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老板和员工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捧着一些文件推开门进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文静有礼地道：“舒经理，我是您的助理王亚兰，以后有什么需要您都可以吩咐我去办。这是精彩华园楼盘的资料，请您过目。”

　　我看她一眼，道：“放着吧，我一会儿再看！”

　　她答应一声，把文件放在桌上，问我：“舒经理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去办的吗？”

　　“暂时没有，有的时候我会叫你！”助理？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王亚兰并没有半点意外，从容而训练有素地应着，出去了，连走路的姿势，也十分职业化。

　　我翻了翻那叠文件，一个楼盘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资料？不过今天是第一天，这些层面上的东西已经足够我了解了。

　　我用了半天时间了解华盛房地产公司的人事架构和相关资料，下午研究精彩华园这个楼盘，一直到下班时间。电脑右下角显示已经五点，我收拾了桌面，拿包下班。

　　走出华盛的大堂，一眼就看到庄周从一辆黑色雅阁里下来，那车是新的，怎么他又换车了吗？不开宝马开雅阁？

　　他站在车前对我笑，风度翩翩，帅气无比，目光中还透着一股子温柔的味道。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笑容，但凡我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也是要趋之若鹜，忘乎所以的呀。

　　但是，我却知道，这是撒旦的微笑，一个月前我经历的那些生不如死，便在他这样的微笑注视之中。虽然不是他亲手所做，却是他放任手下而为。

　　我走过去，淡笑道：“怎么，庄大老板来视察工作？”

　　庄周哈哈一笑，温文尔雅，温情款款，道：“我来接你下班！”

　　“花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你不觉得浪费吗？”我轻轻一嗤。

　　“一点儿也不，”他笑道，“对待聪明又深藏不露的女人，是不能吝啬时间的！”

　　“庄总，您这话是存心要让我飘飘然啊？云端摔下来的感觉不怎么好，您还是让我脚踏实地吧！”

　　“怎么，上了一天班对我这么客气？”

　　“当然，现在您是我的顶头上司，衣食父母，我哪能还像以前那样惹您生气，不怕你一气之下，又让我回到露宿街头的惨境吗？”我嫣然一笑，似讽似谑。

　　他不跟我斗嘴，开了车门，道：“上车吧！”

　　我笑着，弯腰上车的时候目光一侧，看到门卫瞪大了眼睛，我想，在这幢三十五层的高楼某一个窗后，一定也有同样一双眼睛在看着。

　　上车后，庄周把钥匙递给我，道：“你的？”

　　我不解：“什么意思？”

　　“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来帮我，我会给你配车。既然你已经在华盛上班了，我当然得履行我的承诺。这辆车是上午刚买的，我给你开来，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他笑微微地道，“这辆车是大众车，既不会让你觉得张扬，也不会让你觉得掉价，我想你会喜欢！”

　　我不接，道：“谢了，我想少制造一些车祸，不管祸的是人是己都不好，你还是收回吧！”

　　他眯缝起眼睛：“你又在暗示我？”

　　我轻轻一笑，道：“我在明示，庄总！”

　　他突然笑道：“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舒凡，也会怕别人的闲言闲语！”

　　“什么闲言闲语？”

　　“你是担心接受了这车，让别人以为你是我的女人，是凭着特殊关系进入华盛，从事这个职位的。对不对？”他开心地笑，意有所指地道，“舒凡啊舒凡，你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跟我玩？”

　　“少在我面前玩激将。”

　　“我还需要玩激将吗？是你多虑了，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送你的车，怎么也得宝马奔驰吧？一辆雅阁，这是工作需要，工作福利，你连公司的福利都不敢接受，实在太有意思了。”

　　他根本早料到我会拒绝，连说词都准备好了，我瞪他一眼，对着他的笑脸，心念一动，也嫣然一笑，道：“好吧，既然庄总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不接，好像显得我别有用心似的。你庄总体恤员工，那是我的荣幸！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对嘛！”他笑道，“去吃饭，当是我这个老板笼络你！”

　　“享受公款消费，我乐意之至！”

　　庄周开着车，载着我汇入车流，他意态悠闲，笑容温暖，不论正面还是侧面，这都是个无可非议的钻石美男。

　　他忽地一笑，道：“美女，别用这么含情脉脉的目光看我，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我嫣然而笑，道：“是吗？你庄周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道：“戒了？”

　　我笑容妖娆：“你很失望？”

　　“当然不！”他哈哈笑道：“我为你高兴！”又道，“真心的！”

　　我心中一嗤，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早已经没有真心了吧？

　　在华盛正式上班以后，因为是新的环境，处理新的人际关系和新的工作内容，对于房地产这块，我在学习的阶段，每天都很忙碌。

　　庄周除了第一天别有深意地来接我下班之外，再没来过。我也只低头工作，余外万事不管，一直到精彩华园开盘。

　　因为前期宣传工作到位，开盘的时候热闹非常，每个售楼处的同事们都忙得脚不沾地，看着那些开着车蜂拥而来的人群，我想这世上贫富真-他-妈的不均，有的人一套房子奋斗一辈子，有的人一辈子拥有无数套房子。

　　那天忙到七点多才下班，售出了二十多套房子，大家都累得半死，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过成绩可观，都挺高兴，士气高扬。我想来了这么久，也没正式和大家认识，于是请大家去吃饭。

　　用吃饭来笼络人心，这种方式很简单，却百用不爽，反正庄周给我的待遇比在飞象那边多了一倍还多，又省了打车钱，我手头并不紧。以后工作要开展，这些人都得倚重，一顿饭的投入，还是值得的。

　　在吃吃喝喝中关系最容易拉近，酒到中途，他们都改口叫我舒姐了，因为明天还要继续，可能是更忙碌的一天，大家散得很早。

　　我走向自己的停车位，驾照是三年前考到的，刚开上车没多久，我还不太熟练。为了不像秦茹佳一样把自己送进医院，我开得很小心。

　　刚把车开出停车位，一辆车开过来，想停在我原来的位置，和他擦身而过，这个世界真是小，驾座上，坐的是余华夏。他应该是陪客户一起来的，笑容满面，稳健得体。其实抛开一切不谈，仅以一个女人的眼光来打量，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摇摇头，摇散那些突然冒出的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没看到我，我也没作停留，直接开车走了。

　　回到小区，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一边转弯一边从提包里找钥匙，声控灯在我高跟鞋的脚步声里亮起。抬头，突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

　　我怔了怔，定睛一看，庄周背靠在门前，正在吸烟，淡淡烟雾笼罩里，他分明是在思虑什么。灯光的骤然亮起，让他眯缝起眼睛，看见我，他展颜一笑，抬腕看看表，道：“26分，不算太长！”

　　我笑颜妖娆，道：“庄总，您这是家访呢？”

　　一直以来，只要没有挑战到他的底线，不论我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他都笑得如沐春风，完全当风从耳边吹过，现在仍是这样。他看着烟头，调侃：“我来关心女下属的生活，可以吗？”

　　“你是老总，当然什么都可以！”我开了门，对他道，“你既然已经等了半小时，看来我是不能把你拒于门外了！”

　　他哈哈一笑，跟着我进了门。

　　我把包扔在沙发上，把自己也抛进去，沙发垫轻轻弹了弹，我放下盘了一天的头发，掠了掠滑落耳边的发丝，斜眼看他：“庄总您不应该日理万机，一寸光阴一寸金吗？怎么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做出等待26分钟这样长时间的奇怪行为？”

　　他把手中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在我侧面单人沙发坐下，松松领带，春风满面地笑道：“我虽然是个商人，可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男人，等待女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何况你也没让我久等。”

　　“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开门见山。

　　他身子后仰，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很放松地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沙发的包容和柔软，唇边掠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却不答话。

　　我也不再问，打开电视，道：“自己招呼自己吧，我去洗个澡。”

　　“嗯！”他漫应了一声，伸长手臂，捞过我放下的遥控器，开始换台。

　　我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决定不理他，自己收拾衣服去洗澡。明天又是另一个忙碌的开始，我并没准备敷衍这份工作。他是老板又怎么样？下班之后所有的时间属于我自己，再说，我和他关系特殊，有事的时候死掐，没事的时候也想着怎么把对方掐死。他不会在意我的态度，就像我不在意他什么时候发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