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闺蜜之间是不应该有任何秘密的，不然就不叫“闺蜜”了。

　　本着这个原则，李燕环第一时间就把师嫂的话全都传给闺蜜了，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她要是说你别的，说不定我还信一信，但她说你是——拉拉，我是一点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出乎她的意料，闺蜜的回答是：“为什么不可能？”

　　“你……你不是有过ex吗？”

　　“有过ex的人就不能是拉拉？”

　　“但是——你的ex是男生啊！”

　　“Ex是男生就一定不能是拉拉？”

　　“Ex是男生怎么会是拉拉呢？”

　　闺蜜没回答，只意味深长地笑。

　　她被搞糊涂了：“你……真是拉拉？”

　　“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吓跑了？”

　　“我不会吓跑，但是——”

　　“别但是了，我不是拉拉。”

　　她舒了口气：“我就说你不是吧！”

　　“我还没说完呢。我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拉拉，因为我不排斥异性恋，所以我也爱男人，我对你讲过的那个ex就是男人。但是我也不排斥同性恋，所以我也有同性的ex。不过，我那个同性ex是个常规意义上的拉拉，她不能忍受我同时也喜欢男人，所以——成了ex。”

　　“那你……到底是什么恋呢？”

　　“我是bisexual。”

　　“Bisexual？”

　　“双性恋，用大白话说，就是‘男女通吃’。”

　　她不是没听说过“双性恋”这个词，就算没听过，从字面上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是“双性恋”，搞得她反而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了：“怎么能——双性恋？”

　　“怎么不能双性恋呢？”

　　“我的意思是——真有——男女通吃的人？”

　　“怎么没有呢？Angelina Jolie（安吉丽娜·朱莉）就是，还有Jodie Foster（朱迪·福斯特）……”

　　闺蜜一口气列出一大堆人名，估计都是名人，因为闺蜜列举的时候脸上都是“这个人你肯定听说过吧”的表情，但其实很多她都没听说过。

　　闺蜜解释说：“双性恋不是什么稀奇事，美国有百分之三的人都是双性恋，其中女的占大多数。”

　　百分之三？那就是说，100个人里就有三个人是双性恋！咱校怎么也得有上万人了吧？那不是有300个双性恋？300个啊！每天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几个，只是咱不知道而已。

　　她正在修统计系的课，对数字有种特殊的崇拜感，顿时觉得双性恋也挺正常的，总不能说人群里百分之三都有毛病吧？

　　她说：“嗯，我一直都觉得你像一个人，就是想不起来像谁，现在想起来了，是安吉丽娜·朱莉。你的长相气质都很像她，苗条、性感、高贵、冷艳……”

　　“呵呵，还有男女通吃。”

　　她跟着笑了一会儿，好奇地问：“不知道我是……什么恋？会不会是……拉拉？”

　　“你觉得你是拉拉？”

　　“不知道啊。”

　　“你喜欢女生吗？”

　　“喜欢啊，比如你，我就很喜欢，还有Angelina Jolie，我也很喜欢…… ”

　　闺蜜笑了一下，开始解衣服纽扣：“我们来测试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拉拉了。”

　　她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闺蜜用电影上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法，摇曳着腰肢把上衣除去了，然后又脱掉了牛仔裤，接着把右手伸到背后，去解乳罩的搭扣。她两手乱摆，大声叫道：“别，别，别！你再脱我只好跑我房间去了。”

　　闺蜜停下手：“为什么不让再脱了？”

　　“多……多难堪啊……”

　　“你没见过女生裸体？”

　　“没有。”

　　“不会吧？别对我说你读了四年大学，从来没去学校公共浴室洗过澡。”

　　“澡当然洗过……”

　　“那还能没见过女生裸体？大家不都是在更衣室脱得精光，然后才一路摇曳着欣欣然地去淋浴间吗？”

　　“哪里会欣欣然啊！都是用毛巾捂住自己，含胸低头，匆匆溜去的——”

　　“哈哈哈哈，一个毛巾能遮住多大地盘？”

　　“但是——每个人都忙着遮蔽自己，哪有工夫盯着别人看呢？”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看看女性裸体。”闺蜜脱掉身上所有衣物，泰然自若地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趣地问，“你看到我这样站在你面前，有什么感觉？”

　　她早就把脸朝向一边去了，听了闺蜜这句话，才斗胆转回头来看了几眼，发现闺蜜的腰腹部很健美，能看见纵向的肌肉纹路，黑森林修剪得整整齐齐，从头到脚都很美。

　　她又把脸朝向一边，称赞说：“你——长得太美了！”

　　“有没有——觉得aroused呢？”

　　“Aroused？什么意思？”

　　“就是——冲动？”

　　“没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你说的‘冲动’是什么意思。”

　　“就是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热……”

　　她摸了摸脸：“你是说脸？”

　　“呵呵，不止脸，还有——两腿之间——”

　　她马上想到自己杂草丛生的某部位：“没有没有！”

　　“想不想冲上来拥抱我，touch 我，kiss我……”

　　她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说得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闺蜜从地上拾起牛仔裤，把修长的腿往里套：“那你不是拉拉。”

　　“我不是？”

　　“肯定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这么完美的女性肉体都没性趣……”

　　“谁说我没兴趣？”

　　“你有性趣？”

　　“有啊，我想，要是我有这么苗条性感的身材就好了！”

　　“哈哈，那叫羡慕。好了，放心吧，你不是拉拉。”

　　“那太好了。”

　　“为什么你这么怕是拉拉？”

　　“呃——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没有——歧视拉拉的意思哈，不管你是不是拉拉，我——都是你的闺蜜，只要你不——那个我。”

　　“哪个你？”

　　“不——爱我，我的意思是，不把我当作你的——拉拉把她们的那个叫什么？”

　　“她们的哪个？”

　　“女朋友？爱人？恋人？”

　　闺蜜已经穿戴整齐了：“我不会的，拉拉不会爱上直女，爱上了也不会强迫对方。像我这样的，爱情最纯净，最无杂质，最尊重人的意志，最懂得欣赏美了。只要是美的身体，不管是男性的还是女性的，我都爱，都欣赏。只要是美好的性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爱，都欣赏。我追求的是对方对我的欣赏和爱， 真心的，不做作的，永恒的，如果对方不能接受我的性取向，我不会强迫对方。”

　　她立马觉得双性恋比什么同性恋异性恋都高尚多了，同性恋异性恋都没有摆脱对某一性别的歧视，但双性恋，啧啧，普天之下，男性女性，一视同仁，都不歧视！

　　她问：“怎么样才能成为双性恋呢？”

　　“双性恋不是‘成为’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那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是’还是‘不是’呢？”

　　“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你肯定不是同性恋。”

　　“那我是异性恋？”

　　闺蜜笑着说：“要不要我去叫个男生来，让他脱光了给你看？”

　　“不要不要，别开玩笑了。”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可以替你叫个男生来的。”

　　“只有那样才能试出我是不是异性恋？”

　　“看看你对男性有没有性趣啊。”

　　“如果没有呢？”

　　“那你就是——无性恋了，哪个性别你都不恋。无性恋也挺多的，比双性恋还多，最少有百分之五，他们也结婚，也生育，但那完全是为了履行社会义务，而不是满足自然的需求。”

　　她着急起来：“难道我是无性恋？我好像对男生也没有你说过的那种——aroused的感觉呢。”

　　“你从来没幻想过被一个男生搂在怀里，亲吻，拥抱之类？”

　　“好像没有。”

　　“从来没有看见了某个男人就想扑到他怀里去？”

　　“也没有。”

　　“那可能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等你遇到你真心喜欢的人了，你肯定会有这种冲动的。”

　　“那我不是无性恋？”

　　“肯定不是。”

　　“是也没什么，反正也没谁喜欢我。”

　　“肯定会有的，只是时机没到而已。”闺蜜交代说，“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请你一定替我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在美国这边，同性恋已经普遍被人接受了，但双性恋还被很多人视为异端。在中国那边，那就更糟糕，连同性恋都还在被人歧视——”

　　她保证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闺蜜把这么大个秘密都交给她保管，让她受宠若惊，感觉不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闺蜜，就配不上闺蜜这份信任，所以她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闺蜜了，包括她认为今生绝对不会对人承认的一件事：她对师兄曾经有过的那段误恋。

　　闺蜜自告奋勇地说：“要不要我去把你师兄惩治一把？”

　　“惩治？为什么要惩治他？”

　　“他鄙视你，还不该惩治他？”

　　“他——没有——他那不算鄙视我，因为我的确是——很丑，他给师嫂看的——也的确是我的照片，不过是照得特难看的几张罢了——”

　　“给什么照片他老婆看，都没什么，我说的鄙视，是他对你的美貌视而不见，居然跟你同进同出了一年都没受到诱惑，真是太鄙视人了！”

　　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师兄太鄙视人了，真是禽兽不如！还有师嫂，也很鄙视人，居然对她不设防，真是不如禽兽！

　　她问：“那你说怎么惩治他？”

　　“哼，他不是搬运了个老婆过来吗？他不是认为他老婆比你漂亮吗？那我们就把他们两口子给搅黄了。”

　　“那样也太——伤人品了吧？”

　　“伤人品也是他们先伤的。”

　　她还是反对：“算了算了，还是别这样了吧，把他们俩搅黄了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怎么会没好处呢？那样就可以让你师兄转回头来追你了呀！”

　　“怎么会呢？”

　　“如果他老婆不要他了，他不来追你还会追谁？”

　　“我们系女生多着呢，他干吗一定要来追我？”

　　“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不然他干吗要接你送你整整一年？你以为他是我的英语名？”

　　“你的英语名？”

　　“Lei Feng （雷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