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李燕环现在越来越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说法了。

　　比如白帅哥吧，那么善良地帮助师兄，让他一来E市就有落脚的地方，还不听师兄的谗言，坚持跟她好，结果就真的得到了善报：移民局先是给他们寄来了打指纹的通知，紧接着又给他们寄来了EAD（工卡）和APD（回美证）combo（合二为一）卡。

　　白帅哥拿着那个信用卡大小的combo卡，感叹地说：“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就害得我这么些年都不敢跳槽，不敢回国，也不敢去欧洲旅游——”

　　她申办的是绿卡，所以根本没把这个白色的破卡当回事，尤其是她卡上那个照片，照的时候就觉得很丑，现在印在卡上，更是丑得惨绝人寰，她都恨不得一剪刀绞碎了扔掉，见他对这个破卡这么感慨，不禁诧异地问：“这卡这么宝贝？”

　　“当然啊！这个是工卡，凭这个卡就可以在美国工作，不用办H1什么的，也不拘泥于非得做本专业的工作不可，去Wal-Mart收银都可以；这个是回美证，回国探亲也好，出国旅游也好，凭这个就可以回美国，不用签证了。”

　　“哇，这卡这么好啊？那是不是就不用办绿卡了？”

　　“绿卡当然要办，这个卡不过是在等绿卡期间用的 ，相当于临时绿卡。”

　　“嗯，美国政府想得还挺周到呢，知道我们在等绿卡，就先发个临时绿卡给我们用着再说，那我们去欧洲旅游吧。”

　　“现在还是别去吧，听说有人持回美证进美国的时候遇到过麻烦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绿卡拿到手了再说。”

　　“行，拿到绿卡我们就去欧洲玩！”

　　但帅哥跳槽却没等绿卡到手，马上就把现任老板给fire掉了：“这个破公司，我早就不想待了，不给办绿卡不说，还压低我的工资。切，凭我这身手艺，哪儿不能去？以前就是困在一个身份上，去哪儿都得要人家给我办工作签证，谁愿意讨那个麻烦？现在有工卡了，不用人家办身份了，跳槽就容易多了。”

　　她生怕他跑别处去工作：“那你就在E市找工作吧！”

　　“E市这么个破地方，哪里会有大的游戏软件开发公司？”

　　“那你——就找个能在家上班的工作吧。”

　　“人家大公司正规得很，怎么会允许我在家上班？”

　　“那你不是要到外地去工作了？”

　　他安慰说：“还早呢，这不还没找到吗？”

　　但他既然在找了，迟早总会找到的，而她可不能保证去别的地方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好的老板。

　　她把自己的担忧对闺蜜说了，闺蜜自然又开始黑帅哥：“瞧瞧！我没说错吧？他就是利用你办绿卡，翅膀一硬，就要往外飞了。现在还只拿了个工卡，就这副德行，要是绿卡也拿到手了，他不抛弃你我不姓封了！”

　　她更担心了，惶惑无主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拿到了绿卡也不给他，就说还没拿到——”

　　“那没用的，我们给移民局留了e-mail信箱的，有任何更新，移民局都会往那个信箱发e-mail。他待家里没事，天天查，每次有更新，他都比我先知道。”

　　“那还不简单？把那个账号的密码改了，他就进不去了。”

　　“他学电脑的，不会猜出密码来？”

　　“那就干脆把那个账号cancel（取消，关闭）了，移民局还送个鬼的e-mail。”

　　“也没用，他知道我们的申请号，可以在移民局的网上查到绿卡申请的每一个进展。”

　　“那你就叫移民局别把批准的消息post（发布）到网上。”

　　“移民局又不是我开的，我叫他们不post他们就不post？”

　　“那也不怕，如果他拿到绿卡就跑了，你就跟他离婚，让移民局取消他的绿卡。”

　　“我跟他离婚就能取消他的绿卡？”

　　这下闺蜜不是那么有把握了：“好像是的吧。我记得婚姻绿卡好像是两年内离婚就要取消的——”

　　“但我们这不是婚姻绿卡吧？我觉得婚姻绿卡指的是一方已经是公民或者有绿卡，然后申请另一方的那种——”

　　“嗯——你们这个可能不叫婚姻绿卡——”闺蜜这么不卖后悔药的人，也做起事后诸葛亮来了，“我说叫你别慌着给他办绿卡吧，你不相信，现在好了，他翅膀硬了，不靠你了，你拦也拦不住他了——”

　　她见闺蜜都没了主意，知道没谁可以开解她了，反而决断起来：“算了，办也办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再说他也没说一定要到外州去，是我怕他在这里找不到工作，那就只好到外州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跟他去就是了，找不到我现在这么好的工作，随便找个postdoc（博士后）干干还是能找到的。”

　　“他要不让你跟他去呢？”

　　“腿长在我身上——”

　　“如果他不要你跟他去，你愿意死乞白赖地跟他去？”

　　她当然是不会死乞白赖跟他去，但他会不让她跟去吗？

　　她没把握，吃晚饭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问他：“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他有点沮丧：“还不就那样。”

　　“还没找到？”

　　“哪有那么容易啊？”

　　“你不是说有了工卡，找工就容易了吗？”

　　“容易是容易了，但这个工卡只一年有效。”

　　“这卡可以延的啊！”

　　“是可以延，但谁能保证一定能延到，谁又愿意讨这个麻烦呢？”

　　“那你就对他们说你有绿卡。”

　　“人家哪有那么好骗？人家会要你把绿卡复印给他们看！唉，看样子还是得等绿卡真正到手了才好找工作。”

　　她本来是很担心帅哥找到工作要跑去外州，正在暗自祈祷绿卡慢点来，最好拖个三年五年，只要在她H1满六年前拿到就行了。现在一看帅哥找不到工作这么沮丧，她又心疼了，马上改为祈祷绿卡快点来。

　　她是个行动派，光祈祷还觉得不够，还要采取行动。他们打指纹的时间本来是定在月底的，但她为了加快绿卡进程，提议马上就去walk in（直接去打指纹，不等排期）。

　　帅哥欣然应允。

　　她请了半天假，两人起了个绝早，赶在E市FBI（联邦调查局）开门前就去把队排上了，门一开就冲了进去，很顺利地打了指纹，至少提前了半个月。

　　白善人得到了善报，而那个曲恶人，则遭到了恶报。

　　消息是从闺蜜那里传过来的：“你师兄玩完了，他老板把他fire了。”

　　不知为什么，她一听这事就有点心虚：“是吗？为什么？”

　　“说是没资金了，但你师兄说他老板故意把他放在一个年底就用完的fund（基金）上，然后对他说：你看，这个fund到年底就用完了，你尽快到别的地方找工作吧。”

　　“那——那可能真的是因为fund用完了吧？”

　　“怎么会呢？fund什么时候用完，又不是刚知道的事，都是拿到fund的那一天就知道了。如果他老板不想让他走人，就会同时也把他放到别的 fund上，那样一个完了，另一个就会接上。但他老板故意把他全部放在一个快完结的fund上，那不是存心想叫他走人吗？”

　　“但是fund也不是刚拿到的——”

　　“就是啊！既然不是刚拿到的，怎么不早通知他什么时候完结，好让他早点开始找工作呢？现在只这么短时间了，突然通知他跟着这个fund走人，那不是在整他吗？”

　　她越发心虚了，胆怯地问：“他——他老板为什么要整他？”

　　“他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因为他老板一向对他不错，前段时间还交给他两个很重要的paper让他主笔，现在却突然要赶他走，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庙小和尚大，我这个破实验室供不起你这样的人才，你有更好的地方，干吗不去呢？”

　　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完了！肯定是程宁嘉把我的话传给她丈夫，她丈夫才要开掉我师兄的！”

　　“我也猜到是这样。”

　　“你对他讲了是我传的话吗？”

　　“我又不是脑残，怎么会对他讲？”

　　“怎么办？我师兄要是知道是我传的话，肯定恨死我了！他——他有没有说是谁在背后说了他的坏话？”

　　“他现在还不知道，但他说会找他老板谈一次，一是看能不能挽回，二是问问他老板究竟是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那怎么办？他一问就肯定知道是我传的话了！”

　　“我觉得他未必敢去问自己的老板是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就算他敢去问，人家也不会告诉他呀！”

　　她焦急万分：“就算他不知道是我传的话，但我自己知道啊！”

　　“你自己知道怕什么？难道你还会主动找上门去负荆请罪？”

　　“不去负荆请罪，心里也——不安啊！”

　　“这有什么不安的？”

　　“我这不是害他丢了工作吗？我真的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我——我再去找老板吧。”

　　“没用了，你师兄的老板已经决定了，还会因为老板几句话就改口？”

　　“他也许不会改口，但老板也许可以再找别的门路，或者就——自己收留他呢？”

　　“你别做梦了！老板已经帮过他一次忙了，他自己搞黄了，老板还会再帮他一次？再说老板以前帮他，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你老人家都结了婚了，人家老板也有了女朋友了，他还会看你的面子帮你师兄？”

　　“那怎么办？我师兄不是得——回国去了吗？”

　　“他才不会回国呢！他是出来读博士的，结果博士没拿到，绿卡也没混上，媳妇也搞丢了，怎么好意思回国去见江东父老？而且他一个小硕，回国去能混出个人样来？”

　　“那——怎么办呢？”

　　“他想让我救他一命。”

　　“怎么救？”

　　“跟他结婚啰，那样就可以转成我的家属，H4，就保住身份了。”

　　“但是我听说H签证只能用六年，不管是H1还是H4，总共就六年——”

　　“那是对那些还没申办绿卡的人而言的，像你师兄和你们家白凡奇，他们就只能有六年H。但像我这样140已经批了，只是在等绿卡的，就可以无限期延长H签证，如果你师兄跟我结了婚，他也可以跟着我无限期延长。然后我申请485的时候带上他，他就连绿卡也有了。”

　　她急忙说：“那你救他一下吧！”

　　“切，我干吗要救他？他又矮又丑又穷又没身份，还这么猥琐。如果我跟他结婚，不是自降身份？到时离起婚来，他还可以分我的财产，我疯了？我可不像有些人，没有原则烂忠厚，这世界上的猥琐男就是烂忠厚们给惯出来的！如果都像我一样，对猥琐男赶尽杀绝不手软，猥琐男早就从这个世界上绝迹了！”

　　“那——那他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

　　“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吗？他那么糟践你，鄙视你，你还想我来帮他？哼，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定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