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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双》 作者:伍家格格

第三十四部分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1

    
 
    西宫。
    宫中建筑和用品从来都是精品,哪怕是常人最不愿意待的西宫和冷宫。涅槃牵着梅迦逽走进西宫,俩人顿觉一阵强烈的阴冷潮湿感袭来,目之所及,物什都被换置成了新品,可依旧挡不住那份清孤寂寥的感觉。
    梅迦逽压了心头的苦涩,轻声道:“涅槃,走吧。”
    “嗯。”
    见到梅迦逽走进房内,躺在床上的东方恪微微一愣,连忙出声唤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喜,“迦逽。宥”
    “恪。”
    东方恪的头摆动着,眼底是浓厚的想行动自如的渴望。
    看着东方恪费力的模样,涅槃不忍再看,移开了视线。让一个二十几年身姿矫健的健康学武之人变成终生不能动弹的残废,这种比死更难受的境况真的很残忍,若从出生便不能行动也就罢了,可前太子东方恪是一个素爱蹦跳心性顽劣的大男孩,成了这样,他内心的痛苦真是一次比一次更浓得表现在他的眼睛里。涅槃暗想,好在迦逽不能看见,若让她见到了东方恪这样的神情,只怕心底又要生出许多的惆怅和难受了膣。
    “迦逽,来,慢慢坐下。”
    涅槃扶着梅迦逽坐到东方恪床头的椅子上,目光落到了地下的几张宣纸上,弯下腰,捡了起来。
    “涅槃,别看。”东方恪见到涅槃低头看着纸上的字,连忙出声叫住她。
    梅迦逽好奇,问涅槃,“什么?”
    “没什么,无聊写的一些东西。”
    梅迦逽愈发奇怪,“恪,你的手能写字了?”
    “不是。”
    东方恪看着因为下笔力度不均导致有些地方的墨水透过宣纸的纸张,无限懊恨的说道:“闲的慌时,让人拿了些笔墨纸来,用嘴叼着毛笔写了一些废言废语。”
    看着纸上歪歪斜斜的毛笔字,涅槃心头一阵酸涩,她见过东方恪写给迦逽的情诗,着实是一手很好的字,清风流水中藏着锋芒的感觉,现在这些,有些字根本辩不出来。
    梅迦逽道:“涅槃,恪写的什么?”
    “要我念出来?”
    东方恪极快道:“别。涅槃别。”
    梅迦逽浅笑,“你别太相信涅槃了,她啊,很多字都不见得认得呢。”
    涅槃的好胜心上升,“小瞧我了不是,谁说我不识字,我读给你听。”
    这事真怨不得涅槃,她是现代灵魂,学的汉字都是简化过的,乍一看繁体字,确实很多都不认识,好在她在东淩有不少年了,只要不是特别生僻的繁体字,她都能认出来。
    “吴山青,越山青。”
    涅槃开始费劲的认东方恪写的字,“两岸青山相送……迎。”
    是‘迎’字吗?真不像。
    “谁知……什么……情?君什么盈……”
    涅槃将手里的两张宣纸左转一下右转一下,再没认出一句顺畅的诗句。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听到了梅迦逽慢慢低声念出来。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你背得出?”
    涅槃小讶的看着梅迦逽,还以为她脑袋里装满的都是兵书呢,没想到还有这些关于风花雪月的爱情诗词哟。说完,她把地上所有散落的纸张都捡了起来,拼拼凑凑的又弄出了一首,看了几遍,怎么都读不全,不得不问梅迦逽。
    “迦逽,这首呢。开头一句是,什么前拟把归……说,未语春容先……”涅槃耸肩,“后面的,我不知道了。”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谁的?”
    梅迦逽微微一笑,这涅槃,以前让她好好和夫子学习时就爱打瞌睡,好不容易背过的诗词全还给夫子了。
    “前一首是林逋(bū)的《长相思》,后一首是欧阳修的《玉楼春》。”
    涅槃点头,“哦,哦哦。”
    东方恪虽然没有说话,但梅迦逽却知道,她念诗词的时候,他一直都在看她,那种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感觉,熟悉而直接。若非此刻环境不许,她其实想告诉他,如今对他来说,最有利的事情就是放平心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哪怕终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也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如果他一直将自己放在悲剧的位置,每天想一些哀伤的事情,用不了多久,他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当最后一丝支撑他活下去的意识被消磨殆尽后,他则会失去守望明天的最后希望。今生,她与他必然是无夫妻之缘,但她会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保护他,他们的情谊,生长在皇城之中,却长延出嗜人真善美的龙城,将来不管她在哪儿,她都会在离开前确定他的绝对安全。而她也会深信,哪怕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欺骗过她,但总有一个男子,从他们认识之初至死,他都不曾对她说半句谎话。她在他的手里,是珍珠,纯洁美好;她在他的心头,是明珠,灿烂夺目;她和他的友情,让她相信,皇家人里,有人有不含杂质的情,只是她没有那个命与他相爱。
    “迦逽……”
    东方恪看着梅迦逽明丽无双的容颜,感慨万千抑于心中,终不得言。倒是梅迦逽,轻轻一笑,吟了一首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好一句‘何如当初莫相识’,道出了梅迦逽的心,亦道出了东方恪的感伤。
    是了,如果当初他们这些人都不曾相遇,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梅家没有梅迦逽,梅仁杰只是一朝重臣,年岁长了,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东方恪不是贞康帝的太子,没有背负重任和期望,没有认识一个叫梅迦逽的女子,没有钟情于她。皇族王爷中,没有闲王爷,没有九龙寺的活佛,没有朝政颠覆,没有多年的阴谋篡位,那个有着绝世容颜的男子便不会成为一个叫梅迦逽的女子心头挖不去的相思苦豆。没有阴差阳错,便没有种种痛苦。这一切,何如当初莫相识。
    梅迦逽微微叹息,想到了几句话。
    旧时心事,说著两眉羞。
    长记得,凭肩游。
    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
    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春风吹已断。
    又谁料,朝云飞亦散。
    天易老,恨难酬。
    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
    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她和他的旧情怀,何时才能休呢?若真到休止的一天,她能否断得干净?
    “迦逽。”
    这一次东方恪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他问,“你是不是很后悔和我认识?”
    “不能说很后悔。每人的爹娘无法自主选择,一如你是太子,而我是梅家四女,那些感叹不过是看不到来日时的牢***之言,当不得真。”梅迦逽笑了笑,“新一天来临后,我们都需要继续活下去,且要让自己活得好,方才不枉来此间走一世。”
    “恪,我希望你能安安心心的在西宫活着,这里虽比不得外面热闹,但我感觉得到,他将这里守卫得很不错,你在这很安全,这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你不该想那些让自己心情不好的事情,我好希望,下次来看你时,你写在纸上的诗词,能鼓动我的心,也让我感觉到将来不那么沉重和压抑。”
    东方恪看了梅迦逽好一会儿,这才发觉,他一直自怨自艾,却忘记了去体谅迦逽,这番变故过来,她又何尝会轻松。
    “迦逽,放心吧,你想的,一定会看到的。”
    “呵。”
    梅迦逽总算勾起一丝真正的笑意,“恪,咱们说点别吧。”
    “好。”
    房间里的气氛渐渐转好,梅迦逽和东方恪却不知,有人正站在西宫外面。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2
    
 
    在西宫陪着东方恪聊了约一个时辰后,梅迦逽和涅槃才离开。走出东方恪的房间,涅槃牵着梅迦逽慢慢走着,心中却不免有忍不住的感慨,不吐不快。
    “迦逽,你说,东方恪一辈子就是这样在西宫度过吗?”
    梅迦逽听得出涅槃话里面的意思,她并不是真需要她的回答,更多的,是她从内心发出来对恪的同情和怜悯。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如今成了任何事情都需要他人帮扶的残废。生在皇家,若没权没势,过得不比普通百姓好多少,甚至烦恼会更多。恪这样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最起码他不会为难他,更不会暗杀他。
    “迦逽,我们以后每隔半个月就来太子恪一次吧?”
    梅迦逽问,“他是不是很可怜?宸”
    涅槃不解的反问梅迦逽,“难道他不可怜吗?”
    梅迦逽轻叹,与其说可怜,她更愿意说恪是可悲,不止他,其他皇嗣也是,一个个都可悲至极,不管最后登上龙椅的胜者还是死在权霸争斗过程里的败者,人人都是历史的棋子,亦都是权欲的俘虏。
    “涅槃,如果你想恪活的久一点,我们就不要常常来看他。铋”
    而今的东淩皇宫,就算掌权的那个人不怀疑她们和东方恪,他身边的人却未必会百分百信她们,尤其她现在还掌管着西线和南半线的军权,就该更谨小慎微的行事做人,被人抓了把柄,关在西宫里的恪的性命必危。
    一心装着东方恪悲惨样子的涅槃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梅迦逽,问她:“为什么?”
    梅迦逽回得含蓄,道:“因为,隔墙有眼。”
    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们,没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尽管有悖实意,但疏离恪的行为反而是在保护他,她不得不为之。
    “啊……”涅槃顿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用心想了想,涅槃很快就理解了梅迦逽的话,也是,她们来的次数多了,那个老巫婆说不定就会想法子除掉东方恪,到时她们在宫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任由东方恪被欺负。
    两人走出清冷的西宫,涅槃抬眼去寻白色马车,赫然见到宫门外站着一个人,明黄色的龙袍让他格外扎眼,唯让人纳闷的是,那些随在皇帝身边的公公和侍女们都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一点不像平时那种亦步亦趋的贴身跟随。很快,涅槃就发现连重洄总管都不敢靠近东方闲的原因。因为,他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这一次,涅槃可没有犯傻,心底偷笑,又因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欢乐,嘴角都扬了起来。小样儿,吃醋了吧,吃东方恪的酸醋了吧,知道迦逽进宫,却只能等在西宫外面,这醋,可够他吃一大壶的。
    梅迦逽不疑有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能不能赶回梅府吃午饭。”
    有这尊大门神挡在前面,她们想按时出宫回府恐怕是不能如愿了。看着从她们俩现身后眼睛就定在梅迦逽身上没移动分毫的东方闲,涅槃心里直笑,看他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保不定人家今天都舍不得放她家的迦逽出宫呢。
    梅迦逽问,“现在什么时刻?”
    “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涅槃低笑,凑近梅迦逽的耳朵,“有人找你。”
    一阵清清的紫竹香气飘来,无须多问,梅迦逽已然明了,慢慢收定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自从上次一别,她和他有些日子没见了,当时她对他的态度十分不好,亏得他没有多问什么,任由她发泄。而且,也不知那晚他何时回宫的。现在想来,她居然在他面前那般控制不住情绪,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即便是听到他要娶北齐代善公主那次,她不顾一切跑到九龙寺找他,却还是有些保留的,不敢对他肆意,可是那晚他偷偷到梅府找她,她居然对他毫无忌惮。到底是她伤心到了极致?还是在她的心里,对他已在发生最本质深刻的变化呢?
    看着梅迦逽绝色雅静的容颜,东方闲心中刚才险欲压不住的脾气使劲忍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正常。
    “进宫了。”
    短得不能再短的三个字,梅迦逽却听出了东方闲在勉力压抑自己恼气,她料得自己今天的作法会让他来气,也不知为何,他越气,她的心则越静。
    “嗯。”
    梅迦逽声音很轻,像是鸿毛轻扫着东方闲的心尖,丝丝痒痒的,他总也不明白,为何那么轻微的声音却能给他异常浓烈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的关注点都在她的身上,深怕错过她一丝表情和一个发音,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对她在乎的感觉愈重,愈觉得抓不住她,猜不透她心之所想。
    “已近午时了。”
    东方闲话说一半,以她的聪敏,不可能不知他言下之意。他想,在西宫外等她这般久,他认了。到底也是他用东方恪作为借口宣她进宫的,她依旨行事,自己也奈何不得她。何况,她与东方恪从小一起长大,多日不见,自是有不少话想说,加之梅娉婷死了,她心中的郁结更甚,能寻得一人多陪她聊聊颇好,只要她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下来,方才种种,他一律不究。
    哪知,梅迦逽竟平静着声音道:“平女已见过东方恪,这便准备出宫。”
    东方闲盯着梅迦逽好一会儿,她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要和他反着来,不想和他一起吃个饭吗?他说到午时了,她真听不懂意思?非要理解成他在驱赶她吗?
    “涅槃,我们走。”
    “是。”
    涅槃的手刚碰到梅迦逽,倏地一下,一道大力拽着她朝一旁跌去,梅迦逽不察忽来突变,惊呼一声。
    “啊~”
    待涅槃定睛看去时,东方闲已拉着梅迦逽走到了散步开外。她地个乖乖,这东方闲的手脚也太快了点吧,一眨眼就把迦逽带出那么远。感叹归感叹,见东方闲拉着眼睛看不见的梅迦逽,涅槃护主心切,跑了上去,准备抢回梅迦逽。
    “东方闲,我说你……”
    涅槃边说边去抓梅迦逽的手腕,哪知东方闲似乎背后都长了眼睛,眼看涅槃的手要够到梅迦逽了,他突一个停步,迅速俯身,瞬间就把梅迦逽整个儿悬空横抱了起来,惹得她又叫了一声。
    “啊!”
    涅槃扑了个空,看着快步走到前面去的东方闲,再叹,丫丫个神的,东方闲这也太利索了点吧,人还没让她够着就给抱起来了,啧啧啧,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了,脾气都见长了,做事雷厉风行的,啧啧,那行为,真是相当帅气啊,一拉,一拽,再来一个果断的抱抱,美人就这么在怀了。
    梅迦逽也不傻,让东方闲放自己下来根本不可能,她感觉的到他此刻的火气,开口喊涅槃救她。
    “涅槃。涅槃,救我。”
    梅迦逽的呼唤让涅槃回神,迅速追了上去,拦在东方闲的面前,“你吃饭,没问题。她,放下,给我带回去。”
    东方闲看着路中的涅槃,他不想伤她,也不想和她闹,他就想和怀中的女子独处一些时间,自认这点想法不过份。
    “重洄。”
    “奴才在。”
    东方闲声音平板无波的道:“御膳房最近研出了不少新菜式,好好请涅槃尝尝,末了,赏她和靳棋德黄金百两,以慰他们忠心护主。”
    “是。”
    重洄朝旁边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一大群带着佩刀的侍卫将涅槃团团围住。因为大家都是相熟之人,涅槃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大魔头,自然知道东方闲的用意不过是为了拦住她,只要不碍他的事,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看似箭拔弩张的场面,其实个个心知肚明。
    东方闲睨了眼怀中不挣不闹的梅迦逽,安静了?不喊救命了?今儿绝不可能让她只陪了东方恪就回去。
    对打的刀剑声响起,东方闲抱着梅迦逽飘飘然的离开了。
    明黄的身影刚消失在尽头,重洄立即挥手让禁卫军停了手,走到涅槃身边,低声道:“涅槃姑娘,皇上不过是太想念梅姑娘了,你就通融通融,到饭点儿了,走吧,老奴请你吃好吃的。”
    涅槃收起长剑,“回头记得把黄金给我。”
    “哎,好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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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被东方闲用人拖住,梅迦逽即知自己今天中午必然要在宫中度过了。以前也忤逆过他,却不见他像这次一般生气,而今脾气倒越来越有帝王风了,容不得别人不顺他的意了么?还是说,在宫墙之中,他已越来越能掌握自己了?
    “放我下来吧。”梅迦逽轻言细语道。
    她好言,他沉默。
    “宫廷之中,如此而为,不甚入目。”
    如今他是君王,更应注重自己的形象,传出去,于他不好謇。
    东方闲抱稳梅迦逽,步如纯莲,丝毫不在乎她提醒他的话,天下人早当他们是一对儿,他何须在乎旁人的看法,尤其在皇宫之中,谁人敢置喙半词?最好,那些人猜测的事情成为现实他才真正的高兴,譬如,她是他未来的皇后,必然入主中宫,执后宫凤印,母仪天下。
    穿廊过殿,东方闲将梅迦逽抱进了自己的辰阳宫。
    走进宫门时,侍卫和宫女们跪着地上,待他们走过之后亦不敢立即起身,有些心性十分单纯的宫女脸颊甚至浅浅泛红,羞赧的不敢动一丝,。嘉德帝的俊美早已不是秘密,从他还是王爷时就美名远播,而今为帝,更添英朗夺目,龙章凤姿,清绝容颜叫人不敢直视。皇上登基这么久,若按过去的典制,不敢说后宫定充实,但主位必已封后,另有两妃相伴。可如今的皇上,竟一个嫔妃都没有,叫那些宫中服侍他的宫女们不免有些想法,过去帝王就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皆有亦不能阻止宫女们梦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又何况现在的九五之尊尚无一名女子呢?虽明白后位空悬只待一位佳人,且非她莫属,可其他妃位嫔位人人可有机会,叫人如何不动心思著?
    被东方闲轻轻放在椅子上后,梅迦逽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连她自己在一霎那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起身,好像只是本能反应一般,不想安安静静的听凭他的安排。
    “我要回去。”
    也不知道怎么的,梅迦逽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离开,心知他不会此刻放她走,可着实没其他话说,心底的那些痛苦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呵。”
    东方闲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看着梅迦逽,只要她在他的眼底,发发女子脾气他一点不介意。只不过,应是见到她心底压不住欢喜,他竟忘记她非一般女儿家,不得对他随意的玩笑和撒娇,她说‘要回府’那便说了就得做。
    事实证明亦如此,梅迦逽听到东方闲笑声后,不顾自己眼盲不能识路,凭着记忆就朝门口走了过去。
    眼见梅迦逽要撞到桌子,东方闲快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嗓音里有哄慰讨好的味道,温柔的很,“好了,不和我闹了,嗯?”
    “我没和你闹。”
    梅迦逽甩开东方闲的手,继续朝门口走。她和他闹什么呢,心里再有伤有气,都不关他的事,他不是凶手,也没有惹她,但她就是静不下心和他独处。
    走了两步追上梅迦逽,继续抓住她,东方闲的声音愈发柔了。
    “逽儿……”
    满心期待的把她宣进宫,她怎么见他就来脾气?他到底哪里又得罪她了?她长姐过世,他心里也不好受,本是一番好意,怎奈以悲剧收场,他偷偷出宫去看她,她好一顿嫌他不说,还莫名其妙的疏远他,他只当她是悲伤过度,可让她冷静了好一阵子了,他想见她,她怎么就不能体谅呢。
    面对态度十足十的好的东方闲,梅迦逽不知从哪里来的气,用力推开他,大迈步的就冲到了门前,双手放到门上,准备拉开,身后忽而一道掌风吹来,身子被旋了过来,一声惊呼还未叫出口,柔软的唇瓣便被什么东西贴上了。
    牙关被东方闲舌尖抵开的一瞬间,梅迦逽元神回位,双手用力推着他。可她刚用力,双手便被东方闲反扣在背后,精实的胸膛将她压在门上,舌尖强势的掠夺着她。
    唇齿纠缠间,她的反抗力度渐渐被他化解,从强到弱,从有到无,至到最后,竟不知他何时放开了对她手腕的钳制,一条手臂紧揽着她的柳腰,一只手掌托在她的后脑,火热灵活的舌在她的齿内辗转缠绵。
    这份亲热来得忽然,可对于东方闲来说,他觉得来得太迟,他等得太久,若非被她惹急了,他怎会如此鲁莽的就欺负她。而且,在遭遇她的抵触时,他居然有种迎难而上的冲动,越索越贪,一点都不想停下。
    气息里的紫竹香气让梅迦逽开始晕乎,躲不过避不掉的亲热让她浑身酥软,被他放开的手再难去拒绝他,而是不由自主的缓缓攀到了他的腰肢上,轻轻的抱着他。她有太多理由来阻挡自己沉进他的侵犯里,可那些说辞都抵不过他此刻的温柔,早就想明白了和他的关系与将来不是吗,可怎么就推不开他呢?
    绵长的亲吻让梅迦逽几欲呼吸不过来,恐自会昏然的一刻,唇齿间柔情逐渐收了攻势,轻缓的流连在她的红唇上,片刻后,退开来去。
    垂眸看着怀中喘息的梅迦逽,东方闲嘴角勾起,忽的将她抱起,朝辰阳宫的寝宫里走。
    身子被放平在龙榻上的霎那,梅迦逽猛的清醒,飞快的坐起,“不行!”
    东方闲什么话都没说,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修长的身姿密实的压着她,她说不行就不行?
    “行。”
    梅迦逽开始挣扎,“不行!”
    刚才的事情就是底线了,再进一步,万万不可。
    “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梅迦逽开始有点慌了,刚才他强横的吻她,该不是尝到了甜头想继续造次吧?再深一层,她可就不客气了。
    “我说行就行。”
    梅迦逽提了音量,“小七!”
    “嗯,我在呢。”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东方闲低笑,“逽儿,你该不会真打算让我当一个和尚皇帝吧。”
    刚才得逞的亲热让东方闲忽然之间似乎就多了许多自信,从她开始的愤怒抗拒到最后她的柔顺,他将她的每一丝变化都感觉到了心底,也许她嘴里会否认,可他断定,她的心,还在他的身上,从未走远。他知道,让她的心回来的路程不会很轻松,但只要他看得到曙光,他便愿意花心力去追回,那是属于他的一颗玲珑之心。得到过,不在乎过,醒悟了,现在想珍藏了。
    梅迦逽一愣,如此单刀直入的小七她真有些不适应,这暗示的程度几乎到了明问了。
    “你本就是从九龙寺出来的。”
    “九龙寺里我没犯戒。”
    梅迦逽立即反驳,“没有吗?”
    在寺中和她同床共枕他敢说没有过?而且,那一晚,她还是一丝未着。现在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未犯过戒,犯的还远不止一次。
    “有吗?”东方闲反问。
    “还真是健忘。”
    东方闲笑,“逽儿说犯了就犯了吧,我听你的。既然在寺中就没有守清规,那此刻……”
    东方闲游走在腰肢上的手让梅迦逽惊呼起来,捉住他的手,道:“你使诈!”
    “呵呵,兵不厌诈,逽儿以前教的。”
    “不行。”梅迦逽用力揪着东方闲欲攀其而上的手,“不行啦。”
    俩人嬉闹间,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皇上。”
    “皇上。”
    东方闲蹙眉,哪里跑来坏兴致的奴才。
    梅迦逽轻声道:“小七,闻声可知,定然是有急事。”
    微叹一记,东方闲从床上起身,走了出去。
    随即,梅迦逽也摸索着走出了寝宫。
    一个小太监跪在东方闲的面前,满头大汗,道:“启禀皇上,大理寺的大人忽然传话进来,请皇上立即赶去监牢,说有要事。”
    东方闲扬起声音,“袁正刚让朕过去见他?”
    “是的,袁大人说,他委实离不得身,恭请皇上御驾亲临,若事后要治他的罪,他绝无怨言。”
    “袁正刚可有说何事非要朕此刻过去?”
    小太监道:“袁大人说,有一疑犯,以死相逼,定要见皇上。”
    梅迦逽心中明了,林诗乐。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4
    
 
    (梅迦逽心中明了,林诗乐。)
    东方闲亦知是林诗乐想见自己,只是,此刻逽儿在他的宫中,他若去大理寺,岂不是要错失这次与她相聚的机会?两人难得能白天在宫中相见,若失了这次,下回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偷入梅府见她必然是晚上,时刻提防夜晚太静有人察觉到她房间里有交谈声而为她的名节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思虑片刻后,东方闲对地上跪着的小太监道:“你去告诉袁正刚,注意审案的方式,阻止疑犯自尽。朕忙,无法过去。”
    “是。”
    小太监弯着腰快步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一个太监飞快的跑过来,躲闪不及时,两人撞到了一起,同时摔到了地上謇。
    “哎唷。”
    “哎呀。”
    朝外面走的小太监恼火道:“你怎么搞的,不看路啊。拽”
    撞人太监边爬起来边道:“我先不与你废话。”说完,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
    东方闲退了太监后走到梅迦逽的面前,将欲开口说话,又听门外传来声音。
    “皇上。”
    “又有何事?”
    东方闲侧身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小太监,面色微有不悦,重洄不在这些小太监做起事来就是毛毛躁躁的,一个接一个,不懂察言观色亦不知看情况做事。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说。”
    小太监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手里拿着的一块帕子呈到了东方闲面前,说道:“这是大理寺袁大人差人送来的东西,说是大理寺监牢里一名女子让他送来给皇上的,那名女子说,皇上见到了这方帕子自然就明白了。”
    东方闲低头看着素白锦帕,伸手从太监手中拈起帕子展开,纯白的缎面上写了十个字:人生贵相知,何用金与钱。熟悉的字体让他记忆深处的画面重现脑海。
    那还是他在辰州的时光,孤立无援无助,望不见人生的未来,身边唯一可信任的人只有林诗乐。一日,她为他受伤,手腕鲜血涌流,他撕下外衫下的锦缎给她包扎,后来她伤愈将锦缎拿给他,问要不要缝到那件衣裳上去,他觉得不必,便让她把那块锦缎扔了。哪知,她不但没有扔掉,反而用巧手将那块洗净的锦缎改成一方素净的帕子拿到他面前,请他帮她在帕子上画几朵花儿。提笔后,他没有画花,而是写了一句话。
    人生贵相知,何用金与钱!
    原以为,她会是他毕生最值得信任和最了解他的人,却不想两人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还记得,当初将锦帕给她时,他说:诗乐,你是这个世上除了母妃外对我最好最真的人,以后若我有幸煌达,只要你拿着这锦帕来找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东方闲看着手中的锦帕,他曾给过林诗乐的承诺,现在她要他兑现了吗?如果她要的是……那逽儿该如何是好?可他堂堂一介七尺男儿,当有所担,既是他当初说出去的话,而今便不可抵赖,今日若避开此事,他定会瞧不起自己。
    思定之后,东方闲对着梅迦逽道:“逽儿,你可愿在此等我些许时刻?”
    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框上的梅迦逽朝前走了一步,出乎东方闲意外的做了一个动作,竟是双臂温柔的抱过他的腰身,不言不语,单单是搂着他。
    东方闲低头看着胸口的娇容,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这……这太……他的逽儿居然会向他撒娇了?她……她这是不想他去见林诗乐的表现吗?
    虽心头暗喜万分,但语气里东方闲还保持了冷静克制,问道:“逽儿?”
    “若你定要去,我也去。”
    林诗乐能以死相逼他去大理寺监牢,势必有什么非常重要的话想对他说,他如今对她的在乎和依顺是她最可利用的武器。她信,只要她开口,他绝不会拒绝自己。
    东方闲皱眉,“大理寺监牢可不是福祥之地,还是不要去吧?”
    进了大理寺监牢的,十个人里八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若非重案要案,又岂会送到大理寺,尤其大理寺查过的那些涉及皇嗣的大案,动辄满府抄家斩杀,那座监牢可是任何人都不想进去的地方,晦气的很。
    梅迦逽想也不想的说道:“你想和那名女子独处。”
    “我……”
    东方闲说了一个字便止住声,看着梅迦逽,嘴角渐渐扬起,愈弯愈甚,她这表情和口气,他真是受用非常的很。若她不放心,他带她一道同去便是了。
    “天地可鉴,我想独处的人可不是她。若有人今晚愿意与我独处,我便带她一起去大理寺。”
    梅迦逽心头轻颤,今晚?
    一时想不出好对策的梅迦逽学了刚才东方闲的无赖手法,道:“若你不带我去,我便不松手。”
    她料定他不会强拉开她的手,他应该知道,若他此刻丢下她去见林诗乐,他休想再将她宣进宫见他。何况,如今俩人间的情况早不似当年,现是他逐她的心,必然舍不得推开她的温柔情。
    “呵呵……”
    东方闲轻笑,怎不知原来她的占有欲竟是这般的强烈啊。
    “来人啊。”
    “奴才在。”
    “备车,去大理寺。”
    “是。”
    在马车里,东方闲稳稳的握着梅迦逽的手,越发觉得今日将她叫进宫是一个明智之举,两人之间的僵局出现了缓和之象,若按这般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将她迎娶进宫,日日可与她焚香操琴或商朝议事,不再分开。
    “逽儿,你可知,我们去大理寺见得是何人?”
    “女人。”
    “呵呵,哪个女人?”
    梅迦逽心中掂量,爹不在朝中为官,梅府里也无人关注皇宫中的事务;她闭门多日不出,不理世事;刚才小太监只说一个女人以死相逼要见他,未点名指姓的,若她说出林诗乐的名字,他定会问她如何猜得出是林诗乐。
    想了想,梅迦逽道:“你能藏一个十几年的青梅竹马,谁知道你是不是还惹了什么张诗乐王诗乐。”
    知道东方闲将自己在辰阳宫搂抱他的行为当成了女子间的吃醋和撒娇,梅迦逽干脆顺着他的认识继续任性,如此以来,阻了他的追问不说,还能让他高兴不少。
    “呵……”
    东方闲失笑,“惹了一个林诗乐就能让你酸成这样,我还敢惹更多的‘诗乐’?”
    “那不好说。你是王爷时就招惹女子,而今贵为天子,谁知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故事。”
    “呵呵……”
    东方闲伸手揽过梅迦逽,目光睿定,惹了一个林诗乐以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断不会再轻易招惹其他女子了。这一生,只是她了,亦止于她了。
    -
    大理寺监牢。
    考虑到大牢里阴气过重,东方闲将随车携带的披风取出,为梅迦逽系上,揽扶着她走进大牢,两人的步伐出奇的协调,端端的皆为卓然超凡之姿,让一名关押在牢房墙角的龙翼女子看得怔住了眼睛。只闻天下第一美人梅迦逽绝色倾城,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而她身边的男子亦是气宇轩昂,天下难觅其左者。
    牢头引着东方闲走到关着林诗乐的铁牢门前,袁正刚立即从牢中走出来行礼。
    “微臣袁正刚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闲看着地上的袁正刚,道:“起来吧。”
    “谢皇上。”
    “你叫朕到大理寺来,可知罪?”
    袁正刚弯腰施礼,“臣,知罪。但,臣无悔。”
    “为何?”
    “皇上,西宫之案、前太子被废惨案和柳家案三案并查的疑犯以死相挟,定要见皇上,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东方闲挑眉,“噢?”
    “一介后宫宫女怎会有非见皇上不可的行为?即便是觉得皇上清正严明能为她洗刷冤屈也不可能用此法,何况,此女从进牢便未说半句冤枉,臣为官多年,不论是真假被冤之人,审核之初无不为自己叫屈,这名叫林诗乐的女子却只是在等,等的什么,臣不知。”袁正刚看着东方闲,“请皇上恕罪,臣愚钝,望请皇上解答。”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5
    
 
    (“……袁正刚看着东方闲,“请皇上恕罪,臣愚钝,望请皇上解答。”)
    看着面前的袁正刚,东方闲心中升起一阵不悦。这个老顽固,虽自说愚钝,可心里却怀疑他这个皇帝和林诗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不然,怎会用这样的口气来让他做出合理的解释。也罢,逽儿心中一直存着林诗乐的结,趁此为她解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袁正刚,你可知你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微臣知道。”
    东方闲神情严肃,“知道是谁,还要解释?辶”
    刚正不阿出名的袁正刚一点不惧此刻的东方闲,正声道:“查案查的就是一个水落石出,除非皇上撤了微臣大理寺卿之职,不然,微臣一定要将案子查个明明白白。”
    “呵……”T:xt.小`说"天 堂
    东方闲轻笑,如果嘉德朝的文武百官都像袁正刚这样,东淩必兴檎。
    “好,袁正刚,朕今天就给你解释解释。”
    说完,东方闲微微侧身看着梅迦逽,轻声道:“逽儿,你在牢外等我。”
    见状,袁正刚立即叫人搬了把椅子放到梅迦逽的身边。纵然她不在军中为将,但他对这名智慧超群的梅家女子早有耳闻,而且她与她的爹爹梅仁杰一样,都是清正廉明赏罚分明的好官,虽为女子,他亦是万分敬重。
    东方闲扫了眼袁正刚,轻轻一笑,他对逽儿倒有不少敬意。
    扶着梅迦逽坐下后,东方闲单手反背,从敞开的牢门走进去,目光对上自他出现后便一直不曾从他身上移开的林诗乐。世事真是变化多端,幼时对她感激,成年后对她惦念,而此时,对她却是满心质疑,人生在世,果真是不能做欺瞒之事,总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你有何话想对朕说?”
    林诗乐心房丝丝发痛,只需一个字遍体会得出她与梅迦逽对他而言的轻重程度。‘朕’,再重逢后,他在她的面前,从来都以‘朕’自称;而对梅迦逽,他从来都是‘我’,他不在她面前摆帝王架子,就算万人对他景仰敬畏,他都愿意与她保持对等的姿态,让一个九五之尊放低身段以诚相待的女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还需要多说么?
    “我只是想见你。”林诗乐说话声悲伤不已,“为何要带她来?”
    东方闲直视林诗乐,“朕做事需要先问人可不可以么?”
    “皇上当然不必。”
    林诗乐将视线转到铁牢外的梅迦逽身上,这个女人,她为闲做过什么?她是贞康帝的辅国大将军,她的骁勇善战和奇谋智略都是为了东方烨那个老东西,说得好听点也不过就是为了东淩的百姓,但事实上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辉煌腾达,还不是为了梅氏一族的荣华富贵,她真心为了闲做了什么?她和太后娘娘为了让他登上皇帝宝座费了多少心力精力,在背地里为他办了多少大事,又为了他能顺利登基铲除了多少绊脚石,她才是有资格得到闲真心相待的女人。可是现在,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梅迦逽这个女人占了,她占了自己的闲,占了他的心,甚至会占据后位,她怎能允许?
    “但是皇上。”林诗乐看着东方闲,问道,“你确定我们要谈的话让她听见吗?”
    东方闲反问,“有何不可。”
    若担心逽儿听到什么,在辰阳宫他便不会将她带到这儿来,婉拒她的理由虽不好找,但未必就没有。他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断不会再有什么刻意隐瞒她的事情,尤其在林诗乐的问题上,免她胡思乱想。
    见东方闲如此不避讳在梅迦逽的面前与她交谈,林诗乐愈发恨起梅迦逽来,闲这是完全信任她的表现,她不懂,她与他相识二十几年,难道还不如认识才七年的梅迦逽吗?她不敢断言梅迦逽对他绝对真心真意,但她自己可以为了他牺牲掉性命,为何她回到他的身边,他却不再如当年那般在乎她了?欺骗他诈死之事,并非她本意,只不过是太后娘娘的要求,她不得不遵从,他难道就一点不体谅她吗?
    “皇上,不知你可收到了奴婢的锦帕?”
    东方闲从袖中取出林诗乐送到辰阳宫的帕子,“在此。”
    “敢问皇上可还记得十六年前对我的承诺?”
    “自然记得。”
    林诗乐静静的望着东方闲手上的素白手帕,似乎回忆在辰州时那段彼此相扶相持信任无间的岁月,当初他对她说话的模样她还清晰的记得,可悲的是,年月流走,她还是当初的诗乐,可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闲王爷,朱颜未变,人心尽覆,以为他会主动想起那些承然的美好,护她疼她,免她再受刀风剑雨的危险,可哪知,他竟嫌她避她。若可以选择,她宁愿还在江湖里为他披荆斩棘,最起码她可以欺骗自己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皆是有幸福的结果可以期盼。
    “皇上,你可愿履行你的诺言?”
    东方闲将手慢慢落下,面色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心中的丝毫所想,仿佛只是在面对一个讨赏的小小宫女,不疾不徐的说道:“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会给吗?”
    林诗乐话虽对着东方闲问出,可目光一直看着梅迦逽。君无戏言,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他当初对她的承诺,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给,而今期望短时间内将他的心从梅迦逽身上拉回来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她定要把他的身绑在她的身边,至于他的心,她会慢慢的收回来,决不让其他女人夺走。
    东方闲声音里好像带了一丝无奈,说道:“你说吧。”
    “我要当皇后!”
    袁正刚忽然大喝,“大胆!好一个荒唐的要求!”
    相对于袁正刚的愤怒,东方闲和梅迦逽显得冷静多了,仿佛林诗乐想要的东西完全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尤其梅迦逽,靠在椅背上,竟也不急不躁,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笑了笑。虞文是何等工于心计和善于谋划组织的一个女人,还以为带出的徒儿会学得她几成功力,不想竟如此的蠢笨。
    “林诗乐,你可知皇上的皇后娘娘该是何等人物、何等出身、何等淑德,你一介命案嫌疑犯竟妄想成为我嘉德年间的皇后娘娘,实在是荒谬至极。母仪天下之人,必然是德才兼备之女子,你无一可取,竟敢要挟皇上,真是罪该万死。”
    听完袁正刚的话,林诗乐冷冷一笑,她今日本不打算要这个后位的,她只是想他来大理寺监牢见她,她告诉他龙翼这些年所有的事情和一些秘密,可他竟带着梅迦逽一道同来,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恨,如果她的忍让得不到他的回应,那她便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强行抢他了。
    “袁正刚,你说了我这么多不配的地方,不就是想说,嘉德帝的皇后只能是梅迦逽吗?”林诗乐迎上东方闲的眼睛,说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呐,当年我在辰州朝夕陪伴着皇上,两人感情实在是太好了,皇上金口御言,给了奴婢我这个殊荣,而今我说出想要的,难道皇上不给吗?”
    东方闲浅浅的笑了一下,“朕一言九鼎。林诗乐,你要后位,朕给你便是。”
    袁正刚立即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
    被绑着的林诗乐似乎没料到东方闲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要当皇后他就给,早知如此顺利,她一开始就不会与梅迦逽客气了。
    东方闲抬了下手,让袁正刚不要说话,对着林诗乐道:“事有先后。三案并查之事在前,你开口要朕履诺在后。目前你是重大疑犯,待大理寺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之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东方闲转身便走出了监牢,将梅迦逽从椅子上轻轻扶起,温柔有加,“逽儿,我们出去吧。”
    “微臣恭送皇上。”
    -
    -
    德景宫。
    午膳时,被虞文买通的御膳房太监将大理寺监牢传出的消息禀告给她,立即将她惹恼。
    “蠢!”
    虞文大骂,“愚不可及!真是个愚不可及的东西!”
    整个东淩都默认梅迦逽将是皇后,林诗乐居然敢明抢,若皇帝爱的人是她,抢也就罢了。可闲儿明摆着心在梅迦逽身上,她一介重案疑犯在牢中敢威胁皇上,岂不是自寻死路。她要暗杀她,如今只怕闲儿也留不得她,那审案的袁正刚又岂能让有这等不正心思的人出狱?无一优势在身也敢走最蠢的一步棋,真是……蠢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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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大理寺监牢耽误了不少时间,东方闲带着梅迦逽回到辰阳宫时,涅槃和德叔早就吃好了饭在宫门外等着他们了。
    重洄走到下马车的东方闲面前,“奴才参见皇上。”
    梅迦逽走出马车,习惯性的伸出手。东方闲张开双臂,直接将她拦腰抱住,轻放在地上。
    “重洄。”
    “皇上请吩咐。”
    “传膳。”
    重洄抬头看着东方闲,皇上和梅姑娘还没用膳?
    “是。檫”
    涅槃走到梅迦逽的身边,观察着她的神色,平静得她看不出任何问题。
    “迦逽,你去哪儿了?”
    “大理寺监牢。”
    涅槃好奇,“去哪儿干嘛?”
    “看某人还债。”
    东方闲在一旁轻轻笑出声,一路上不跟他说一句话,这会说话还带着酸味,看来女子与小人,真是不能随便得罪。
    涅槃不明白梅迦逽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东方闲,他又犯什么事让迦逽不高兴了?
    “逽儿,先吃饭。”
    -
    宫中白夜班换班的时间,皇宫各处的禁守容易出现漏洞,德景宫的后院一个黑影迅速飞出,避开各路禁卫军的守卫死角,从防范最松懈的冷宫侧门溜出宫,无一人发现。
    临夜下的护城河有着别样的美,人影浊叠,灯火渐明,古树依水而长,枝节盘错。
    一个面带轻纱的人走到河边的一颗树下,看着河面,静默而立。不多时,一名身着浅灰色衣裳的女子也走到树下。两人并排而贴,姿态自然,仿佛同在赏着河边的美色。
    “让你们办事,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办成。”
    “首领息怒,是属下等办事不力,还望娘……首领能原谅。”
    “里面防范真就那么严格?”蒙着面纱的女人似乎对自己的手下颇有信心,“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人,那些人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这次到底怎么办事的,再办不好,休怪我不再饶恕你们。”
    “是。”
    浅灰色女子面犯难色,犹豫了下,说道:“首领,不是我们单兵杀不了里面的守卫,实在是袁正刚那个老狐狸很有心思,他把她关押到铁牢里,没要钥匙,我们根本进不去。而且,牢中的守卫人数众多,即便我们拼劲全力将剑法出得更快,也还会剩下不少的守卫军,到时打草惊蛇,牢外的守军堵住大牢出口,根本撤不出来。”
    “行了,这些借口我早就听过一遍了,不想再听,我只想听到你们得手的消息。”
    “是。属下等,一定想办法尽快解决她。”
    面纱女人抬了下手,阻止道:“近几日不要去。”
    “为什么?”
    “她太蠢了。今日不知死活的得罪了皇帝,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自然有人会收拾她。”
    灰色衣衫的女子诧异的看着身边的人,牢中那人自持和嘉德帝有青梅竹马之情,一直在他们姐们中有着高人一等的姿态,而她们也觉得,有幼时的感情为基础,皇上多少对她有些恩情,虽不看好她成为嘉德年的皇后,但想封个一妃半嫔的应该不难,她怎么会得罪皇上了?
    “首领,寄希望于别人来办这件事,可靠吗?”如果最后别人没有杀了那人,那不是……
    “呵呵。那不是别人,是皇帝。你觉得,得罪皇帝的人,还能活吗?”
    “可是属下听说……”
    带着面纱的女人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听说什么?”
    “听说……听说她和皇上是亲梅竹马。有此关系,皇上真能对她下手吗?若到最后,皇帝念及当年的感情,首领不担心有什么麻烦吗?”
    “哼。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不错,但她诈死欺骗他,这一条,足以让他不再信任她。分开十几年,两人之间的感情能有多深?就算深,现在他们之间也有一个大隔阂,梅家的四小姐,有梅迦逽在,皇帝的心是不可能到她身上的。何况,她这次得罪皇帝,就是想抢梅迦逽的东西,你觉得,皇帝能不动气?”
    灰衣女子大惊,“抢梅迦逽的东西?什么东西啊?”
    “后位。”
    “她想当皇后?”
    “呵呵。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竟想凭着当年皇帝一个空口承诺成为我东淩的皇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这嘉德朝的凤印啊,虽没正式册封出去,但天下谁不是将它看成梅家四小姐的所属之物。梅迦逽是何许人也,她用六年的时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打下的可不单单是东淩的江山,还有她自己在百姓中的声望,名门之后,将之传奇,国色倾城,哪一点都足以让她有资格争夺后位,尤其她还具有其他女子没有的一个决胜条件,帝王之心。”
    “暗香啊,你看看,皇帝登基这么久,按古历,早该立后了,就算他自己忘记了,文武大臣也会提醒他,可到如今,有哪一个大臣提过?没有!知道是为什么吗?”
    “属下愚钝。”
    “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皇后不需要选,只用等。”
    被唤作暗香的女子怔愣不解,“等?”
    “朝中大臣府中有女者不乏少数,哪个不想当国丈成为皇亲国戚,可谁又敢动那个心思呢。因为他们知道,皇帝想册后的人是梅迦逽。只是,梅府的老爷子梅仁杰愚忠不改,横死一颗心为了贞康帝,他不认同新帝,皇帝立后的事情就不会成。现在百官都知道,皇帝不过是在等梅家老爷接受改朝换代事实。梅迦逽入宫,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你说,她要当皇后,如果皇帝真允了,梅迦逽放哪儿?妃嫔之位?呵呵,莫说梅迦逽绝不可能接受,就是天下人都不得答应。一个为民拼杀战场的女将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若给人抢了,自有无数人她抱不平。一个侍女,得罪天下人,得罪皇帝,得罪百官,可能容于世吗?”
    暗香担忧道:“那万一她在没死前说出了什么,我们该如何是好?”
    “嗯,你说的不错,这点我们需要防着。”
    “请首领吩咐。”
    “这次,你们不需要亲自出马,买通几个大理寺监牢的守卫,尤其是看押她的,将她每日受审时说的话记录下来,见苗头不对时就……”
    蒙纱女人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明白吗?”
    “属下明白了。”
    “去吧。”
    “是。”
    -
    辰阳宫。
    涅槃站在宫门口看看天空的颜色,天都要黑了,迦逽还不打算回去吗?她哪里知道,根本不是梅迦逽不想出宫,而是有人不让她离开。
    “我要回府了。”
    梅迦逽虽然没法知道确切的时辰,但午饭吃了多久她估摸得出,这会只怕天色都暗下来了吧,他居然还拉着她,不让她走,一下午都将她留在身边还不够吗?
    东方闲不以为意道:“还早呢。”
    “还早?”梅迦逽使劲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成功,“只怕你都要用晚膳了吧?”
    “那正好,咱们一起吃。”
    “不用,我回去和我爹他们一起。”
    东方闲攥紧梅迦逽的手,“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在一块儿多了不知多少,急于这一时?”
    梅迦逽心有防备道:“那,吃完晚饭你就让我回去?”
    “不然,你是想我留你在宫里过夜?”东方闲凑近梅迦逽反问道,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这建议不错,准了。”
    “谁说要在宫里过夜了?”梅迦逽立即纠正,“我可没说。”
    “可你刚才的口气明明就是不想吃完饭就回去。”
    “你胡说。”
    东方闲笑,“君无戏言。我既准了你在宫里过夜,就不能反悔。”
    梅迦逽腾的一下站起来,“你赖皮的话,我现在就走。”
    “哎~”
    东方闲将梅迦逽拉坐回身边,声音无限温柔的吹进她的耳朵。
    “逽儿,今晚别回了,晚上给你一个好玩的东西,保证让你惊喜不已。”
    “什么?”
    “晚上再告诉你,现在,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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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阳宫。
    晚膳后半个时辰,素来安静的宫殿里传出一阵争吵的声音,仔细一听,却又不是在吵架。
    梅迦逽固执的不让东方闲靠近自己,他走一步她就退两步,对他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不满,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她道:“骗子。”
    东方闲愣了,“骗子?辶”
    “自古君无戏言,这不是你说的吗?”
    明明说晚饭之后给她惊喜,然后送她出宫,都吃完许久了,他竟像个健忘的老人一样,只字不提饭前承诺过的事情。在大理寺监牢,林诗乐让他兑现十几年前的承诺,他想也没想的就答应。可到了她的身上,他就学会装聋作哑。
    看着生气的梅迦逽,东方闲实在不舍得向她认错。只因,认识她多年,在她脸上甚是少见这种表情。她的心思向来沉的很深,不容人窥探,且她不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院闺秀,长期征战沙场让她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尤其怒火,更加难以让人见到。当一个人发怒时,她露出的破绽和弱点就会越多,他的逽儿深谙这一点,除却身边极为亲近之人,只怕能瞧见她气愤表情的人比赏她倾城笑容的人要有幸得多。而且,他未说于她听的是,她生气的表情带着少女特有的味道,他很喜欢殚。
    “你承认我是皇帝了?”
    “不承认你就不当吗?”梅迦逽反问。
    东方闲笑,“东淩皇室没人比我更有资格坐这把龙椅了。”
    梅迦逽暗道,那不就结了,既成事实,她何须再多抗拒。
    “你说的惊喜呢?”
    东方闲侧了侧身子,看着桌上放着的一个盒子,嘴角扬起,“你都不许我靠近,怎么给你?”
    闻言,梅迦逽这才平息了不满。心中大叹,原来要装女子娇嗔竟是这般的难,他若再闹一会儿,她真会懒得和他嬉闹了,委实想不明白,为何有些女子竟能生气得长时间不吃不喝,不嫌累吗?
    指尖传来一抹异感,梅迦逽本能的缩手,微惊。
    “什么东西?”
    “它不会伤害你。”
    听到东方闲带笑的声音,梅迦逽脑海里迅速思寻着他口中的东西,合上刚才的感觉,惊喜道:“小七七?”
    “呵。费了些心力才将这小东西找到,你抱抱,看它可是瘦了些?”
    梅迦逽欢喜的接过东方闲手中的兔子,掂了掂,笑道:“哪里瘦了,我看它倒我重了不少。你从哪儿找到它?”
    班师回朝之后她再没去过辅国大将军府,小七七又不许其他人接近它,想徒手捉住它根本不可能。将军府里没人喂养它,她一度担心它活不下来,回到梅府居住后,她曾问过被囚禁在辅国大将军府里的下人,是否见到了一只身手矫健的兔子,皆说没有瞧到,她想它是不是在府中饿得慌跑出去当了野兔。
    “辅国将军府里没有,派人去九龙寺给寻着的。”
    “你怎么会想到那儿?”
    东方闲用指尖逗逗蹲在梅迦逽臂弯里的小七七,噙着浅笑,“它生在那,长在那,你不在府中,它回九龙寺不是很正常吗。”
    “谢谢你。”
    “没了?”
    梅迦逽问,“你坐拥天下,还想要什么谢礼。”说完,又道,“惊喜收到了,我该出宫了。”
    东方闲出手拉住梅迦逽的衣袖,口气颇为不甘,“我费劲将这小畜生找来给你,又把它养的白白胖胖,你总也不至于让我一点好处都没得吧。”
    一番话,差点让梅迦逽以为自己面前的人不是东方闲,他……他这话说的,还像那个温文素雅城府德厚千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吗?这……完全就是山村匪痞的样子,帮了别人一点小忙就开始要好处费了。
    “你是皇帝。”
    东方闲挑起眉梢,“那又怎样?”
    “你怎能像个赖痞一般呢?”
    “皇帝也要穿衣吃饭啊,说是真龙天子,难道还真是龙变的啊,帮了忙,要别人谢一下也是理所应当啊。”东方闲指间越抓越紧,口气一转,反而讨伐起梅迦逽来,“倒是你这个姑娘,像个赖痞的人是你吧,我帮你找回了心爱的兔子,你一句‘谢谢’便罢,怎得如此不识礼数啊。”
    她心爱的兔子?
    梅迦逽将手里的兔子塞给东方闲,“这兔子是你送我的,我不要了。现在起,它不是我的兔子,你找回的是你的兔子,我回去了。”
    “好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姐啊。”
    “你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天子啊。”
    东方闲笑了,“我是一个做了好事却不被人领情的天子。”
    “我是一个被人强留在宫里不让回府的苦命小姐。”
    自知辩嘴皮子功夫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东方闲也不想和她争执太多,把小七七又塞给梅迦逽,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逽儿,许久未见你,今夜留宿宫中吧。”
    未尝不知道现在俩人关系不明,这样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留在宫中多有不妥,但人总有私心,她久不愿进宫为后,他亦找不出说服梅仁杰接受他的法子,只能用这样手段了,待到京城里传遍了她夜宿在宫中的消息,不信梅仁杰不为她的将来考虑点头。女子,终归是要出嫁。她是梅迦逽,但亦不会例外,嫁他,是她不二的选择。
    梅迦逽沉默,不应允。
    “你就一点不喜欢小七七?”T!xt/小~说~天~堂
    “我谢不起你的好意。”
    东方闲问,“每日琐事繁多,我只想要一个轻松愉快的夜晚。”
    “辰阳宫的宫女们将你伺候的很好,你还有什么不好的。”
    看着梅迦逽的脸,东方闲觉得她还是对他有深深的排斥,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骗,那种再难相信的感觉,他与她感同身受,正因为他受着同样的欺骗,他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的努力才能挽回她的心。
    “逽儿,你可还记得曾对我说的一个故事。”
    “哪一个?”
    “有一个人他死了,佛说:你无法上天堂,因为你偷窃过,虽然是为妻子治病。他说:我愿意下地狱,我想知道我妻子在天堂还好吗?佛告诉他:她也在地狱。那个人愤怒了,问佛祖:为什么?她是个好人!佛对他说:你的妻子问我你死后会去哪,她要和你在一起,她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她的天堂。”
    东方闲道:“逽儿,也许这个故事用在此时并不十分贴切,但我想告诉你,见到你,我的心才会真的轻松愉悦。”
    虽说东淩眼下的局面不是百废待兴的局面,可谁敢说龙椅能轻而易举的坐稳坐好呢?当初贞康帝登基时,还见过几年先皇临政的样子,在朝中也有些根基。到了他,篡权一事不可避免的被人记在心中,他的史官必然维护他,可野史谁能控制得了,后代如何评判他不得而知。当朝的文武百官里,虽有他信任的人,可终究有一半是前代遗留下来的官员,官职虽未见得多大,不过治理东淩却少不了他们。每天看着他们的眼睛,他都会想,如果自己做的不如贞康帝好,如何面对他们?呈送到御书房的奏折,他每天都要批阅到很晚,每一本都不敢怠慢,怕疏忽。这天下,什么人都好当,唯独天子最不好当,只有在其位上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累。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总会想在梅府的她若知道他的疲惫,会不会嘲笑他,当初为何要夺这权呢?
    看着梅迦逽,东方闲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将自己为何那么急的篡位原因告诉她,若说了,她可会理解他?可会原谅他呢?如果她知道后恨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哎,罢了,不说吧。
    抱着小七七,梅迦逽从东方闲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无奈,想了想,轻声的问他。
    “那我陪你一个时辰再回去?”
    “那时宫门都闭了,干脆就别回了,我派人去梅府通知一声。”
    梅迦逽蹙眉,真留宿?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8
    
 
    梅府。
    梅仁杰站在府门前,看着路的尽头,为何还不见白色马车的影子?他等着熟悉的马蹄声传来已等了许久。
    王伯从大门里走了出来,顺着梅仁杰的目光看过去,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四小姐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老爷,夜深露重,回屋去吧。”
    梅仁杰长长的叹了口气,“没事,你先进去,我再等等。謇”
    王伯陪着梅仁杰又等了一会儿,夜晚的凉意愈发加深,不免让他担心起梅老爷子的身体。
    “老爷,这会宫门都关了,小姐恐怕是住在宫里了。”
    哪知,梅迦逽忽然低声斥道:“胡说。菰”
    先前他们被东方闲囚禁,四儿也被软禁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情况所迫他也就不追究了。现在梅家自由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会留宿在家外。他的四儿最识得礼数,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老爷,宫门……”
    不等王伯把话说完,梅仁杰转身看着他,“宫门关了有如何,若是四儿想出来,难道里面的人还会不顺着她的意思吗。”
    “是。”
    话一说完,梅仁杰就陷入了沉默中,他缘何如此自信里面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会放他的四儿出来呢?其实答案不必深究就知道。或许那人之前对她有所不轨的图谋,但到了今日,他相信他的心是真的对她好,若是她坚持的事,他必然会顺从她,为官两朝,岂能不知帝王对自己宠爱的女子会做到如何,何况他亦是男人,若是四儿的娘亲还在世,她想去哪儿他定然会遂她高兴。
    梅仁杰看着路的尽头,仍旧不见马车出现,或许,今夜,她是真的不会回府了。
    “王伯。”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梅仁杰抬起手拍拍王伯的肩膀,“陪老夫走走吧。”
    “哎。”
    梅仁杰反背起手,在府门前慢慢踱着步子,王伯跟在他的身边,两个老人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王伯,你说老夫这样做是不是会害了四儿。”
    王伯不解的看着梅仁杰,“老爷为何有如此一说?”
    “贞康帝在位时,她喜欢在九龙寺出家的闲王爷,那时我就警醒过她,不要为自己招惹麻烦,皇家的争斗咱们为人臣子的不要参与,她不听。老夫虽未有和当初的闲王爷有过多的接触,但从见过他数次的眼神里看出他不是个清简之人,他的眼睛太明澈了,身在皇家,眼中有欲.望和企图的人,反而是正常的,简单的,让人一看即明。他,太过无欲无求了,佛门里的大师眼中都有欲,蕴着慈悲之色,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是好欲。天下人人都有欲,只是分好坏大小。而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他是宫中之人,他应该有身为王爷该有的眼睛。而他如果真是佛门中人,他的眼里就该寻得到念善苍生的光泽。可是,他都没有。”
    “一个生活在寺庙里的王爷,眼中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只是一双用来看东西的眼睛,这本身就表示他不是个寻常的人,他隐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任何人都无法窥得他心中所想。”
    “让人猜不出真意的闲王爷果然没出我所料,篡位夺权,将自己的皇兄从龙椅上赶了下来。或许说,从他当上皇帝的一刻起,我的心反而踏实下来,多年担心的事情总算发生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害怕。看着四儿与他相处,也总算不用再猜忌他到底想怎么利用她,可是……哎……”
    梅仁杰无奈的长叹,“不认同他是一码事,可四儿倾心于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伯道:“老爷,我以为,单单是四小姐喜欢现在的皇上根本不足以让你对他改观。”
    “呵。”
    梅仁杰笑了下,转头看着王伯,到底是在梅家多年的人,真是了解他,他确实不会因为四儿喜欢新帝就对他和颜悦色,他的行为他不敢苟同。可若换一个角度看此事,他则有新的顾念。
    “王伯,这天下,易的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王伯轻轻笑着,“这么看,新帝身上也不是没一处让老爷喜欢的地方呀。”
    梅仁杰苦笑一记,眼中无奈万般。真正对四儿好的男儿,他肯定会喜欢,但为何偏偏就是他。他为闲王爷时,他不会同意四儿嫁于他;现在他贵为一国之君,他亦不会为了攀附权贵将四儿送进宫中。可这天下,还有哪个男子敢娶四儿吗?他们的情谊,天下皆知。纵然情可分,心可散,但放眼而去,谁又敢要天子的女人呢?四儿不再为辅国大将军,一名女子,不论她多么传奇睿智,终不希望她孤独终老,愿她能嫁的一户好人家,生儿育女,过着幸福平静相夫教子的日子。
    “老爷,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梅仁杰摆摆手,“无妨,你说。”
    “四小姐奇谋睿智自是不必说,出身容貌也极好,秉性为人更是让天下人莫为不服,可正是这样出类拔萃的优点,让她比起一般的女子更难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男子啊。”
    王伯叹息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无从知晓外面那些男子是冲着她的智慧或是美貌亦或者梅家的声望,人心被藏在皮下,我们看不到摸不到着。有道是,患难出真情。皇上当初确实对四小姐不够坦诚,可老爷您看看,经历这么多的事情,小姐和皇上现在还是在一起,他们之间并没有出现你死我活的场面。小姐对皇上定然有些隔阂,但未有到毕生都不原谅他的地步。而皇上呢,深知自己的错误,一点点的在挽回四小姐。”
    “老爷,其实,您比我看得透的多。您最担心的,就是四小姐若是错过了皇上,也许不会再遇到一个如此待她的男子了。”
    梅仁杰点头。
    是啊,他最担心的问题就在此。嘉德帝得到龙椅的方式他不认同,可他却明白他现在的心是真的,让一个男人付出真心不容易,尤其是经历了皇嗣间权力争夺的王侯。他们的心,极难付出感情。但嘉德帝对他的四儿用心了,登上皇位之后对她好,这远比得到龙椅前对她好要来得让人触动得多。
    “那……老爷打算让四小姐进宫了?”
    梅仁杰摇头。一旦四儿嫁进宫中,他不怀疑她的地位,后位空悬他不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宫中的生活未必就是好的,日后有了妃嫔充实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情必然少不了,她在军中指挥惯了,兵法计谋不在话下,可玩得转女子的算计心思?妃子们一多,诞下皇嗣的机会自然也跟着多起来,到时她若生得一男半女,自然要为了孩子们的将来从皇帝那争得点什么。若她不生,那凤印拿着怕也不稳当,中宫皇后没有儿女的,权力早晚被后宫妃嫔们架空,到晚年多半过得不好,他不想她老无所靠。
    “老爷,四小姐素来有主见,这事儿吧,说不定她自己有主意,您也别想得太多。假若她真想入宫,你再怎么反对,她和皇上也有法子在一起。如果她不想母仪天下,就算您觉得皇上再怎么是一个难得的有心人,那她也不会嫁进宫中。依我看哪,咱们只管问她的意思就行了。”
    “不行。”
    梅仁杰眉心都蹙了起来,“婚姻大事怎可不听父母之言,之前我就是太尊重她才会由着她和闲王爷走的近,若当初不让她单独住在辅国大将军府,说不定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
    梅仁杰一直都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不是四儿喜欢东方闲喜欢到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的皇帝说不定还是贞康帝,他不信仅有南线一方支持的东方闲才轻易篡位。若细究起来,四儿虽没有直接支持新帝,但她的作用,却是最大的。
    “哎~”
    大叹之后,梅仁杰看着空空无人的大街,摇头。
    “走吧,进屋去。”
    “是,老爷。”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59
    
 
    有句话说的好,进了土匪窝就别妄想和土匪讲道理。
    强困在辰阳宫的梅迦逽没有忍住,将心里的话对着面前的东方闲就说了出来,“你真是天下最大最不讲道理的山匪。”明明答应了她一个时辰之后就放她出宫,现在时间都过了,他居然直接说在辰阳宫就寝。
    被说的东方闲不气不恼,反而笑着道:“山匪想娶几个夫人就抢几个,而且,他的夫人小妾每天晚上只巴望着夫君到她的房中。朕,可没山匪的好命。”就一个,还死活不肯和他睡在一起。
    “你!”
    梅迦逽生生的被气结遽。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梅迦逽气恼的侧身,不想听他乱吟胡叹。
    “逽儿,很晚了。邯”
    索性,梅迦逽整个后背都对着东方闲,他实在太不讲信用了。
    “逽儿……”
    东方闲伸手从后面轻轻拥住梅迦逽,“睡吧。”
    “对林诗乐你一言九鼎,答应我的却一再反悔。”
    柳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宽阔的男性胸膛贴合得也越来越无间,温润的男子声音钻进梅迦逽的耳朵,一字一字说着撩拨她心尖的话语,像是春雨润着大地,虽温和却带着一种漫漫无法躲避的力量。
    他说:“我的无赖,只对你。”
    梅迦逽差点失笑,压着声线,道:“我是不是该高兴的跪地谢恩?”
    从梅迦逽的声音里抓到一丝笑意的东方闲,突然将她悬空横抱起来,大步的朝寝宫里面走。不必她做过多的正面回答,他只要感觉到她有一丝妥协就会抓稳那一瞬间的机会。他想,今夜,他的运气不差。
    不想,东方闲抱着梅迦逽还没有走到床榻边,重洄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皇上。”
    “皇上。”
    东方闲蹙眉,火大了,喝道:“有事明日说。”
    外面安静下来,但不过片刻,重洄的声音又传来。
    “皇上,您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要叫您。皇上,玄中关传来急报。”
    玄中关?
    东方闲和梅迦逽同时想起那座处在东淩版图中心的城池,那里是东淩各边防线的转接中心点,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也正因如此,玄中关的守军将军直接听命与东淩皇上,可御前直奏,放在那个地方的军队绝对是在位天子的心腹之军。平时有边防守将的坚守和防范,玄中关极少出现军情,若那里传来急报,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东方闲将梅迦逽放在床上,说道:“逽儿,你先睡。”
    梅迦逽一把抓住东方闲的手臂,“小七!”
    东方闲知道梅迦逽的意思,抱起她走出去。她是统军奇才,若玄中关出事,她能拿主意必然更有帮助。
    得到允许觐见后,玄中关守将王翰派来送信的小将快速跑进辰阳宫,跪到地上,声音有些嘶哑,但字音说的清晰。
    “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闲站在梅迦逽坐着的椅子面前,威仪尊贵,“起来说。”t\x\t\小\说天,堂
    “谢皇上。”
    小将从地上起来之后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重洄走上前接过信封送到东方闲的面前。
    “皇上,这是王翰将军命小的日夜不停送来的急信。”
    东方闲拿过信后,拆开,一字不落的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越来越沉,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待将信件全部看完后,神色已变得十分凝重了。
    “逽儿。”
    “玄中关怎么了?”
    东方闲目光落在梅迦逽的脸上,道:“洛中南郡守将陈庭汉率五万人马偷袭玄中关,由他引发增守在祈邙关的宁远将军李然率三万部将跟入战斗,洛中云麾(huī)将军陈子进的十万人马也在朝玄中关进发。玄中关王翰只有五万人,如何抵挡得了十八万人的进攻?”
    最让人担心的是,玄中关一旦出现难控的局面,北面一直支持东方烨的归宗天和尉迟敬德必然有所动作。到时,东淩大地上将会狼烟四起,战争处处。混乱之际,有着狼子野心的西楚说不定会伺机而出,大举进攻东淩。
    闻言,梅迦逽脸色忽变。
    怎么会这样?陈庭汉在她手下领兵时间虽不算很长,但为人中规中矩,治军尚且算严明,在御敌的战场上亦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失误,一个本份的将军为何会突然偷袭玄中关?还有宁远将军李然,派他增守祈邙关自然是因为情况非同一般,他怎可擅自撤离职守?如果因为他的动向而引得西楚大量屯兵祈邙关,西线的整个布防都将出现巨大的考验,一旦祈邙关失守,西楚的东进之路将被打开最至关重要的缺口,无数西楚兵将源源涌入东淩的国土城池,那时抗击,无论胜败,东淩都将造成巨大的伤亡和损失。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当初命他们退兵回防时,她交代的清清楚楚,缘何出现这样的变故?
    最让梅迦逽想不明白的是洛中云麾将军陈子进,此人跟随她多年,从最初对她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心悦诚服,他算得上是她心中最为信任的几个大将军之一,陈庭汉和李然有可能背叛她,但陈子进她绝不相信。他要么不认同一个人,若打心眼诚服了,极难叛变。何况,他是老将军,十分懂得观察局势,在这个时候,他不该盲目的跟随陈庭汉和李然行动啊。这三人到底是怎么了?
    “逽儿,这三人都是西线上关键位置的守将。”
    后面的话,东方闲没有说出来,但梅迦逽岂会听不明白。这些人都是她手里的将军,他们反了,别人自然就联想到她,认为是她暗中授意。若不然,行动一向听指挥的西线军队缘何会挑起内战?
    梅迦逽强自镇定下来,问道:“现在玄中关的情况如何?”
    “你说。”东方闲看着送信的小将。
    “是。王翰将军带着五万人在城中奋力抵抗,末将前来送信的时候,陈庭汉的五万人还没有攻进城,李然带领的三万人发起过两次进攻,也都被王翰将军打退。但是皇上,陈子进带了十万人马赶赴玄中关,人数是城中的两倍,加上城外已经驻扎的八万人,不论王将军多么善指挥,都没法抵挡得了啊。”小将万分着急道,“陈庭汉在攻城的时候说,现在的皇位本该是贞康帝的,他们要……要……”
    后面的话,送信小将不敢说出来,东方闲双眉一挑,喝道:“他们要推翻朕的统治,是不是?”
    “是。”
    东方闲目光骤冷,连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种决不轻饶的冷意,“朕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重洄。”
    “奴才在。”
    “宣……”
    东方闲的话还没有说完,梅迦逽出声打断了他。
    “小七。让我玄中关吧。”
    “你?”
    梅迦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现在战事刚刚发生,如果能将陈庭汉和李然劝服,各军损失都能控制在最小。陈子进现在还没有到,一切还来得及。若是让他们舍生忘死的拼杀起来,只怕到时,你我皆难把控。”
    东方闲蹙眉,担忧的问道:“你确定能将陈庭汉和李然劝服吗?”
    一句简单的问话,让梅迦逽心顿然温暖起来,他问的是‘确定能劝服他们吗’,此时此刻,他居然没有怀疑身为西线布防大将军的她,只怕连玄中关的王翰现在都在担心幕后指使是她吧,他会这么快的让人送信进宫不正是害怕自己的对手是她吗?
    “小七,我并不知他们为何有此一为。虽无法保证一定能将他们安抚,但我一定尽力。”
    东方闲拧起眉头,毫无疑问,当今有可能将内讧平复的人只有逽儿,也只有平复了玄中关的战事,东淩才能免于生灵涂炭的连番战乱。只是,陈庭汉和李然既然胆敢发动战争,就必然想到了各种可能,他该让逽儿冒这个险吗?
    “小七,事不宜迟。”
    思虑良久之后,东方闲做出了决定。
 
 
 
 
 
      无泪,是我挥遒的心疼;无言,是你隐忍的苦涩 60
   
 
    (思虑良久之后,东方闲做出了决定。)
    “逽儿,你可以去玄中关。但定要记得,不要到陈庭汉和李然的军中去与他们谈撤兵。”
    梅迦逽明白东方闲的担心,宽慰他道:“小七,我会看情况行事的,别担心。”
    送梅迦逽出宫门时,东方闲轻声告诉她,可以先回梅府和梅老爷子道个别再去,若不是她坚持,他是不会让她连夜赶赴玄中关。只不过,出了宫,梅迦逽就全然按自己的计划来办了。命涅槃用暗号召集墨卫即刻赶护他们身边,德叔驾车直接出了京城直奔玄中关。
    马车里,涅槃心疼梅迦逽遽。
    “迦逽,其实你住一个晚上也没事。”
    “怎会没事呢。”梅迦逽轻声说着,“陈庭汉第一次用了偷袭,难保他不会趁着夜晚进行第二次偷袭。李然人数虽只有三万,但你可知他手中人马都是精兵,若不然我也不会派他增守祈邙关。这样两个人在玄中关外,我担心王翰坚持不了多久。”
    思及当前局面,梅迦逽轻轻叹息,“哎~恨”
    一旦玄中关失守,只怕北线的归宗天和尉迟敬德就会趁机扰乱,到时东淩就真的大乱了。
    涅槃忍不住嘀咕道:“真是的,也不知道陈庭汉和李然到底搞什么鬼,好好的,干嘛要打仗。吃饱了没事干打敌国去,打自己人,算怎么回事啊,唯恐天下不乱的俩个家伙。”
    “只怕,像他们一样的,远远不止俩个。”
    “什么意思?”
    “小七称帝,名不正言不顺,抢了贞康帝的皇位,不管当年先帝是不是想传位给他,现在的人都只看到了他篡位的事实。南线是他自己的人马就不说了,北线镇守的将军们可是无时无刻不想将他推翻。至于西线的人,虽没有归宗天他们那般憎恨他,但也绝对不会像南边的守军一样敬畏和支持他。他们成了一群中立的人,南北都想拉拢。”
    涅槃问,“西线是在你的统管之下,你和东方闲的关系明摆着,他们不至于……”
    “哎!”
    梅迦逽无奈的叹气,“就是因为西线是我统管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
    “不明白。”涅槃直接道。
    “南线的人认为我和小七情意深厚,不会举兵反他;北线也顾忌我和小七的关系,不敢邀我抗他。但西线的将军们怎么想的,我也不能十分确定。”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西线的将军们一向听你的命令,这次只不过出现两个‘中风’的人。”
    梅迦逽摇头,“非也。”
    “难道他们蓄谋已久?”
    “我和小七的关系,世人皆知。纵然我们也被他蒙在鼓里,但旁人不会这么认为。包括西线的人马,他们也定然怀疑是我支持了小七篡权。贞康帝被推翻后,我没有任何出兵讨伐小七的行为,这件事肯定让大家都不满吧。”梅迦逽微微蹙眉,想起了帝京外劝大军回驻地的情况,“当初大家就不愿意撤军,等了这么久,不单单是想逼小七退位,也是向我讨一个说法吧。”
    涅槃不由得愤愤然,“这有什么说法好讨的。这次改朝换代我们也是受害者,难道就凭我们之前和东方闲的关系就断定我们支持了他?太搞笑了。何况,就算支持他又怎么样。他爱你,你爱他,相互支持有什么问题,他们为部将,就该听命于你。现在把东方闲拉下皇位有什么用,东方烨死了,东方恪完全残废了,其他皇子也找不出一个能堪当大任的,到头来,身份血统正宗的还是东方闲,白忙活一场。”
    于是,梅迦逽直接点出了最担心的一处。
    “我怕他们这次是准备给东淩换血统。”
    “迦逽,你的意思是……”
    涅槃的眉头也皱紧,如果陈庭汉和李然真有这样的心思,那肯定就不止他们八万人马,势必已经偷偷联络了更多的人,他们这次过去,凶多吉少。
    马车外,二十名墨卫已经全部到齐,分布在白色马车周围,护卫着梅迦逽朝玄中关奔去。
    “迦逽,你说,陈子进真的叛变了吗?他带着的可是十万人马啊。”
    之前不管遇到任何危险战局都对陈子进有着信心的梅迦逽亦开始怀疑,一致对外时,她从不怀疑自己所带领的军队出现异心,可这次不同,她不得不担心西线是否还能从这次的意外里安全的挺过来。
    “涅槃,你马上派人去祈邙关,洛北,韶城,瀚阳四地打探情况,看看军中是否有异象。”
    “是。”
    很快,四名墨卫从梅迦逽的马车周围分散开去。
    梅迦逽脑中仿佛出现了一张东淩的全局地图,倘若刚才墨卫去打探军情的四地没有出现叛变的情况,玄中关的局势便有望得到控制,若是那四地的守军也出现了异常,情况将会变得十分不容乐观。
    -
    玄中关的战事不知为何传到了德景宫里,已经安睡的虞文起床后急匆匆的赶到辰阳宫,非要见东方闲不可。
    重洄看着与几位大臣商议事情的东方闲,强忍了好几次。
    “重洄,何事,说吧。”
    “皇上,太后娘娘在宫外想见您。”
    东方闲拧了下眉头,“此时已晚,她来辰阳宫做什么?”
    “奴才不知,娘娘说一定要见您,奴才劝不走她,皇上您看……”
    “朕在议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重洄为难的看着东方闲,这套说辞他早就给太后娘娘说了,可她就是不走,现在再说一遍,定然也无济于事。
    “皇上,太后娘娘她……她说……皇上不肯见她的话,她在辰阳宫外就不走了。”
    几位大臣听到重洄这样说,相互看了看,太后娘娘如此急着见皇上,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他们是不是该……。
    兵部尚书柳如挥对着东方闲道:“皇上,臣等暂且……”
    柳如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东方闲打断。
    “不必,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东方闲说着朝议事大殿后的偏厅走去,“重洄,将太后娘娘请到偏厢。”
    “是。”
    虞文走进偏厢,东方闲还没来得及问候她,扑面而来便是她的责问。
    “皇帝,母后听说玄中关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东方闲凝眉,“此乃军中急报,母后为何知晓?”
    玄中关送来的消息还不过半个时辰,身在后宫的母妃竟能这么快的知道,这不得不让怀疑她在他的背后安插了什么人,亦或者说,母后在宫外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暗哨。
    “你只需回答母后是也不是?”
    “母后,祖训有云,后宫不得干政。”
    纵然他是她的母后,也不能。
    “现在是非常时期,闲儿,你看看眼下的局面,南北西三方,只有南方是我们自己的人,如果玄中关真的被人攻下,那么你的帝位岌岌可危。母后是为你着急,这个时候,你不该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没了皇位,母后还有什么后宫可待。”
    “母后,我正在与大臣商议此事,若无别的事情,请母后回宫休息吧。”
    看着东方闲不用自己管事的态度,虞文越发急了。
    “母后得知,制造玄中关之事的就是陈庭汉和李然,这两人曾经都是梅迦逽的得力干将,而今发动战争,必然有母后指使,单靠他们两人,断断是没有这样的胆子。”
    东方闲问,“母后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迦逽是不是还在宫中,立即将她关押起来。”
    “与她何干?”
    “皇帝,你莫不是忘了,她可是贞康帝的辅国大将军,统管西线兵马多年,东淩多少将军都是听她的调配,这次玄中关之战,她洗脱不了嫌疑。”
    东方闲看着虞文,他就走到母后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母后,逽儿不在宫中,她去了玄中关。而且,不管西线多少将军反朕,朕都相信逽儿是清白的。”
    虞文气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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