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速之客

　　他看我一脸凶悍的样儿，估计觉得别惹事上身的好，吞了口唾沫，立刻出门了。

　　我扬扬手中的包，对女秘书笑道：“告诉你们庄总，我就在这儿住着，所有费用都是他的，多退少补！嗯，别忘了叫他到时候派人来给我办出院手续！”

　　女秘书不知道我与庄周是什么关系，陪着笑脸点头答应，很乖巧的样子。我对害我进医院的庄周充满憎恨，连带着对她也恨屋及乌，不耐烦地道：“你也走吧，我要睡觉了。告诉庄周，除了送钱之外，别派人过来！”然后把背朝她，用被子蒙住头。

　　她也不生气，还好脾气地道：“好的，我一定转告，那我先走了！”

　　等她出门，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打给公司请假。

　　彭波听说我出了车祸，非常担心，一个劲儿问我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住在哪家医院，并坚持要来看我，我推辞不断，烦不胜烦，头大地告诉他医院名，无可无不可地说道：“你要来就来吧！”

　　第二天上午，不但彭波来了，周子建，刘华，曾秀，还有市场部助理李兰，以及在公司和我关系还行的男男女女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我的病房。

　　他们放下鲜花和果蓝，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问我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怎么样，肇事者是谁，像几千只鸭子吵得我头晕脑胀，最后，还是彭波拯救了我，他道：“大家别问这么多了，我看心雨又惊又吓又受了伤，应该要好好休息！”

　　这句话让嘈杂声小了些，彭波关切地道：“心雨，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给你去买！”

　　“不用了！”我刚被吵得头昏脑胀，这个时候最想要的，也仅只安静而已。

　　“吃梨吧，我给削！”他拿起一个梨，十分殷勤地看着我。

　　“不吃！”

　　“那苹果？”

　　“不吃！”

　　“不喜欢啊，那猕猴桃吧，这个补充维生素！”他毫不泄气，反倒耐心而好脾气地换了一样，继续殷切地看着我。

　　我想翻白眼，彭波这是在干什么？刚才替我解围，我还挺高兴的，这会儿这么一问，真是司马昭之心。

　　刘华鬼机灵，李兰也是个八卦天份相当高的人，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李兰笑嘻嘻地道：“舒姐，彭经理一听说你出了车祸，昨天一天都坐卧不宁的，要不是林总要开会还加班讨论，他一准儿昨天就来看你了，这不，今天一上班，他就带着我们来了，可真关心你呀！”

　　刘华也笑：“彭经理真体贴，舒姐，你就吃个吧，哪怕咬一口也行呀！”

　　我无语，轻声道：“苹果吧！”

　　彭波立刻笑逐颜开拿起一只最大最红的苹果，手法笨拙地削皮。

　　我心里叹气，上次本来想跟他说清楚，但他有事，后来我这边也被有的没的事给缠着，一直没机会。

　　哎，算了，爱咋咋地，他要献殷勤，就献个够，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人家心理辅导呢？

　　一个苹果被彭波削得参差不齐，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递给我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尴尬和腼腆。我若无其事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看到他眼里慢慢积聚的笑意，心中很不以为然。

　　一个苹果，至于吗？

　　这班人带着公司“所有人”的关怀和问候来闹腾了一阵，终于离去。我松了口气，倒头就睡。

　　一觉睡了两个小时，醒后百般无聊，突然想起两件事，一是宁枫知道多少事？二是司机有没有把东西给钟欣？

　　得问问看。

　　拿起手机正要打给钟欣，突然心里一跳，秦茹佳的惨死突然跳出心头，她太大意，我可不能不小心。这手机和包都在庄周那儿转过一圈了，虽然他矢口否认，可事实就在眼前，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电话可以打，但是不能给他们两人打。算了，暂时不打了。正拿着手机把玩，门又开了。

　　不是换药，也没到例检时间，什么时候我也成了重要人物，这个小小的病房还你方唱罢我登场了？

　　看过去，只见昨天来过一次的庄周的小秘书又带着花和果篮进来了。满脸堆着笑，亲切地道：“舒小姐，好点了没？”

　　庄周又来玩这一套，还派个人来探病，以为全身插满鸡毛我就不知道他是黄鼠狼了？

　　我看她一眼，伸了个懒腰，说道：“你来得正好！”

　　“舒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要上厕所，你扶我去！”

　　“好的！”她把花插在瓶里，果篮放下，走到床边来扶我。

　　我把一只手放她肩上，另一只手扶着床架，像个残障人士般挪下床来，她说：“舒小姐，小心！”话音未落，我已经迈步，脚下一软，手中的手机就像个球似的脱手飞出，啪地摔在地上，连电池都摔开了。我也跌坐在地上，痛哼了一声。

　　她吃了一惊，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扶我坐好，过去捡起手机，装上电池，开机，庆幸地道：“还好还好，没摔坏，还能开机！”

　　我拿过，看也没看，往地上重重一摔，这下手机是真正报销了，碎片四溅，她吓得目瞪口呆，我咬牙切齿地道：“回去告诉庄周，如果我瘸了，我要他养我一辈子！”

　　她费力地把脸上的惊骇表情压下去，既不能答应，也不能不答应，勉强笑望着我，一脸为难的样子。

　　我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走吧！”

　　“你…不是…要上厕所？”

　　“我叫护士！”

　　她如蒙大赦，立刻道：“好的好的，我不打扰你了！”临走，还心惊地看一眼地上手机的碎片。

　　我按铃叫来护士，上完厕所，借她的手机打电话，护士体贴地去别的病房巡房去了。

　　电话接通，钟欣不知道是我，接通时很客气地道：“你好！”

　　我哼一声道：“我可不好，我糟透了！”

　　“是你？这是你的号？”听出我的声音，她明显一怔，仍是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借的，”我闲散地道，“我的手机摔坏了。”

　　“你在哪儿？”

　　我冷冷地笑，揶揄：“先别管我在哪儿，昨天凭白替我出了几百块，没觉得冤得慌？”

　　“为什么要把那东西给我？”她不答反问。

　　“你当我想呢？不是逃命吗？”我没好气。当时情况紧急，我能想到的，也就是她了。至于青皮等人，毕竟不是我能掌控的。

　　“逃命？你在哪里？”她惊。

　　“医院呗，都到逃命这份上了，不死也搭半条命。”我自嘲，满不在乎地道。

　　“哪个医院？”她语气中透着认真，也不知道是以为我在说谎进行求证，还是只随口问问。

　　“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我撇撇嘴，还是说了医院名。

　　她也不计较，说道：“东西我给你收着，等你出院了还给你。”

　　“当然，我本来只叫你帮忙收着，又没想送给你！先放着吧，要的时候我会去拿。”我轻轻一嗤，“就这样了，挂了！”

　　我删了号码，下床来活动手脚，我其实没到需要扶着上厕所的地步，不过，装弱能得到别人的帮助，何乐而不为？病房里太闷了，又无所事事，我开门望着外面的走廊，一股无边的寂寞袭击了我。

　　良久，我才回到病床上躺下，一会儿护士巡完房回来，我把手机还给她，不想占她便宜，就把包送了给她，那包八百多块钱，我才用了几次，虽然曾被人抢走，但也毫发无伤。护士眉开眼笑，道了谢高兴地离去。

　　我又无聊了，经过庄周手的东西，我毁的毁了，送的送了，可我自己也被隔绝在小小的医院，这样子总得个七八天才能出院，我就这么过上这么久，非闷死不可。

　　同事们走了，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陪伴我的，只有那些水果和花。我抓了个苹果狠狠地咬。彭波细心，已经帮我把他们带来的水果全洗干净了放在手边，我随时可以吃。

　　正在跟苹果奋斗，有人轻轻敲门，接着病房的门开了，我刚咬下一口，鼓着腮卖力地嚼，看着来人，我呆了一下，一口咬在舌头上，尖锐的痛感在口腔漫延，忍着痛把那口苹果咽下去，我漠然地道：“你来干什么？”

　　钟欣走到我的床前，目光落在我头上缠着绷带上，问道：“伤着头了？怎么样？”

　　“就撞了一下，死不了！”我受不了她关心的眼神，故意凶巴巴地说。内心却莫名有些悲凉起来，以前我和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谁感冒发烧小病小疼，对方都会关心得不得了，彼此也都享受着这份关心，温暖着这份温暖。

　　可是现在，我最不想接受的关心就是来自她的，人的心态很奇怪，我既然展示了骄傲在她的面前，就不想让她再看到我的脆弱。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担心！

　　我白眼她：“不要问，我的事不会向你交代，你问也没用，而且我也不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