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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作者:大风刮过

第七部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启赭今日神情十分肃然,眉微皱,似乎此番商议的,是件大事。等叩拜完毕,我与众王重新落座后,启赭方才道:“朕今日请诸位皇叔前来,是有一件事关社稷,却又难在朝堂上公议之事,想先与几位皇叔商量。”
 
我等都纷纷恭敬屏息倾听,启赭停顿片刻,方才道:“前几日那赫国派使者来朝,商议和谈,愿意进献两座城池,年年朝贡,永世称臣。”
 
此话一出,在座的其余几王都面露喜悦,宗王与嘉王的悦色更甚,那赫国与我朝交兵数年,当年我爹年轻的时候就在打,打到新岔换旧岔,那赫国的老王也崩了,他的独生女儿继位,我朝本以为换个女人掌权,能讨一点便宜,立刻整旗鼓出兵,谁料那女王当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是个不输男子的非善岔,亲自率兵迎战,斩了我军一员大将,又再度打个难分难解。
 
可它蛮夷小国,实在经不住几十年打仗,自四五年前休战之后,便不再骚扰边关,听说还用了几个汉人文士为官,休养生息。这次派使者来议和,竟然愿意称臣,实在是件大好事。
 
但我皇帝堂侄的脸色如此凝重,恐怕这个和谈并非如此轻易,那赫国那里又提了些什么条件。
 
我便谨慎地道:“自皇上亲政以来,广施仁政,如今天下安乐富足,蛮夷小国折服在我天朝盛世与皇上的英明睿智之下,主动俯首称臣,乃是顺理成章之事。只是蛮夷多诈,不知是否会提一些不知高低的要求。”
 
果然,启赭肃然地叹了口气道:“让朕头疼的,正是此事。那赫国的使者提了项请求,朕不知该如何回复。”
 
我道:“能让皇上头疼,必然很麻烦,难道他们年年上贡,也要我朝赐年年赐他们金帛?或者想学些农耕之术或借些粮食种子之类?”各蛮国都不擅五谷耕种,一向对绸缎织染术也十分渴慕。我又跟着玩笑道:“还好,那赫国的老王早崩了,现在是个女王在位,否则便要猜是否又要与我朝和亲,娶位公主了。那女王总不至于也提和亲,向我们要个皇子吧。”
 
启赭抬起眼,直直地望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殿中一时有些静。
 
片刻后,启赭又长叹一声,神色依然肃然:“皇叔,不幸被你言中了,那赫国的使臣道,他们女王青春正盛,未有配偶,一向仰慕我天朝男子好才华美仪表,愿求一王夫,共享王位,共治国土,亦以示称臣议和之诚意。”
 
本王与几位王兄和启礼王侄皆被震惊。嘉王沉痛摇头道:“蛮夷女子,行事实在惊世骇俗。”
 
福王也摇头:“荒唐,太荒唐了!难道整个那赫国,竟找不出一个可以和女王成亲的男人?”
 
宗王敛眉道:“那赫国的男子短小粗壮,与我朝,的确无法相比。”
 
禄王道:“从来只有和亲公主,难道本朝竟要出和亲相公?流传到后世,必定是个笑话!”
 
几位王兄痛心疾首,但我查看皇帝堂侄的龙颜,觉得他似乎有点意思想送个和亲相公给女王,如今正是十分要紧关头,多顺一顺皇上龙鳞,一来谋反之事他不会疑心,二来,他日本王大功告成后,再加上今日种种,忠上加忠,岂不更好?
 
于是本王便开口道:“以臣之见,和亲之事,真的答应了,也未尝不可。”话出口后,其余几王都向本王看来,宗王皱眉,嘉王冷笑一声,只有福王还算给我些面子,道:“怀王为何如此说。”
 
我道:“那女王肯开口求亲,想来对我天朝男子的确真心渴慕,她还许诺共享王位,女王虽然是个蛮女,但天下女子皆水性,嫁夫自然随夫,真的送她一个和亲相公,那赫国等于尽在我朝掌握之中,他日生下子女,还是天朝血脉,说不定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此把那赫国给并了。”
 
几位王兄的神色都颇不以为然,但都没出口反驳,启赭沉吟片刻,道:“皇叔说的,很有道理,朕也如此考虑过,方才犹豫不定。”
 
福王道:“当真选人去做那赫国的王夫,又该选何人?”
 
禄王道:“那蛮女好歹是个女王,能与她匹配,不外皇子世子,或重臣子弟。”
 
宗王道:“那赫女王今年二十余岁,那赫国女子皮色皆黑,但据说女王倒还算貌美,我朝年轻的皇子世子,要么已定亲娶妃,要么还年少,恐无合适之人。”
 
福王随即颔首:“以此看来,只能挑选重臣子弟了。”
 
皇上这次召几王议事,说不定就是打算让他们本着对社稷的忠义之情,献个儿子出来,但宗王等人风里浪里许多年,都算老奸巨猾了,宗王的一句话,将一干世子王子全部保了下来。
 
福王道:“重臣子弟老臣等人就不太熟了,怀王和启礼王侄应该熟悉些。”目光扫向本王与启礼,扫过本王时,颇为意味深长。
 
启礼尚未娶妻,方才商议可做和亲相公之人时,他一直一声不吭地在本王身边坐着,应该在暗自惴惴,此时已被宗王一句话保得平安,立刻又精神起来,笑道:“年轻的重臣子弟,顶出挑的,不须多想,京城里的一句俗语说的最是——‘谁道人物无双,且看柳相云郎’。”
 
柳相桐倚,云郎云毓。
 
启礼又道:“柳相乃朝廷栋梁,定然不行。”
 
殿中一时寂寂,本王终于忍不住道:“云毓也不合适,人选还需再另找一找。”
 
宗王、嘉王、福王、禄王连同启赭的目光都一起向我看来,启赭挑眉道:“哦?云毓论家世相貌才学都是上上之选,为何不可?”
 
我道:“不合适之处有几点,其一,云毓犀利随性,王夫之选,最好是个有雅量,脾性柔和之人,拿得住女王。其二,云毓有些风流,女王岂是个能与他人共事一夫之女?要个专情君子才好,其三,云毓乃云棠之子,便这一项,就需要细细考量。”
 
启赭盯着本王,似在沉思,嘉王冷笑道:“怀王说这几项不妥,正好自相矛盾。你道云棠那儿子风流,风流不正会哄女人,知温存,拿得住女王?你说言第三项,意有所指,但据我所知,怀王与云家素来走得近,与云家的这个儿子更时常同进同出,让人不禁思量。”
 
我道:“嘉王王兄此言,让我无话可说,我只是尽臣子本分言当言之事,一切还当由皇上裁定。”
 
我忠义地望向御座上,启赭站起身,又叹了口气:“朕,还有一事,本不想说,那赫国的使臣,向我朝求亲,实际有指名人选。”
 
我与其余几王及启礼王侄又皆惊,启赭望向本王,负起手:“那使臣道,女王喜欢稍微年长些的男子,尤其那种识情趣,涵养体贴者,譬如……”
 
启赭直直瞧着本王,本王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譬如,我朝怀王殿下这种的。”ww w.xIaoshuotxT.。Net
 
殿中再次寂寂,本王立刻正色道:“皇上,臣是断袖。”
 
识情趣,涵养又体贴的确是本王众多长处中较明显的一二,想不到那女王远在番邦,竟也风闻,但,实在可惜,本王的爱好这辈子改不过来了。
 
启赭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使臣又道,女王知道,我朝的怀王殿下是个断袖,但是女王觉得,那是因为我朝的女人不够好,方才让怀王殿下不得不成了断袖,她自信能让怀王殿下从断袖变成不是断袖。”
 
这……这……难道本王的事迹,竟然流传的如此广泛?
 
启赭依然瞧着我,接着道:“那使臣还道,女王有句话,让他务必传给怀王殿下,女王想问我朝的怀王殿下,可还记得,那个细雨绵绵的午后,城墙外,小桥头的誓约。”
 
殿中更寂静了,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和那些意味深长的脸让本王很茫然。
 
启赭叹息道:“皇叔,朕只想问你,那赫国女王,为何能和你在细雨绵绵的午后,城墙外,小桥头,定下誓约?”
 
我无限诚恳地道:“皇上,臣真的是个断袖,而且臣这辈子从没去过边疆,更没沾过那赫国。”
 
启赭又长长叹息:“难道女王是在梦里,和皇叔桥头相会,细雨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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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本王一向自认是个风流却不滥情的人,迄今从没和谁立过什么誓言。更何况番邦的那赫女王远在天边,即使我当年没有断袖时,也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瓜葛。
 
我恳切陈词,一一剖析,这件事沾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本王就是个里通敌国。
 
我说,启赭就听着,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启礼插话帮了我几句:“虽然使臣如此说,但也可能并非是皇叔,或者女王有意为之,离间皇上与皇叔的关系,也或者有人别有用心,冒名顶替。不知使臣有无说过,当日与女王盟誓的怀王长得什么模样?”
 
启赭负手微笑道:“朕尚且没问,想先来问问皇叔再说。”
 
福王道:“不然,先着人询问那赫的使臣,女王有无告诉过他怀王的相貌,倘若有,让几个与怀王年纪相仿的人和怀王一道,去那使臣面前走一遭,让他认一认,不就清楚了?”
 
宗王和禄王都道很是个办法,唯独嘉王有异议:“离间计有种种方法,那蛮女贵为女王,没必要赔上自己的名节。恐怕确有其事。使节并未见过与女王立誓之人,即使有听过形容,估计也是泛泛,不知立誓一事至今,时隔多少年。倘若在数年之前,人之体貌皆有变化,就算如今女王亲自前来,估计也要分辨片刻,使节怎么能分辨得出?”
 
我道:“臣算个好认的人,假如见过,说些特征,应该认得出。不管有没有用,先去问一问,要不然真的臣为朝廷献身,做了和亲相公,到了那赫国,女王一看,人错了,岂不是两个人一辈子都耽误了?”
 
启礼在一旁笑道:“皇叔急了,要去做和亲相公的话都说出来了。恐怕皇上不答应,皇叔真要冤气冲天了。”
 
启赭敛眉看着我,片刻后道:“也罢,此事关乎两国邦交,也非小可,便依启礼所言,先着人去问问那赫使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派去询问的宦官回来,禀报道:“那赫使臣说,女王不但说起过怀王殿下的模样,还亲手画了一幅怀王殿下的画像挂在寝宫中,他曾见过,假如怀王殿下站在他面前,他应该认得出。”
 
殿中的诸人连同皇帝堂侄,又一起瞧向本王。
 
福王道:“那蛮女真是痴情。”
 
我接上道:“只是不知一片痴情,所为何人。”
 
启赭再瞧了瞧我,却没说什么。
 
于是,本王便要去使节面前走一遭,让他认一认。
 
让使节认人,和在刑部衙门大堂让冤主认犯人不同,需要婉转些,曲折些,合乎礼制些。
 
因此,为了这一认,预先准备了许多周折,由礼部牵头,皇上下旨,在御花园里办了场小宴招待使臣,再让本王与几位年纪稍长些,与我相仿的世子王子便服赴宴。
 
本王回府换了套便服,再入宫中,先在一个小殿中与几位王侄会合,再一同前往御花园。
 
那赫使臣约四五十岁年纪,皮色黝黑,裹着缠头,两撇胡须还向上打了个弯儿,不知是否刻意用浆糊捋成此型,一派异域风情。他直勾勾地盯着本王与几位王侄走近,待我等在入席之后,方才叽里咕噜地向身边的一人耳语,那人看来是个在那赫国做官的汉人。
 
使臣的汉官随从转而向最上首道:“启禀陛下,阿鲁南大人说,这几位王爷王子,他都很陌生。并没有那个人。”
 
本王闻得此言,顿时有种云散天朗之感。
 
启赭端坐在上首御座内,微笑道:“那方紫衫者,便是朕的皇叔怀王。”
 
汉官立刻向那使臣耳语,使臣又猛地直勾勾向我看来,而后再叽里咕噜向汉官随从说了一通。汉官随从遂转禀道:“陛下,阿鲁南大人说,绝不可能是现在这位怀王殿下,女王心仪的怀王殿下健硕沉稳,健步如飞,面孔方正,是个既坚毅,又体贴的男子。”
 
阿鲁南使臣用手沾了点酒水,在桌画了几道,又叽里咕噜几句,汉官随从再道:“阿鲁南大人擅长绘画,他可以把女王画的那张画像重画出来。告诉陛下到底是哪个人。”
 
他倒不早说,将本王折腾了个来回,混了一顿御宴,这才把如此要紧事慢吞吞说出来。
 
本王连火都懒得上了,只想看看到底何人如此有情趣,顶着本王的名号勾搭了那赫女王。
 
我得以撇清干系,在座的其余人都还好,唯独嘉王明显有些失落。对于到底女王看上的怀王是哪个一事,在座众人都甚兴致勃勃,启赭立刻命人送上笔墨纸砚。番邦人到底仰慕我中土文化,那位那赫国使臣阿鲁南虽然说不上几句中土话,但对我天朝笔墨,还算熟悉。他卷袖抓笔挥毫,一刻钟后,便在纸上画了个人头出来。
 
两个宦官上前捧起画,我定睛看去,画上的人头四方脸,浓眉毛,还有几根短短的髭须,不失为一条沉稳的汉子。恐怕的确是本王的熟人,瞧着怪眼熟。
 
启赭道:“此人,朕应该未曾见过,与承浚的确相差甚多。”宗王、嘉王、福王、禄王也纷纷说没见过,差了很多。唯独启礼拧眉道:“这个人,臣倒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抚着额角,“好像……好像是……只扫到过一两眼,好像是……怀王叔府里的人……”
 
本王已经想起来了,起身承认道:“禀报皇上,寿王世子所言不错,看这个画像的模样,十分像臣府中的轿夫韩四。”
 
那赫女王一事,最终成了场闹剧,启赭着人到我怀王府中提了韩四到御前,他也十分莫名,在金銮殿上只会瑟瑟发抖,口称冤枉,涕泪交流。最后与那赫使臣核对事实,再问及年份,方才大概弄清了前因后果。
 
三四年前,两国刚休战时,那赫女王曾经乔装跟随商旅,潜进过我朝京城中。某日本王前去某馆中找快活,韩四与其余人在门外等候时,恰好碰见了那赫女王。
 
番女之豪放果然难以想象,那赫女王以为相公馆是专门开给女人进的,就想进来见识一下,韩四等人为了怕闹将起来打扰本王的雅兴,便上前阻拦,这几个人中,数韩四脾气好些,出言劝慰,还劝其他人不要为难女子。估计女王便因此对他芳心暗许。当时天在下雨,女王不认识路,与其他人走散了,在那条街上来回走,韩四看了于心不忍,就在路边买了把伞,将她送到城门外她与随从会合的地方。
 
女王于是向韩四道,今日你我有情,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不会辜负你。
 
韩四以为这情是恩情的情,这只是一句承诺报答的话。因为在我天朝,真的没女子会对男人说这种话。
 
但这的确是句盟誓的话,女王没有违誓,她来求王夫了。
 
韩四泪流满面,赌咒发誓,他当时告诉女王他叫韩四,是个轿夫,但是因为本王逛相公馆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他不敢透露他是哪家的轿夫。
 
使臣道,和女王盟誓的人的确说自己叫韩四,但女王觉得他绝非一般人物,更因他阻止过其他轿夫随从,便当那些人实际是他的随从。她记下了本王轿上的花纹,查到这是怀王府的轿子,便把韩四当成了本王。
 
核查此事时,韩四与那赫使臣各在一间屋内,绝无串供的可能,说出来的事情的确丝丝和扣,可见的确是实情。
 
韩四一介轿夫,居然得此奇缘,比话本传奇还要精彩。只是连累本王跟着折腾出几身虚汗。
 
大约查清后,启赭传我去御书房,总算说了句宽慰的话:“那赫国女王一事,委实离奇,你实在是被无辜牵连了。”
 
我道:“还好还好,不过当时臣的确吓出一身冷汗,真怕皇上送臣去番邦做和亲相公。”
 
启赭微笑道:“朕不是说过,不会让你有新王妃进门?承浚为何如此不信任朕?”
 
我立刻道:“臣自然万万不敢,只是皇上只说过不会让臣有王妃进门,却没说过不会让臣过门,所以臣当时还是有些担心。”
 
启赭紧瞧着我,又笑了笑,而后踱开几步,像随口般道:“此事还不算了结,不知那赫女王晓得了她心中的怀王的确是个轿夫之后,还会不会要他做王夫。假如她要,朕这边还要好歹给韩四个封衔,起码让此事更体面些。皇叔的府中还真是人才济济,奇事辈出。”
 
我道:“此事乃是天赐韩四的姻缘,所谓三生簿上早已注定,与臣其实无关了。”wWW。xiaoshuotxt=nEt
启赭停步:“但终究还是将你牵扯进来了,此一事,你也伤神甚多,臂上刀伤还未痊愈,先回去好好休养罢。”
 
我跪地叩首:“臣告退,皇上也请切勿太过操劳。”
 
启赭的声音在我头顶上道:“有皇叔时刻如此挂念朕,朕甚欣慰。”
 
我出了御书房,向皇城门处慢慢走,过得一道桥,迎面看见一袭熟悉的墨蓝,我心中忍不住又动了动,站住拱手笑道:“柳相,甚巧。”
 
他向我抬袖躬身,和平常一样,客客气气:“怀王殿下。”
 
我也向他客气道:“看柳相往内行,还有公务要忙?”他扬起唇角:“怀王殿下向外行,看来要事已经忙完。”我笑了两声道:“我一向,可不忙什么要事,都是些琐碎闲杂事。”
 
那笑还停在他唇边:“臣听闻,怀王殿下府中出了位王夫。”
 
这话是玩笑?那日从水榭出来后,他怎么还会和我玩笑,恐怕只想撇得远远的。是嘲讽?我知道他不是那种喜好嘲讽为乐之人。那么只是一句平常的客套了。于我来说,是一句能让我当成玩笑来安慰安慰自家的话。
 
我遂道:“是,我怀王府中,又出了位人物,越发显得人才济济了。”
 
柳桐倚清透的双眸望着我,我道:“柳相还有要事要忙,本王便就不耽误你了,先告辞了。”
 
他抬袖也淡淡道了声告辞,我继续向城门外去,日暮黄昏,又是半天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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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韩四不愿做和亲相公。
 
我本以为王夫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所以从宫中回来后,伤情片刻,想了想我的然思,然后略困了个小觉。待天黑后起身,刚到小厅中坐,一条黑影便从门外直扑进来,伏地大哭。
 
“王爷,求求你看在小的服侍了你许多年的份上……别让小的去番邦……小的家有老父老母,弟妹年幼,倘若小的去了番邦,他们就没法活了,求王爷开恩……”
 
韩四他实在有几分聪明,知道我的皇帝堂侄厉害,在皇宫里不敢哭,选择回来本王面前哭。
 
本王道:“这不是本王开恩不开恩的事情,你和女王的亲事,乃上天注定,姻缘巧合。过几日皇上会赐你个功名,你父母弟妹,朝廷会替你养着,你无需担心。大丈夫当为国为民牺牲小我,你娶了那赫女王,和女王共享王位,多少人想都想不来,为何要推脱?”
 
韩四仍然哭得一把一把的,本王从来没见过一条七八尺的汉子哭成这样。韩四说,他怕番子,听说他们都吃生肉,喝生血,不放盐,他说他娘从小就教导他,做为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娶妻可以,但不能倒插门。
 
本王只得再对他晓以大义,开导他。倒插门,要看插什么门,现在是他娶了个女王,去当王夫,使边疆安定,青史之中,一定会记下他的功劳。
 
韩四仍然不愿意,他说做人不可丢掉自己的姓,他大名叫做韩传宝,假如从了那个番邦女王,一定要跟着女王姓,把自己变成一个番子,他不能容忍。
 
那赫女王似乎是姓赫赫那鲁,韩四和亲过去,应该就叫做赫赫那鲁传宝或者传宝赫赫那鲁,这名字,本王觉得,还是挺不错的。
 
韩四铁骨铮铮,宁死不从,本王被他闹得半个头一跳一跳的疼,我本不擅长和人缠理,这事又只可软劝,不能恐吓,而且离着举事之日一天天近,此事还这样加缠不清,本王的反还造不造了?
 
韩四一直闹腾到半夜,好容易将他劝告回去睡了。可怜我只喝了半碗稀粥,就也去睡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还在床上睡着,曹总管来报说,云大夫来了。云毓今天会过来本在我意料之中。
 
我起身,曹总管道:“云大夫说他只是随便过来拜望,听说王爷还没起,他就先告辞了,让知会一声,王爷知道他来过就好。”
 
我道:“你去让云大夫略等一等,本王这就过去。”等正在穿衣洗漱,曹总管又来报说,云大夫已经走了。
 
以往云毓并不像今天这么性急,说走就走,我估量他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说,嫌我怀王府中不方便,等用早饭时让人去云府下了张帖子,约他月华阁吃酒。
 
帖子送到云府后不久,我还没安排人去月华阁订地方,有通报说,云大夫过来了。
 
我有些纳闷,这来来去去是为哪一出?
 
云毓进厅坐下,还没等我问,他便先道:“王爷不是觉得月华阁平常,怎得突然要请臣去那里?”
 
我道:“云大夫不是喜欢那地方么,本王请人吃酒,自然要投其所好。”
 
云毓笑:“一看王爷就是被人请惯了,不曾常请人,月华阁的位置要提前定下,像这样当日定,好院子一早没了,像样的菜也不好预备。臣怕因此扫了王爷的兴致,索性还是再上门了。”
 
我道:“怪不得,今天云大夫走得匆忙,我还当你嫌怀王府不如月华阁,赶紧下帖相请。”
 
云毓端着茶杯佯作无奈道:“幸亏臣一向坐得住,常来王府中晃,脸皮也厚了,要不然,王爷说话如此意味深长,臣真以为是下逐客令了。”
 
我抬手:“别了,逐哪个客也不敢逐云大夫,今天早上本王一面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一面让人留,云大夫都恐怕嫌怠慢了,那么利落地走了,本王还要赶紧约月华阁赔礼,这里解释两句,都难得云大夫体谅。”
 
云毓叹息道:“臣真是罪该万死,早上惊扰了王爷休息,诚惶诚恐地告退,却不想祸从此来。”
 
我也叹息:“算了,本王怕了云大夫,这话也不是头一回说了。”
 
云毓拿着杯盖,缓缓拨着茶上浮叶:“也是,是否正因如此,王爷才会在皇上面前道,臣做和亲相公恐有隐忧,并非恰当人选。”
 
这句话在我心上挑了一下。看来我那句“云毓乃云棠之子,不妥当。”已经被转了话了。
 
当时本王也是唯恐云毓成了王夫人选,云毓此人狠得下,也忍得住,假如真摊到了他,他只怕二话不说便答应,边疆战火再起与造反里应外合便大局确定了。
 
云棠和王勤目前本王还自信掌控得住,再加上一个那赫国,启赭的皇位,恐怕真有些险。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毓去做这个王夫。
 
我揉揉太阳穴:“云大夫不会怪本王坏你姻缘罢。”
 
云毓还是挂着笑:“王爷在皇上面前保了臣,臣当感激才是。原本臣和家父,名声也摆在那里,成天有人说,被王爷权做理由一用,不算什么。”
 
单看他神情,的确云淡风轻的,没什么芥蒂之处。
 
我道:“云大夫不怪本王多事就好。月华阁去不成,本王府中倒也有处幽静所在,一直没请云大夫去过,名叫近水榭,不如今天在那里痛饮?”
 
本王引着云毓走上去近水榭的浮桥,回忆那日我引然思过来,何等小心翼翼,有些好笑。
 
云毓站在廊中望望开阔的湖边,敲了敲手中的折扇:“王爷的这处水榭好生风雅,原来最后园还有这么个地方,我道为何怀王府围墙圈的大小与臣平日所见,差了甚多。”转目向我道,“难道一向是王爷的金屋藏娇处?”
 
我推动石鹤,收起连着岸边的浮廊,云毓称奇,又道:“方才臣恐怕猜错了,这浮桥一收,倒像个水牢,不会是王爷当日被先怀王殿下关起来读书的地方罢。”
 
我道:“云大夫还真厉害,竟然猜着了,看来你在御史台而非刑部委实屈才。”
 
云毓轻声笑了笑。
 
此时此景此人,比之当日当时的然思,迥然两番形容。虽然景色没变,但换了人,也换了心境。
 
我看着清风里惬意望向湖心的云毓,一直压在心中的一个念头又动了动。
 
本王与云毓,在水榭中近水栏杆处最敞亮所在坐,软藤椅,小方桌,一坛好酒,几样精致凉菜。
 
云毓微眯起眼道:“王爷这处水榭,夏天好乘凉,可能冬天就有些冷了。”
 
我道:“父王当日,最爱十冬腊月天把我赶到此处念书,整个水榭像个冰窖,生十个火盆都没用,我上牙下牙直打架,还要忍着看兵书。还好,后来,他当我是块朽木了,这罪也算受到头了。”
 
云毓举杯凝望着我:“来日王爷龙袍加身,得主天下时,先怀王殿下于九泉之下,一定甚是欣慰。”
 
我忍不住笑道:“欣慰?他老人家不从棺材里跳出来拿刀砍了我就算好了。父王一生,只知道报效皇上,尽忠江山社稷。却背上包藏谋反之心的罪名,这就是所谓忠臣的下场。”
 
我斟了一杯酒,也端在手中,转了两转:“正因如此,本王方才看透了,什么是忠,什么是奸?天下本就不该总是谁的,既然已背了骂名,何不坐实?如今骂本王的那些清流,待来日本王坐在御座之上时,还不都要一样的跪地叩首,高呼万岁。至于父王,他若地下有知,正好也能看看,他所谓的朽木,如何掌握天下。”
 
本王这番话,对着湖,迎着风,说得热血澎湃,慷慨激昂。
 
云王两家都是人精,云毓方才露话试探,不知存有何意,本王如此一番,应该能定一定他的心。
 
云毓道:“王爷今日,难得抒发豪情。”wWw:xiaoshuotxt?net
我淡淡道:“可能因为举事之日眼看将近,有些按捺不住了。”
 
云毓微笑:“臣父子,都更按捺不住,要看王爷登上大宝,不过近日正是布署最要紧时,虽不想按捺住,却也不得不按捺。”
 
我趁话道:“你那日让本王去朝中时,千万留意,不知留意何事?”
 
云毓抿了一口酒,方才道:“家父前日收到消息,嘉王似乎有攥了些兵权在手中,北边的几支兵,应该进了他的手。这次六王宴,不知王爷有无从其态度中探出一二。”
 
怪不得这次在朝堂上,嘉王的腰杆硬了许多。我道:“嘉王这是要老雁展翅傲笑冰霜,他蛰伏许久,不知那些兵抓在手中,是否手生。”
 
云毓又抬眼看了看我,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放下空杯,又看向湖中:“如今局势,布线经纬,一根根都要密要紧,要一丝不漏,又处处皆要小心算计。”
 
他的神情间,隐隐也有些倦意疲累,假如无阴谋,无算计,天地间都如同这座敞亮的水榭,如此这般对坐饮酒,赏玩湖色,又该何等舒畅惬意?
 
可惜世间事不能随心改定,假如无阴谋,无算计,云毓又怎会近我,这样对坐饮酒,观湖纳凉更不可能有。
 
我瞧了瞧云毓,将那一直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有一事,一直想劝你,但觉得你不会答应,一直没说,可临到此时,局面紧张,我觉得不失为一步关键之棋,所以还是和你说一说罢。“
 
云毓握杯看我,我道:“随雅,这次造反事,你还是抽身退出,不再参与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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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云毓正举杯沾了唇,听了我的话,顿时一脸被呛着的神情:“王爷……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迎着他目光道:“这次举事,能否成功,实在说不准。王勤、你父与本王都已将手中的老底尽数抛出,留一着暗棋,且为他日打算。”
 
云毓不言不语地瞧着我,我接着道:“西南某处,有个山谷,虽不比江南富庶安乐,倒也山清水秀,该有的那里都有。从京城过去,约半月可到。”
 
我向云毓说,今天他从怀王府回去,沿途将遇刺客,经救治后需静养,要去云家在江南的别庄,行至徐州时,留宿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
 
云毓不再看我,去看手中酒杯,只说了一句,王爷安排的十分妥当。
 
我道:“这件事,本王思虑许久,唯有你最合适。才学、谋略、胆识这些云大夫你都有,更难得你正年少,来日方长。”
 
我这番话乃是肺腑之言。云棠与王勤伏诛罪有应得,可对云毓,我始终有些怜惜甚至愧疚。
 
云毓是个人才,启赭的朝臣中既要有柳桐倚那种宽厚仁相,也需有云毓这种锋锐之臣。除了奉其父之命时常和本王探讨些造反事宜外,云毓一件对不起朝廷的事情也没做过。
 
云毓再次放下酒杯:“王爷和臣说的这番话,是在玩笑还是真心?”他笑了两声,“现在箭已在弦,今上那边说不定早已紧紧盯着,此时此刻,王爷还谈暗子布局?”他站起身,走到栏边,“晚了。”
 
我道:“晚倒不晚,我既然和你说,便是做得到。”那个山谷,原本是本王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本王好歹顶着本朝第一毒瘤的名号,送个云毓过去还是绰绰有余。
 
“假如事成,本王登基,立刻就召你回京。假如这件事败了,你留在那里,想报仇可以报仇,想从此隐姓埋名住下去,就住下去。总算我们这里,还剩了个人。”
 
等到云棠和王勤伏诛,如果云毓能回心转意,我那皇帝堂侄也不计前嫌,使云毓能重新回朝做官最好,不过本王也知道这种结果大概不可能有。云毓置身这件事外,从此隐姓埋名也罢,或者他想回来找我报仇,当真把我一刀宰了也罢,我心里总能好过些,不像现在这样,每每瞧着他,就觉得负累。
 
云毓站在栏边回过身,突然跪倒在地。
 
我吃了一惊,急起身去拉,云毓却像钉住了一样地跪着,任我怎么扶都不起来:“原来王爷说的并非玩笑。”他苦笑一声,“王爷不必这样委婉,臣心里明白,怀王殿下对我们父子始终并未完全信任。臣下定决心追随王爷,就早已有随时死的准备,这是臣的心意。但王爷如果真的不放心家父,要以臣为人质,臣也会遵从。只是,”云毓抬眼,神色目光,一派平静,“如果现在送臣去西南,定然会引起帝党疑心。倒不如用药稳妥。慢药或傀控之药王府中应该有。臣家里也备了几瓶。”
 
本王原本正俯身拉云毓起来,听了他这番话,却连自己也差点坐到地上去。我想着,他还不如拿刀捅了我算了,到了临了,只说得出一句话:“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罢。”
 
其实我想说,原来在云大夫眼中,本王是这样的人。
 
或者,我怎么可能这样猜忌你。
 
可这话我没底气说,本来我就是在算计云毓的命,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我只能叹气,口气商量到几乎等于本王在求他:“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先起来行么。”
 
云毓还是跪着,逼着我又说了一句:“云大夫,倘若本王真的猜忌你,怎会一向和你……”
 
云毓再苦笑了一声:“臣已在自省,是否一向在王爷面前太过不知轻重高低,那日在月华阁,险些做出娈佞之事,如此不知廉耻,王爷又会如何看臣?”
 
我扶着云毓,已经坐在了地上,我不知该如何说,挣扎了又挣扎,也只能再说了一句话:“随雅,你想拿话堵我,也别作践你自己。”
 
云毓终于又抬了头看我,我再向他商量道:“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起来行么。”云毓依然不动,本王终于被他逼得说了几句真心实意的话,“月华阁那件事,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喝多了,方才那么做。本王……我……是怕我自家当了真。”
 
我的两只手本来都攥着云毓的衣袖,现在松开了,竟然出了些潮汗:“随雅,不瞒你说,从以前到如今,你是唯一一个和我不大拘礼走得近些的人。王妃也罢,那些我瞧上过的人也罢,乃至楚寻,没谁真的心里放过本王。柳相,更不可能了……”
 
事实上,本王唯一求的,就是能有谁真的和我互相把对方往心里装一装。说说话喝喝茶聊个天,成天这么过,一辈子不腻,就行了。
 
可那个人若是云毓,事情便不大妙了。
 
那日月华阁之后,有些事本王已想到了,却不能有。就算有了,也不能认。
 
我道:“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谈这种事有害无益。随雅,你……你知道,本王是断袖,假如本王喜欢了随雅,那可麻烦了。”
 
云毓看着我,半晌,挑起了眉:“那是,真的就麻烦了,王爷喜欢的可是柳相,怎么能看上臣?王爷断然不会移情别恋。”
 
他一面说,一面终于站了起来。
 
本王总算松了口气,也站起身:“随雅……”
 
云毓叹了口气:“王爷请放心,月华阁的那件事,不会再有。臣心里的,只在心里放着,不会说出来。”
 
我道:“随雅……”
 
云毓看着我,忽然一笑:“臣开玩笑的,月华阁那时,的确心里有事,喝多了。如果真的想做什么,倘若王爷登基了,臣更成了娈佞之臣了。这个名声可不大好,纵使脸皮厚,也扛不大住,还是不要了。”
 
他再笑一笑:“今日就说到这里罢了。有些事王爷与臣都当做没发生过罢,臣想告退了。”
 
我看着他躬身行礼,我和他一道出了水榭,走过浮廊向岸上去。一路之上,云毓都没再说过话,本王更说不出什么。
 
云毓到了对岸,便即刻离去,一刻也没多呆,他走后,本王就回房中坐,半天都没缓过来。
 
我算真的怕了云毓了,他拿刀子往我心窝里戳了半日,一下比一下狠,我想他早知道了。
 
知道我其实喜欢他。
 
柳桐倚是一个桂香中水波月色的梦,正是他在水榭中的两句话让我梦醒了,明白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月华阁一事,我虽不想琢磨,却不得不琢磨,联系以往种种,云毓这样做毫无道理,除非……
 
除非他看上本王了。
 
这个想法比较大胆,本王这把年纪,本不该做如此春风少年的想象。但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再对照云毓近日的行径……想象越发切实。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个想象后,本王心中竟有了种莫名的喜悦,喜悦之后却是悲哀。
 
造反在即,此事之后,本王将如何,云毓将如何?
 
无论如何没有好结果。
 
我算计云毓,实属不义,这也许就是报应。
 
只是这个报应,为何也有云毓一份?
 
所以这件事,本王不打算认账。
 
我正在卧房中煎熬,皇宫中又有使臣来,说皇帝堂侄有事传召。
 
皇命大如天,我只得换了身朝服赶进宫去。
 
皇帝堂侄眉头微锁,满脸心事重重,他看着本王,问:“皇叔怎么满面愁容,似有心事?”
 
我连忙道,没什么,只是韩四不知好歹,不肯娶女王,臣正在开导他。WWW、xiaoshuotxt.net
启赭道:“哦,韩四么,朕就觉得他可能不会痛快去做王夫,皇叔不擅开导无妨,云毓常到皇叔王府中去,可让他开导开导?”
 
我的心跳了一跳,忙道:“云大夫恐怕也不太擅长此事……”
 
启赭抬手道:“算了,朕今天懒得纠缠王夫之事,云毓不擅开导,朕就让最会开导的柳相去皇叔府中开导韩四。”当真就喊人上前,传了道口谕,让柳桐倚去我怀王府中和韩四聊聊天。
 
本王眼睁睁看着宦官领命下去,不知道皇帝堂侄卖的什么药。
 
启赭绕回御座上坐,又让人搬了把椅子在本王身边,露出牙齿笑道:“好了,柳相去皇叔府上和韩四聊天,皇叔就在这里陪朕聊聊天罢。朕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心里有些话,想和人聊聊。”牙齿又多露出半颗,“皇叔先坐。”
 
本王心里提着谢了恩坐下,只听启赭道:“朕一直,对一个人很犹豫,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是办了他,还是就这么放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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