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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安好,便是春天》 作者:一介

第40章 四十 梦在老屋

  桑戈天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披着余晖的光芒向我走来。我正在小溪边为一只红蜻蜓拍摄个人写真专辑。当镜头中,他洁白的球鞋、清爽的秋裤、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那张微笑的脸庞一一呈现时,我怔住了。

  相机滑落手中,在胸前来回摆动几下便停住了。挂在脖间蓝色的绳连接着相机,使相机幸免于难。即使遇难,怕我也顾不上。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中升起波涛汹涌,身子变柔软、变轻。

  他轻轻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只要你能来--永远都刚刚好。\"说着,我快步扑向他。

  我想要一个男人,一个他这样的男人。

  我的陋室需要他这样一个男主人。

  仿若初见,似曾相识的初见。

  冥冥之中的初见。

  我依偎在他肩头,耳语:\"我打算在此长久隐居了。\"

  他抱紧我,亦耳语曰:\"那我给你拿锄头除草,从小跟着阿婆学种菜,我会种菜。\"

  正合彼此心意。

  夜晚,我们神仙眷侣般撕咬在一起,从身体到灵魂,从灵魂再到身体。

  我们从地面飘至彩云间,在软绵绵、麻酥酥的感觉中完成奇异旅行。我们第一次真正融为一体,为了这一神圣时刻,我们等待千年之久,一旦碰触,上世、今生爱的记忆如洪水涌来,我们心甘情愿被淹没、冲走、浪迹荒芜之中。

  只要我们在一起。天地全无。

  我在美梦中做着美梦,酣睡如泥。

  梦中,我的世界,春暖花开。他像春神之笔,瞬间点亮了我身体里所有花开--噼里啪啦、轰然炸开、争先恐后、你推我挤。很形象的一句诗:\"桃花推着桃花开。\"

  百花齐放、清香飘溢,太美了,我再次翩翩起舞,我闭着双眼,却目睹到了如花的貌美,耳边有动人的旋律,鼻翼迎着甜蜜之香。

  我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真。

  如梦如幻交织的场景,即使在我第二天醒来,依然清晰地残留在脑海。

  然而,当我发现小屋只有我一人时,我开始怀疑昨天桑戈天的出现只是我梦的序。我在错愕中猝然醒来。

  梦醒,一切都了无痕迹。

  微弱的阳光照着窗前的写字桌上、照着翻开一半的书、照着纯木相框。

  人呆若木鸡,几秒沉思后,我拖着拖鞋下楼,边喊:\"小天、小天!\"

  奶奶在楼下回道:\"他一大早就离开了。说给你的东西在老地方。\"老地方,老时间,老朋友,总让人暖暖的。

  我又折回往楼上奔,打开抽屉,果然看见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迫不及待拆开,一件件取出里面的东西。最先发现的是一封信,依然首行空出(这成了他的特色),信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上次来看到你书桌上有《禁爱》,这么巧,我告诉你,这是我大学导师喻昂写的书。最近他还出版一本关于久水的书,你看看,肯定喜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看到这儿,我急忙找出他说的那本书,打开果然在扉页看到签名,是喻昂的笔迹。

  我万没想到桑戈天和喻昂认识,并且关系不浅。突然一个久违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一次在西城美食城附近看到过他,我怎么叫他他都听不到。却原来他急于去见喻昂,而喻昂和我说的怪朋友就是他。上帝就给了我们三个人这么一次机会,却生生错过了。

  我接着看信:

  你看,竟有这么巧的事。为了写好久水,导师早就偷偷来久水采过风,还拍摄了久水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正是你的小屋窗景,紫罗兰开得正旺,还隐约可见你摆在窗台上的照片。那张照片--你、清月和我,那时,初中三年级,我们一起去久水深处路遇一个摄影师帮我们拍的,他还说话算话寄给我们了。我也是从那时爱上摄影的。你喜欢把照片朝外摆放,你说你喜欢视野空阔,哪怕是照片里的人,你也想要他们面朝大山,静享桂香。这正是你在窗口看风景,却无意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

  还有一件事,很久远了,但我想应该告诉你一声。我看到你写的小说了,也看到你记录在笔记本上和叶涵的对话短信了。我知道你曾经想知道他是谁,却一直没有机会。他其实就是韩野,是我给他出的主意,要他买一个陌生号码假装和你不认识。你们最初不就是因为陌生的关系而袒露心扉的吗?我不过是模仿上帝故技重施。还是我给他起的名,我以为你会发现。他也说,如果你真能发现,他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上海做压寨夫人。我们在一起说起各自的愿望,他说想在某个山头当流氓头头,吃喝玩乐逍遥自在。最好是绑了你去,慢慢驯化。那时,全宿舍人哈哈大笑,我却闷声不响。因我了解他,我们三年前还在上海偶遇过一次。他绝对不同于一般上海男人,他说他祖父是北方人,骨子里有天生的豪放义气。现在的他,无法从俗世中脱身而出。但到底拥有我们普遍羡慕的美满家室和蒸蒸日上的事业。说了这么多,差点忘记告诉你,你把叶涵倒过来念就会明白了。

  再次中断读信,我在记忆之海中搜索这只小船。我咕哝着\"叶涵、韩野\"。果然是他。只是时间已使我对他渐生陌生之感。遥想当年初见时的剧谈痛聊,多少有似梦非梦之感。

  继续读信:

  我跟导师说起那张照片,说起你,他问我你的名字,之后诧异了足足五秒。他说他知道你,他还说,你的小说早就发表了,他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你骄傲自满。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他希望你在写作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从容。他要我代为忠告你两点:一、享受写作;二、坚持写作。此外,要把自己定位为失败者。

  导师的话,三言两语,我也曾铭记在心,每当无助彷徨时,便想起,即便铆足了劲,继续前行。从导师的言谈举止间,我发现他很欣赏你,一如当初欣赏我。

  再说一声抱歉。既在你生日那天失约,现又不辞而别。失约是因为那段时间正和导师在一起,我想给你惊喜,因而不得不错过你的生日。

  不辞而别的原因很复杂。

  从知晓你喜欢我后,我一直在追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是否喜欢过你。

  是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很舒服。和你在一起,没有压力感,你让我觉得自己怎样都好,只要我愿意。因熟悉的缘故,我从未想过你会喜欢我,有一天,我也会爱上你。我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时,我感到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害怕和担忧。

  你和我都是孤独的孩子。

  思想再三,觉得你的孤独,我无法慰藉,而我的孤独,唯有在路上。一直有条路让我行走,总能有个方向可以前行,有个远方永远无法抵达。

  我的孤独在路上。你的孤独是文字。

  我用脚步追赶灵魂;你用直觉构筑梦想花园。

  我爱你,可以为你去死;把我的爱囚禁在你身边,它会死去,我也会死去,也许,你也逃不过命运的最终玩弄。

  所以,我所能选择的只有,放弃这场近乎游戏般的追逐,我放弃,我放任自流。

  原谅我,因为我不会再回来。

  看完最后一句话,我闭上眼睛,仰起头,不让泪水来到人间。

  我早已学会和痛苦保持必要距离。我拿起笔,在信末尾写上一句话:\"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写完,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字上,模糊了\"你\"字。

  老屋。同年10月末。一个清闲的下午。

  我独自窝在一张旧藤椅上。

  天井,四角的天空,白雾弥漫。

  太奶奶去世后,老屋无人居住。原先仅住的两人也搬至豪华新房中去了,相隔不足30米。然而,一边是气派的喧闹,一边则是死一般的沉寂。平时无人往来,除了我,幽魂一样来去无踪影,就是一些城市里学画画的年轻学生过来写生。他们画老房子的斑驳沧桑,也有人画老屋旁年年不同的桂花、菊花、足有700年的香樟树、老屋后面一棵爷爷当年种下的柿子树。每年秋天,都挂满红灯笼一样喜庆的柿子。学生们一面听着屋前电线杆上村上统一规划安装的广播电台,一面画画嘻笑玩闹,几个胆大的还跑去偷柿子,我想他们大概也是素偷,便任由他们。我望着他们,笑而不语,他们中有两个女学生不时朝我这边张望。我也偶尔跑去看她们画的我坐在藤椅上、悠然自得地看书、闭目养神。

  我们全都在自然这幅宏伟的画卷中,好生快活,绝不亚于我在上海中国馆里看到的活动的《清明上河图》。然而,我过往的记忆并不打算放过我。我仍然靠回忆活着,被过往的爱情滋润着。我原本以为可以葬爱,其实,爱永不死亡。

  我再次打开喻昂的新书,用五指去触碰他的字,仿若抚摸他温暖的脸庞。我在他的书里沉迷不醒。我N次翻到夹有纸条的那一页。纸条,是我最后一次写给他的文字,我知道他是绝望的,一走便不会见面,我写了一个星期,最终确定下来,悄悄夹到他书柜的一本书中。至于他能否看到,听天由命,我当时想。泪水开始模糊我的眼睛,纸上的字一直铭记心间:

  我的眼泪想你了

  在角落里忧伤,想着想着,眼泪来了,心情凌乱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起风了,大雨磅礴

  我的眼泪想你了,你还在路上

  我知道,比起你所忍受的痛苦

  我所面对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我却在画卷的阳光下,无声哭泣

  没有你,我的世界静悄悄

  你一人,抵挡万千军马

  我的灵魂里,只有你有资格驰骋

  然而,你却不在,你在遥远

  我的梦在遥远。你一人,给我最首要的肯定

  给我最主要的自我认清,连种种刁难和为难

  都成为我宝贵的财富。我为你笑,为你哭

  为你疼,为你恼。是你把我同外界阻隔

  是你的魅力盖过所有美丽,是你的真诚

  打败了所有虚假,是你的爱,战胜所有丑恶

  是你给的疼痛让我破茧,是你的预言让我心怀希望

  你一人,胜过世上一切

  他们笑我、误解我、讥讽我、打压我,我都不在乎

  只有你,唯有你,能够伤害我

  因为连你的伤害都是一种解药

  即使是世人眼里的毒药,我也甘心喝下

  因为,我只期望早些离开,于你

  开始下一世的轮回,我在等待中幸福

  在幸福中孤独,孤独中写作

  写作中走向你,而你在路上

  在我前面的路上,我一直追随

  像追随心中最可爱的文学梦

  下过雨的天空,清晰、明亮

  流过泪的灵魂,宁静、怡然

  我旁若无人地发呆、走神、失声大笑,独自拭泪。

  窗外电线杆上的广播隐隐约约传来陈绮贞的诗朗诵《迷雾中跳舞》,伴随着抒情优美的音乐:

  第一次 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爱上迷雾中跳舞的日子

  然而 日子会有尽头 双脚会斑驳

  但风吹来了你的舞步

  我就伸长了手指 走进漂白过的森林

  树木变成纸 灵魂变成字

  当你清楚描绘出 它的样子 又造就一只 即将逃脱的天使

  舞台变成纸 身体变成字

  透过你的眼 离开 也是诗

  走吧 迷雾中跳舞

  我们 每一分 每一秒都是历史

  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学生们的喧哗把我从梦的深处给拉了回来。

  原来,老天见我落泪,试与我比个高低,也悄无声息地挥洒开来。

  毫无征兆,学生们来不及准备,画纸和凌乱的画笔颜料被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纷纷抱怨,慌乱收拾。画卷中的人物生动极了。

  他们一股脑跑到老屋里躲雨。领队的老师和我年纪相仿,她短发,显得精神干练。与我以往所以为的艺术家形象格格不入。也许她只是画画,却不是画家。如同我虽然写作,却永远只是写作。

  雨,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们挤在客厅里,看雨从青瓦急急流下,拍打在廊间水道里。

  女老师朝我露出迷人的微笑。我点头回以微笑。

  我忽而有了说话的冲动,面对友好的陌生人,我对她说:\"我随便说点什么,好吗?\"

  当然好。她笑盈盈回道,并示意她的学生们注意听讲。我猜她好奇我如同好奇这所老屋。

  我娓娓道来:\"传说,几百年前,我们所在的这片土地,荒无人烟,我们的祖先是一位优雅文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此外,他富有高贵灵魂和孤傲秉性。他一个人身上只带着纸和笔,三天三夜,跋山涉水至此。彼时,天已黑透,他又饿又渴,朦朦胧胧中看到一座不俗阁楼。他推门进入,却见一位妙龄女子款款迎他而来,把他引入一间小屋,小屋中间有张桌子,摆着美酒佳肴,仿若专门静候他。后来,他们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传承文化。发展成今天的久水。\"

  我话刚落音,他们纷纷发表意见:

  \"骗人,这么多天,只带纸和笔,早饿死了。\"

  \"哇--新版《聊斋》哎。\"

  \"你们说,他们的幽魂会不会在房子的某处看着我们?\"

  \"要小心哦,某某女同学。\"

  \"你才要小心呢,从来只闻女鬼害人,哪有男鬼?\"

  。。。。。。

  我发觉,我们已和老屋融为一体了。成为故事中的人物和地点。

  灵感一现,我的新小说有了开头。

  所有的故事在生长。每个人的故事在生长。

  故事未完,新的故事拉开大幕:极少出问题的广播,忽然像被按了反复重播的按钮,一直重复那句话:走吧,迷雾中跳舞。

  所有的人,毛骨悚然。

  上帝躲在云层背后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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