我脱下羽绒服,裹住他的手,“别立刻靠近那里,小心冻着。”

  “这里暖和,怎么会冻着。”他变了,比过去更加成熟,但说到他不懂的东西,依然是那么幼稚的倔强。

  “血管现在收缩,冷不丁加热就会爆裂,造成冻伤。”说什么都是假的,看见真人才知道那颗早就付出的心根本就没收回来,“来,我给你搓搓,然后再烤火。”

  “嗯。”他倒是听话地伸出来。我不知道该不该看他,该讲些什么,只能握住他的手慢慢地搓着。

  我的手也很凉,他的手搓热之后,反倒显得我的手太凉。

  公子润反握住我的手说:“你怎么也这么凉,教室里没暖气吗?”

  就算有暖气,一天坐着不动,血液循环不畅也不会暖和。但这种道理,在这时候没有说的必要。

  公子润解开自己的羽绒服,把我揽到身前,手贴着他暖和的腰身,鼻端是陌生很久的味道。然后我听见他说:

  “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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