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弟，你跟兄弟接吻啊

　　许安离以为，她对唐李煜说完那些话以后，终于可以无牵无挂了，终于释然了。但是，她发现，她并没有因此而快乐起来，纠缠于内心的——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希望你幸福，至少过得比我要不幸福。

　　不是咒他！

　　这是对一段释去的爱的最好注解。

　　因为，许安离发现，她并非想像的那样伟大，是的，她也会困惑，也会茫然，也会疼痛！只是！这些……负面的后果，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坐下来时，才会表现得更强烈，更真实一些。她也想夺回来，她明白，他的心不在她这里，就算是真的抢了回来有什么用呢？当然，如果同宿舍的人把她当成爱情白痴，她不反对，也许是罢！如果换作别人，定会是‘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最后是——

　　两败俱伤！

　　鱼死网破！

　　“远远不是这么一回事。以后的岁月还很漫长，漫长到你足以把这个人干净的忘记，漫长到足以看见他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会由衷地为他祝福，而不会有丝毫的伤心。因为，时隔多年以后，你会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比他对你更好，更让你心动的人！所以，我说呀，你应该感谢他给了你重获新生的机会。”

　　这是周老师说给许安离的话，这是他的亲身体验。

　　不管许安离承认与否，他的话永远充满哲理，令人敬佩。不然的话，为什么爱情总是有无数次的选择？为什么总是有太多的擦肩而过？和转头回去看看时，己匆匆数年的遗憾？也就有了她发给他的短信，她想释然，不想在恨中行走，生活，许安离想和他们之间少一点遗憾——

　　如果这个遗憾注定要以许安离的退出而结束的话。

　　这样的决定于她而言，是残忍的，就像没有麻醉药，自己用刀亲自挖掉身上的肉一样，何止是疼呢？

　　而他和她——

　　会理解许安离的疼吗？

　　会感激许安离的疼吗？

　　也没有想这么多，也或者说本来是想安慰唐李煜一翻，为那次吵架说了那么多伤心的话而道歉，那不是许安离的本意，有没有爱情都是好兄弟，最好的兄弟，就像从前那样，从前，她和他不也没说一个爱字吗？不也没有追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吗？不也一样快乐得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她吗？

　　所以，发给他那样一句话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还在乎她吗？

　　这是探究还是不甘心的追问？

　　其实，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无意识的问候。许安离不是那样决绝地告诉唐李煜了吗？我讨厌你！

　　不——！

　　我恨你。

　　恨！

　　而现在，那恨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尖锐和绝决。而恨与爱，根本就是一对孪生的姐妹，永远不离不弃！很久，没有看到短信，只好补充了一句

　　——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才这样问你。

　　唐李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米老鼠三个字，打开来阅读。窗外，已经是深深的冬意，不过是，这里的冬天没有皑皑的白雪，也不刮‘大烟泡’。碧绿的小草已经半黄半绿，呈现出冬天的衰败和枯黄。

　　——我在试图忘掉她……

　　唐李煜轻轻地闭上眼睛，光洁的皮肤微微泛出青白色，抿紧嘴唇，一颗眼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处悄然滚落……

　　曾经，那些漫长的黑夜，只有许安离的笑容。只有她天使一样的笑容，才可以照亮。只有她曾经天使一样的笑容，才可以使他的青春流光溢彩。

　　她是那样一个安宁，朴素的女孩子。她和他在遥远北方的校园里，从她的初中，到他的整个高中，她用她的友好，倔强的眼神，撑起他曾经破败不堪的天空，她曾经是他全部的希望和快乐，还记得校园后面山坡上的白桦树吗？压力大或者不顺心的时候，他在那里偷偷地掉过眼泪，而她，每一次，都‘娓’随而至。陪他一起叹息，一起仰望远方，红尘之中他向往的灯红酒绿的城市。

　　任何一个男孩子都会喜欢她，喜欢她的干净，柔软和倔强。

　　任何一个男孩子都会喜欢她，喜欢她的善解人意，朴素和友好，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压力，也不会有束缚，和她在一起，可以安静地发呆，可以大声叹息，可以疯得鸡飞狗跳，可是当她是最好的哥们，可以渲泄……

　　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孩子。

　　天使一样干净的女孩子。

　　像棉花一样令人温暖的女孩子。她一直温暖着他，使不自信的他挺起了昂首阔步的头颅，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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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许安离挡住沈樱春从教室里出来的脚步，也就不会有奇怪，理所当然之事，只是，沈樱春一直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许安离，不明所以然。也含着些许的不屑一顾。

　　这是她们那次恶战以来，第一次面对面。为一个共同的人，为一个共同的她和她都不忘记的男人。

　　两个女生‘不期而遇。’

　　沈樱春不明白许安离为什么反被动为主动，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想告诉她一个花好月圆的结局吧。她对这样的挑衅从来是毫不软弱，也早就做好了如何面对这种挑衅。即使败了，她也要表现出强者的高贵。

　　她终于从自己手中抢走了唐李煜，成为胜利者。那么，现在，她许安离站在自己面前是想炫耀她的胜利吗？

　　“唐太太，恭喜你，赢了。”

　　大概是过于集中和内心的紧张，说完这句话很久，沈樱春才发现许安离的身边还有秦歌，秦歌也莫明其妙地看着两个女生，他是被许安离突然拉来的，问她什么事，她只说帮一个小忙。两个女生说这种话，他能帮什么忙。根本就是一副天下大乱的局面，不是要他为许安离出气，狠狠揍一顿沈樱春吧……就在秦歌也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许安离说：

　　“沈学姐，别把人心看扁了，不过，你向来这样看人，很符合你们有钱人的作派，永远居高临下，今天，我来找你，不是想同你谈输赢，谈谁对谁错。没有意义。”

　　沈樱春挑衅地看着许安离。嗬嗬，没想到她也这样高贵的嘛。

　　片刻的微怔过后，沈樱春紧皱眉心，用她惯有的犀利的语言回击道：

　　“那你想谈什么？我欠你幸福？还是男人？”没等许安离回答，沈樱春继续道：“就你这种唯唯诺诺的女孩子，被男人甩了，是很正常听的事，不甩才不正常，呵呵，明白为什么被甩么？”

　　“够了！”

　　许安离大声打断沈樱春的话。

　　她不是来同第三者讨论这个无聊的问题的。也不想听这些带有污辱性的语言。

　　鸡同鸭讲话，风马牛不相及！

　　许安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后悔多管嫌事，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收场已经来不及了，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以后，她不会再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了，他们爱不爱，痛不痛苦，该自己什么事？

　　她用力拉过正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孩子既紧张又发愣的秦歌，一只手自然而亲密地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脸，目光炯然地看向沈樱春，微笑而幸福地大声道——

　　这是我的男朋友，秦歌，你不会不认识吧。

　　又大又重！又宏亮又自然的声音。

　　那一刻，空旷的校园全都是这句话的回声。

　　沈樱春的眼神呆了一呆，轻轻吸气，凝视着眼前的许安离。石破天惊般道：

　　“什么意思？是想向我证明你媚力非凡，想钓谁上钩谁就能上你的钩，还是向我传授你钓凯子的秘决？呵呵，行啊，许安离，看不出你有这个本事，怪不得B大的很多男生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呢，我是不是该向你表示祝贺呢，怎么说也是B大的人才呢，只可惜，院长没有开设一门‘如何让男人为你着迷的’课，否则的话，一定会请你荣幸为我们授课！”

　　不知何时，旁边聚拢了好事者，他们被沈樱春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击掌以资鼓励。

　　许安离没想到沈樱春会这样给自己难堪！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鸟人，她才不会忍着难以下咽的气！然而，又不得不如此的真诚道：

　　“沈学姐，我只想告诉你，请你学会尊重别人，别人才会尊重你！”

　　哼哼！

　　沈樱春耸了一下肩膀，做了一个OK的动作，一声冷笑之后干脆地说：

　　“你说的没错！”

　　沈樱春双手抱肩，下了一级台阶，在许安离和秦歌面前来回踱着方步，仍旧一副王者归来的姿态。

　　“如果你不是失忆者的话，我相信，你一定还清晰的记得，是谁一脸幸福的告诉我，她的男朋友是唐李煜，是谁摇晃着我的胳膊，问我看没看见她的男朋友在哪？是胖还是瘦了？有没有经常对我说起你……是谁问我，他为什么失约？……”

　　许安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无地自容的到成了自己。

　　最可恨的第三者，也成了自己！

　　倒霉透顶！

　　“我一直很尊重你，可你这样，随便插足别人的爱情，你叫我怎么尊重你？”

　　“够了！沈樱春，请你收起你那副狼子野心的嘴脸！不要再演戏给我看了！”许安离打断沈樱春的话，她不想同沈樱春继续纠缠下去。

　　如此一团糟！

　　好心再次变成驴肝肺！

　　“我的姑奶奶，得饶人且饶人，何况，我许安离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沈樱春的事，你这样对我，不会平！如果你认为唐李煜是你的，我把他还给你好了！我以后永远也不会管你们的烂事，我祝你幸福，我祝你们幸福！行了吧！”

　　“幸福？你会祝我们幸福？恐怕是不幸福吧！一面说你们没关系，一面暗地里来往！绵里藏针！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许安离，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的嘴脸，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我们分手了，你一副假惺惺的嘴脸，许安离，做事讲点儿道德！否则，你会有报应的。”

　　实在忍不下去了。不等沈樱春说完话，许安离拉起秦歌，转身走掉。

　　哪里是走，几乎是跑，她想尽早一点结束这样的耻辱，她想早一点远离事非。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冬日的阳光，仍旧懒洋洋的温暖。

　　法国梧桐树上，仍旧有大片大片金色的落叶，在枝头旋舞着，在微风中沙沙地响动。头顶，有无数的侯鸟在飞，它们从遥远的北方，飞到海边越冬。

　　午后的校园，行人越来越少。

　　跑啊跑。

　　许安离的脸上满是悲切的眼泪。却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即使沈樱春那样羞辱她，她也不后悔。如果命运注定不是自己的，她不会强求，更不会豪夺。

　　当秦歌终于在一棵树下停下来，气喘吁吁时，许安离也瘫软下来，如果不是身体倚在树杆上，她会倒在地上。空白的大脑，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很多。许安离抬起头，脸色苍白而虚弱，她看到他那样冰冷地看着她，身体一阵阵发冷。

　　原本线条冷俊的脸更加的峻峭和刚毅，令人想到山峰的锋利与冷漠。

　　秦歌的瞳孔骤然收紧，握紧手指，紧紧地盯着许安离的脸，不！是逼视！

　　“你——”

　　秦歌俊眉上挑，转达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似乎不相信是真的一样。

　　“再说一遍。”

　　许安离知道闯了祸，用愧疚的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秦歌。

　　“什么？”

　　思维很乱，大脑几乎休克状态，许安离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哪一句说不好惹怒了秦歌？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无助的眼神乞求着他的原谅。

　　“我让你再说一遍！”秦歌的声音无形之中提高了分贝。含着命令的味道！

　　许安离很害怕。

　　真的犯了不可以原谅的错误吗？

　　如果不可以……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闪亮的充满希望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无论如何她乞求，他都不肯答应她，她必需再说一遍。

　　“对不起，秦歌，我……”

　　秦歌凝望许安离的眼神倔强而不顾一切。那样美丽的女孩子，让他不忍挪开自己的眼神，海澡般的长发散在肩头，低调的美与朴素的华丽，并不张扬。

　　却让她受到了那样的委屈。

　　心里隐隐升出一股怜悯，一丝心痛。

　　可是，她却不是他的。

　　这样的女孩子，这样美丽而透明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仿佛一个不敢触及的梦，一触即碎。

　　“说，快说！快一点说嘛！” 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摇晃道：

　　许安离怔怔地望着秦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秦歌快速而失望地否认。

　　“……不是……”许安离迷惑而低喃的呓语道。她不明白秦歌要她说什么，而她又说错了什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傻瓜！快说啊。快说！”

　　这是我男朋友秦歌！你不会不认识吧！

　　哦！许安离终于想起来了。

　　她眼珠动了动。无可奈何地说：

　　“我忘了告诉你，秦歌，我只是求你帮一个忙，就是这个忙，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男朋友也就不是了。”见秦歌站在那里，愣着半天不说话，许安离眯起眼睛，讨好地笑了笑：“改天，我请你吃肯德基好不好？”

　　“不行，不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呀，上次你说了算，这次我说了算！这才公平！”

　　“哎，你太小心眼了吧，好朋友，求你帮这个忙……看你这个德行！当真啦！”

　　“我也求你帮忙好不好？”

　　“好啊，除了做你女朋友，什么忙都可以！”

　　“喂，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只有一个忙，非你不可，老实做我女朋友！”

　　“还说我不讲理，你这纯粹是强盗罗辑！不行！”

　　许安离咬紧嘴唇，很生气地看着秦歌，并坚持自己的意见。不是跟他做什么游戏，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又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服他，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就不难理解：

　　见秦歌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圆，鼻孔呼呼出气，她不得不软了下来，哄劝道：

　　“我愿意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这样可以吗？”

　　“兄弟？你跟兄弟接吻啊！”秦歌一副挑衅的神情，很不情愿的样子，好象受了委屈或不公正待遇一样。揭竿而起。

　　……但那件事也不能怪她，她可没想到要跑到他怀里，要跟他接吻，都是他自作主张不说，还一副流氓习气，强行吻人家，现在，又这一副贼喊捉贼的面孔，弄得她一时很不自然。

　　凭什么都是他无理也有理？但又说不过他，只有很生气很生气地怒瞪着他！

　　“上次是你对不起，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两清了，可以了吧？”

　　哼哼。

　　秦歌一声冷笑。

　　爱情不是贸易，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结算，他不认！

　　“你——”

　　既然落花无意，纵使流水有情，又能怎么样？秦歌完全是在垂死挣扎。

　　“……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许安离傻傻地看着秦歌。嘴唇紧闭，不知所措得仿佛一个白痴一样。

　　“是！”沉默良久，她低低地说。，

　　秦歌不敢眨眼睛，眼角有一闪而过的泪光，被他忍住。

　　她。

　　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只是利用自己。

　　是这样的吗？

　　她在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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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僵硬的手突然伸出来，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秦歌的脸离许安离的脸那样近。她想逃脱，但被他捏得紧紧的，但逃脱不掉。

　　“你再说一遍！”

　　许安离白痴一样地紧紧地盯着他苍白而愤怒的脸，有些怕。

　　“说你很讨厌我！大声一点，让我听得清楚一点。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喜欢你了。”秦歌摇晃着许安离的胳膊，以至于她的身体向一枚被大风既将吹落的落叶，摇摇欲坠。

　　“我……我……我……”

　　“我什么？你说！”

　　“我……我……我……讨……厌……你。”

　　“大声一点！”

　　“我……”

　　事实上，许安离都被秦歌的样子吓晕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脑完全处于机械当中，不受自己思维的控制。

　　良久良久，秦歌的手离开了许安离的身体。

　　许安离毫无准备的晃了一下，看到他的脸上有难以形容的悲伤。像是闯了祸的孩子，只想夺路而逃。在她脚步飞奔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背后一个强有力的声音：

　　“等一下！”

　　许安离的脚步像被电流吸住了一样，身体猛地一震。

　　慢慢地，她转过头。

　　秦歌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把他从你心里挖出来，把我种植进去？我不要永远当他的替补，可不可以？”

　　她微怔地望着他。

　　那样惊恐的眼神中也不完全是冰冷和疏离。两个人的影子距离很近的映在地面上。

　　“替补已经结束。”

　　“结束？”他黯然地重复道。良久，他又说：“就算是游戏。不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啊，多少也该听一下我的意思吧？”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动了动。

　　“这样吧，”他叹息了一口气，“既然你讨厌我，那好，为了公平起见，也给我一个学期的时间，让我好好讨厌你，让你也偿偿被我讨厌的滋味。”

　　“好！”似乎想也没想，她大声答应了他。

　　转过身体，她走了。

　　动如脱兔般逃走了。

　　他望着她远走的背影，哑然失笑。

　　就像抱着小溪，抱着任何一位旧时的好朋友，抱着一段过往的旧时光，转头回去看看时，竟然己匆匆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