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欠我的吻

　　这一个晚上，可以用几家欢乐几家愁来形容。

　　与许安离的大悲大难不同，李伟鹏是大喜！回到宿舍，立即向全体哥们宣布：沈樱春爱上他。只要功夫深，铁株磨成针。四年的时间，赢得他亿万富豪千金的心，值！宿舍的小男人们没有理会李伟鹏的胡言乱语，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神经。

　　不信是吧，那就拿出物证给他们看。李伟鹏把包装袋里的名牌衣服一一拿出来，CK牌子，众所周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国际名牌，都是绝对的富家公子才可以穿得起的，有T恤，有夹克，有长裤，还有衬衫……大家这才傻了眼！

　　不！

　　是惊得目瞪口呆！

　　李伟鹏的老家在大西北农村，他是第一个考到重点大学的男生，算是为家乡争了光，考虑他家的贫困状态，当地政府每年奖励他3000块钱，用于学费。其他的靠勤工俭学来完成。但是，到了大学以后，他并不是一个乐观的同学，看到同学出手阔气，互相攀比，心里渐渐有些失衡，有一点钱就会去买采票，幻想一夜暴富。可是，每一次买完彩票都心疼得差一跳儿跳河自尽。

　　李伟鹏当着众人的面，一件一件的开始往身上穿。

　　淡黄的T恤，非常适合皮肤白净的男生穿，而李伟鹏的皮肤偏偏黑得跟经年出海的渔民一样，很不相称，所以，他穿上这种颜色的T恤，脸色不但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更显棕黑色了，跟非洲难民差不多。因为他的瘦小，像是一截细短的木棒套上了肥大的罩子。

　　接着是牛仔裤。

　　大家快笑喷了饭——

　　哪里是裤子，简直就是裙子——

　　太肥了，裙裤。

　　“你看我老婆，连我身长几尺，都不知道。”他自我解嘲道。

　　“啊？你老婆？小心她老公叫唐什么来着敲掉你的脑袋。”

　　“他早都成了过去时！”

　　众人开始嘲笑。李伟鹏面不改色心不跳。

　　“允许有误差的，只是目测不准，不能怪她。”

　　不死心，又去穿夹克。这一穿不要紧，大家都快笑断肠子啦。哪里是夹克，对于李伟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袍子。或者一件大人的衣里裹着一个幼小的婴儿。很滑嵇，很搞笑。

　　“虽然尺寸不对，但她的心是爱我的，她的目的是良好的，我终于征服了爱情女神，就等于征服了世界，还再乎她的衣服是大是小吗？”李伟鹏穿着肥大的衣服在宿舍里，迈着时装步，走来走去。那一脸的自豪，仿佛不是走在宿舍里，而是走在巴黎国际时装博览会的T台上。

　　李伟鹏一边走，一边用他诗人的语言大放陈词：

　　“爱情啊，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没有情，但如果你天天爱，就会从无情到有情。如果你不习惯于在挫折中勇敢地追逐，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好男人，永远也不会得到最尊贵的爱情女神的眷顾，你永远也不可能从一个位卑的男人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英雄的男人，被历史永垂千古的男人。”

　　李伟鹏越说越激动，不停地挥舞着手势。

　　“兄弟，为我祝福吧，我很快就会成为福布斯排行榜上的一员，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看在我们四年情同手足的份上，我会不余贵力的帮你们的。”

　　哈哈哈。屋顶快笑翻了。

　　“如果你老婆休了你了呢？”对床的老大冷不丁插上一句这样扫兴的话。

　　“……她……她会吗？她会舍得下我这个才子吗？”

　　“你不是痴人说梦吧。”

　　“不要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大肚一点好不好？”。

　　这一夜，李伟鹏兴奋得无法入眠。

　　第二天，穿着一身名牌去上课。他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就怕别人看不到他身上的名牌，就怕看到名牌为什么不问问他，这是什么牌子的，谁送他的。如果这样，他就可以滔滔不绝的告诉你，这是他老婆送他的。

　　“你老婆？”

　　“孤陋寡闻了吧？我老婆你都不知道？沈樱春呗。”

　　“啊？真的假的？”

　　“我靠！老婆是随便就可以当的吗？你说老师是你老婆，你说班里的MM是你老婆，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懂吗？”

　　沈樱春是李伟鹏的老婆。

　　哈哈……

　　众人晕倒。

　　许安离的左脸不但有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还肿了起来。朱丽烨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到医务室要了一块纱布，透明胶，粘在脸上，造成受伤的假象。

　　尽管别人对许安离脸上的纱布存在着诸多的疑问，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几天，不论是上课，去餐厅吃饭，朱丽烨都跟在许安离身边，并对全体宿舍的姐妹发布她做为一室之长的通告——

　　如果有人再次胆敢对许安离怎么样，跟她拼了！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恐怖分子为所欲为！世界是正义的！我们要坚决消灭恐怖分子，与之斗争到底！

　　朱丽烨的通告，一呼百应！正义的力量，无处不在！

　　许安离虽然在这种时刻一言不发，但她的心里强烈地感受到了暖融融的友爱，她不再像以前排斥大家了，如果不想说话，就静静地听大家说话。

　　倾听不也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吗？

　　怕啥来啥。这种时候，她最不愿意碰见熟人，偏偏碰见了秦歌，偏偏秦歌在遇见她以后，指着她蒙着纱布的左脸……

　　那是在中午从餐厅回宿舍的路上。朱丽烨想把秦歌拦住，但见他也无恶意，只好对他撒谎说，昨天上去洗手间为小心碰在门上了，所以……

　　秦歌什么也不说，拽着许安离就走。

　　在一处僻静的树荫下，秦歌小心揭起纱布，赫然发现许安离脸上青紫的淤痕……

　　那根本不是门框的印记，而是五个清晰的指印……

　　“告诉我，是她吗？”秦歌咬紧嘴唇，一字一句地说。

　　许安离手捂着脸，怯怯地看着秦歌，这种丑事……她不想让他知道……偏偏……转身就走，这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可是，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紧地抓在自己手里。她往前走了一步，身体就被他的拉力给拉了回来。

　　许安离咬紧嘴唇，微微侧目，避开秦歌的目光。

　　表面上她很镇净，可是，内心，却一片慌乱。

　　被人家的女朋友当着众人的面打耳光子，这种事情，与许安离永远不会沾边，可是，不管她怎么样纯洁，这一耳光是她打给她了，使她天使一般模样的脸，又青又紫。她想解释，但，有谁会相信呢？

　　这很快成为B大的一大新闻呢。

　　如今，秦歌又来揭这伤口……

　　“放开我！”

　　许安离突然怒目而视。

　　“你白痴啊，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因为心疼，所以，大声喝斥着！

　　“我白痴我愿意，我被打我愿意，我当众被人羞辱，我愿意！这下你满意了吧！”许安离剧烈地反击道。

　　“安离……”

　　“别叫我，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许安离用力耸秦歌的手，一下子耸开了，她用尽力气往前跑去，怎么这么倒霉，明明自己是……却被人当成第三者，当着众人的面被质问，被用耳光来教训，又要轮到秦歌的欺负。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秦歌追过来。

　　挡住许安离的去路。

　　对不起！

　　他不是来惹她生气的……

　　“好狗不挡道，滚开！姓秦的我数，一，二，三，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

　　秦歌盯着许安离的脸。

　　不！

　　是有些呆怔地看着她。

　　她的神态，举止，和恍若之中的人那般相似……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她一步一步后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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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他把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抓牢。

　　他愤怒的眼神顿时闪亮而温婉。

　　“为什么躲我，我让你害怕吗？”良久，秦歌低喃似的问。

　　“不！我讨厌你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我！”

　　秦歌惊得无法呼吸。

　　她讨厌他……

　　“可是，关心是你错吗？”

　　“没错！我不需要！”

　　许安离用尽全部力气，百搬抵挡，冲突，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他的手钳子一样有力。她动不得，哀求地看着秦歌。

　　“安离……对不起，我不想被你这样讨厌……”

　　用力的抓变成了轻柔地握着，仿佛给她力量般。

　　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秦歌的安慰，他可以体会到许安离的心情，那深刻的而无法说出的痛苦与难过，这一刻，他相信，他是理解她的，和她的灵魂，有着共同的悲怆！

　　透明的阳光被树叶切割得一片凌乱，洒落到秦歌和许安离的身上。

　　静谧的中午，

　　若大的校园，

　　只有他和她。

　　望着许安离惊惶失措的表情，秦歌在恍惚中有种时光凝滞的错觉，心跳忽然也开始缓慢。他的另外一只手扶住许安离的肩膀关切的问：

　　“还疼吗？”

　　如果疼痛只是一个人的身体，而不是心灵的话，那疼又怎么能是疼呢？

　　可是，问她许安离这话的人不是——他！

　　所以，秦歌的任何安慰也就不具备创可贴的作用。只会雪上加霜。

　　许安离的心忽然一阵抽痛！

　　不疼！

　　说好的，不许疼！

　　但她的眼泪，却在突然间，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点，如开闸的水，倾泄而出。好象她和他遇见，就为了哭给他看！哭得浑身酸软，眼泪湿了地下一片。

　　秦歌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地擦试她脸上的泪。

　　许安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眼泪越擦越多，浸湿了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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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安离整个人如抽走了灵魂一般的空荡和虚无。

　　十几分钟后，许安离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睛，人在秦歌的怀里。为什么每一次自己痛苦的时候，需要安慰的时候，都是他在自己身边？为什么每一次自己倒霉的时候都有他的温暖？

　　为什么……

　　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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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好？”沉默良久，许安离有气无力的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你还知道，我讨厌你……”

　　秦歌微怔地看着许安离。是的。他知道，但是，人的行为有时候怪得连自己也不能掌控，如果能够掌控，也就不会有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如果……你一辈子都讨厌我，我并不怪你，只要你能这样给我讨厌的机会，我也很满足。”他一边说话，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似有无限怜惜。

　　许安离听得哑口无言。

　　过了很久很久，她抬起头，用手背擦试着眼泪。

　　“没用的。”

　　“你……”

　　“我并不感谢你对我好。”

　　“试着也不行吗？”

　　“……什么？”许安离一愣。

　　秦歌的手指轻轻撩起一根挡住许安离视线的发丝。继续道：

　　“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和坚持。”

　　哼！

　　许安离一声冷笑。

　　坚持。

　　曾经的那个人和她坚持了三年，三年之后呢？那个人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安离，你要坚持啊。只有坚持，我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可是，现在呢？那个人的坚持呢？

　　男人都会这样说，女人真的会按说的去做，到头来，傻的是自己。

　　现实不是已经给自己最真实的答案了吗？是谁在坚持？

　　“可我会后悔！”良久以后，许安离试图挣扎着离开秦歌的怀，她对他大声说！

　　“男人和男人不一样。”

　　“可你告诉我，你到底能坚持多久？一年二年三年还是十年？”

　　“你要我坚持多久，我就会坚持多久。”

　　“一辈子？你愿意吗？”许安离赌气地说。

　　“我愿意！”秦歌坚定地说。

　　“好，那你就坚持吧！”

　　许安离用力挣脱秦歌。

　　秦歌将她紧紧地圈在怀中。微微吃怔地盯着许安离。

　　“你……答应我的，是……真的吗？”

　　良久。秦歌屏息地问。

　　不！

　　不是真的， 她说的是气话！

　　“再说一遍！”

　　一辈子！你愿意，我许安离还不愿意呢。

　　一直想挣脱他的怀抱，一直想走掉。

　　“别走，让我这样抱着你，温暖你，如果这样的话，可以减轻你心里的痛……我愿意，永远这样抱着你……做那个永远也不被你承认的替补，你相信吗？”

　　许安离再次怔住！

　　她的心一点一点儿缩成一团，他越是这样，她越是很疼……慢慢地闭上眼睛，那已经风干的眼泪，又在眼底涌起。

　　如果可以。

　　秦歌，我愿意使你快乐。

　　然而。

　　我能给予你想要的快乐吗？

　　“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

　　秦歌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许安离涌满泪水的双眼，有不顾一切的光芒。许安离咬紧嘴唇，缓慢地睁开眼睛，倚在秦歌的怀里，像倚在床角的被子上，累极了的表情。

　　她心乱如麻地望着他。

　　“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是——他！”

　　说完这句话，许安离以为，秦歌会痛苦得不知所措，他居然爽快地回答：

　　——我知道！

　　时间慢慢地流走。

　　校园里。

　　绿树下。

　　宁静的光阴中，树叶沙沙地响，秦歌低下了头，轻轻缓缓地撮住了许安离的嘴唇。用他火热的嘴唇温暖着她冰凉的嘴唇。吻她的时候，他这样轻轻地问她：

　　“宝贝，我要给你幸福，他不能给你的，我统统可以，告诉我，他也这样吻过你吗？”

　　许安离的身子在秦歌的怀中一颤。

　　想抽离嘴唇，但是，被他咬得紧紧的，整个舌头好象都被他卷走了，她连呼吸都不能。就这样，她在惊呆之中，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羞涩而笨拙地亲吻着……

　　一丝甜蜜漫卷而来，却是心痛如裂啊。

　　蓝天白云。

　　时间变得悠长。

　　他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紧紧地

　　没有爱。

　　却可以有亲吻。

　　原本这绵长的一吻是献给最爱的人，可是……

　　这一吻，会滋生出爱来吗？

　　就在秦歌沉浸在初步胜利的喜悦中的时候，许安离的嘴唇突然挣脱了他的嘴唇，一字一句的对他说：

　　“就算你吻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永远永远也不会喜欢上你的。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吗？”

　　“我相信！”秦歌说。”所以，我要不停地吻你，当你老了的时候，当你和你的老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亲吻你时，是多么的幸福。”

　　说完，他再一次不顾一切的亲吻了许安离。

　　不！

　　是咬住了她的嘴唇。

　　“即使你不爱我，永远都不爱我，但你欠我好多的吻，你知道吗？总有一天，你要还我的。”

　　“拿什么还你？钱吗？”

　　“不！是吻。欠一还百。”

　　“赖皮，欠一还一，就算利息，你也太黑心了吧，比放高利货还高呢，简直是宰人呢。”许安离用手捶打秦歌的胸。

　　此刻，他是黄世仁，她是杨白劳。

　　“就是想宰你！”

　　“……”

　　她欠他的吻。

　　好多的吻。以一还百。

　　她还得起吗？

　　如果以吻还吻，她和他就没有纠缠了，可是。吻这东西跟野草一样，火越烧，长得越旺！斩草除根，除得了吗？

　　她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天使一样干净的女孩子，可惜，唐李煜的心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填满了，他想把魔鬼的她挖出来，把天使一样的她塞进去，发现，这也是一个徙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